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伦斯敷衍地点了点头,谁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袭击他,比起注意安全,该注意的是遇上某个人才对。
泰伦斯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安格斯。
他的弟弟在学校里意气风发,脱离了少年人的稚嫩和青涩,如今越发进退得当、气质出众。
“早安,泰伦斯哥哥。”安格斯扬起亲热的笑容向他打招呼。
“早安,安格斯。”泰伦斯点了点头,因为平民区和贵族区相互隔开,这学期他还没有和安格斯在学校里遇见一回。
安格斯并不是孤身一人,和他同行的还有四个人,爱德华·温丝莱特也在其中。
自打进入学校以后,泰伦斯和爱德华见面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之前给了爱德华和被贬之前一样让人尊敬的待遇,但在学校里他不得不去面对自己和光鲜亮丽的上流社会彻底分离的惨境。
与打磨地越发神采奕奕的安格斯完全相反,泰伦斯的这位故友像是一根在寒风中腐朽的枯木,不仅自己从内里被掏空的干干净净,别人看见他的样子,也要生生打个寒战。
爱德华的眼神充满了灰色的雾气,他仍摆着尊贵的做派,隐隐和其他三个人错开距离,但形容消瘦、神色沉郁,好像是刚从赌场里走出来的赌徒,浑身上下写满了失意。那头灰色的头发罩在他的头顶,让他的整个人看上去都像是一张扁平的铅笔画。
在人生的这场巨大博弈中,他确实输的分文不剩。
爱德华的消沉的确出于泰伦斯的算计。但泰伦斯的做法仍旧称得上心软。他只是给了爱德华一个选择体,是爱德华自己挑了一条注定不幸的路。
被剥夺了贵族的称号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耻辱,但作为平民难道就没有一点作为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在长子继承制之下,有多少贵族被家族驱离,不得不自己想办法为了前途努力奋斗。爱德华作为幼子总有一天还是会被剥夺身份,女王的命令除了对他的名誉有所损失外,在其他方面都称得上是不疼不痒。
但爱德华自小就被灌输了天之骄子的教育,他总认为自己的前途一片坦荡,温丝莱特和阿尔德雷特都会将他一路送上成功的高峰。他所有的努力都是想着如何依赖别人,一点打击都足以让他的心灵受损。
即使栽了一个大跟头,他仍然没 ...
(有放弃从泰伦斯这里获取好处,希图泰伦斯能够再次把他带进贵族圈。既然如此,泰伦斯就为他营造一个舒适的假象、空虚的未来。爱德华沉溺于此,还在做着一步登天的美梦,他越是醒不过来,现实的冲击越会摧垮他的意志。学校严厉的等级制度终于在爱德华的头顶挥下沉重的一击。
这困境,正来自于爱德华自己的怯懦和贪求。
泰伦斯已经从爱德华的哥哥那里听说,爱德华怨天尤人的态度终于惹怒了他的父亲——日复一日的消沉叫爱德华连最后一点好孩子的外衣也撕了下来,那位老伯爵再怎么疼爱自己的幼子,也没法包容他日渐怪异的脾气。温丝莱特家是少有的子女众多的大家庭,老伯爵总能找到下一个让他关爱的儿子。
而爱德华注定成为一个被家族彻底抛弃的棋子。
泰伦斯注意到爱德华身上佩戴的陈旧款式的饰品,他从老伯爵那里拿到的金钱恐怕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维持自己奢华的生活,可到了此时,对方仍旧在企图自己为自己制造一个醒不过来的梦。
爱德华看到泰伦斯,满是迷雾的眸子里亮了一下,几步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亲爱的泰伦斯,没想到在半路上遇见你,你看起来气色不错,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好事,那真该和我说说。”
泰伦斯注意到爱德华过来的时候,安格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看来他们虽然走在一起,安格斯对爱德华却并不欢迎。
安格斯当然没法欢迎他,谁会欢迎一个性格阴晴不定的神经病?爱德华莫名其妙的死缠烂打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对方对他殷勤的样子简直要让安格斯怀疑他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但现在看来又像是借着自己靠近泰伦斯。这样琢磨不定的样子果然是个疯子!
——这件事爱德华本人意识到了吗?那可真伤人。
泰伦斯假模假样地忧虑。
他借由整理衣袖的动作,把手从爱德华那里抽了回来。这动作叫爱德华的眼睛暗了一下,泰伦斯察觉到手背在收回来的过程中被对方的指甲一路划过带来的刺痛。
他微微皱了皱眉,把手藏进法师袍宽大的袖子里:“也许是因为比赛将至,我太过激动。说起来,爱德这个假期没有来找我呢。”
爱德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他嘟嘟囔囔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才换回笑容对泰伦斯说道:“父亲让我在假期里好好练习法术,为了以后能够帮助你啊。”
泰伦斯笑而不语。
他对对方脑子都不太清醒的这个时候还不忘提醒自己为他带来好处的举动感到可笑。爱德华不再出现在阿尔德雷特府的原因,泰伦斯一清二楚,老伯爵当然是害怕这个言行怪异的儿子做出冒犯自己的举动,进而连累到温丝莱特家。代替爱德华和泰伦斯打好交道的,正是温丝莱特的长子弗吉尔。
刺过爱德华以后,无视对方舔舐般的视线,泰伦斯的目光转到安格斯身后剩下的几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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