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毒很难解?"无情淡淡开口。
苏梦枕摇头:"不知道。但你看温晚的样子,想必是很难解。"
无情展颜:"或许要耗费他不少功力哩。"
苏梦枕点头。谁看到温晚那为难的样子都能猜到,解毒可以,但却要温晚付出一定的代价,而洛阳王温晚有财有势,名贵药材决难不住他,所以唯一能让他愁眉苦脸的,想必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神和内力。
江湖上有的是以内力解毒的法子,温家的人怎可能会不知道。
无情想起来就好笑:"你当时说了一句话就让温大人下了决心,为什么?"
苏梦枕斜眼看去,无情清亮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缕促狭之意。无情当然明白,苏梦枕明知,却是有问必答:"耗费功力与卖人情给雷损,权衡之下,当然是后者比较有利。他明明知道,却要等我来出声提点,正是要我明白他为救雷损做出了怎样的牺牲,日后还需我去告诉雷损一声呢。"
无情微微一笑。温晚毕竟与诸葛先生不同,如果是世叔......
苏梦枕瞥他一眼,心道如果是诸葛那成精的老狐狸,遇到雷损这样虽讨厌却很有用的‘朋友',怕是不废什么功力也要赚足人情。
不过他们到底还是看走了眼。
出来的温晚虽然大汗淋漓,却实在没有损了半分功力。
--解怒蝶之蛊,他根本办不到。问题是唐燕下到雷损身上的蛊,本就是隔夜失效,而雷损迷失心性所中的药物,却正是老字号卖给唐门的珍品,碰到了这个老字号的名家,也就成了寻常之物。
"他明日午时之前都不会醒,两位忙了一夜,先回去休息吧......"满头大汗的温晚似是极累,说完了这句话便匆匆回房了。
心照不宣的苏无也转身离开。
不过他们都忘了一件事。
他们忘了给雷损洗脸。
第二天午后,雷损悠悠醒转,起身度了两步,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面铜镜。
也亏雷损定力过人,没有失声惊呼出来。
不过他脸色也变的极为难看。
雷损从不爱惜自己的相貌,但是猛然间看到自己的尊容毁成这个样子,也难免一阵难过。
他以为被人下了毒毁了容貌,倒没想到真有人敢在自己脸上胡写乱画。
雷损抚着道道漆黑干墨纵横交错的脸颊,有些发愣。
--这是哪里?
下意识的摸摸袖口腰畔,他的不应刀也不在。
然后想起,自从跳下悬崖,被路过的一个马戏班子救了后,似乎一直浑浑噩噩的,记忆十分的模糊。
唯一的印象,是金黄|色的蝶翅,与蔷薇色的冷丽指甲。
还有一个若隐若无,相当漂亮的浅笑。
这个时候,温晚就与苏无进了房间。
大家看到雷损眼神清明,都松了口气。但是又见雷损这样的人摸着脸发呆,很有点顾影自怜的味道,若非三人都很能忍,只怕当场就得笑倒。
三人忍着笑意,话便说不出来。
反而是雷损发现这三人居然凑到了一起,微微惊讶的道:"温兄。"然后眯起的眼扫过苏梦枕与无情,嘴角边的一点笑容边蔓延起来:"苏公子。成公子。"
苏梦枕简单的说了下他失忆时发生的事,也没忘一尽责任,告诉雷损是温晚耗费了极大的精神内力救治,雷损当即表示这个人情他雷某人一定会涌泉相报。
温晚拈须微笑,雷损忍不住的问了一句:"温兄,我......"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有些困惑。
--这毒药的味道好奇特,居然混有墨香。
温晚的表情古怪起来,忍了好久才能一本正经的告诉老友:"没什么,只要用清水清洗即可。"
雷损算是松了口气,眼中余光瞟去,却发现苏梦枕的脸上居然闪过难得一见的促狭笑意。
"接着。"无情袖口一扬,什么物事青光一闪,掷了过来。
雷损接过。正是他的魔刀不应。
一时感慨万千。
雷损神智清醒后,空禅寺的案子便水落石出,只不过,事情颇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据雷损说,那老和尚怜镜法师本姓雷,是被他赶尽杀绝的上任堂主雷震雷一脉血亲。怜镜联络上雷震雷的独女雷媚,计划两人联手杀掉雷损,却不想雷媚暗中通知了他,怜镜见事情败露,趁夜偷袭,他本是与红袖神尼齐名的高手,武功着实非同寻常,先是一剑重创雷损,又送了雷媚几指,雷损重伤之下,只得跳窗而逃,而雷媚身中数道‘尘缘指'劲,就算能留一条命,也得养足两三月,内伤方能好全。
说话间,雷损已洗了脸,换了衣服。
这时的雷损,才是那个坐镇一方的枭雄。
就连一直很讨厌雷损的无情,也不得不承认,那日逆来顺受随便被人扇巴掌使唤着劈柴的汉子,更让人看不过眼。
士,可杀而不可辱。
雷损虽非侠士,到底也是豪杰。
无情多少有些明白苏梦枕那时为何会为他感叹了。
庭中,牡丹花重,满院芬芳。
一个小小女孩子从门外探头,做了个鬼脸,嫣然一笑。
这一笑,好象一世繁花尽放,带了扑面的春风。
千般的风姿风情都聚在了一张稚嫩花颜上,使每个人的心都莫名的温柔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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