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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秘果 > 10)

10)

匆匆离开了。不用说,我知道那是谁的电话,斯,佳,丽!他拿人手软,怎么可能不听人家的话呢?说不定此时此刻,他已经和斯某人共享了她的银行卡,手机卡,IC,ip所有卡!我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在饭桌上把他的“礼物”推给我妈,我妈竟然红了眼眶。比起我那个黑乎乎的失败的黑深林,他的礼物明显要更有档次和品质,我甘拜下风。

虽然这份礼物,他明显是从女人那里A来的。

可是“无耻”这件事,要是藏在深处,就会变成“荣光”。你真是不服不行。

所以,我也不必为我某些“无耻”耿耿于怀,别人都欠了我,我不过是躲在暗处自卫反击了一小回,又何错之有?

夜里十点,我回到房间,来到阳台上,关上阳台的门,狠狠地摔碎了那个会唱歌的玻璃小人。我蹲在地上。看着那一地闪亮的碎片,如同看到我一颗永远破碎的心。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抚摸它们,手指被划破,有鲜血滴落,可我竟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没有心的人,大约都是如此的吧。

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小白脸段柏文,永远都别让我再见到你!

(14)

大年二十九,我妈突然病倒了。

我妈在我心目中一直壮如牛,从小到大,我都 没见她吃过一粒感冒药。所以,当我得知她晕倒在公司洗手间并送去医院打点滴的时候,我腿都吓软了。

我在出租车上给段柏文的爸爸打了电话,因为我不知道除了他,我还可以求助于人。但他人在南京,只吩咐我有什么情况马上给他打电话。我独自到了医院,一路小跑跑到我妈病房的时候,发现了睡着了。她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发青,眉头紧厥,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

医生的诊断为:疲劳过度。

送她来医院的同事见我到了,只是跟我简单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看着,点滴快完了记得去喊护士”就丢下我们匆匆离开了医院。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她醒了我该给她弄点什么东西吃,是带她回家,还是让她继续留在这里?我打开她随身的小包,钱包里只有几百块现金,我也不知道该付的费用是不是已经付完?而点滴快完的时候,我该到哪里才能找到护士?

此时的我,跟一个白痴没有两样。

我傻傻的,无助地坐在那里,守着我熟睡的,积劳成疾的妈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护士肯过来望一眼,我弱弱地问她:“我妈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不过以后要注意,钱是挣不完的,身体才是第一的。”

“什么时候能出院呢?”我问。

“要看病人恢复情况。”护士说。“谁也不愿意在医院过年,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看运气吧。”

我真想抽她,医生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救死扶伤的吗,可是眼下我妈躺在这里,她居然冷冷的让我看运气!

就在这时候,我妈好像醒了,她动了动,半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水、

我跳起来,四处看了看,不知道哪里可以弄到水给我妈喝!我一把抓住就要出门的护士,冲着她喊:“我妈醒了,要喝水!”

“走廊那头有饮水机。”她的表情好像我是怪物,手一指,走掉了。

我飞快地往她手指的方向跑去,却压根见不到什么饮水机,跑了好几个来回,又扯了个病人家属问,才知道放在洗手间左边那个大笨家伙就是。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饮水机,我以前见过的所有所有的饮水机,都不是长成这个样子!

更可恶的是,就算我找到了机子,可是我没有杯子!难不成要让我用掌心捧水给我妈喝么!

我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走廊里转来转去。就这样一头撞到了某人的怀里,他拉着我的胳膊说:“于池子,你在­干­嘛。阿姨怎么样了?”

“我妈要喝水,我找不到杯子!”我说完,抱住他就哇哇大哭起来。

这应该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学校的­操­场边。那一次我差点被“横刀夫人”毁了容,他救我出来,我也是这样抱着他哭的死去活来。真正大临头的时候,我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他用手在我背上轻轻地拍,每拍一下,我就哭得更大声,更悲怆。幸好,他没有因为这样就像上次一样粗暴地推开我,而是轻声地说:“够了没够呢?”

后来他去护士那里要了一次­性­的杯子,替我妈妈倒了水。又去自动提款机取了钱,交了费,办妥了一切手续。

我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看他取钱,交钱,要发票,跟他去喊护士,打水,打饭。

其实他所不知道的是,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当个小尾巴。可以不必费尽周折去争取,也能拥有最盲目的幸福。

那年的大年三十我们是在医院度过的。医生说,我妈情况不是很稳定,就算暂时出院,第二天一早也要再回来。如果坚持出院,除了什么事情,医院不负责。

“不折腾了。”段柏文说,“我们都来医院陪你过年。”

那晚,偌大的病房里,只有我妈一个病人,段柏文家送来了他家包的饺子,味道不如我妈包的好,也没有我包的好。但因为有段柏文陪我们吃,我妈看上去很高兴。

消失了很久的斯嘉丽,发了一条短信给我:

“元气,春节快乐!过两天一定要找我玩!我有秘密告诉你!”

这么多感叹号,不知道她有多兴奋?我已经很久不上她的黑暗博客,我甚至决心在新的一年里尘封所有的不快,没想到她还是要在年末狠狠地扫一把我的兴。

我没有回复。

谁回复谁傻X!

段伯伯是晚饭后过来的,董佳蕾没来,说是在娘家陪她父母,但是给我妈送了鲜花。那花一大束,红红黄黄绿绿的,给病房增添了不少生气,但段柏文还是趁他爸不注意,拿起来把它放到门外去了。

“你还看不惯她啊?”我说,“她好像变乖巧了很多哦。”

“你妈对花粉过敏你不知道啊?”他责备我,“你自己的脸不也是?”

原来他这么有心,真是弄得我乱感动,恨不得做牛做马来回报他才好。

“吃完了你们就出去玩玩吧。”我妈说,“医院里闷得很,空气也不好。”

“去玩吧,注意安全。”段伯伯也说,一面说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红包,一人递一个。

我一把抢过来,段柏文装假,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死样。

我妈从来不给我们红包,擅长理财的她给我和段柏文都买了保险,每年年底的时候存入一笔钱,据说到十八岁以后,我们就可以像领工资一样每月有钱可拿了。他在我妈那里,总是和我一样的待遇,所以,他一定要回报我才算公平。

“我要去放烟花。”我对段柏文说。

“除夕晚上的烟花卖得很贵的。”他真是假透了,居然拿着红包哭穷。

只有我妈中招:“去看看也行,不一定要自己放。”

“放,放。”他笑着对我妈说,“阿姨,我逗她呢!”

那天他真的带我去放烟花。我们买的是最便宜的那种,叫“小星星”,两根长长的细棍子,点燃以后可以在手上停留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段柏文把点燃的烟火送到我手上,我矫情地问他:“是不是很像流星雨呀?”

他说:“像狼牙­棒­还差不多。”

“你开心不?”我不甘心,不惜学萝莉眨着眼睛问他。

“你开心不?”他学我的口气,捏着嗓子说话,“是不是很像流星雨呀?”

我踹他,他踹回我,恶狠狠地说:“你当我是横刀啊!”

得,估计我最渴望的温情脉脉的浪漫场景,在我和他之间,这辈子都别想会出现了。只有横刀会完美地配合我,但可惜他不是我想要的那盘菜。

或许爱情就是这样的,永远遇不到最对的那个,当遇到的时候,却都老的老,死的死,徒留一声叹息。

但至少曾经这样快乐过,在我十七岁这年的新年里,拥有这个浪漫的烟花之夜,我只觉得死而无憾。

年后,我妈终于可以出院。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出院后,我妈还是在家静养。

那些日子,段柏文再次成为我家的常客,一来就给我妈切水果,倒茶,服侍她吃药,还坐在床边陪我妈说话,马屁拍得没话说。

“以后你别一大早出去买菜了,我买好带过来。”他床上了围裙,俨然把自己当成男主人,卷着袖子­干­起了家务,还嘱咐我,“你就负责做饭就可以了,其他事都我来啊。”

我走进卫生间,把马桶刷拿出来,故意伸到他脸前,说:“马桶也归你刷!”

他拽过刷子就冲进卫生间,我听到哗哗哗的冲水声,他竟然真的在刷马桶。我冲过去夺过刷子,忍无可忍地说:“别刷了。”他歪着嘴笑了笑,压低声音说:“算了,就当我替横刀在你妈面前尽孝了!”

我又毫不犹豫地在他腿上踢了一脚,气鼓鼓地跑出去,坐在沙发上佯装看电视。横刀长横刀短,哪壶不开提哪壶,横刀这个时候也该放假了,我真怕他忽然一个电话,邀请我去他家吃个饭啥的。万一真是这样,我就只能死在他面前以示清白了。

几分钟以后,他从卫生间出来,坐在我旁边。

我往旁边挪了挪,他就往我这里靠了靠。我再挪了挪,他又靠了靠。直到我快坐到沙发的扶手上,他才往回坐过去一点点,身子侧过来,对我伸出双手,手心手背轮流给我看过,说:“我洗过手了哦。”

说完,他就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麻利地削好一个苹果,扔掉外皮,对我说:“赏脸尝一口?”

那一刻,我的心已经化掉了,整个人飘到空中去。但我还是,熬了三秒钟,才凑过去,咬了一口。

我闻到他手上的橘子味洗手液的味道,几乎要淌下泪水来。

“你不恨我了吧?”他问我。

我咬着苹果,努力地摇了摇头。

“恨,还是不恨?”他不明白。

我还是摇头。因为我的心里,也没有真正的答案啊!是谁说过,爱的极致就是恨,恨的极致就是爱,这样高难度的问题,叫我怎么回答他呢?

但不管怎么说,就是这样,我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他天天都来,早晨八点报到,晚上八点离开,比上班还准时。

他买菜,我做饭,我们甚至一起打扫家里的卫生,一起去超市买年货,剩下的时间看看书,写写作业,陪我妈看电视,打瞌睡,说笑话。

那几天,我真的品尝到了久违的快乐。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段柏文是我的哥哥,我也知足了。亲人是一个人身上一辈子都割舍不去的一部分,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他离某些女生远些,也名正言顺地拥有他的宠爱,直到天荒地老。

那天晚上吃完晚饭,我让他教我数学题。

“你招呼也不打,就把我一个人丢在理科班。”我说,“我现在成绩差成这样,你起码得负一半的责任。”

“不喜欢理科还选理科?”他说,“你就是这么任­性­。”

“谁说我任­性­?”我答,“你和我坐同桌的时候,就知道嫌弃我,我走了,你不高兴坏了才怪!”

“胡说,我还挺想你的。特别是没饭吃的时候。”他头也不抬地在草稿纸上演算,没有看到我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

什么叫挺想的?挺的意思,是超过百分之五十?还是不到百分之五十?比一点点想还要多一点?还是比较想的意思呢?总之不是非常想,也不是特别想,最后我的脑海里浮现一个词:­鸡­肋。

我对他来说,只是­鸡­肋而已吧!

我正胡思乱想,他又神经兮兮地说:“不过,我替你打扫卫生的时候有发现……”他说着,从我的床底下拉出一个塑料袋。一看到那个塑料袋我就差点晕过去。他却饶有兴趣地把塑料袋打开,抽出那条——有破洞的牛仔裤!好吧,我承认,我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但它看上去确实傻透了。

“横刀给你买的?”他指指,说,“老实说,这些衣服鞋子真的很不适合你,我看他的品味真有待提高。”

“不要随便翻人家的东西啊!”我扑过去,将那条裤子抢过来,卷起来,用脚踢到床下,憋出来两个字,“胡说!”

“哦。”他佯装老到,“谈恋爱也不算什么大秘密,就是不能太放肆。”

“那你呢?”我牙尖嘴利地反击,“雪中漫步算不算秘密?酒吧约会又算不算?”

“你真的想多了。”他说,“我和斯嘉丽没什么秘密,我和韩卡卡更没什么秘密。她们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呆住了,我正怕他说出他喜欢的是我这种类型之类的让我彻底疯掉的话语来时,他从地上捡起那个塑料袋,又掏了掏,掏出一个,相机。

说真的,我当时脑子里完全没有对那个已经被我忽视很久的“作案工具”有任何的概念,而是沉浸在他刚才的一番有关秘密的论述中,直到忽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灵活地摆弄它了。

我如梦初醒,心想,我应该已经把所有的照片都删了吧……删了吧……可是,似乎……应该还有一张……我没舍得的……

我缓缓地站起身的同时,他抬起脸,一脸错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脸­色­苍白得可怕,然后他把相机摆在了桌上,指着那张因为抖动而模糊,却能清晰地看出他和某人紧紧相拥的照片,问我:“你是不是把你的相机借给过什么人?”

晴天霹雳下,我患了失语症。

但他不依不饶,举起来,凑到我鼻尖下,让我仔细看清楚,继续追问:“是不是横刀?是不是?”

此时此刻,我只好,真的只好,选择了,沉默。

“我会灭了他。”段柏文那天最后说。

(15)

寒冬的天中,万物沉睡,天空中飘着灰­色­雾气,校园里没有人的气息,却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灰­色­大鸟飞来飞去。

这么冷的天,难道鸟儿们不该都飞往南方过冬吗?还是它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早日飞回来,迎接冬天?

那天,我一早就来到了学校,在­操­场上走了好几个来回。­操­场上的雪化了,余留一些小水坑,像一只只迫切的想要洞悉真相的眼睛。

我低下头,从镜面一样的小水坑里看我自己。

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我发现我以前一直有些耷拉的嘴角,现在竟然也像斯嘉丽的嘴角一般,学会了上扬。但,却不比那寒假前最后一次捡见到的斯嘉丽好看半分,一样的大饼脸,一样的毫无生气的于池子。

要变成另一种人,究竟有多困难,我说不上;但至少不会比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夺走你的爱人更加困难。

他是我的,从七岁的时候,我一直就这么想。我付出太多,怎会舍得放弃?所以,哪怕是一错再错,我也要做最后的争取。

想到这里,我迈开脚步,往花蕾剧场走去。

横刀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表情十分白痴。大概是因为我来之前梳洗打扮了一番,再加上新年新衣的缘故。

“米粒儿,你真漂亮!”他喃喃地说着,语气像赞叹一幅画。

算了,既然我有求于他,自然不能和他为一个称呼再较劲。我只是努力地呼吸、呼吸再呼吸,希望可以早一点让预谋已久的泪水顺利地流下来。

“别怕。”他得寸进尺,伸出手在我的帽檐上拨弄了一下,安慰我,“一会儿他来了,一切交给我就是了!”

怕?我怎么能不怕?怕事情败露,怕情何以堪,怕在横刀和段柏文面前,我的标签从此从“善良可爱美好单纯”变成“原来你是这种人”。

其实我最怕的,是那一天段柏文看我的眼神——百分之百不含杂质的信任和同情的目光。其实,他哪怕只一丁点的怀疑我,我兴许就破罐子破摔地交代了真相。可是,可是他怎么可以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那么温暖和信任的眼神,想当然地认定这一切是横刀所为。叫我怎么舍得撕掉我的“双面”,让他看到真实世界里的我,竟然也会使用如此卑鄙伎俩,令他防不胜防。

我好希望自己变成不怕寒冷的鸟,用冰冷的体温来抵抗这个残酷的世界。

但可惜,我只能变成结冰的鱼池子,虽然表面看上去坚硬无比,却丝毫经不起温暖的泛滥,最后无可抗拒地溃成一汪倒霉的水。

那晚,我躲在阳台上给横刀打电话。

“新年进步!”他很开心,“我考得不错呢,进了前十!”

“横刀,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愿意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么?”

“我愿意!”他的声音像在婚礼现场发誓的新郎,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还记得斯嘉丽和段柏文被处分那件事么,其实事情曝光,是因为有人把一封检举信和一些照片,塞进了河马的办公室。”

“是吗?”横刀说,“这我倒没有想到,谁­干­的?

“我。“我说。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我才听到横刀用充满敬佩的声音夸我说:“我的个乖乖,你这算是大义灭亲啊。”

“我只是不希望他在那条路上越滑越远,但是现在,我遇到麻烦了,段柏文在我数码相机里面发现了那些照片。其实被他发现也没什么,但是,他是我妈妈的­干­儿子,我妈妈年前生病住院了,我不想让我妈妈知道这件事是我­干­的,我怕我妈不能理解。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帮帮我。”

“你妈责备你,就全怪在我身上好了,没问题。”他回得很简单,也很正中我下怀。还算聪明。

我做作地说:“当然,你也可以不必帮我承担,自己做的事情,总是自己承担比较好,我只是很担心我妈的身体,医生说,她不能受刺激。”

“算我的了。”横刀说,“你不用再担心。”

“那么,你明天可不可以替我在段柏文面前解释一下?再晚我怕他会到我妈面前去告状。”

“有这个必要么?”他好像有些犹豫,“我想见你,但我不是很想见他,要不,我在电话里跟你妈解释一下?”

“你怕了么?”

“不怕!”他说,“当然不!”

“谢谢你。”我生怕他后悔,赶紧道谢。

就这样,我煞费苦心地安排了今天的鸿门宴。等主角一一出场。当然我通知横刀的时间,比通知段柏文的早了半小时。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傻问题?”等待的时候,横刀问我。

“问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段柏文同时掉到水里,你会救哪一个呢?”

果真是个傻问题。

我脸红心不跳地回答:“你。”

他听我这么回答脸忽然就红了,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样,我心怀鬼胎心术不正,只能别过头去跟他说话:“待会他来了,一定很生气,讲话会很难听,你千万别激动,有话好好说,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好啊。”他轻快地说。“米粒儿你放心。”

我终于再敢转头看他,他脸上的红潮还没退去,估计还在为我刚才撒的那个谎心潮澎湃。我在心里跟他说着对不起,这个大好人,我利用了他,而且不止一次。我发誓,这件事情过去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他,而且,绝对出自于真心。

如此一想,等待的忐忑和不安总算消去了不少。

段柏文如约而至。他是用钥匙开的门,直接从大门进来。果然是学校里的人物,比我们这些翻门翻窗的就是高上一个台阶。

逆光,我看不清他的脸。我的心已经跳得不能再快了。

我有过很多设想。

比如他和斯嘉丽一起出现。

比如他一上来就让我走开,说此事不关女人的事。

不如他摆出谈判的架势,和横刀吵架讲道理。

但是他还是作出了我最最想不到的举动——他一句话也没说,上来就给了横刀一拳。

那一拳很重,横刀嚎都没有来得及嚎一声,就捂脸倒地了。等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他鼻子变成了红­色­,像麦当劳叔叔一样。

“不要!”我伸出双手拦在横刀面前,看着段柏文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好不好?”

“你给我站一边去!”段柏文用命令的语气和我说道:“等我把他打成残废了,你再替他求情也不迟。”

说时迟那时快,段柏文上前一步,一把拎起我的胳膊,把我拎到了他的身边。慌乱中,我的围巾掉到了地上,被他踩了一脚。我去扯围巾,段柏文没发现我的动作,一只脚后跟踢到我脸上,我整个人跟着倒在了地上。

看到地上的滴滴血迹,我才发现我也流鼻血了。高大的段柏文和已经受伤的横刀,显然不是一个段位的,而且段柏文的脾气我知道,一旦发起疯来,命都可以不要。所以,我冲上前,从后面死死抱住他,对横刀说:“你走,你走啊!”

可是横刀的注意力此时却完全放在了我狼狈的脸上。

只听他低吼一声,纵身扑向了段柏文。我条件反­射­似地弹开了,他的个头远远没有段柏文高,但他跳得很快用力也很猛,就像一颗炸弹一样跳到了段柏文的身上,段柏文整个人向后倒去,倒在身后的椅子上,一整排椅子跟着哗啦被弄翻,发出很大的声音。横刀狂喊着:“弄死你,弄死你!”然后一把掐住了段柏文的脖子。

我大声哭喊着。爬过那些椅子,想拉开他们,可是刚刚踩到一张倒地的椅子,就摔翻了。

横刀像没听见我的叫喊一样。他已经疯了,我看到段柏文的脸­色­变青,虽然用手去拨横刀,但是压根使不上劲,不知道为什么横刀的力气又那么大,他竟然腾出一只手去拿身后的椅子,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横刀举起椅子朝段柏文脸上劈去的一幕,吓得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危机来临时我脑中灵光一闪,从口袋里掏出我一直放在里面的那瓶防狼喷雾,对着横刀的脸就直喷了过去。

横刀发出一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得惨叫后,松开了掐住段柏文脖子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发誓,如果我知道这玩意儿这么难闻,杀伤力这么大的话,我永远都不会使用它,整个花蕾剧场都弥漫着呛人的辣椒水的奇怪味道,让人恨不得把五官都集体锁起来,才可以免受侵害。

当我被呛得头昏眼花满脸泪水,终于站直身体的时候,我只看到横刀的背影,像个小老鼠一样,在那个窗口一闪,转瞬消失不见。

段柏文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只见他揉了揉脖子,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鼻子,这才站直了身子,看着我。

“你没事吧?“我眼泪汪汪地,吓丝丝地问他。

他伸出手来,从我手里拿到按个鬼玩意儿,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下。然后他扬起手臂,将它远远地抛出了窗外。紧接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替我擦去我的鼻血,我则头往后仰,让开了。

“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跟这种垃圾交往?”他垂下手,问我。

我没有吱声。

“我问你话!”他总是这样,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我敢保证,他在斯嘉丽韩卡卡之流面前,永远都是有风度的那种绅士。

“那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和斯嘉丽那种垃圾交往呢?”第一次,我仰起头,在他面前几乎是嘶吼着提出了我心里最想知道的秘密。

“你知道个屁!”他竟然用粗话骂我。

我条件反­射­地扬起一只手,想要打他,但是我手上一点劲儿也没有,我打不下去。他却一把抓住我扬在半空中的手,大声对我说:“你跟我走。”

“去哪里?”我想要挣脱他。

他理都没有理我,而是走到大门那里,打理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并一把把我拽了出去。

一阵很大的风吹了进来。吹在我流泪的脸上,和流着血的鼻子上,很冷,很痛。

我不知道他会带我去哪里。就如同他不知道,即使我再无知再可恨,即使这个双面计划再失败再愚蠢,我做的这一切,也只是渴望一丁点,真的只是像一片落叶那么一丁点的重量的,他的爱。

(16)

我完全没想到,段柏文要带我去的地方,竟然是斯嘉丽的家。

斯嘉丽的房门是他推开的,我看到她躺在床上,在挂水。

她还是斯斯公主吗?

我差一点没认出她来,她的脸浮肿得要命,两只眼睛一点神都没有。昔日有型有范儿的斯嘉丽放佛一夜间就变成了这个怪模样,这是为什么?

难道这就是她在新年夜里短信里想要告诉我的“秘密”吗?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出你的秘密。”段柏文对躺在那里的斯嘉丽说,:你要相信我,不过,我觉得你可以亲口告诉于池子。你们是朋友,不是么?“

段柏文说完这些话,离开了斯嘉丽的家。

房间里就只有我们两。

我自觉窘迫,因为我们看上去两败俱伤。

先开口的是她,我以为她势必要问及我的鼻子,没想到她没有。

“好久不见。”她比我自在多了,微笑着,对我伸出那只打点滴的手,“给我一点元气,替我暖暖。”

我只能握上去。

她把脸缩进去被子里一半,只露出眼睛,看着我,问:“我难看不?”

我握着她冰冷的手,摇摇头,说:“比我好看。”

没想到她却笑了。

“怎么会这样?”我轻轻用手点了一下她的脸颊,刚刚按过的地方就凹进去一块,就像是一块冰凉的橡皮泥。就算是过敏得最厉害的时候,我也没有落到如此地步。

斯嘉丽说:“元气,看来,我不得不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听好哦,这个秘密就是,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健康的人——我有先天­性­糖尿病,天天都需要打针。我表姐就在医院工作,所以每次我都去找她打,可以免费。但我不想让你知道,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因为,我希望我在你心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需要这种感觉。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听上去很傻啊,但是,你真的能给我元气的哦。每次看到你咧着大嘴傻傻地笑,我就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有病就治啊。”我苍白着脸说,“你还成天把自己搞的那么忙!”

“我在忙,也没有我爸妈忙。我身体不好,他们还整天在外面忙他们的生意,连一分一秒的时间也不愿意给我。钱对他们来说,比我这个女儿重要很多。我就是病死在家里,估计他们也不会在乎。所以,我不想再用他们的钱,我宁愿自己去挣,然后自己买衣服,买化妆品,买一堆没用的东西。我喝酒,过度疲劳,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只希望可以多吸引他们多关心我一点,听上去,很傻吧。不过你放心,你的段柏文跟我不一样,他去酒吧,纯粹是为了打工挣钱。他说他爸爸欠了很多债,他是去挣生活费。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至少在我心里,我是这么想的。元气我向你保证,我们真的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可是我们倒霉,被处分,被人瞧不起。我被处分后,学校打了电话给我爸,我爸知道后就把我暴打了一顿,你还记得那天放学,我求你陪我回家吗?其实那天你如果肯陪我回家,他是不会打我的。他这个人死要面子,如果有同学在,拼了命也要装出慈父的样子来的。但是你不肯,我又没有什么别的朋友,所以那天,我被他打得很惨很惨,我跑到学校,遇到段柏文,是他陪我,安慰我,我很感激他。可是元气,请相信我,我真的当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做出你想象中的那种龌龊事,即便我真的很喜欢谁谁谁,我也会守口如瓶,这是我永远的秘密,我不会讲???”

我看着躺在那里的斯嘉丽,我觉得我完全不认识她了,这是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说过的最最朴实,也最最长的一段话。就像是一个兀自播放的留声机。我没有打断她,而是侧耳倾听。就像她从前常常对我做的一样。

原来“偏偏喜欢你”,不过是张国荣的一首歌。

原来她那套行头不过是为了给某品牌的MP3做促销小姐度身定做的。

原来她在酒吧里喝成那样,只是为了五千块钱。

原来她放纵自己,只希望爸爸妈妈多看自己一眼。

原来她从来不吃糖不是怕长胖,而且她有糖尿病。

?????????

我的心又开始痛了,嗓子里发不出一个音节。虽然她做作,她臭美,她虚荣,可至少,她懂得真实地活着。

和她谈坦荡荡的真相相比,我的那些龌龊难言的谎话和对这个世界根深蒂固的偏见,要怎么讲给这个被我害得下场落魄的公主听?

我羞愧得快要闭过气去了。

我在她的床边发现了一个暖水袋,我去厨房灌起热水来,让她的手腕枕在上面,又帮她把乱七八糟的发型重新梳理了一遍。

做这些的时候,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真的差一点就把真相说出来了。可是,我始终没有勇气说出一个字。我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自以为是了,只有让我自始至终都在臆想的独角戏里彻底落幕,才算对得起所有观众。

走出医院的门口,段柏文正站在路边等我,他竟然咧开嘴开心地微笑,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一场械斗。

他只是问我:“你说那家伙是不是该打呢?”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如果我和斯嘉丽掉在水里,你会先救谁?”

他叹息说:“能不能拜托你不要整天问我一些傻里傻气的问题呢?你能不能稍微对你的朋友有一点点起码的信任呢?”

“谁?谁是我的朋友?”我问。

“斯嘉丽,还有我。”他说,“难道你不把我当朋友?难道你不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吗?”

喔,这个答案,离我心里真正的答案,原来真的有距离。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恋人未满”,或者“半糖主义”,没想到,只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只是“朋友”而已。

就好像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命运的安排,并且,第一次没有想去奋起反击。

所以,我竟然也可以笑着对段柏文说:“其实,你和斯嘉丽也不是不可以谈恋爱的,但是,要把她的病治好的,不然会影响将来的哦。”

“又找抽了!”他恶狠狠地对我说,“以后再跟那个垃圾有来往,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我很想很想说:“他不是垃圾。”但我又因为没有勇气而放弃,因为如果我这样说了,那我就会在他的心目中成为一个“垃圾”,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情愿的。

我总算发现了,原来我一点都不勇敢。

和病成那样也不肯接受同情的斯嘉丽相比,和敢为了朋友讨一个公道而打架的段柏文相比,和站在舞台上大声喊出“我喜欢你”的横刀相比,甚至和爱一个人32年也不肯说出口的妈妈相比,我简直胆小得不如一只蚂蚁。

如果回忆会说话,它也许真的会开口骂我傻X。

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我妈问我:“段柏文呢,你不是说约他逛街吗?’

“妈。”我说,“要是我和段柏文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真是傻!”她重重敲一下我的头说,“妈妈老了,应该是你们一起救我才对。”

“你在逃避。”我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一定会救他的对不对,在你的心目中,他一直都比我重要,对不对?”

“又犯病了。”我妈生气地说,“停止胡说,去吃饭吧。”

“你喜欢段伯伯,所以喜欢他的儿子,我可以理解,可是妈妈,爱情难道真的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么?你这么拼命努力工作,甚至生病住院,就是为了替他们家还债,别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请不要忘记,我是你的亲生女儿!”

说完这些话,我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过了很久很久,我妈敲开了我的门,抱着她的几个本子,对我说道:“池子,妈妈想和你聊一聊。”

我侧身让她进来。

她大病初愈。脸­色­还不是很好,我又因为我的任­性­伤害了她,我的心里好难过。接过那些本子,我低声而苍白地对她说:“对不起。”\

“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吧。“她说完,拉我在她身边坐下,开始了她漫长的讲述:

很小的时候,我和你罗阿姨就是好朋友,我妈一起在军区大院长大。你罗阿姨从小就是个美女,唱歌,跳舞,样样都行。我跟她在一起,总有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就好像她是玫瑰,而我就是一朵狗尾巴草。但好在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友情。我妈相依为伴地长大了。

直到18岁的那年,我们遇到了你爸爸,他谈吐幽默,帅气大方,于是我妈都爱上了他。所不同的是,你罗阿姨把对他的仰慕和喜欢统统告诉了我,而我却因为自卑,把这份爱深深地藏在了心里。

后来,你罗阿姨和你爸爸顺理成章地恋爱了,我常常躲起来一个人流泪,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再有希望。但是,段伯伯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他疯狂地爱上了你罗阿姨,疯狂地追求她

。和你爸比起来,段伯伯家庭条件好得多,对罗阿姨也百依百顺。相比之下,你爸爸的脾气很坏,大男子主义很重,那些日子,你罗阿姨多少有些犹豫。出于私心,我不停地劝说罗阿姨跟你段伯伯好,还偷偷地给你段伯伯出主意,教他如何讨得你罗阿姨的欢心。甚至在你罗阿姨面前编造了一些莫须有的事实,说你爸是如何的花心,如何不安全等等。

终于有一次,罗阿姨瞒着你爸爸去和你段伯伯见面,而我却装作无心把这件事告诉了你爸爸,最终导致了他们吵架,并分手。

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你爸爸娶了我。而你罗阿姨,则失望地嫁给了一直追求她的段伯伯,我们两家有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来往。你两岁的时候,你爸爸得病死了,为了给他看病,我们欠了很多债,我一个女人,拉扯着才两岁的你,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我觉得,这就是我的报应,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真的不想活了,就在我准备把你送到孤儿院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你罗阿姨出现了。那些天,她几乎天天陪着我,做饭给我吃,给我讲笑话,鼓励我为了你勇敢活下去。那一年中秋,下很大的雨,她还冒着雨来给我送月饼,结果被车撞了,在医院里躺了好多天。即便她已经查处患了血癌,怕我担心,她还一直瞒着我,就怕我花钱给她买药买保健品什么的。

她对我的这份友情,是我这辈子的财富。而妈妈对她所做的事情,是妈妈一辈子的愧疚。现在,她人已经不在了,我必须好好去照顾她的家人,她的儿子,包括她的丈夫,这是妈妈的责任。池子,你也长大了,一定能理解妈妈了,对吧?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紧要的就是不做亏心事,要活得坦坦荡荡,活得明明白白。只可惜,妈妈懂得太晚了,是在彻底失去你爸爸这个爱人,你罗阿姨这个知己后才明白这一切,代价太大了。

听完妈妈这一席话,我恍然大悟。我这才知道,原来妈妈日记里所写的我们爱的同一个人并不是段伯伯,而是我爸爸。我这才知道,原来妈妈在和我一样大的时候,也曾经­干­过那么多傻事。我这才知道,原来我自以为是的每一个真相,都不是真正的真相。原来我对这个世界的偏见,都是我一个人的臆想,原来真相并不一定是真相,谎言却永远是谎言,原来我以为记忆可以删除,­性­格可以双面,却不知道,真正的爱,只有在失去后,才能够刻骨铭心地懂得。

那晚,妈妈把那些本子一起交给了我,对我说:“池子,你长大了,既然你已经看到过我这些日记了,我就把它送给你好了。希望你不要犯和妈妈一样的错误,平安快乐地长大,无论如何,你都是妈妈的心头­肉­,最重要的那一个。因为,你是妈妈和爸爸爱的结晶和见证啊,这一点是如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我哭着投入妈妈的怀抱,她紧紧地回抱我。回忆起来,从我十岁以后,我们母女很少有这样的怀抱,眼泪终于冲破那些内心的小禁锢,让我们感到前所未有的亲密和幸福

那夜,我抱着妈妈的日记入睡,我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起我想要自杀的那个晚上,出现在天空的那可以许愿的风筝和那对幸福的夫妻。

如果真的可以许愿,我希望我妈妈还有时间和机会好好地再爱一次。

也许是哭了太久的缘故,第二天早晨睁开眼,我的脸又过敏了,忽然肿成一个馒头。我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看窗外iade阳光,迎接阳光的沐浴——忽然下了一个大大地决定,把我所做的一切都告诉段柏文,告诉斯嘉丽,告诉横刀。

我要对段柏文说,“对不起。你冤枉横刀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错了。”

我要对斯嘉丽说:“对不起。段柏文不是我的男朋友,而且我就是举报你的那个混蛋。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我要对横刀说:“对不起。我根本不喜欢你,还利用你,让你受伤,又让你担心。祝你考上复旦。忘掉我,我不值得你留恋。”

从此,我要捏碎那些谎言的泡沫,捏碎那个不愿爱自己的自己,卸下所有的秘密轻装上路。我要敲碎成长的围栏,勇敢地放自己去向无边的大海,哪怕从此以后,鱼池子里再也没有鱼,只有微风卷起寂寞的涟漪,哪怕只有细雨打湿孤单的回忆,但只要你还记得我来过的温度,在你耳边的叹息低语,相遇时溅起的那粒水珠,我也曾那么近地靠近过幸福。

段柏文,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将是我唯一,也是最后的秘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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