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主任极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润一润火热的喉咙,“这个...,叶戎啊,今天是私宴,我们先不谈公事。”
叶戎站起身来,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高阳嗤了一声,埋头继续造饭。
半晌,心满意足的高阳抬起头,“你们都不饿?看我做什么?”
张翱道,“你不觉得叶戎出去的时间有点长?”
“哦,好象是有点长。”
张翱又问道,“你认为他还会回来吗,他不会借机偷溜吧?”
高阳擦擦嘴,“这个,我觉得没有怀疑的必要。”
模棱两可的回答,透漏出高阳信心的不足,可以理解为“他一定会回来”,或是“他根本就不可能回来”,哪一点都没有怀疑的必要。
莫语杉终于按耐不住,猛的一拍桌子,“高阳,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你留下就是为了掩护他。”
高阳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莫语杉会这么激动,她比一旁安安静静的牟欣兰更像叶戎的女朋友。“我发现你有个坏习惯,总是把别人想得很猥琐。没有和叶戎成为朋友是你的损失,如果你足够了解他,会发现他不是一个随时把高尚挂在嘴边的人。在你看来他一直在胡搅蛮缠,所以他需要在你被气晕之前出去,好让你能偶冷静下来。愤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无缘无故的愤怒还会带来麻烦。你要清楚,张翱虽然已经出院,他的问题却根本没有得到解决,无论是我们当事双方还是学校,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莫语杉没有想到,走了一个强词夺理的叶衙内,来了一个冠冕堂皇的高夫子,能言善辩的她居然被高阳说得理屈词穷。
高阳的目光最终落在张翱的身上,用惋惜的语气道,“你除了在读法学硕士,真的还是心理学硕士?”
“唐主任在这里,学校里有几个注册在读的双硕士,还能骗得了他?”
“恩,你觉得,是一个懂法的公民重要,还是一个守法的公民重要?”
张翱想了半天,没想到高阳居然问出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这是一个驳论,守法与懂法不能强行拆分,两者同样重要。”
高阳拍了拍张翱的肩膀,“还是没打疼,还是没打醒。我问你,当初在宿舍围墙下动手的任何一个女生,有没有基本的法律常识?我好象记得,大一的基础课程中,都有《法基》,而且现在已经是下学期。”
张翱只能苦笑了,“是叶戎犯错在先,她们当时都是无意的。”
高阳非常不满意这个回答,他现在可是在为张翱争取权益。“无意的,无意可以免责吗?我的印象中,交通肇事者都是无意的。”
张翱还在尽力争辩,“可是,我并不想追究她们的责任,法律讲求的是民不举官不究。”
高阳不屑的道,“哦,你很伟大啊,这事过去就算了,你好,大家也好。如果,当时你被打死了呢?”
“可是,她们的出发点是自卫,而且也没有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难得你的学问学到哪里去了。学问学问,既要学,又要问。你这已经不是学得太少,而是太多了。让你自己说,国家怎么能给你这样的人发律师证?不要跟我说,法不责众。什么时候,一个国家的法律才能达到法不责众,你比我清楚。如果从根本上追究,我们在座的有谁是无辜的?到那时,唐主任,这失职的帽子不用我来扣吧?莫语杉呢,什么时候见闹事的头头名目张胆,接二连三越闹越大?哦,还有这位安静的牟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大喊抓贼,把叶戎逼得跳墙的就是你吧?”
张翱面如土色,对于罪犯来说,事主的不追究并不能完全免除刑事责任。
莫语杉被高阳说得无言以对,又不想轻易低头,只得辩解道,“为什么叶戎就没有责任?”
高阳烁烁的眼光有点像看小白,“你以为,张翱在体育馆是说着玩的?别说赤手空拳,给你们每人配一把砍刀,能把叶戎砍翻,我自己自杀。难道你就不想想,为什么叶戎说死也不和你们动手,宁可很没面子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输于阁下,他是真的怕你吗?不要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从来不认为叶戎做的事有理有节,我也从来不认为他会做出糊涂事。张翱说的只是理论推断,我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你们一个事实,叶戎曾经赤手空拳打趴下六七个带家伙的人,人人都是伤筋动骨。那些人可不是你们这样的乌合之众,全是些打架斗殴的地痞无赖。也许,需要一场战争的,恰恰是我们这些天高地厚的笨蛋。”
莫语杉固执的道,“反正叶戎不是好人。总不能因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偶发善心放过我们,就要对他顶礼膜拜吧?”即使如高阳之说,也不能摆脱叶戎在莫语杉心中留下的深刻印象。
高阳也不得不无奈的摇摇头,“好坏岂是由你说了算。说到底,你对叶戎的事掌握几分把握?叶戎的眼睛中,根本容不得你,就不要再拿着小姐脾气撞南墙了,一次还不够,两三次总够了吧?请问莫大小姐,依您的脾气,和叶戎换个位置,您会杀几个人?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再曰,杀恶人既是善念。这些,你能明白几分?”
“既然你看得这么透彻,在这件事情中,你又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你又该负什么责任?”
高阳认真的想了想,“也许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签那个字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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