“然后过几天火车就来了,总是在天刚破晓的时候来。”
“以前我爸会带我们去铁道看他们卸东西。哗,真有看头。还有游行!还有烤花生的味道——”
“爆玉米花!”
“糖苹果、冰淇淋、柠檬水!”
“还有锯木屑!会钻到你鼻子里!”
“我以前弄水给大象喝。”麦昆迪说。
我扔下叉子抬头看他。他显然跩到皮痒,等着老女孩们奉承。
“你没干过那种差事。”我说。
大家沉默片刻。
“你说什么?”他说。
“你没弄水给大象喝过。”
“我有,千真万确。”
“你才没有。”
“你是说我在骗人吗?”他缓缓说。
“如果你说你弄水给大象喝,你就是骗子。”
老女孩们目瞪口呆望着我。我的心狂跳,明明知道不该讲这种话,偏偏不由自主。
“你好大胆子!”麦昆迪手撑着桌缘,指节都凸出来了,前臂筋肉暴起。
“朋友,你听好了,几十年来我见过很多你这种老傻子了,说什么弄水给大象喝,我就坦白一句话,根本没有这种事。”
“老傻子?什么老傻子?”麦昆迪扶着桌子霍地站直,他的轮椅向后飞滚了开。他一根变形的指头指着我,然后仿佛被炸弹炸到似的倒地,身子隐没到桌下,目光迷茫,嘴巴仍未合上。
“看护!喂,看护!”老太太们嚷起来。
橡胶鞋底急奔而来的熟悉脚步声再度响起。不一刻两个看护搀着麦昆迪的手臂拉他起来,他嘟囔着,软弱无力地想甩开她们。
第三个看护是一个丰满的粉衣黑人女孩。她立在桌尾,双手叉腰。 “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老杂种说我是骗子,就是这么一回事。”麦昆迪先生说,安全地坐在他的椅子上。他整整衬衫,抬起灰白的下颌,叉着手臂。“他还说我是老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