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句话问的条子的瘦长脸变成了紫茄子,嗫嚅道:“那怪我们,当时也不知咋就慌了神,乱了套,也说不清谁先动手的,都怕吃亏,就都跟着动手了。ww”
六爪女对他和豆子说:“我已经给黑子他们几个说过了,我们现在正在盖土楼,而且是最高、最大、最结实的土楼,土楼盖好以后,六顺商行的人都住进去,今后,土楼就是给你们儿孙遮风避雨的家。愿意,你们就好好到现场去,也不用你们出力干活,就是盯着那些干活的不要耍贱溜滑,不要偷工减料。记死了,这土楼不是我一个人的,今后你们的儿孙世世代代都要住到里面,盖得不扎实,吃亏倒霉的是你们自己,还有你们的儿孙们。”
接下来,六爪女照例把他们几个的家也安顿到了平和县城里租的院子里,又把几个男人打到了工地,充当监工。
这期间,还有一件算是值得高兴的喜事。六爪女一日去工地看进程,中午吃饭的时候,伺候六爪女这帮东家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人长得很周正,皮肤是闽地人鲜少的雪白。
吃饭的时候,晚来的胡子拿了一页纸上下左右地端详,差点踢翻了摆在地上的饭桶。ww黑子骂他:“毛手毛脚的干啥呢?装模作样,你识字吗?”
胡子抖动着手里的纸说:“奇怪,这上面写着什么?那些干活的都抢着看,我问又都不说话了。”
旁边的女子说:“这是报纸,从厦门那边带来的,你看,”说着,她接过胡子手里的纸对胡子指点着:“倭寇对华北展开行动,北平告急,说的是日本人和我们在北平打起来了。”
六爪女好奇,拿过报纸一看,上面果然用通栏黑字写着日本人和中国人在北平附近的卢沟桥打了起来。国家大事,离得又远,六爪女他们一向并不太关心,六爪女奇怪的是这女子竟然识字,便问:“你认字?”
女子略显羞赧:“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
六爪女便跟她闲聊起来,这才知道她是黄大工的妹妹,名字叫黄小工。六爪女一直以为黄大工是他的绰号或者职务,现在才知道,那是他的真名字。黄小工命苦,孩子刚刚五岁,她丈夫却患上肺痨死了。丈夫一死,夫家顿时变脸,抢走了孩子,还要卖她,她夤夜跑回了娘家,才算避免了被卖的命运。
黄大工见她在家闲着没事,就带她上了工地,干一些给工头、监工做饭洗衣的零碎活计,每个月还能赚些零用钱。六爪女见这个女子干净,做事也伶俐,长得又顺眼,就提出带她回平和县城,做自己的女伴家,帮自己做些杂事。女伴家是对于女主人身旁提供服务的女性的称呼,其职能类似于现今社会的保姆、秘书、助理。六爪女过去身边有粉粉,可惜粉粉大字不识,后来又有了小黑缠身,逐渐就丧失了陪伴六爪女的功能,能有黄大工的妹妹这样一个识文断字的成熟汝人陪在身边,随时帮着做些事,确实是六爪女的需要。
黄大工听到六爪女这么说,自然高兴,六爪女回县城的时候,就把黄大工的妹妹带了回去。六爪女没有想到的是,这带回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女伴家,还给龙管家带回来一门姻缘。
龙管家人长得体面,为人肝胆,这是六爪女从他对待林师叔后事的时候就已经得出的结论。他年逾五十,却孤身一人,六爪女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娶个老婆成家立业,龙管家说:“头家一直没有成家立业,我也不好甩下他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去。后来又到了六顺商行,你说说,哪有时间和精力想那桩事?”他口中的头家是指林师叔。
六爪女半真半假地问他:“当初叫那个廖婆婆给伙计们说亲的时候,你怎么不给自己也弄一个?”
龙管家回答得一本正经:“给伙计们办事就是给伙计们办事,我咋能夹私呢?”然后又轻叹一声说:“我这个人相信缘分,说实话,一般的我也没有兴趣,至今没有成家,还是缘分没到,恐怕我这一辈子就是孤独命。”
出乎六爪女意料的是,黄大工的妹妹黄小工来了之后,龙管家乍一见面就不对劲儿了,一向稳重、敦厚的他,居然有些手忙脚乱,黄小工跟他说话,他还会脸红。以六爪女的男女知识,并不明白龙管家这是怎么了,还问他:“龙管家,你脸红啥?”这一问,龙管家的脸更红了,“嘿嘿”一笑,那神态、笑容让六爪女觉得龙管家就像一个做了错事被当场抓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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