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刚亮,柳白雪便被窗外楼下的叫喊声惊醒,只听窗外天井中有人叫道:“柳白雪出来与我说话!”柳白雪下床,来到窗前,将窗子推开,只见下面天井里黑压压站着三十余人,都是一色黑衣劲装,各个背上负着长刀,一看便知乃是黑刀会的人马。那喊话之人正是龙头老四段烟之,他左脚昨夜被黑马砸断,拄着一条拐杖,肩头被冯阔刺了一剑,此时也裹了白布,当真狼狈不堪。他身边站着一人,五短身材,正是老二古凤杰。
段烟之见柳白雪推窗下望,喝道:“你抓了我们老三,划出道来。”柳白雪在窗子里道:“放了你们老三可以,你们也须将大柳庄的小姐冯春子放了。不放冯春子小姐,休想从我手中要回你们老三。”段烟之道:“放屁,什么冯春子小姐,我听不懂你的话。”柳白雪哈哈冷笑,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想抵赖、耍花招么?我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拿冯春子小姐与我换人!”他从地上抓起温白水,将温白水的脑袋按在窗沿之上,冷然道:“你们的老三就在这里,请冯春子小姐出来见我!”
段烟之无计可施,转头看着老二古凤杰,等着古凤杰说话。古凤杰道:“我们黑刀会做的买卖,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既然收了雇主的重金,便绝不变卦。冯春子小姐已经交到了雇主手里。你若是放了我们老三,咱们之间的梁子一笔勾销,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是胆敢对老三‘黑手’,从此便和我们黑刀会结下不解之仇,你想清楚了。”柳白雪哈哈大笑:“我既然敢动你们黑刀会,便不怕你们黑刀会把我怎样。你居然拿话威胁于我,当真可笑之极。把冯春子小姐请来,再和我说话!”把温白水重新扔到地上,伸手关起窗子,不再和黑刀会的人马说话。
古凤杰脸色铁青,狠狠的道:“我们黑刀会什么时候受过别人胁迫?兄弟们!”那三十余个黑衣人齐声答道:“在!”古凤杰一字字道:“上楼,把咱们老三抢了下来,不论死活都要抢了下来。”三十余个黑衣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若是答应上去抢人,无疑已把温白水的死活置之度外,均各面面相觑。古凤杰厉声道:“我的话你们没听见么?”段烟之变色道:“二哥,若是硬抢,三哥怎么办?把那小子逼得急了,说不定会杀了三哥。”古凤杰沉声道:“若是不抢,你说怎么办?”段烟之一时语塞,沉吟一会,道:“只有一个办法,拿冯春子换人。”
古凤杰喝道:“我们黑刀会什么时候和雇主食言过?我们已经收了人家的钱财,把冯春子交给了人家,怎么返回去和人家要人?”段烟之对这位二哥向来畏惧,此时怯怯说道:“可是为了三哥,也只有违背一次规矩……”不等段烟之把话说完,古凤杰疾言厉色的喝道:“黑刀会对雇主食言而肥,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不要再说了!兄弟们,上!抢人!”
柳白雪在二楼房间听得明白,他对躺在地上的温白水冷冷说道:“姓温的,你都听见了吧?嘿嘿,你的兄弟对你可真是不错,居然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上来抢人。”温白水一张马脸苍白若纸,直气得嘴唇微微发颤,颤声道:“你要怎样?”柳白雪冷然道:“你的兄弟都不把你的生死放在心里,我留着你有何用处?”言下之意自然是要杀人灭口。温白水颤声道:“兄弟,只要你饶了在下一命,在下日后定当以死相报。”
柳白雪略微沉吟,道:“放了你可以。只是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温白水道:“好,你问吧。”柳白雪道:“你们当真没有见过你们的龙头老大?”温白水立刻答道:“确实没有见过,他和我们会合之时,总是戴着一张花脸面具。他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我们至今不知。”
柳白雪继续问道:“这次你们的雇主是谁?”温白水一阵沉默,心里犹豫不绝,不知该不该回答柳白雪这个问题。柳白雪冷笑道:“他们不顾你的死活,上来抢人,即便你活着回去,他们还能把你当成兄弟么?多半也会杀你灭口,你还有什么顾及?”温白水一咬牙道:“这次雇主是老大联络的,乃是飞鹰山庄的庄主管飞鹰。”这个答案早在柳白雪意料之中,只是他要温白水亲口说将出来,方才肯定。但还是吃了一惊,心道:“管飞鹰四年来一直不敢和大柳庄撕破脸皮,怎么如今不惜花费重金,雇用黑刀会的人马,劫走冯春子小姐?再说,他既然要和大柳庄撕破脸皮,又为什么不直接让黑刀会的人马将大柳庄挑了,反而只抓冯春子一个女孩家?”
此时只听房外的走廊里脚步轰隆,黑刀会的人马已经冲上楼来。柳白雪极是沉得住气,兀自好整以暇,不动声色。心中继续想道:“不管怎样,管飞鹰既然有胆子公开和大柳庄撕破脸皮,定然胸有成竹,说不定已经找到了什么大的靠山。没人为他撑腰,他怎敢轻易和大柳庄开战?单是冯阔的师傅听潮上人,他便开罪不起。”想到这里,伸手住气地上的温白水,解了温白水的|茓道,低声道:“呆会打将起来,我假装用你来要挟你的好兄弟们。然后见机行事,把你放掉,你看怎样?”
他若是直接把温白水放掉,反而会引起黑刀会人马的疑心,那时黑刀会必定怀疑温白水和柳白雪穿了一条裤子,柳白雪才心甘情愿把他放掉。柳白雪居然为温白水想得如此周到,温白水心里大是感激,道:“如此最好。”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待我?”柳白雪微微一笑道:“我既然已经答应放你,何不交下你这个朋友,帮你把事情抖个干净?若是直接放了你,勾起你兄弟们对你大起疑心,说不定你死得更快,岂不是把你往死路上送?我若是把你往死路上送,又怎算得上放你?”温白水浑身热血直往上涌,道:“兄弟,这次若得不死,温白水定当报答。”柳白雪冷笑道:“你我本事仇敌,我放了你,也是因为你回答了我的两个问题,你不欠我的。少说这些拜年的话,讨老子欢心。”如此一来,温白水对柳白雪更折服,说道:“我的命既然是我回答了两个问题才换回来的,你又为何帮我想得这么周到?不论如何,这个人情我温白水还定了!你叫什么名字?”柳白雪说了,温白水吃了一惊。柳白雪的名字这一个月来,无人不知,当真是威震江湖。
便在此时只听门外走廊里面乱成一片,惨呼连连。柳白雪知道隔壁房间的萧无意已经冲到走廊里,和黑刀会的人动上了手。柳白雪心道:“萧无意这个朋友没有白交,真他妈的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我的事情在这一天之中,他没少出力。”他提着温白水,另一只手推开窗子,只见窗下天井当中,留有不少黑衣人把守。段烟之在天井里指挥,拄着拐杖,对窗子里的柳白雪喝道:“放了我三哥,不然把你斩成肉泥!”柳白雪骂道:“去你娘的!”
“砰”的一声,房门已然被走廊里的黑衣人撞开。柳白雪回过身来,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带头冲了进来,正是老二古凤杰。古凤杰喝道:“放下我三弟,有种的来场公平合理的决斗。”柳白雪一手提着温白水,另一只手抓住温白水的脖子,道:“你不想他死的话,便马上从房间里滚了出去!”
古凤杰满脸杀气,道:“三弟你等着,二哥就来救你!”扑身过来,一掌劈向柳白雪面门。柳白雪连退几步,躲过古凤杰的手掌,兀自抓着温白水的脖子,喝道:“你难道想他死在我的手中么?”古凤杰脑筋绷起,道:“用人质威胁于我,算什么好汉?”柳白雪抓着温白水的脖子,满脸狠色,道:“退出去!”古凤杰道:“我不信你敢杀了我三弟!你若是胆敢动我三弟一根汗毛,我黑刀会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柳白雪道:“不信你便上来试试!”
温白水在柳白雪手里一言不发,他要看看古凤杰到底是否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随着古凤杰一共进来六个黑衣汉子,古凤杰道:“姓柳的,你若是杀了我三弟,你也休想活着走出这个房间!”柳白雪冷笑道:“大不了鱼死网破!”古凤杰似乎无计可施,身形退开,把房门让了出来。柳白雪提着温白水向房门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古凤杰向手下兄弟偷偷使了个眼色。那六个黑衣人会意,一齐出刀,向柳白雪手中的温白水劈去。但见白光闪动,柳白雪若是不把温白水放下,温白水势必被这六人劈成肉酱。柳白雪不暇思索,回身将温白水向身后的古凤杰抛了过去。柳白雪着地一滚,一记扫堂腿向古凤杰双脚扫去。古凤杰只得伸手将温白水接住,同时纵起身形,向后跃开。他见事也当真奇速,回身将温白水从窗子抛了出去,喝道:“下面的兄弟接着!”
温白水被下面的黑衣人接住,脸上的肌肉不住跳动,刚才若不是柳白雪及时把自己抛向古凤杰,自己现在早已变成了一滩肉泥。此时只听楼上柳白雪的房间里面,乒乒乓乓,斗得猛恶之极。只见点点鲜血从窗子里面飞了出来。想是古凤杰和几个手下,与柳白雪已经斗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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