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晨光微露之时,胡子和豆子也回来了,棺材铺派了一挂马车,跟着他们把棺木送了回来。***按照规矩,要守灵三天才能入殓,龙管家跟六爪女商量,要尽快把林师叔送到冠豸山竹林寨跟他的师兄合葬,就不要等到三天了。
这种时候,六爪女没什么主意,一切都听龙管家的:“龙管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龙管家却又说了一个要求:“现在我的头家就躺在这里,他是你们的师叔,你们要当面起誓,保证按照头家的意愿把他安葬在你们修的那座大坟里面。”
六爪女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们给我师父修了大坟?”
龙管家说:“我跟我们头家去看过,给你师父烧纸,你们还修了那座大亭阁,我们头家很高兴,当时就说师父没有白养你们,当时就说要把扣下的你们师父的房子、银钱交给你,谁知还没有来得及办,就病了。”
六爪女说:“我们说出口的话你咋还不信呢?”
龙管家说:“要把头家送到竹林寨,这一路的艰险,还有要开坟,都是很不容易的事,我怕你们半途变卦,还是你们起个誓才好。”
六爪女点头:“好,我们起誓。”
六爪女叫过胡子几个人,一起跪在林师叔的脚前,然后说:“林师叔,我们几个既然当了你的孝子,今天就在这里起誓,我们一定要按照你的意愿,把你跟我们师父合葬一处,让你们在天上也能有个伴儿。”
起过誓,龙管家说:“这我就放心了,我也该当着头家的面把他让我办的事做个了结。”说完,龙管家起身,起得猛了点,脚踩在身披的麻袍角上,险些绊个跟头,嘴里喃喃说:“你们看,再不办头家就不高兴了……”说着一路跑了出去。
龙管家很快就返了回来,怀里抱着一大摞账本,账本上还端了一个紫檀匣子。他跪倒在林师叔的遗体左侧,让六爪女跪到了自己的对面,也就是林师叔遗体的右侧,然后把紫檀匣子隔着林师叔的身体递给六爪女:“这是县里那院房子和我们头家这院房子的房契,还有林师叔在垂泪坝置下的地契和永昌银号开具的银票,你收好。”
六爪女接过龙管家递过来的匣子,龙管家对林师叔说:“头家,我按你的吩咐把家当都原封不动地转交给你和竹林寨头家的后人了,你放心吧。”对林师叔说完,龙管家又把手里的账本递了过来:“这是所有账目,头家在永昌银号还有底账,等头家的后事料理完了,你去核对一下。”
六爪女接过账本,想了想又还给了龙管家:“这些还是龙管家你管着好,这院房子还有林师叔的地,都留给原来的伙计们,他们也要生活,龙管家你选个精明些的管着就行了。”
龙管家愣了,想了想说:“好,等头家的后事办完了以后我们再细说。”
第二天清晨,按照龙管家的意见,将林师叔入殓,然后马上启程,一挂马车拉着林师叔的灵柩,在众人的护送下向冠豸山行进。六爪女披麻戴孝,手举招魂幡,走在最前头,出村口的时候,龙管家递过来一个瓦罐,这个瓦罐原来是放在林师叔灵前烧纸钱的,里面盛满了纸灰,龙管家让六爪女把瓦罐摔了,这道仪式俗称“摔纸盆”,谁摔了纸盆,谁就是死者的继承人。六爪女其实并不知道这背后的实际意义,龙管家让她摔,她就摔。到了冠豸山下,马车不能继续走了,灵柩改由人抬肩扛。
按照规矩,出殡路上,灵柩不能着地,伙计们和村里前来相帮的青壮轮流换着把沉重的灵柩朝山上抬,山路狭窄陡峭,可是毕竟还能容得下两个人并肩,到了鱼脊梁前面,所有人都傻眼了,要想把灵柩抬过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一路上轮换着抬灵柩的虽然都是精壮小伙子,到了这个时候都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看着狭窄、险峻的鱼脊梁,所有人都傻眼了。到了这个地方,进退两难,束手无策,六爪女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龙管家一定要他们在林师叔灵前誓,保证将林师叔和师父合葬一处,原来他早就预见到了此行的艰难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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