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秃子的老婆是个泼辣女,不停地阻拦大家灌酒:“别喝了,别喝了。ww***喝醉了晚上咋办夫妻的事呢!”
六爪女也怕伙计们喝多了,或者把龙管家夫妻灌多了,连忙让女人们簇拥着龙管家两口子进了洞房。外面,伙计们揪住了龙管家的大舅哥黄大工开始拼酒,胡子算是比较清醒的,警告黄大工:“不要以为成了我们龙管家的大舅哥就敢偷工减料、耍奸使滑,那土楼可是我们子孙后代的窝,叫我现你们不地道,我二话不说直接剁手。”
黄大工反过来骂他:“衰佬,干你老,土楼也是我妹子孙后代的窝,修不好我愧先人呢!”
男人们在一起斗酒,女人们则趴到窗户底下听墙根,嘻嘻哈哈地闹腾到半夜才散伙,害得六爪女大半夜都没睡着。
龙管家从此有了自己的家,然而,人生在世,就像走山路,不是上坡就是下坡。土楼开工以后进展非常顺利,就像坐着马车走在下山的漫坡上,非常轻松。ww龙管家和伙计们基本上驻扎到了工地上,随时督促工程进度、检查工程质量,六爪女也经常去施工现场查看。土楼的建造绝非想象得那么简单,从打地基开始,每铺下一层石料,就要灌注泥浆,修建土楼的泥浆绝非普通的用水合成的稀泥,而是用大批量的红糖水熬煮的糯米汁搅拌出来的特殊泥浆,泥浆里还要掺上稻草、麻秆的碎屑和棉絮,黑子曾经开玩笑说,盖这个土楼用的糯米和红糖,够全平和县城的三代女人坐月子用。
搅拌这种泥浆是极费工夫的事,大量的工人在泥浆坑里用脚反复踩踏,必须把泥浆踩至不再粘脚却又能把脚陷进去为止,然后才能灌注到打地基的石料缝隙中去,打地基的石料也必须错开缝隙一层层堆砌上去。地面以上的部分还要用掺了白灰的泥浆抹缝,这是既为了防水,也是为了美观。等到地基砌到了一人多高,内外工程就同时展开,土楼里面开始挖掘一人深的基坑,一人合抱粗的圆木事先经过了阴干、防腐,深埋在基坑里面,再用石料和泥浆夯实。做这个工程的时候,黄大工亲力亲为,每一根柱子都要用规尺、吊线测量,丝毫不马虎。
“这些柱子就是今后屋子的基础,现在不弄得扎扎实实,今后麻烦多得很,你不懂。”黄大工向六爪女解释。
六爪女看到他瞅到一根柱子跟上面垂下来的吊线差了半指,破口大骂已经开始动手填埋坑基的工人,有些不忍,说了声“算了”,反被黄大工恶狠狠瞪了一眼,可能醒悟到六爪女是东家,没有骂人,只是解释了一句,口气却是少有的生冷。六爪女连忙从土楼里面退了出来,心里却对黄大工满意得不得了。
黄大工是一个很有职业责任感的人,也是一个很敬畏祖传技艺的人,地基基本上打好,即将露出地面的时候,黄大工净手焚香跪拜,然后亲手在楼基每个角落,选了一个石块,凿上了几个字:“黄荣辉之后黄大工监造”。
从土楼开工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黄大工消瘦了,面目黧黑,连人都变老了,这是一个大工程,施工的人有几百号,光是泥作、木作匠人就有几十个。黄大工是总指挥,事无巨细都要找他决断,心力之劳可想而知。石砌的基础中间,每隔一丈还要竖上几根长达三丈的木杆。开始夯土的时候,原来的糯米红糖泥浆中又要掺杂稻草、麻秆碎屑和棉絮、砂石,这个时候的泥浆用水量又有了变化,泥浆已经不能称之为“浆”,而是半干的泥灰。把泥灰填进用木桩支撑起来的模板中间,再由四个工人一组,使用重达二百多斤的石夯夯实。
厚达一丈的墙壁夯土要求非常严格,一定要夯过三遍,直到土层硬似石板才行。每夯完一层,黄大工就命令六爪女手下的黑子、条子这些充当监工的人拿着钢钎子去凿,凡是钢钎子凿下去没有像凿石板一样出“当当”金属声响的,就要返工。当然,如果钢钎能Сhā进去,就更不合格,不但要返工,还要扣工钱。工人们打夯的时候,每四个人中间有一个领夯的,领夯的负责吆喝夯歌,其他的就跟着重复,齐声吼唱,打夯歌声传四野,此起彼伏:“咿呀喂子哟,咿呀喂子哟,把这石磙哎,抬起来,哎咳哎咳哟哟,个个力气大过牛啦,哎咳哎咳哟哟……咿呀喂子哟,咿呀喂子哟,把这石磙哎,抬起来,哎咳哎咳哟哟,哥哥娶个那胖姑娘啦,哎咳哎咳哟哟……”还有露骨荤腥的歌词:“咿呀喂子哟,咿呀喂子哟,伙计们使齐劲呀,咿呀喂子哟,咿呀喂子哟,抬起咱们的夯哪,就像老婆上了床哎,谁敢不用力呀,咿呀喂子哟,咿呀喂子哟,老婆踢下床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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