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无情!枉费我这样配合你,不但不举发你与人同居的事实,还自己委曲求全,跟两个奇怪的女人、一个小孩外加一只狗组成的怪异团体住在一块儿。我做了这样大的牺牲,现在不过是你帮我一下都不肯?」
「委曲求全?牺牲?」南宫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我看你这些天胖了不少嘛。」
跟破晓的不情不愿比起来,石崇对于家中陌生的生活夥伴显然适应得很好。
「我胖了?真的吗?」石崇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腰。其实说胖也没有胖到哪儿去,不过裤子紧了一些倒是真的。「说真的,俞家的那个大姊还真烧了一手好菜。」
自从那一大家子搬到公寓后,整个公寓就像是让他们接掌似的,他回家后就是负责吃和「让小孩玩」。不晓得为什么,俞家的那个小鬼很喜欢玩他。
「别光顾着吃,那位追求者目前都没出现,并不表示事情就此终结。当心点,那位仁兄的样子有些阴沉,不来便罢,我怕他真会有什么后续动作出现。」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希望因为小小的疏失而造成什么遗憾。
「放心,我知道。」说到正事,石崇有一时的认真,但维持不到三秒,他就笑开了,「寿,说真的,要是俞家没有你的奇迹少女在撑着,我很难想像现在俞家会是怎么样的景况。」
这辈子,他从没看过像俞晨曦、俞朝露这样的人。一个二十四小时散发着母性光辉,贤良淑德的美丽外表下是一颗乐天的心;一个外向活泼,个性是有点难以形容……但基本上,这两个人就像是温室中的花朵,被保护周全的同时,同样失去了生活的能力!
「你知道佑佑是怎么被俞家领养的吗?」石崇开始八卦,「那是晨曦在考二专时,由于当时她不知道该选择幼保科还是护理科,朝露便异想天开的建议她弄个临时保母赚外快,同时可以让她明白自己适不适合就读幼保科;结果佑佑是第一个客户,也是最后一个客户,带佑佑来的女人放下佑佑后就走了,而晨曦跟朝露由于没什么经验,也不懂得要留下客户资料,整个暑假过完了,那女人也没出现过,之后过了半年,俞家夫妻这才出现领养佑佑。怎样,够曲折离奇吧?」
南宫寿还没答腔,石崇又迳自说了下去。
「我在想,不过想赚个外快都能闹出这样离奇的事来,要是一整个家都交到她们两姊妹的身上,那笔保险金只怕早被觊觎的人分得分毫不剩,他们一家四口加上一只狗两只猫都不晓得会流浪到哪儿去。」说真的,他真的会被这两姊妹的天才给打败。
南宫寿似笑非笑的瞅着他,「你跟他们混得很熟嘛,居然知道这么多事。」
「你跟破晓回去后,大家没事闲聊嘛!」打从决定交换住所后,破晓跟南宫寿每晚都是到石崇的公寓吃饭,然后再一起回去;之后的时间晨曦跟朝露会谈一些家里的事,是以石崇知道不少事。
「闲聊?还真有闲情逸致埃」
「怎么?」听出他语气中的酸味,石崇可来劲儿了。「跟奇迹少女处得不好?」
别过头,南宫寿不回答。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两个人明明就在一个屋檐下,白天上学也是一道的,结果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都没拉近,相反的,破晓就像躲瘟疫一样的防着他,好像他是什么害虫似的。要不是他还握有她的眼镜好威胁她,只怕她早拿着扫把轰他出门了。
「其实,你的奇迹少女以前不是这样的。」石崇不动声色的说道。
哈!就不信他不上钩。
「怎么说?」
对于南宫寿的发问,石崇的外表没有显现出丝毫的异状,实则是闷笑在心里。
「以前的破晓是俞家最受宠的女儿,因为是个早产儿,自小体弱多病,身体差到同年龄的小孩都上小学了,而她却晚了两年才勉强入学。俞家人生怕养不大她,难免会对她特别的保护,就像捧在手心里照顾似的;那时候的破晓柔顺可人,哪像是发号施令的人。」
趁着南宫寿陷入沉思,石崇又说了:「照理说,破晓应该是俞家最需要保护、最不能承受刺激的人,没想到俞家夫妇出事后,最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就是她。据说她一滴眼泪也没流,也没哭过一声,而且在几个亲戚为了保险金争取扶养他们时,是破晓出主意让晨曦出面去排解。之后破晓从原先最让人担心的角色一跃变成家中的一家之主,一切就像是理所当然般,她的两个姊姊也搞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展的,自然而然的就接受这样的转变。」尽责的将听来的话做最真实的转述,石崇突然觉得自己像中年欧巴桑一样的嘴碎。
「你想,是什么原因让晓晓有这样的转变?」南宫寿试着参悟其中玄机。
「天晓得!这就要问她本人了。不过幸好有她的转变,要不然俞家肯定无法有今天的平静和乐。她那两个天才姊姊搞不好临时哪条神经没锁紧,将一家人都卖了也有可能……好啦,我能说的都说了,要不要谈谈你啊?」说了大半天,石崇可没忘了最初的问题,「同居的日子有什么进展呢?」
「托福,我正在努力当中。」有了新的线索,应该较好办事了吧。
「努力?这答案还真不是普通的敷衍。」石崇不满。
「不是敷衍,总得努力才能有进展。」南宫寿打太极拳。
「那好,我们别扯到另一个人,说说你好了。你个人对于追求破晓的这件事有什么样的想法?」
「怎么这么问?我以为你知道我的认真了。」南宫寿诧异。
「就是知道你认真我才这样问。」石崇嘀咕。
见南宫寿加入美术社,石崇闲来无事也「顺便」兼任美术社的指导老师。这些日子他见到南宫寿的画作都是相同的主题──俞破晓,光看那些作品,石崇也能知道这十九岁男孩的认真。
「怎么了?」
「寿,虽然最近你减少许多社团活动,但我看得出来,这阵子你脸上的笑容并不比先前少,而且还真了许多,样子也愈来愈像一个陷入恋爱的十九岁少年。」
「这样不好?」南宫寿挑眉,「我记得两个月前你还想尽办法要我像个十九岁少年。」
「但是能持续多久?」石崇一针见血,「只要你的改变是建立在对俞破晓的恋情上,衍生出来的问题会多得让你想不完。」
「没那么夸张吧!不过是想跟一个人在一起,能有多少的问题。」南宫寿满不在乎。
「寿,你这态度还真像个十九岁的恋爱少年。」石崇轻笑出声,而后神色一正,「事实上问题可多了。首先,俞破晓能不能完全接受你,愿不愿意付出她的感情,跟你一起谈这场恋爱就是一个问题。我知道只要你愿意,就算没有那副眼镜可以威胁,一样能得到她的回应。」制止南宫寿的反驳,石崇从容不迫的继续说道:「但最大的问题不在这儿,而是出在你的身上。你的认真有多认真?认真到什么程度?」
迟疑了一下,南宫寿还是说了。
「我对她……已经不能用『不一样』来形容那份感觉。跟她相处愈久,就觉得更想亲近她一些;那种感觉很陌生,这辈子我从没有经历过,我只知道,我想跟她在一起。」只要感觉对了,很多事就变得没道理可言了。
「寿,坦白说,要不是今天这种立场的话,我会赞成你投入这场感情。」石崇从审核好的成绩单中抽出其中一份丢给他。
上头载明的成绩比南宫寿的分数要略逊一筹,但要是以统一性来说的话,这张成绩单上的分数显然要整齐多了。而这份成绩单不是别人的,正是俞破晓的成绩单──基于对俞破晓的信心,以及从俞家保险金只增不减和俞破晓阅读商业报刊的习惯看来,石崇能断定这份成绩也是刻意考出来的。
「老实说,我很欣赏这个女孩子,她配得上你。不过……」
那句「不过」实在很吊人胃口也很扫兴,就看石崇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就是因为欣赏,所以我不希望你太投入这场恋情当中。别忘了,你只有一年的时间可以过这样的生活,一年以后呢?要是我们离开这里而她放不下这段感情,届时你要她怎么办?你要知道,无论再怎样理智的女人,感情一直都是女人最大的致命伤。」
南宫寿皱着眉,他从没想到那边去。
「我……」南宫寿才说了一个字,窗边□□□□的声响中断他的话。
有人偷听?!
“““
「谁?」石崇沉声大喝。
「是我啦。」朝露尴尬的笑容出现在窗口。
「午休时间,你到美术教室来干什么?」为了方便谈话,他们两人常常在午休的时候利用空无一人的美术教室来讨论事情。
「我是想问一下,我的零用钱什么时候给我啊?再没多久我就要去日本游学了,出去玩身边不带钱怎么跟人家『血拚』呢?」朝露笑笑。
血拚者,就是shopping的意思。至于会跟南宫寿拿钱,是因为拿不回被新闻社抢走的照片,导致她这两个月的零用钱让破晓扣掉了。而抢不回照片当然只是藉口,事实是南宫寿说要给她双倍的零用钱当赔偿,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抢不回照片还有胆奉送好几张破晓生病时所拍的照片?
南宫寿与石崇不着行迹的对看一眼──不知道她听到些什么?
「没问题,晚上我拿给你。」南宫寿的态度像是没事一样。
「喔,好,那晚上见。」朝露自动告退,灿烂的笑容也像是没听到什么,可是走到一半她又踅了回来,「对了,小三呢?」
「不是在教室午睡?」由于名字老跟他牵扯在一块儿,使得破晓也成为注目的焦点,造成她不能像以前那样享有到保健午睡的特权,所以这些日子破晓也在教室午休了。
「没有。我先是到教室找你,没看到你也没看到破晓,我还以为她跟你在一块儿。」朝露纳闷的抓抓头。
「会不会是去了保健室?」石崇帮忙出意见。
「不可能,晓晓怕引起公愤,除非真的不舒服,否则她绝对不会去那里的。」南宫寿很了解她。
「对啊,我刚刚先去那里找过了,小三不在那边。」朝露证实南宫寿的推测。
「不在教室也不在保健室?那她会去哪里?」石崇疑问。
「你想,她会不会让不良少女抓去打?」朝露异想天开。
「朝露小妞,你的话太扯了。」石崇真是受不了她,「说她回家去了还比较有可能。」
「怎么会太扯?」朝露不服气,「这你就不懂了;最近新闻不是常常报导校园暴力?不是青少年打架流血事件要不就是谁凌虐谁,所以我的假设也是很有根据的。」
「问题是这学校内有不良少女吗?还是破晓有什么仇人?一向不跟人结仇的她怎么会惹来这种麻烦?」啧!实在看不惯这种思考逻辑的人种。虽然知道说了也没什么用,但石崇就是忍不住指正的冲动。
「我就说你不懂了吧,石老头子。」既然他老叫她朝露小妞,她就以石老头子还以颜色──叫快了很像死老头子。「谁说学校里面没有不良少女?要知道,每个学校中总有几颗老鼠屎的,而且小三最近结的仇才多着哩!」
「怎么回事?」南宫寿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不是因为你罗。」朝露耸耸肩,「那些很迷恋你的女孩子恨死小三了,谁知道那些女孩子里面有没有勾结不良少女或本身就是不良少女的。」
「崇,我们分头去找。朝露,你回家去看看,看晓晓在不在。」南宫寿拖着石崇就跑。
「回哪个家?」是现在住的那一个还是原本的家?搞不清楚状况的朝露对着南宫寿的身影喊。
「都看看!」南宫寿远远的丢下一句。
为什么要「都看看」啊?站在空荡的美术教室中,朝露相当的疑惑。
她不过是随口说说,这个南宫寿干嘛那么认真?不过既然人家都这样交代了,她还是回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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