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里的路程,一阵急行军,转眼之间,便和汹汹而来的新军狭路相逢了。
汉军快到小长安的时候,就望见新军在小长安城堡之外,燕翅般地排开阵势拦住了汉军的去路。刘寅勒马观阵,只见新军阵前,刀戟林立中“新”、“甄”、“梁”三面大旗迎风飘摆,扑啦啦地发出阵阵响声,新军如此布阵,明显要造成合围夹击之势。
懂阵法的人一眼就看出,此阵布局充分,气势宏伟浩大,人员凶猛,装备精良,且合围速度之快千变万化,只要陷入双重合围之中,天大的本事也难脱身。
刘寅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人马,由于大半天的行军,跟上来的仅有舂陵汉军,其他新市兵和平林兵的部队,则有的还相距四五里远,有的奉命正在迂回包抄新军的后路,相比之下,汉军人数寥寥,而且满脸疲惫,阵势明显不如新军。
“甄”字大旗下,甄阜端坐马上,甲胄鲜明,他手握长戟指着刘寅高声斥骂:“大胆叛贼,我皇陛下一向待你刘氏不薄,为何勾结绿林盗贼谋反?害得本官数九寒天挨冻,大年也过不安生。如今,朝廷大军已到,快些下马投降,可免尔等一死。”
刘寅一见甄阜,想起李氏家六十四口全死在他的手上,不由怒火往上冲,手中长矛一指,回声骂道:“甄阜,你官为太守,是汉室推举的孝廉,不思报效国恩,反而恩将仇报,做了王莽的鹰犬。你助纣为虐,杀人灭族,连嗷嗷待哺的孩儿也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来来来,有胆量的话,上来与我大战三百合!”
甄阜冷笑一声说:“叛贼,本官何屑与你逞匹夫之勇。”说完长戟一挥,高声叫道:“众将士,杀贼报国的时候到了,给我杀呀!”
新军兵多将广,傲气十足,一听主将号令,争相冲杀过来。眼看就要兵刃相接了,刘寅这时才看出了问题,想下令重新调整,却已没有时间,所谓兵势如山,一旦形成冲势,谁也阻挡不住,两军相逢勇者胜,只好硬着头皮,硬拼硬打的迎了上去。刘寅两腿一夹马肚,喊了一声“杀!”便率先拯长矛冲入敌阵。转眼之间,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新军将佐被他挑落马下。
汉军士气高涨,争先恐后地杀向敌阵。
双方接战,杀得难解难分,半个时辰过后,双方互有伤亡。但汉军却士气十足地把新军迫退到小长安城堡里,明显占了上风。
甄阜见状大怒,突然从腰间取出令旗,用力一挥,新军步军立刻往两边闪开,小长安城堡里迅即冲出无数的骑兵,汹涌波涛般的杀向汉军,汉军多数徒步,支撑不住,返身后退,刘寅一见,慌忙将手中长矛一挥,高声命令道:“快,弓箭手结阵!”
汉军弓箭立刻结阵而出,万弩齐发,箭如雨下,泼向新军骑兵,新军骑兵一个个被射中,人仰马翻,再也不敢冲杀过来。
甄阜不敢再贸然损失骑兵,慌忙把令旗一挥,又令步军执盾牌接战。双方又恢复了胶着状态,这场血战,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正在酣战之际,突然天降大雾。厚重的白雾,笼罩着血雨腥风的战场,咫尺之间,难辨敌我。甄阜一见大喜,大声嚷叫:
“哈哈,天助我也!”再次挥舞令旗,催动骑兵趁势冲杀。由于汉军弓箭手看不清目标,弓箭失去了威力,一下子溃退了下来。
刘寅大惊,慌忙传令收兵后退。其实,也用不着他传令,骄傲十足的汉军突然受挫,顿时气馁,争相奔逃。刘寅想稳都稳不住阵脚了,兵败如山倒,自己也被败兵挟裹着,勒不住马,只得边杀边退。
此时,刘秀冲杀到刘寅跟前,大声叫道:“大哥,败局已定,赶快后退保棘阳。”
刘寅无奈,只好长叹一声,含泪退走。
新军见义军败退,士气大振,骑兵、步军一齐嚎叫着扑向前去。
真刀实枪的战争中,几乎没有侥幸可言,片刻功夫,义军惨败,四散着溃退,人人自顾不暇,丢盔弃甲满地狼藉,好在撤离的速度快,在新军没有形成夹击之势时,汉军已冲出了包围圈。但后队的眷属速度迟缓一步,落入了新军的合围圈中,敌军趁势猛冲,深入后部眷属车队中心,如狼入羊群般的疯狂,一阵肆意的砍杀后,哀号连天,惨景目不忍睹。
刘仲、田牧奉命专门保护眷属,一见自家兵败,两人慌忙率部分兵士押后阻击新军,掩护眷属逃命。正厮杀间,刘寅、刘秀赶到,一见眷属乱成一团。刘仲、田牧杀得浑身是血也阻挡不住如潮水般涌来的新军。
刘寅、刘秀两人刀矛并举,冲杀过去,刘寅急促地催着刘仲、田牧说:“二弟,田兄弟,这里有愚兄拦杀一阵,你们赶快逃命去吧!”
刘秀也叫道:“二哥,大姐夫,你们快走,这里有我和大哥!”
刘仲却瞪着一双血红的大眼嚷叫着说:“大哥,三弟,还是你们先走,这儿由我和田兄弟抵挡!”
田牧也急红了眼,吼声呼叫:“大哥,三弟,舂陵子弟兵不能没有你们,咱义军不能没有你们,要以大局为重,快走啊!”
刘寅、刘秀哪里忍心离去,看着越来越多的新军,仍在挥矛拼杀。田牧突然举起马鞭子,照准两人的坐骑“啪啪”两下,重重地各打了一鞭,战马负痛,长嘶一声,驮着二人跟着败溃的义军飞驰而去。
刘仲、田牧抖搂精神,挥刀抡戟,拼命砍杀汹涌而来的新军。鲜血染透了战袍,战马也像血水浇过一样,鲜血直流,分不清是自己受伤流的,还是拼杀时溅上敌人的鲜血。
此刻,南阳属正梁立赐赶到,指着被围困在当中的刘仲、田牧二人冷笑道:“叛贼也有今日,如果下马受缚,投降朝廷,戴罪立功,本官可为你们上奏朝廷,免去死罪!”
“呸!”
刘仲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血眼一瞪,破口大骂:“杀人焚尸的禽兽,岂能与我刘氏同日而论。睁开你的狗眼瞧瞧,我刘氏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天大爷就恨不能食你肉剥你皮,就算丢了性命也要为屈死的李家六十四口报仇!”
“哈哈哈!”
梁立赐一阵大笑说,“你以为你们刘氏是什么天生的贵种,你们祖上做缩头乌龟的,简直举不胜举。你还在这里逞什么英雄啊?好,既然你今天要做英雄,我就让你美名传扬。不过,英雄就要付出英雄的代价。弓箭手,给我乱箭穿身!”
新军得令,立刻四散开来,把两人孤零零地丢在当中,田牧见势不妙,大吼一声:
“二哥,快冲出去!”
刘仲会意,两人高举兵器,往外冲杀,立马又和新军搅在一起。梁立赐见状大怒,也不顾及自己将士的死活,喝令弓箭手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