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雪的病情没有缓解,第二天早上反而开始加重。叶戎匆忙把林依雪送到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要求至少要住院两三天。听到护士扎针时林依雪的惨叫,叶戎后悔不已,笨手笨脚的护士怎么能扎的好,应该自己亲自来。如果不是护士说他没有行医执照,叶戎说不得要亲自上阵,林依雪一定感觉不到痛--一下就扎昏过去。再坚强的人生病时也会变得脆弱,看着有些憔悴的林依雪,叶戎也感到有些自责。现在的她就像一个溺水的孩子,只有抓着叶戎的手才能安稳睡去。一直干练的林依雪,把内心的脆弱掩映在职业光环之下,现在只需要一点点诱因,就会被释放出来。作为一家公司的决策者,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很多时候是不能在自己的下属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不知道叶戎为什么会“被”例外。每个人都有累的时候,林依雪不是渴望拥有一个家的港湾,只想在孤独无助的时候有人能分担一下。也许这种事情被别人碰上会因此感到窃喜,除了苦笑与无奈,叶戎没有别的感觉。他的内心不像一直以来所表现的那样无畏无惧,那曾经是一座撞上太阳也拒绝融化的冰山。或者说,他的内心同样脆弱,只是没有碰到能触动他的外在因素。这是一个说不上秘密的秘密,林依雪已经有所察觉,所以她也陷入了同样的苦恼。
叶父叶母高阳闻听林依雪住院,各自都感觉奇怪。昨天出去还好好的,病情来的这么突然。怎么和叶戎出去了半天就要死要活的,他也太能搞事了。还真的没有冤枉他,这些事的起因全部与他脱离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与鼓动,林依雪就不会有勇气与家人决裂。如果不是他送上生日礼物,在海边散心的林依雪就不会情绪失控意图“游回老家”。如果不是与他夜谈,林依雪就不会心气郁结以致病情加重。在高阳的带领下,叶母来医院看望林依雪。高阳对病床上的老板不太关心,却一个劲向叶戎挤眉弄眼。这家伙一进门就瞄上了俩人的手握在一起,以他可怜的情商,一定认为他们的关系有重大突破。突破是有的,昨天晚上差点摊牌,幸亏俩人都还剩下点理智,不然今天就不是在病房见面,而是在殡仪馆了。也幸亏叶戎昨天做了亏心事,今天的脾气稍好,不然看这幅贼眉鼠眼的样子早修理他了。如此一来,反而让高阳得寸进尺,一直念叨着做贼心虚。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那暧昧火辣而直接的眼神看得叶戎脸上都有些发烧,想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醒来的林依雪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看着叶母慈爱的脸庞,一时之间有太多委屈渴望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昨天是自己的生日,却出了那么多事,和谁去说?别人一生都不见得遇到的怪事,自己遇到了好几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怪异。想起与家人决裂,还不知道家人要如何惩罚自己,林依雪的神色一片黯然。晚上,叶母主动留下来陪护,叶戎与高阳明天要上班。其实叶戎可以留下来的,反正他这个挂牌的经理助理从来没做过正事,还有一定的陪护经验,还与上司不清不楚——这个不算正当理由。但叶戎是个正直的人,有时候也是要脸面的,特别是在高阳面前,怎么也不能被这个“便宜人”看轻了。
公司的人从叶戎口中听到林经理病了,全都一副了然的表情,似乎病得在情理之中,而且经理的假条由助理捎带也在情理之中。叶戎也乐得清闲,如果大家都是一副热心的模样,详细询问经理的病情,反而叫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他似乎忘记了,一个公司的经理生病,需要向助理请假?公司运转一切正常,叶戎心不在焉,今天上班起,就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这是一种直觉,似乎预示着某些不好的事发生。叶戎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也不是女人,这个该死的直觉就像不准时的“大姨妈”一样,偶尔弄得他心烦意乱。
临近中午,前台转过一个电话,打电话的是南苑派出所。
“请问你是叶戎吗?”
“我就是。”
“我们这里有一位走失的老太太,通过询问得知,她的儿子叫叶戎...”
老太太?走失?叶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您说的是我妈?我妈怎么在派出所里?”
“你们鼎新商贸公司是外资企业,经理林依雪,是个女的,还是外国人,这些没错吧?”
“没错!”
“如果不是你母亲还记得这些资料,仅凭你的身份线索,恐怕要刊登寻人启示。有了这些关键信息,查找一个公司还是好找的,不过找你可真不容易。母亲走失多久了,你就一直没有发现?”
“我妈昨天晚上还在医院陪护病人,怎么会跑到南苑去?”
“这个我们怎么会知道,你和老太太通通电话,确认一下。”
确实是自己的母亲,没有错,带着越来越严重的疑问,叶戎拨通了林依雪的电话。
林依雪刚打完吊瓶,正无聊的看着窗外发呆。接到叶戎的电话,林依雪终于恢复一点活力,“什么事?”
“我妈在哪?”
林依雪奇怪的道,“伯母?她说回去准备午饭,估计现在该回医院了。”
叶戎的怒火一下顶到脑门,“怎么可以让他们单独出门?他们现在连方向都搞不清楚,出事怎么办?”
林依雪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惊慌失措的道,“伯母...伯母出什么事了?”
“她现在在南苑派出所,如果不是警察细心,可能就见不到她了。”
怎么会这样?林依雪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叶母一定是迷路了,不然不可能跑到和家相反的方向去。
“伯母说能找到回家的路,我就没放在心上。”
“今天是万幸,找不回来怎么办?”叶戎吼道。
公司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叶戎在和谁发火,虽然他在自己的办公室,这么大的声音,外面的人都能听到。进公司以来,没见他和谁过不去,而且高组长也在这里呢。不久,公司的人只见叶戎慌张的出去,连外衣都顾不得穿,夹在手里。
“叶助理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刚才南苑派出所打来电话,估计家里出了问题。”
叶戎赶到派出所,母亲正无助的等在一旁。进进出出的警察似乎遗忘了母亲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