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消息是司胖子半吞半吐告诉六爪女的,六爪女听司胖子吞吞吐吐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左手,右手轻轻抚摸着那根多余的手指。这是一根与小指并列的手指,与其他人的枝指不同,她的枝指与小指长得一模一样,就像一棵树上的两根枝杈。看着这只手,那天会见县长时,县长那惊愕、厌憎的眼光突然浮现出来,外人对于她这只多余的手指给予的歧视她不是麻木不仁、毫无察觉。可是身边的人,父母自不必说,就是红点、哑哥、师父,还有竹林寨的伙计们,从来没有对自己的枝指有任何的歧视,或许正是这些人的爱护抵消了那些歧视,过去六爪女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枝指而有心理上、绪上的困扰。如今,县长的眼神和开始流传的谣却让六爪女觉到了屈辱和愤怒,她忍不住对司胖子问道:“司胖子,你看看,我是狼女吗?”
司胖子摇头:“哪里会,你别往心里去,肯定还是南洋商行的人胡说八道。”
六爪女却觉得事不是那么简单,迄今为止,她连南洋商行的人都没有照过面,南洋商行也不可能知道六爪女长了六根指头。而她和县长见面过后,就传出了这种侮辱性的传,县长现她的枝指时那一刻的眼神,如今回想起来,就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脏,扎得她心里鲜血淋漓、疼痛难忍。这种恶毒的近似于诅咒的谣造成的伤害,在六爪女幼年时期很容易被年幼的懵懂和家人的亲、爱护所淡化、稀释、忽略,成年之后突然再次将其加之她的身上,就让她感到了加倍的痛楚、屈辱和难忍。
“狗杂种四眼县长,狗杂种南洋商行。”面对无根无据的恶毒传,六爪女除了这无奈的詈骂和愤懑之外毫无办法。
事并没有了结,过了几天,六顺商行一大早刚刚开门,负责清扫的小伙计就现大门上被人泼上了猩红的污血。淋淋沥沥、乌黑紫的血把小伙计吓坏了,他慌乱跑进来报告了胡子。胡子懂得这是连城人驱邪、赶鬼的方式,也明白这是针对六爪女的“狼女”谣而来的,连忙带着几个伙计,用清水把泼洒到门上的污血清洗了,吩咐伙计们谁也不准告诉六爪女。
六爪女得知此事是又过了几天之后,一大早小伙计开门的时候,门却开不开了,小伙计最后不得不从院墙上翻过去,绕到大门口查看,才现大院的门被人用桃木橛给钉死了。那天六爪女起得早,胡子那些伙计们还在死睡,小伙计费了半天力也没办法将深深揳入门扇的桃木橛弄出来,只好又从墙上翻回来,找个帮手。六爪女看到小伙计翻墙而入,叫住他询问,小伙计说大门让人家给钉死了,打不开。六爪女到门前试了试,大门果然纹丝不动,就如墙壁一样坚硬。
“怎么回事?”六爪女问小伙计。
“不知道啊,反正外面让谁给拿木楔子揳死了。”
六爪女跟小伙计一样,从墙头上翻了过去,看到大门的扣环中间,穿过一根手腕粗的木头楔子,而且揳得极为结实。六爪女和小伙计捡来石块敲砸半会儿,木楔子纹丝不动。可能听到了他们砸门的声音,也可能要出门现门打不开,胡子和条子还有秃子先后从墙上翻出来,跑过来一起查看。
六爪女问胡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胡子说:“这是桃木橛,镇邪用的。”然后让条子回去拿把斧头:“没事,劈了它。”
六爪女听到胡子漏了一句“桃木橛,镇邪用的”,心里顿时明白,这是冲自己而来。
小伙计在一旁问胡子:“那上一次我们大门上泼的血,也是镇邪用的?”
六爪女听到小伙计这么问,便追问胡子:“啥时候?”
胡子无奈,只好说了前几天大门被人泼上污血的事。六爪女愣了片刻,咬牙切齿地说:“今天晚上开始,你们轮流值夜,谁要是再敢对我们做这种事,往死里打。”
说话间,秃子拿了斧头翻墙过来,六爪女一把抢过斧头,杀人一样使力猛砍,揳在门上的桃木橛跟大门一起被劈成了碎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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