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再度响起,奏出《星条旗永不落》。
“老天哟,讨厌。”格雷迪把汉堡扔到桌上,一跃而起,弄翻了长凳。
“什么?怎么了?”我大叫,他已经跑了。
“灾星逛大街啦!”他回头嚷道。
我霍地转身看油炸厨子,他正扯下围裙。我问:“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扭着要把围裙翻过头顶脱掉。“这个灾星逛大街嘛,就是说出乱子了,大乱子。”
“哪种乱子?”
“难说,像是大篷闹火灾啦,动物受惊乱跑啦,啥都有可能。老天哪,可怜的土包子,这会儿他们八成还蒙在鼓里呢。”他从铰链门下面钻出去走了。
四下怎一个“乱”字了得。糖贩们手撑着柜台跳出来,工人们从帐篷门帘下面连滚带爬出来,杂工们飞奔过营地,班齐尼兄弟天下第一大马戏团全团上下通通急如星火,冲向大篷。
钻石乔从我身边跑过去,倘若他是一匹马,那他就是马不停蹄地狂奔。他拉开嗓门:“雅各——兽篷出事啦,动物跑了,快快快!快去啊!”
用不着他多说,我拔腿就跑。玛莲娜在兽篷里。
我跑近的时候,一记闷响流窜过我的身体,声音比吵嚷声还低一阶,吓得我魂都飞了。大地在震动。
我歪歪倒倒奔入兽篷,迎面遇上墙也似的牦牛。它的鬈毛竖起,乱蹄狂踏,红鼻孔喷着气,眼珠骨碌骨碌转,从我旁边飞冲过去,逼得我踮着脚尖连忙后退,贴住篷壁,以免弯曲的牛角刺到我。一只受惊的鬣狗紧抓在牦牛肩上。
帐篷中央的摊子已经被动物踏为平地,只见腰腿、蹄踵、尾巴、爪子大混战,斑点和条纹缠闹成一片鬼哭神号,有的呼啸,有的嘶嚷,有的低吼,有的哀鸣。一只北极熊站起来,居高临下挥动锅子大的熊掌乱打,一只骆马挨了一下,当场昏死过去,砰,摔到地上,颈项和四条腿张开,像个五角星。黑猩猩们尖声鼓噪吱吱叫,在绳索上摆来荡去,躲开下面那几只大猫。一匹眼神狂野的斑马左弯右拐地移动,跑得离一头蹲伏着的狮子太近。狮子使劲挥出一掌,没击中,便窜到别处,肚皮贴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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