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狂奔,飙如流星,通往随州的山道上,一前一后飞驰着两匹快马。
马背上俯伏着两位英雄少年,尽管两人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天一夜,连喝口水的时间都不敢耽搁,但还是在第三天的辰时,才赶到了随州地界。
两人虽早已是人困马乏,但还不敢停歇,在马上草草地吃了点干粮,强打精神,继续赶路。前边马上的刘秀,四下张望,此地山峦起伏,行人稀少。山上树木蓊蓊郁郁,映得山间小路异常的阴森可怕。刘秀回首看了一眼疲惫不堪的刘嘉,面对如此幽暗的山谷,二人不禁同时打了一个冷战。
刘秀左右扫视一眼,回手在马ρi股上拍一掌壮着胆子往前走去,刘嘉急忙两腿一夹马肚,不无担忧地追上说:“文叔,你看此地山高险峻,林木浓郁中最容易藏人,只怕会有贼寇出现。”
刘秀淡然地回答说:“现在咱们已经进到了随州地界,这里已经被平林兵所控制,就算有贼寇也是平林兵,咱们还正愁找不到他们呢?你说,他们若能自动出来,岂不更好吗?”
“好道是好,不过——”
“不过什么?”
刘嘉仍有点心里发怵:“我是担心我俩——”
刘秀看了一眼满脸惊恐的刘嘉,自己的心里也顿时慌乱起来。虽然嘴里不好说什么,但脚步渐渐放慢了。两人就这么心惊胆颤地坐在马上,信马由缰地在山中小路上行走。刘秀在前,两只眼睛不停地四下搜索,刘嘉在后,手持缰绳,两只耳朵紧张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走着走着,山间小路不见了,青青野草中乱石嶙峋,似乎路已走到了尽头。
走着走着,马儿几声喷鼻,意思是山海茫茫,无处Сhā足。
无奈中,两人只好跳下马来,硬着头皮继续向前摸索。潜意识中,他们渐渐走入一片密林之中,山中极静,静得让人头皮发麻,后背直冒冷汗。
马蹄在寂静的山林中,“嘚、嘚、嘚”的踏地声,异常的清脆响亮。回荡在耳边那每一声清脆的马蹄音,都将两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走着走着,两人同时猛然一乍,一股冷风从天而下,随风落下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刘秀、刘嘉及两匹高头大马罩个正着。战马毕竟是经过训练出来的,突然被网罩着时,虽然也惊恐地长嘶一声,随之就势倒卧在地,静等着处置了。还未等他们醒过神来,紧接着一阵铜锣声,从四周蹿出一群衣衫破旧的汉子。
惊魂未定的刘嘉,咬牙切齿地挣扎几下,却被刘秀制止了。刘秀知道,事已至此,挣扎全是徒劳的,索性坐在网中不动,刘秀瞪了刘嘉一眼,随即低声说道:“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平林兵,既然让他们给罩上了,好啊!咱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让他们把咱们带到他们渠帅那儿,岂不更好!”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只有这样了,况且刘嘉一向很相信刘秀,也就不再惊慌了,点头答应道:“好是好,可这——像网兔子似的多憋屈啊!”
刘秀自信地点了下头说:“受得网中罪,赢得众将心,值!”
说话间,这群汉子已聚到了两人的身边,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走上前,细细打量了两人一番,得意洋洋地仰天大笑:“哈——一大早送货上门,看来还挺肥的,交给渠帅,又是大功一件。来人!”
几个汉子快跑两步,往小头目面前一站,应声拱手:
“在!”
一声渠帅,证实了刘秀的判断是正确的,自然心里踏实了许多,他就这么微闭双目,平心静气地坐在网中等着他们发落。
小头目手向网中一指说:
“绑了!”
“是!”
几个汉子立即拿出绳子,七手八脚地将两人捆了个结实,然后用两条黑布把他们的眼睛给蒙上。
“带走!”
“是!”
小头目一声令下,几个汉子不敢怠慢,推了一把刘秀和刘嘉,大吼一声:
“走!”
一汉子由于用力过猛,一把将刘嘉推了个趔趄,刘嘉不服气地冲那汉子吼叫一声:“走就走!何必那么凶暴?何况我们是——”
“刘嘉!”
凭直觉,刘秀已对这个小头目产生了反感,听着他那“嗵、嗵、嗵”的脚步声,和他边走边哼小调的得意忘形劲儿,刘秀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但现在不是他泄愤报怨的时候,更不能让这个狂傲的小子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来意,所以他才急忙打住了刘嘉的话头。
“哟嗬!看你这个小子细皮嫩肉的,还敢在我面前抖什么威呀!”小头目立即转身停步,冷笑两声,“嗨嗨,就凭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瞧你这身打扮,不是新朝的狗官,就是豪强地主。屁大的本事没有,还想来我们山头替狗官刺探消息,事先你们也不瞧瞧是谁把守的第一关,安集掾听说了吗?好!我告诉你小子,安集掾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待会儿见了我们大人,自会有你的好看,走!”
小头目推了刘秀一把,带着几十个兵卒押着刘秀、刘嘉,牵着马匹,沿着盘山而上的小路上山。刘秀哭笑不得,他虽然眼被蒙着,看不见自己的寒酸相,但他能感觉出来,两天一夜的四百里奔驰,满身的衣服落满灰尘,经汗水浸透,又涩又臭,哪儿像个官宦人家打扮。不过,要比起平林兵身上的破旧衣衫,还算得上奢华多了。就这样,他们在平林兵卒的押持下,左拐右弯地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爬到山顶。山上只有一座简易的山寨依山势而建,几百名兵卒正在树下习练武艺,小头目看了刘秀、刘嘉一眼,对手下吩咐道:“好好看着,别让他们跑了,我去禀安集掾大人。”
小头目进去山寨没多会儿就回来了,冲着刘秀、刘嘉一脸阴笑地说:“安集掾大人说了,凡碰上像你们这类的探子,先就地打上一百军棍,然后再拖回去审问。”
小头目说罢,扭头冲手下人狂呼一声:
“来人呐,给我打!”
两旁的兵卒二话不说,按倒刘秀、刘嘉,举棍就要打,刘秀急忙喝止:“且慢!”
刘秀一听要挨打,着实慌了神,其实,要说挨打受委屈,倒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就怕如此一来会误了他的大事。况且,眼看这帮人凶暴残忍,倘若一百棍还没打够,就皮开肉绽地送了命,岂不太冤枉、太无价值了?俗话说得好,光棍不吃眼前亏。刘秀虽然急忙张口制止了兵卒下落的军棍,可一时又想不起来用什么样的话来为自己解释,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你这个小奸细,支吾什么,有什么屁就放?哼!”小头目仍冷冷地说,“若说不出个道道来,再加五十军棍!”
“哎,别、别、别。”刘秀心里一急,猛然急中生智,忽然想起了刘玄,急忙把刘玄给抖了出来。刘玄杀了游徼王怙为的当晚,是刘秀亲自送他逃出舂陵的。当时,刘秀问刘玄说,圣公兄有何去处,刘玄失急慌忙地只顾逃命,在马上拱拱手随口说了一句:“投奔平林兵去。”
至于刘玄有没有投奔平林兵,还是投奔了平林兵的哪一部分,他是根本不清楚的,之所以要提刘玄,就是想碰碰运气,不想挨这一百军棍的冤枉打。若是刘玄不在这儿,那就该他两个倒霉,若是刘玄真的在这儿,那事情就简单多了,不但挨不了打,还得请他们吃喝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