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会议上，没人能把叶戎怎样。天道平衡，这件事不行，自然还有另外一件事能牵制他。根据天气预报，近三十年来最强烈的暖湿气团到达本市，并将持续数天。夏天，热天，闷天，绑在一起，着实能折腾死人。叶戎与高阳一样，都不愿意离开公司，直到磨蹭的不能再磨蹭，才无奈下班。回家成了伤痛，没有空调的房间简直是个火炉，能把人烤熟。高阳曾经用毛巾擦拭床上铺的凉席，居然能冒出袅袅青烟，想起来真是恐怖。走出公司，一阵热浪如约袭来，叶戎皱着眉道，“去哪里？”

“喝酒，来几瓶冰镇啤酒，...”

提到啤酒，高阳的哈喇子主动流出来，就像趴在­阴­影中无­精­打采的旺财。叶戎想起上次喝酒，感觉还不错，点头同意。找间离家不太远的店，明天是周末，即使喝到很晚也不怕上班迟到。天气原因，有冷气的餐馆生意都特别火暴，俩人选的这家也不例外。运气不错，没等多久就有了座位，高阳迫不及待的要两瓶啤酒，杯子都省了，一口气灌下去。

“好久没这么痛快了，今天不醉不归。”高阳幸福的搂着半瓶啤酒傻笑。

眼看高阳灌下半瓶酒，叶戎有些吃惊，“没看出来，原来你还是个酒鬼，能喝多少？”

高阳眯缝着眼睛，回味着口中的清凉，“啤酒不知道，白酒半斤，你呢？”

叶戎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只是从来没醉过。”

高阳被这句豪言壮语吓了一跳。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又道是久赌无胜家。“从来没醉过？这样的话你也好意思开牙。”

叶戎无奈的道，“就知道你不信，反正我也没求你相信。”

“明天不用上班，不然咱们试试？”高阳跃跃欲试。

叶戎瞥了一眼高阳的酒瓶，“不和你比，没品位。没听说过吗，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喝的就是品，斗酒算什么能耐。再能喝，你一口喝的下一桶？”

高阳气得直哼哼，叶戎那没说的后半句，貌似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敢就直说，还找借口。像你这么说，喝酒都跟女人似的，斯斯文文，做男人还有什么兴致？”

叶戎一如既往的反驳道，“女人喝酒不一定斯文，斯文的女人在酒桌上也不一定斯文。”

高阳愣了一下，好象有几分歪理，“看来你是个酒鬼，对酒品这么了解。对女人比酒更了解。”

“你怎么知道我了解酒，又怎么知道我了解女人？其实我只知道这么点，刚好在你面前卖弄出去。”

高阳气得一阵酒气上涌，“得了便宜还卖乖，最恨你这副面孔。怎么不喝，啤酒又醉不死人，顶多肚子涨一下。忘记你是个斯文人，来，斯文人，俺老粗敬你一瓶。”

叶戎不紧不慢拿来两个杯子，“喝酒要品，早和你说了，换成杯子。”

高阳疑惑的看叶戎品一口啤酒，“品出什么味？”

“恩...”叶戎摇头晃脑老半天，“很凉，还有点苦。”

“靠，还真以为你能说出花来，这也叫酒品，纯粹是下酒流。泡酒缸里都不知道要块咸菜，我怎么认识你这么有品位的人。”

叶戎不屑的道，“品位不见得都是高的，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的品位就是低的那种。”

高阳把酒瓶都拎到自己面前，“有理，这杯酒你就慢慢品，剩下的都归我。”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又没说酒不好，为什么抢我的？”

“别，别这样，我不是什么君子，就一大老粗，没上过老师，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咱这粗人和你混不到一块去，你还是拿过来的好。”

“没的商量？”

高阳威严的点点头，一副誓死和旧社会腐朽文人划清界限的派头，“没的商量。”

“服务员，来一沓啤酒。”叶戎露出一个让高阳­肉­跳的笑容，拿过服务员开过瓶的啤酒，每一只都对嘴喝了一口，感叹道，“这酒还真凉，喝一口就忍不住吐回去半口。”

“服务员，给我换个桌子，再把这宠物轰出去。”高阳声嘶力竭的喊道。

斗嘴很快演变成斗酒，俩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在酒桌上拼个胜负。叶戎喝多了，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也不知身在何处。他这种以前滴酒不沾的人，既不会控制喝酒的节奏，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酒这东西很玄妙，和毒品有些相似。不喝时可以嗤之以鼻，一旦喝出酒兴，染上酒瘾，想戒掉势比登天。在高阳的一再怂恿下，能不多才是怪事。高阳稍好一点，也仅是一点而已，还记得结帐。两人糊里糊涂出了店门，一路高歌猛进在凌晨两点的路上。醒来时，二人万分惊讶，竟然置身于警察局中。回忆半天，俩人只记得在喝酒，再后面谁也不记得。

“警察同志，我们犯了哪条王法，怎么无缘无故请我们来做客？”叶戎的酒还没完全清醒，只觉得脑袋很疼，看着眼前的警察，视频图象有些发虚。

警察的态度还不错，“两位醒了！昨天晚上二位真是威风。来看看，这是现场照片，破坏公物，二十米的花坛就是二位的杰作。想当花匠也不能这样吧，修理的连叶子都没有，还怎么开花？二位对于这份工作很是热心，要不是我们赶到，估计能把整条路上的景观花坛全砸了。”

二人互相看了看，这事怎么听着这么悬。警察有照片，自己的光辉形象在那摆着，还有这满身的泥土，诬告二人的可能­性­不大。再说，警察诬告他们，似乎也没什么油水。

“那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叶戎问道。

“毁坏公物，照价赔偿，看你们的态度再给予相应的处罚，等这些办完就放你们走。”

高阳突然挺直了腰板，“报告政府，我认罪，愿意承担由此造成的损失。我诚恳的建议您不要接受他的认罪，昨天斗酒就是他挑起来的。口口声声说喝酒要讲品位，结果却挑起斗酒。”

叶戎也不示弱，“是你说的吧，啤酒醉不死人，顶多肚子涨一下。就是因为听信你的谗言，才酿成这个后果，现在却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报告政府，既然他愿意承担损失，我也认罪，并提议由他承担全部损失，他是在误导我的认知。”

警察拿出一份早已经拟好的文件递给两人，“你们先签个字，处罚决定在这。”

叶戎吓了一跳，“警察先生，罚金这么高，一人一千块，我们打破的花没这么值钱，难道警局想在我们身上发利市？打个商量，每人给你五百，这处罚就免了吧。”

听叶戎如此说，高阳一旁不住的点头。

警察眉头一皱，这里可是警局，那么多同事和不良分子看着自己这个人民公仆呢，“竟敢公开贿赂警察，罪加一等，你等着上法庭吧。”

叶戎急道，“且慢，警察同志，我刚才只是把他的想法如实的解读一下，这不是我的真实想法。你看他刚才已经点头，还要拉上我一同背负贿赂您的罪名。他才是罪魁祸首，我已经揭发他了，作为污点证人，是不是考虑减轻我的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