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阳看书有个癖好,在大学里养成了在被窝里啃书的习惯,开上灯,暖上被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大凡可以达到一整天加一夜不吃不喝的境界,直到上下眼皮黏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打个盹儿,醒来揉揉眼睛接着看。在那样一段疯狂的日子里,邵阳她们总是有办法把日子过得混混沌沌。
可能是长久以来的训练给锻炼出来了,一个晚上的时间,邵阳就把借回来的书看完了。从硬邦邦的枕头上睁开眼睛,头顶上的黄|色灯泡在日光下显得更加暗淡,床边椅子上的电风扇还在兹兹地扇着风,经过一宿的不息劳作,也不堪重任。
邵阳用力地闭了闭眼睛,眼前的事物还是呈现着抽象的艺术感效果。动了动酸麻的身体,支起上半身向门外看去,强烈的日光从单薄的蓝色窗帘后面透射进来。邵阳用胳膊支撑着承重的头颅,环顾着她这个小小的窝,两面狭长的墙壁隔出一隅之地。房子是不错的,只是呆在里面的时间长了,难免压抑,如同困在一个火柴盒子里,在四面堵塞的夹壁间蝼蚁偷生,视线的界线永远过不了三尺远。让人在面壁发呆的时候,时常会有撞击墙壁的冲动,只为了给自己推开多一点的生存空间。
在这个闷热的炉灶盒子里,邵阳突然生出一种念头,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洗脸、刷牙、穿衣服,被子也没叠,拿起租还的书和背包,甩上门,咚咚咚地向楼下跑去。
在历经了一小时四十分钟的冲动与奔波之后,邵阳坐在了回家的火车上。30块钱的车票,2个小时的车程,连接江城与郊郢的铁路线。即将进入江城的酷热时期,火车站排队买票的人并不是很多,邵阳很轻易地就拿到了回家的车票,赶在最后查票进站的时间点坐上了今日开往郊郢的火车。下一趟就要等到明天,或者坐5个小时的客运车。
郊郢并不是终点站,只是一个小小的过路站,赶在我这一届上大学之前才刚刚开放运营,修在一个连接市中心与汉江的小山头上。
在邵阳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她们班组织了一次郊游,和他们即将离开的实习老师一起。一班50多个孩子,步行路过百亩湖,漂亮的实习老师兴奋地跑到湖边上立定,乐呵呵地对她们嚷:“回去了我要给朋友们吹吹牛,说我也到过海边了。”
实习老师的头发被湖风吹得凌乱,脸上却洋溢着最明媚的笑容。刚刚毕业班的师大学生,20出头,跟邵阳现在一样的年岁,却管着一群大萝卜头。
那次徒步*,回途的路上,班主任建议穿过烈士公墓,从山里抄近路回去。那是邵阳第一次与小山头里真实的火车道偶遇,空荡荡的山谷,只有山风肆意,还有幽静的石头房子。郊郢的火车停靠点还没有正式开放,却早已经修建完毕,只是大厅广场上前前后后空无一人,像是一座被人遗弃的城堡,邵阳他们一群人反反复复走在那些坚硬的齿轮上,心中充满遥远的遥想。高中时候的他们都渴望远行,可是现在的邵阳,已经不知道究竟要走多远,才算是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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