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决定,为了庆祝明天开始减肥,他要消灭这块披萨!
进入游戏。
【私聊】
水仙和尚:我离婚了。
小舟:……什么时候结的?
水仙和尚:(⊙o⊙)你指哪一次?
小舟:离就离了吧。踏踏实实得和帅帅帅过一辈子。
水仙和尚:可是,巨灵神要结婚了。
小舟:( ⊙ o ⊙)啊?难道大湖同意了?
水仙和尚:不是大湖。是我前妻。/(ㄒoㄒ)/~~
小舟:……
其实乔以航想说这事巨灵神做得挺不厚道,但是他和巨灵神不算太熟,有些话说出来不免有些挑拨离间的意思。只好象征性地安慰他。
水仙和尚:你要是真同情我,就劝大湖跟了我吧。
水仙和尚:这样才能稍稍安慰我受创的心灵。
小舟:o(╯□)o你不是知道他的性别的?
水仙和尚:只要他不嫌弃我,我就不嫌弃他。
小舟:……
【私聊】
战魂无极:一会儿去参加巨灵神的婚礼。
小舟:听说新娘和水仙和尚认识?
他说得很含蓄。
战魂无极:是巨灵神的表姐,来的次数不多。
小舟:(⊙o⊙)三代以内还是以外?
战魂无极:-_-|||没调查过。
小舟:……
小舟:和尚刚才表示他很受伤。
战魂无极:你让他一会儿比武场见!
小舟:(⊙o⊙)这种时候?
战魂无极:要不是他娶了老婆,又天天冷落她,从来不做夫妻任务,她也不会离婚。
小舟:哈?
在乔以航的想象中,水仙和尚应该是那种娶了老婆就当宝贝供着,绝对三从四德,绝对见色忘友,有异性没人性才对。怎么会冷落?
战魂无极: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你更别想搞清楚。
小舟:……哦。
巨灵神晚上八点婚礼。
尽管眼前的一切乔以航在小舟和战魂无极喜结连理的时候已经看过一遍,但是那时候是当事人,现在是旁观者。作为旁观者,他下的评语是:挺无聊的。
大概他当时的心情实在太忐忑了,所以才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回头,木已成舟。
【私聊】
战魂无极:走吧。
小舟:他们还没洞房。
战魂无极:问过了,三代近亲。巨灵神是陪她表姐做夫妻任务的。不会洞房。
小舟:o(╯□)o
战魂无极:开封有打灯笼捡红包活动,迟了就没了。
小舟:召唤坐骑!
红包人见人爱,不分游戏内外。
到了地头,就看到五颜六色的装备在眼前闪来闪去。
【私聊】
战魂无极:打完灯笼就会掉出红包,可以抢,小心点。
小舟:好。
小舟:你打你抢,我来把风。
战魂无极:-_-|||
话是这么说,真到了时间,乔以航绝对是捋着袖子上。
那红包一眨眼出现,一眨眼消失,比西游记里的人参果还难抓。
乔以航达到眼、手、心三合一的境界也只抢到三个。
张知抢到几个他不知道,反正他方圆几尺范围内红包的消失速度比其他地方要高出很多倍。
他传了个交易过来。
乔以航接收后,发现是一颗灵犀百转丹。
【私聊】
战魂无极:点右键使用。
乔以航照做。
过了会儿,就看到小舟的脑袋上跳出一排紫色的【战魂无极的娘子】的外号。
乔以航:“……”
【私聊】
小舟:o(╯□)o怎么取消掉?
战魂无极:取消不掉,强制性的。
小舟:-_-|||
战魂无极:使用期限是十天。这十天里,我们做夫妻任务经验和亲密度会比原来增加一倍。
小舟:我喜欢低调地循序渐进。
战魂无极:你就当我迫不及待好了。
小舟:……
谈交易(上)
尽管人多,但紫色的称号还是很显眼的。
尤其是无论小舟走到哪里,乔以航都能看到屏幕上【战魂无极的娘子】和【小舟的夫君】在眼前晃来晃去。
【私聊】
水仙和尚:这是刺激,这绝对是刺激!
小舟:啊?
水仙和尚:我刚刚失恋加失婚,你和战魂就大摇大摆地在我面前秀恩爱,简直太无耻,太无耻了!
小舟:为什么每次有感慨你都冲我发呢?
水仙和尚:-_-|||你觉得我敢冲战魂发吗?
小舟:……
小舟:我顶上这个称号能去掉吗?
水仙和尚:去掉?为什么要去掉?
小舟:如你所说,太招摇了。
水仙和尚:不能。这是道具商品,真金白银买来的,我记得要七八块,虽然不多,好歹是钱啊。
小舟:(⊙o⊙)不是灯笼红包开出来的吗?
水仙和尚:要真是灯笼红包开出来的,我就不会在这里和你闲闲地唠嗑,早就扑过去抢了。
小舟:……
水仙和尚:要去掉的办法还是有的。
水仙和尚:不过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水仙和尚:/(ㄒoㄒ)/~~这会出人命的。
小舟:离婚。
水仙和尚:-_-|||我没说!
小舟:我要真想离,就找你当替死鬼。
水仙和尚:呃,如果是想和我私奔的话……
水仙和尚:给我三天考虑下。
小舟:不,我就说你暗恋战魂,软磨硬泡让我离婚,给你机会。
水仙和尚:……
水仙和尚:真的会死人的。/(ㄒoㄒ)/~~
乔以航看着屏幕上的紫色称号,越看越不顺眼,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占了张知很多便宜。但事实上,这点钱放到现实中来,实在是……九牛一毛啊!
反正他的身份也已经曝光了,稍微暴发户一点,也很容易被人理解的。
他主意打定,立刻掏信用卡。
充值这事儿他得心应手,很快就充了一千进去,然后打开商城,对着那些琳琅满目的道具,像狂风过境一般扫货。
【私聊】
战魂无极:夫妻任务还是副本?
小舟:跟我来。
战魂无极:?
小舟一马当先,朝灵湖走去。
灵湖的怪等级很低,除了新手之外,很少有人来这里。
那些很少的人就是情侣。
灵湖的风景很漂亮,湖水清澈,湖岸百花怒放。尤其是,它是夜间场景。还有萤火虫点点飞舞,美不胜收。
乔以航指挥小舟走到湖岸的一块很大草地上,然后开始放烟花。
各种各样的烟花。
有心形的,有五彩缤纷的……
张知刚看的时候愣了下,随即嘴角一扬,笑了。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并肩坐在草地上看着烟花不断在空中绽放。
张知没有问为什么要放烟花,乔以航也没有解释。
或许有些事情本来就解释不清楚,也不需要解释。
烟花的颜色和效果实在太炫目,以至于乔以航下了游戏,眼前还一阵花花绿绿的萦绕。
他回卧室,正准备关灯睡觉,就听手机声响起。
这铃铃铃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铃声是张知专用。
他接起电话,就听张知在那头淡淡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乔以航一怔,开玩笑道:“忘记放完烟花把垃圾打扫干净?”
那头沉默。
乔以航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忘记了……什么?
他将今晚进入游戏之后的所有事一一回想,最后想到的是——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晚安。”张知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故意加重音。
乔以航下意识地回答,“晚安。”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乔以航莫名其妙地将电话放回原位,嘀咕道:“他就是来说晚安的?”
……
他回想起自己上次一时冲动拨通他的号码后找的借口。难道他说忘记的事就是道晚安?
这未免也太郑重了!
他转念想到自己上次打电话给张知说这个原因的时候,对方的心情想必也和他一样,囧得要命。所以这才故意打电话囧回来。
这么一想,他便释然了,翻个身,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由于歌还需要编曲,所以乔以航暂时不用去唱片公司,而是抓紧时间将没有拍完的广告完成。
广告在公园取景。
不知道是谁泄露消息,近中午的时候,就有很多歌迷闻讯赶来,在拍摄现场的附近摇旗呐喊。
乔以航为了减肥,一大早就吃了一个白煮蛋,半碗燕麦粥,现在正饿得头晕眼花。那些呐喊声传到耳朵里,几乎把他震晕过去。
导演见他脸色很差,一边让化妆师帮忙补妆,一边让工作人员指挥歌迷保持安静。
幸好歌迷还算理智,很快就乖乖地坐在地上。只是瞪大的眼睛片刻不离乔以航。
导演走到乔以航面前,“你还好吧?”
乔以航侧头配合化妆师打粉,低声道:“我想吃牛排。”
“可以啊。”导演道,“反正中午要换场地,你吃完早点回来就行。”比起《幸福果树》导演的苛刻,这位导演显然是亲切型的。
但这种亲切让乔以航更加痛苦。因为太考验自制力了。
“不用了。”乔以航深吸一口气道。“我带了午餐。”
导演拍拍掌道:“好!这次一遍过掉,你就可以吃午餐了!”
这句话果然有点作用,乔以航顿时精神一振。
接下来的拍摄果然比之前顺利。
乔以航因为饿肚子而黯淡的眸光一下子变得炯炯有神,转身、微笑等动作也做得十分到位。
导演喊了一声OK之后,就对他道:“开饭吧。”
乔以航几个跨步冲到小周面前,冲她摊开手。
小周从包里拿出一包苏打饼干,又从里面抽出一块给他。
乔以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道:“不是能吃三片的吗?”
小周道:“还没到时间,先来一片解解馋吧。”
“……那这片算在三片里吗?”
小周点点头。
乔以航:“……”
工作人员捧着一大包的东西走过来道:“大乔,你粉丝给你的礼物。”
乔以航瞟了一眼,目光就再也转不开了。
巧克力、糖果、薯片……她们真是太会挑礼物了!
礼物很快被小周抢抱在怀里,“你今天中午的份额只剩下两片苏打饼干,一碗燕麦粥和一个苹果。”
乔以航一脸严肃地对她说,“再这么下去,你总有一天会失业的。”
“嗯。为了防止这一天的到来,我要紧紧地抱住高董的大腿!”小周对自己的前途看很清。
乔以航:“……”
用过苏打饼干、燕麦粥和苹果组成的减肥午餐后,乔以航就眼巴巴地等着晚餐。
收工之后,他立刻飞一样地上车。
他前脚飞,小周后脚追。
砰砰两声关车门声。
乔以航看着一脸无辜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周,叹气道:“你该下班了。”
小周也叹气道:“我也没办法。高董让我到你家把方便面带走。”
“可是我还有约会。”
小周想了想道:“要不我去你家门口等你。”
“你不怕狗仔队?”乔以航挑眉。
小周道:“我不会上楼的,只要你把方便面从上面扔下来就好。”
“……”他家在二十六楼。
EF公司对面的咖啡厅。
张知坐在沙发里,不耐烦地看着手表。
半个小时前就已经约好,但乔以航居然到现在还在塞车。
等乔以航的身影出现在咖啡厅门口时,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乔以航看到张知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就知道事情不好,先下手为强地解释道:“每个路口的红绿灯都要等它跳三次。我一路过来,最起码遇到十个红绿灯。”
张知冷冷道:“这个借口听起来像小学生上课迟到用的。”
乔以航边坐边叹气道:“没办法,你现在的表情和我小学班主任太像了。”
张知嘴唇一抿。
乔以航赶紧叫来服务员点餐。
很快,张知的面前就被各种牛排占据。
而乔以航的面前却只有一杯清水和一份蔬菜沙拉。
张知脸色更臭,“和我吃饭就这么没胃口?”
“不,相信我,我现在胃口好得可以吞下一头牛。”乔以航道,“但我在减肥。”
“你有啤酒肚?”张知皱了皱眉,脑海中浮现乔以航拼命地吸着自己的啤酒肚系皮带的情景。
乔以航看了看四周,见这里位置偏僻又没人注意,突然身体一仰,掀起衣服,露出精瘦的小腹,“啤酒肚?”
张知道:“嗯,不是啤酒肚,是爱祼|露。”
“……”
乔以航放下衣服,坐正身体,一脸严肃地问道:“你今天的目的是?”
“我想邀请你参加张识谦的婚礼。”他直接,张知也直接。
乔以航疑惑道:“你是新郎还是新娘?”
“……我是新郎的弟弟。”
“我头一次见到有人连名带姓叫自己哥哥的。”
“这是重点吗?”
“好吧,问句是重点的。你为什么要邀请我去参加你哥哥的婚礼?”虽说游戏里是夫妻,但现实中他们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一只手就数得完。而且就算请他去参加婚礼,给一张请帖不就行了,何必这样劳师动众?
张知见他狐疑地看着自己,解释道:“我想带你见见我父亲。”
“……”
见见他父亲?
他父亲不就是张氏集团的董事长张复勋?
乔以航想起之前高勤说过关于张知的复杂背景,甚至还牵连到张复满,不禁头疼起来。
张知见他表情就知道他老大不愿意,“你放心,只是见一面,让他知道我在国内也有朋友。”
乔以航想起他从小生长在美国,一下子回来肯定很不适应。这样算起来,他们俩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是比起其他人,可能已经是个大数字。“你为什么不找帅帅帅?”
张知愣了下,但很快回答道:“他太忙。”
……
其实他也很忙的,虽然最近上游戏的时间挺多。
乔以航抬手喝了口水,思索半晌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说。”
“我想请你帮我揣摩一个角色的心理,”乔以航见张知不解地看着他,连忙解释道,“是我接的一部电影中的角色。我总是找不准感觉。”
张知似有所感,“什么角色?”
“卧底警察,”乔以航看着他,小心翼翼道:“又是黑帮大佬的私生子。”
张知的表情有点莫测高深。
乔以航埋头吃沙拉。
在他吃到第三口的时候,他听到张知的声音在他头顶前方传来,“成交。”
谈交易(中)
乔以航捏着勺子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来找感觉呢?”
“做警察。”张知切开一小块牛肉,放进嘴巴里。
“啊?”乔以航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也对,私生子只是他一部分的心理活动,他最重要的身份是警察,也就是说,他思维思考的方式是一个警察的方式。不然也不会在亲情和公义之间选择了亲情。
张知喝了口水道:“你可以每天站在街上抓扒手试试。”
乔以航:“……”如果他每天站在街上,那么不是他抓扒手,而是别人抓他的手。不过他可以在现实中找警察当模子来观察。
他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那个无处不在的交警。
不知道交通警察和去卧底的警察在行为举止有多大的差别。
……大概一个喜欢罚款,一个喜欢装流氓被罚款吧。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竟然是高勤。
该不会是查他晚餐在吃什么吧?
乔以航接起电话,不等对方说话,就扒拉扒拉把自己今天晚上的食谱交代的一清二楚。
高勤默不吭声地听他说完,补充了一句,“不要续碗。”
“……”乔以航可怜兮兮地用勺子刮着碗底的沙拉酱,“还有什么事情?”
高勤道:“下午四点的广播《蔡姐有话说》里,蔡姐爆了一个猛料。”
乔以航手指一紧,“不会把我在游戏里玩人妖号的事情爆出去了吧?”
张知抬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高勤道:“你这件事EMAIL给蔡姐了?”
“当然没有。”乔以航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伊玛特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他们坐在同一条船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而张知……
他目光瞟到对面。
两双眼睛无声地互视着。
手机里,高勤的声音在继续,“蔡姐说娱乐圈有一个俊男色狼。”
乔以航额头划下三条黑线,“不会说是我吧?”他开始回忆自己以前是不是曾经得罪过蔡姐,不然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她没说是谁,她只说了几样条件。”
“什么条件?”
“长得帅。”
“……”乔以航想,如果只有一条的话,那他毫无疑问的是嫌疑犯之一。
“准备进军偶像剧圈。”
乔以航委屈道:“我就觉得接这部戏有点不对劲,果然。”
“拍过电影,口碑一般。”
乔以航终于找到反驳的点了,“我不是口碑一般吧,我拿过金华奖最佳男配的提名。”
高勤道:“如果不是一般,就不会只是提名了。别忘记,你的对手是医院长租客。”
“……”
“也出过专辑。”
“什么叫也出过专辑,我的专辑明明张张大卖。”乔以航这次反驳得非常铿锵有力,“还有什么条件?”
“身高在一米八左右。”
“我刚好一米八,不算左右吧?”
“总之,如果遇到记者,小心说话。”这才是高勤打电话的主要目的。对于乔以航是不是色狼这个问题,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烦恼过。如果他这样的性格都能色狼,那么色狼也不会是高风险低回报的行业了。
乔以航道:“坦白说,有多少人中标?”
“五个半。”
“……半个是没成年?”
“半个是陆万鹏。”
“他哪里长得帅?!”乔以航对自己竟然和陆万鹏排在同一个帅哥档次觉得十分恼怒。
“就因为不够帅,没拍过电影,没打算进军偶像剧,所以是半个。”
乔以航突然很同情陆万鹏,“他是真的被陷害的吧?”
“你偶尔应该有点娱乐精神。”
“比如说?”
“比如说,这件事情现在很受关注,而陆万鹏明显不可能是嫌疑犯,那么他得到的益处将会比害处要多得多。”高勤对张复满喜欢玩的招数已经耳熟能详了。
乔以航感慨道:“张复满真是老狐狸啊。”
张知缓缓将牛排塞进嘴巴里,眼睛则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乔以航顿时察觉自己失言,干咳一声,用极为严肃的声音道:“还有什么事?”
“和朋友吃饭?”高勤从他的语气变化便能猜出一二。
“嗯。”
“是张知?”
乔以航呆住,“你在我身上放了窃听器吧?”
“不,是遥控器。你小心我在你过马路的时候按暂停键。”
“……”
“说完坏消息,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每个人听到好消息总是精神一振,乔以航也不例外。“什么好消息?”
“嫌疑名单里除了你之外,还有沈慎元。”
“……这算是哪门子的好消息?”
“至少,有战友,不孤独。”高勤道,“不打扰你们的烛光晚餐。不过在挂电话之前,我友情提醒,张知比你小。”
“所以?”
“不要摧残得太厉害。”
乔以航想说“滚”的,但是在他鼓足勇气之后,手机只能听到嘟嘟声了。
挂下电话,他舔着勺子上那比小指甲盖还小的沙拉酱。
张知状若不经意地问道:“你在游戏里玩人妖号的事情曝光了?”
“没有。”乔以航想起刚才对视的场景,心中有不妙的预感。
“但是你怀疑我。”张知冷冷地看着他。
乔以航真诚地盯着他的眼睛,摇头道:“没有,你多心了。”
“你当时的眼睛分明就是这么说的。”张知很执着。
乔以航很头疼。眼睛太会说话也不是好事啊。“真的没有,当时是因为……因为,高勤说我被列为色狼候选人,我内心太过震惊和……悲伤,所以想找一个能够让我心情平静的东西。”
张知眯起眼睛,“东西?”
“人。”乔以航急忙改口。
“那你现在心情很平静?”
“比刚才平静得多。”
张知点点头道:“那么买单吧。”
“呃,好的。”鉴于自己刚刚怀疑过他,又当着他的面说他叔叔是老狐狸,乔以航现在对他言听计从。
结完帐,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乔以航问道:“你的车在哪里?”
“我没有车。”
乔以航这才想起他刚从美国回来没多久,肯定没时间去考中国的驾照,“你住哪里,我送你。”所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一顿晚饭的交情绝对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尤其他之前还造成了小小的误解。可惜,他从张知的脸上看不出他对这个误解到底在意不在意。
“嗯。”不管在意不在意,至少张知愿意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
乔以航去车库取车。
由于车库离餐厅有一段距离,所以等他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之后。只见张知的身边多了一个挂着照相机的记者。
乔以航下意识地踩油门,从张知面前呼啸而过。
等到了十字路口停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把他……放鸽子了。
铃铃铃……
铃声很普通,却让乔以航心跳快了半拍。
他将车停到路边,才接起电话。虽说这里不是那个交警的地盘,但谁知道他会不会过来串岗代班什么的。
电话那头,张知用极为冷静的声音问道:“你准备告诉我你迷路了?”
“我只是……掉个头。”乔以航找到一个不算太差的借口。
“你刚才出来的时候,我在马路的右边。你掉个头的意思是说,你准备逆向行驶,停靠到左边来接我?”
“呃,我们可以假装一下,我们在香港。”
“……”
乔以航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刚才和你站在一起的好像是记者?”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记者,我只知道他迷路了。”
“……”
十分钟之后,乔以航兜了一圈回来。
张知坐上车。
乔以航赔笑道:“去哪里?”
“回家。”
“地址是……”
“JD区平安路112号。”
乔以航眨了眨眼睛,“你在路上告诉我左转右转就好了。”
于是一路上,车厢里只有两句话交替出现。
“左。”
“右。”
“左。”
“右。”
“……”
好不容易开到所谓的平安路112号,乔以航望着小区门口那金光闪闪的三个字,欲哭无泪。“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是海天城。”
“我说不小心忘了,你信吗?”
“不信。”
张知耸肩道:“那就当我叔叔是老狐狸,我是小狐狸好了。”
“……”
“谢谢你的晚餐,晚上记得准时上线。拜!”张知说完,潇洒地下车。
乔以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种自己正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谈交易(下)
回家上游戏已经是习惯。
乔以航洗了个苹果,边玩电脑边啃着吃,算是安慰欲求不满的胃。
他等了两分钟,见张知始终没有发私聊过来,终于按捺不住,用夫妻技能将自己传送到对方身边。但刚传送过去,他就后悔了。因为战魂无极所站的地方是开封大街,离他昨天下线的地方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平白浪费夫妻默契度。
他打开私聊,正要抱怨,但字还没打完,战魂无极就突然下线了。
“……”
乔以航错愕地看着身边那块空出来的位置。
这算是……
放鸽子?
难道是为了报今天晚上的仇?
他回想了下,觉得以张知小气爱记仇的个性而言,是十分可能的。
他索性不理他,闹脾气的小孩子就是要晾一晾才好。
他指挥着小舟,屁颠屁颠地去采药。从目前看,他练的两个生活技能都没什么前途。制药技能等级太低,做出来的药完全不能配合本身需求,只能当做打怪之外的消遣。
但这个消遣是非常无聊无趣的。
就到采集的地方,然后坐在那里等着她自动开采,直到采满为止。
他顺手打开海阔天空论坛,高勤说的那个俊男色狼让他耿耿于怀。
虽说他知道自己不是,但难保别人不会相信。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在色狼真凶被抓出来之前,他大概还要顶“色狼嫌疑人”称号一阵子。
进入论坛之后,乔以航就发现他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海阔天空再度发扬了它对娱乐动态的即时性。
一条色泽鲜艳的标题正高挂在论坛LOGO下最正中的位置——
《五大帅哥,谁最禽兽?》
谁最禽兽的意思就是这五个谁也别想跑出畜生圈,最多就是分个老大老二而已。
他觉得胸口有点发闷,但手指还是坚定地点了进去——
NO.5 模特型男——沈慎元
下面是一张他正在T型台上走秀的照片。姿势表情都不错,就是衣服清凉了点,网状,两点尽露。不过对男模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再往下拉。
绯闻女友 3个
禽兽指数 30%
沈慎元出道以来绯闻不多,最轰动的就是和他同期出道的女模特EMMA。两人曾接二连三被曝光一起在酒吧买醉,举止亲密。但事后,双方均否认交往。
与传闻中俊男色狼的相似度——
作为《TL》杂志御用男模,长相不必说。
身高一米八三,完全符合。
在两部电影中客串,勉强符合。
出过唱片,完全符合。
正准备开拍《甜蜜葡萄干》,完全符合。
相似度 90%
NO.4 影坛新秀——陈赦
照片上的他,俊秀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几许天真狡黠,正是眼下很多少女少妇喜欢的类型。
绯闻女友 1个
禽兽指数 40%
刚出道就和同公司师姐闹绯闻,禽兽!
……
相似度 75%
不排除蔡姐故意用几个含糊的条件来模糊视线的可能。
NO.3 歌坛天王——乔以航。
乔以航头一次因为自己排在第三,而不是第一而松了口气。
照片是他某张唱片的宣传照。祼背,回头,一身的汗水。从他个人来说,角度不错。
绯闻女友 6个
禽兽指数 60%
从林碧薇到蓝雨晴,乔以航的绯闻对象都是有合作关系的年轻女星,而且绯闻事件都极为短暂。是宣传炒作?还是喜欢─夜情?恐怕只有本人才知道。
……
就是只有本人知道他才郁闷。
乔以航慢吞吞地将鼠标往下拉。
有歌坛第一帅哥之称,完全符合。
身高一米八,完全符合。
在电影《锋斗》中的表演,毁誉参半,符合。
出过唱片,完全符合。
拍过《幸福果树》,符合。
相似度 96%
这个结论就差在他脑门上贴注:此人就是真凶了吧?
乔以航几口将苹果吃完,以镇压在胸腔乱撞的心——虽然没什么用。
他继续拉下来看另外两人的评价。
从禽兽指数来说,一个比一个禽兽,但相似度一个80%,一个90%,不及他分数拿得高。
虽然是网友的猜测,但是以媒体的神通广大,这张帖子的内容说不定明天会一字不改地出现在头版头条上。到时候,就会有无数读者知道,他和那个俊男色狼的仿真度有多高。
手机响起,是那只穷手机。
张知道:“我十五分钟后下楼,你来接我。”
“……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兼职出租车司机的打算。”
“如果我钱的问题,我出双倍。”
乔以航无奈道:“告诉我理由。”
“落雪无音和天斗出了点事。”
落雪无音、天斗和张知的纠葛远比他久远。张知对他的某些行为尚且如此较真,更何况他们。乔以航叹气道:“我送你去火车站。”
“你来了再说。”张知匆匆挂断。
乔以航又望了眼关于自己的评论,强自将烦躁压下去,利落地关掉电脑,然后换衣服出门。
等他开车到海天城楼下,张知已经背着一个旅行包等在门口。
他坐上车之后,二话不说得在导航仪上设定C市的路线。
乔以航看看导航仪,又看看他道:“导航仪只能起地图作用,主动权还是握在驾驶员的手里。”
张知低头望了眼手表道:“我赶时间。”
“我打赌,火车开得一定比我快,而且不会遇到红绿灯。”
张知皱眉道:“我讨厌坐火车。”
乔以航思考了下,痛下决心,“我借你车。”
“买一送一,再借个有中国护照的司机。”
乔以航头往后一仰,靠在驾驶座上,叹道:“我晚上只吃了一碗沙拉,我明天还要赶通告,我很困……”
张知从包里拿出了三样东西。
面包、手机和风油精。
“……”乔以航抹了把脸,“给我一个必须帮你的理由。”
“我们是朋友。”
乔以航动容。这句话在他说要带他见参加张识谦的婚礼时说过一次,但是那次是侧面的,至少没有现在这么直接。“你在游戏里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模仿张知的口吻道,“以我对这个人的恶劣印象,我不保证在现实中遇到他会不会打他一顿。”
张知将东西丢回包里,“我现在给你一个改善印象的机会。”
乔以航瞟了他一眼,突然发动汽车,“要包吃包住。”
“好。”
“我要吃三文鱼。”
“好。”
乔以航顿了顿道:“说到三文鱼,我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那个苹果不是用来解决问题的,是用来加深问题的。
“坚持到A市再说。”
车呼啸而去。
为了不在路上睡着,乔以航打开CD。
“你的歌?”张知随手拿起CD盒。
“封亚伦的。”
张知拿CD盒的手顿了下,“你很喜欢他?”
“……的歌。”
“颜夙昂。”
“喜欢他……的歌。”
“沈慎元。”
“他塞给我的。”
张知将所有CD塞回去。
车厢只有低沉的歌声回荡。
乔以航眼皮有些重,拼命地眨了眨眼睛道:“天斗和落雪无音怎么了?”
“听说天斗去看他的前妻和儿子了。”
“人之常情。”
“一个周末没回家。”
乔以航对落雪无音没什么好感,但不至于到幸灾乐祸的地步。“儿子崇拜父亲,想和父亲多相处,享享天伦之乐很正常。”
张知喉咙一紧,少时想见父亲却又见不到的点点滴滴齐齐涌上心头,半晌才转头看他,淡淡道:“这番话记得到时候再说一遍。”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眼巴巴跑去A市?”乔以航有掉头回家的冲动。两夫妻的事情,怎么看都应该两夫妻自己解决,何况又不是不能说清楚的。
张知不理他发黑的脸色,径自打开车顶的小天窗,然后将椅背放倒,躺下调整了个姿势道:“今天夜色很好,适合夜游。”
乔以航分神看了眼躺得舒舒服服的张知,心头天平严重不平衡,“如果我躺在那里,我会说出更加漂亮的感慨。”
张知闭上眼睛,徐徐道:“等我考出驾照。”
“告诉我你考官的名字,回头我去贿赂他。”
封亚伦的嗓音在夜间还是很有催眠效果的。
张知原本只是想换个舒服的姿势,但躺着躺着,就舒服进梦乡里去了。等他一觉睡醒,满鼻子的风油精味道。
乔以航用眼角一扫后视镜,“快到了。”
张知连人带椅背竖起,“几点?”
“十点多了。”
张知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乔以航道:“在哪里见?”
“先去酒店。”张知慢悠悠道,“我告诉她,太晚了,明天再说。”
乔以航一口气吸不上来,半天才道:“你之前有没有考虑过第二天一大早坐飞机过来?”
张知理直气壮道:“你之前没告诉我十点才能到。”
乔以航:“……”
张知手机声响了下。
乔以航侧头见他看手机看得眉头紧锁,好奇道:“怎么了?”
“她想见我们。”
“是我们,还是你?”
张知道:“有区别吗?”
“有。因为我打算找家酒店立刻睡觉。”
张知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我们。”
“你怎么向她介绍我的?”总不会说是小舟吧?
“司机。”
“……”
二人行(上)
在去约定酒店的路上,乔以航脑海中不断地想着让自己尽快进客房睡觉的借口。
张知见他车越开越慢,忍不住道:“车没油了?”
乔以航愣了下,笑道:“如果是的话你会怎么办?”
“你推车,我把方向盘。”张知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乔以航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下次想再坐我的车就先买一桶油。”
“好。”张知答得出乎意料得爽快。
乔以航在后视镜里看观察他的脸色,觉得他现在心情应该不错,“一会儿见到落雪无音你准备说什么?”
张知道:“你觉得呢?”
乔以航等得就是他这句话,当下道:“我觉得两夫妻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最好。毕竟他们以后要过一辈子的,如果总是这么处理问题,对他们的婚姻有害无益。”
张知望着窗外的夜色发了会儿呆,随即默默地掏出手机。
乔以航愕然道:“你做什么?”
张知理所当然地看着他道:“你不是说两夫妻的事情还是让他们两夫妻解决最好?”
“呃……”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张知握着手机,转头看他,“你还有什么建议?”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向来和他唱对台戏的张知怎么会对他言听计从?现在明明不是在游戏里,他也不是小舟。“你准备打电话给天斗?”
“嗯。”张知开始在电话簿里翻号码。
乔以航看着他拿起电话贴在耳边,然后等手机接通,简略地解释着目前的情况。
“一会儿见。”张知挂机。
乔以航一边将车拐进约定酒店的地下车库,一边分神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天斗二十分钟后赶到。”张知道。
地下车库很空,乔以航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停好车,道:“那么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天斗过来再说吧。”张知望着车顶,似乎在想心事。
乔以航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先去开房?”
张知侧头看他。
乔以航眯着眼睛道:“我真的很困。”
“好。”张知背起背包,打开车门下车,往电梯的方向走。
乔以航锁好车门,跟在他身后。
进了电梯,张知依然心不在焉的模样,和给天斗打电话之前判若两人。乔以航旁敲侧击道:“你不想天斗这么快过来?”
张知淡淡道:“我想,他的儿子现在一定很失望。”
乔以航怔住。
在这次事件中,他一直把张知放在落雪无音朋友的立场上来考虑这件事,却没想到张知和天斗儿子的处境有着微妙的相似和共鸣。
“其实,”乔以航眨了眨眼睛道,“先劝劝落雪无音也不错,可以让两个人都冷静一下。”
电梯叮得一声,缓缓向两边拉开。
张知率先从电梯里出来,“人总要学着长大。”
乔以航知道,这句话不但是对天斗儿子说的,也是对曾经的他说的。或许他现在披着的傲慢外衣,只是用来隔绝外人窥探那身从小到大累积的伤痕。
疼痛会过去,但疼痛的记忆会深植在脑海里。
望着那熟悉的背影,他心底不禁生出几丝不熟悉的心疼来。
张知在前台利落地办完手续回来,将其中一张房卡交给等在电梯边的乔以航。
乔以航看了眼房卡,边等电梯边随口问道:“你几号房?”
“1018。”
“……我也是1018。”乔以航将房卡上的房号反复检查了两遍。
张知点头道:“当然,我们一间房。”
“但是两张房卡……”
“因为是双床房。”
乔以航张了张嘴。
张知道:“我说包住,但没说包你一个人住。”
乔以航假笑道:“所以我现在应该感谢你开的是一间双床房,而不是在一间大床房里给我加床?”
“加床要288,不合算。”
“……”他居然真的想过,还问过价钱。乔以航瞪着他。
张知看他脸色,无语。他随口说的价钱,他不会信了吧?
电梯到达。
张知手机同时响起。他示意乔以航先进电梯,自己留在外面接电话。
电话是天斗打来的,他人已经到了酒店外面。
张知和他约定大堂见面,转头正要让乔以航先上楼,就看到电梯门早已关上,门上面的数字正不断地往上翻新着。
乔以航是真累了,开夜车本就耗费精神,而且又是减肥的第一天,身体还在适应不能吃饱饭的状态。胃、脑袋、四肢,好像都在跟他抗议。
他三两步冲进房间,随便冲了个凉,便挑了张靠里的床倒头就睡。
只要天斗和落雪无音两个当事人都在,那张知就出不了岔子。而且,看起来张知也不像是没分寸的人。
也不知睡了多久,门突然卡擦响了一声。
乔以航的脑袋还在睡梦里搅浆糊,但身体却警戒地坐了起来。
张知进房间,什么都还没做,就看到乔以航直挺挺地坐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地看了半晌。
终于,张知开口道:“我回来了。”
短短的四个字,似乎也让迷糊中的乔以航想起自己在这个陌生房间的前因后果。“哦。”他应了一声,重新躺下。
张知见他穿着衣服睡,便从背包里取出两套睡衣,将一套丢在他身上,“换上再睡吧。”
乔以航睡得正香被吵醒本来已经满身不爽,见他还挑剔自己的穿着,忍不住抱怨道:“麻烦。”
“换了睡舒服。”张知抱着睡衣准备进浴室。
“要不你帮我换。”乔以航事后发誓,这句话只是脱口而出,并没有带任何想要把它变成现实的意思。
但,张知行动了。
他放下衣服,随手掀开乔以航的被子,拉起他身上的T恤。很久以后,乔以航忽然想起这件事,问起张知为什么这么执着,一定要让他换睡衣。张知的答案让当时的乔以航无语了很久。
他说的是——“不能白带了。”
由于是套头衫,所以必须将被压的部分拉上去。张知奋斗得很辛苦。
正闭着眼睛准备继续睡的乔以航先是决定身上一轻,再是感到肚子一凉,一双手在自己的背上摸来摸去。他惊愕地睁开眼睛,正好迎上张知近在咫尺的脸。
又是一番你看我我看你之后——
张知继续埋首进行换衣大业。
乔以航被折腾得受不住,终于坐起身,抬起胳膊让他将T恤从头上扯走,然后拿过睡衣,自己换起来。
张知将他的衣服顺手丢在行李架上。
“我明天还要穿的。”乔以航无奈地揉揉眼睛。
张知抱起睡衣,重新向浴室进发,“我帮你带了。”
“……”乔以航飞快地换掉裤子,然后拉过被子盖住头。
等张知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又是一个睡得像个木乃伊。
他站在床前,默默地看了半晌。
突然,乔以航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脸无奈地看着他道:“能告诉我你准备几点钟睡吗?”
“我不困。”
“你假装一下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有点兴奋。”
“啊?”乔以航用一张极为费解地表情瞪着他。
“这算是我们的初夜?”张知异想天开道。
“……”乔以航决定不理会这个在路上已经睡过一觉,明显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家伙,转身,继续拉被子过头。
张知伸手帮他扯下被子,“我也睡了。”他躺上床,然后关灯。
黑暗的四周仿佛一个句号,宣告这一天的终结。
“晚安。”张知道。
乔以航躺着没动。
半个小时后。
乔以航猛然睁开眼睛,郁闷地望着天花板道:“我好像失眠了。”
……
回答他的,是张知均匀的呼吸声。
二人行(中)
乔以航足足在床上翻来覆去捣腾了一个多钟头才总算睡过去。
张知一大早醒来,就看到他正抱着枕头趴在床尾,脚抵着床头的另一只枕头,被子松松垮垮地盖着身体中间一部分,一条腿露在外面,姿势就像运动员冲刺。
张知起身,顺手帮他将被子整好,进浴室冲凉洗漱。
等他洗完出来,一看时间,差不多八点。
房间里突然响起狼来了的叫声。
乔以航放在床头的手机正一震一震地小跳着。
张知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接起电话,转头看乔以航并没有苏醒的迹象才松了口气。
电话那头传来高勤的声音,“九点半的广播取消了,改成九点出席大世纪商场庆典,顺便为你代言的广告做宣传。”
张知走到洗手间,关上门,轻声道:“恐怕也要取消了。”
高勤只是微微停顿了下,立即问道:“是身体吃不消,还是时间赶不及?”
“可以说都是。”
高勤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了点,“我的身体吃得消,时间也赶得及,可以听你慢慢解释。”
考虑到高勤是乔以航的顶头上司,尽管不耐烦,张知还是一五一十地解释了,只是省去了自己软磨硬泡的过程,重点体现乔以航舍己为人、助人为乐的精神。
高勤静静地听完,问道:“最近C市出租车行业很不景气么?”
“大概受金融危机影响。”张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是他既然喜欢用含糊的方式表达,他也乐得顺着他含糊下去。
“火车罢工了?”
“大概也受金融危机影响。”
高勤道:“看来金融危机的影响真是广泛。”
“嗯。”张知准备挂电话。
高勤突然叹了口气道:“这样也好,大乔如果真的失业了,也可以改行开出租车。”
……
明知道高勤这么说是下了一个套,想让他往里头钻,但张知还是忍不住钻进来道:“什么意思?”
“大乔被人诬陷了。”高勤抛出一个惊悚的简介。
张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眉头粥成一团。
“想知道具体,就去海阔天空论坛看看俊男色狼。”
如果张知现在在高勤面前的话,就能看到他此刻脸上那抹得意的笑,可是他不在,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就是打开海阔天空论坛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勤在他挂电话前,挤进去一句,“还有,下午三点前,一定要赶回来。”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嘟嘟声。他不以为意地另外拨了一个号码。
“听小周说,你想要大乔今天早上出席店庆?”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临时才决定?大乔正在外地赶戏,昨晚赶了一个通宵,到现在都没合眼睛。”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让他马上回来,不过最快也要下午四点钟。”
“行了,我会让他尽快的。”
放下手机,高勤一抬头,正好看封亚伦端着杯牛奶,站在桌边看他,“准备什么时候开演唱会?”
“明年。”封亚伦想也不想就回答。
“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高勤与其说是抱怨,倒不如说是陈述,一点都没有想要反驳他说服他的样子。
封亚伦晃了晃杯子,“我明年还会这么说的。”
高勤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杯子里的牛奶道:“喝完了吗?”
封亚伦一口气喝完,然后眯着眼睛看他,“你要洗杯子吗?”
“我想先洗你。”高勤侧头,双唇热烈地吮吸着他的。
封亚伦配合地张开嘴,一只手搂住他的颈项。
缠绵片刻。
封亚伦低头喘息道:“还不去上班。”
高勤微微一笑道:“我突然觉得,翘班是个很不错的主意。”说着,又是一阵长吻。
张知坐在商务中心,脸色越来越冷峻。
原本抢着给他端水过来的商务中心员工最终集体放弃了这份美差。
经过一夜的蓬勃发展,关于俊男色狼的帖子又多了十几个,其中一个投票帖还被置顶了。
五个半的候选人统统被挂在墙头。
所幸的是,乔以航的得票率是最低的。
粉丝通常都是,遇到对自家艺人有利的事,呼朋唤友冲锋陷阵。遇到对自家艺人不利的事,呼朋唤友,推别人上阵。
所以从乔以航的得票率,可见他粉丝的强大。
张知脸色缓了缓,又转而去看各大网媒的报道。
由于蔡姐本人三缄其口,媒体只能继续炒作五个半嫌疑人的事。文章内容大多大同小异,只有一家媒体报道一个三线女星自曝曾遭遇骚扰,虽然她对对方身份语焉不详,但是提供了一条新线索,说对方经纪公司手腕厉害。如此一来,拥有伊玛特和唯杰背景的乔以航、沈慎元和陆万鹏三个人又被挂得更高了些。
张知对着电脑想了很久,突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存了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用过的陌生号码。
电话接通。
张知深吸了口气,低声道:“二叔,我是张知。”
张知从楼下转了一圈回房间,刚进门就看到乔以航脑袋一动,睁开一双惺忪的眼睛看着他。值得欣慰的是,他这次的眼神很正常,没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疑惑。
“醒了?”他随手关门,然后从行李架旁的背包里拿出一套全新的衣裤,“喏。”
乔以航伸手接过,丢在床边,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
“我帮你请过假了。”张知道。
乔以航完全不意外。他看过时间,如果没请假,现在手机应该闹得更警报似的。
张知见他看着他,又道:“高勤说下午三点前到就行。”
乔以航放心了,埋头继续睡。
“你不好奇昨天落雪无音和天斗怎么样了?”张知一见他醒,就忍不住拉着他说话。
乔以航的脸半蒙在枕头里,闷闷地出声道:“回家了。”
“你不想知道过程?”
“重要吗?”
张知回想了下昨天的过程,的确乏善可陈。
落雪无音见到他和天斗一起出现之后,话说得很少,只是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默默地坐在一边,不停地抚摸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
倒是天斗和他聊得挺多,从游戏里聊到游戏外,但绝口不提家事,只道了回歉。
张知转了个话题道:“听说这里新建了个海洋公园,反正还有时间,一会儿去看看。”
乔以航抬起头,没好气道:“我怎么去?”
张知仿佛早知他有此一问,得意地从背包里拿出两只口罩和两顶帽子,颜色和先前给他的那身衣服十分相称。
乔以航:“……”
经不住张知的唠叨,乔以航终于起床。
两人下楼吃完自助早餐,便向新开的海洋公园进发。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乔以航精神不错,车速明显比昨天上了一个档次。
张知道:“你今天车好像开得特别快?”
乔以航别有深意道:“因为在C市开快车风险太大。”
张知茫然。
海洋公园坐落在市中心,虽然在导航仪上找不到,但是随便问下路就知道了。
乔以航停好车,接过张知递过来的口罩和帽子。
作为明星,这套工具他实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转头看张知,也是一样的打扮。
“我们进去很容易被盯上吧?”乔以航觉得挺别扭,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居然旁边还有一个差不多打扮的,“怎么看都不像游客像劫匪。”
“劫什么?冲进去抱起一条海豚扭头就跑吗?”
乔以航道:“其实,你可以不戴。”不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到这种地步吧?
“不戴别人怎么知道我们是一伙的?”
“……”他怀疑自己就是被拐来当劫匪的。
下了车,张知去买票,乔以航在门口等。
一辆大巴慢慢吞吞地停下,车门打开,只见一群小学生手牵着手下车来。他们中间混着一个老师打扮的女青年,手里拿着一只喇叭,用娇滴滴的声音道:“海洋公园到了,大家拉好手,慢慢走,不要走散哦!”
听着小学生们兴奋的叽叽喳喳声,乔以航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二人行(下)
张知买好票,顺便带了两瓶矿泉水回来。
乔以航接过水晃了晃,指了指口罩道:“怎么喝?”
“你也可以用来洗手。”张知往里走。
可惜乔以航看不到他的笑容,也听不见笑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学生兴奋的大叫声。在等待的短短三分钟内,他已经“认识了”周建强、王小美、方圆、邓乘风……还有朱老师,按这个速度,半个小时后,他能成功了解他们的社交圈。
乔以航的愿望很快达成了。
他前脚才踏进海底隧道,小学生就蜂拥而至。
女老师在后面一边拍手一边喊:“不要乱跑,拉好手!好好看,回去要写日记的。”
乔以航的脑海中顿时冒出一句经典结束语:于是,我们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在发什么呆?”张知走回来。
“我在想,人好多。”乔以航站在这群小朋友中间,就好像身处大海的孤岛,被海水不断地拍啊拍。
张知朝四周看了看,突然伸出手。
乔以航挑眉道:“做什么?”
“人太多。老师说的,拉好手,不会丢。”张知说得一本正经。
“……”乔以航拍开他的手,“除非你准备匍匐前进,不然我想很难忽视你庞大的身躯。”
张知把手揣进裤袋里,“走丢别后悔。”
“后悔的应该是你吧?开车的是我。”乔以航指出自己的重要性。
张知道:“我知道你是司机,不用强调。”
“……”
乔以航想摆脱小学生的吵闹声,脚步不免越来越快,但隧道很长,转了个弯还是老样子。
前面有一对情侣正慢悠悠地走着。确切的说,是女的慢悠悠地走着,男的很不耐烦地跟在前面。大概看到有人过来,男的更加不耐烦了,抱怨道:“我勒个去!这地方一看就不结实,早晚得塌。”
“你能不能不那么乌鸦嘴?”原本笑眯眯的女朋友脸刷得黑成墨。
男朋友气势一矮,仍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种东西谁说得准。”
“你还说!”女朋友啪得一掌趴在旁边玻璃上,“你就不能不扫兴吗?上次我父亲过生日也是,你居然让他早点买人寿保险?!”
男朋友声音压得很低,“不是买保险,是我送他一份保险。”
女朋友怒喝道:“有什么区别?”
吼声在隧道里回荡。
乔以航震在原地,身后小学生的叽叽喳喳声也神奇地消失了。
男朋友偷偷瞄了他一眼,低声道:“这不是不用他掏钱嘛。”
“你……”女朋友气得一甩头,径自朝前去了。
乔以航见张知脚步急匆匆地往前走,跟上去道:“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你不觉得很好看?”张知回答得理所当然。
乔以航:“……”
海底隧道后是鲨鱼馆。
那对情侣又停下了脚步。
女朋友似乎冷静了许多,兴致又回来了。
男朋友在旁边凑趣道:“这地方真能赚钱,随便买个鱼缸镶嵌在墙里也算是观赏项目。”
女朋友:“……”
怒气值回升,两人一前一后又匆匆离去。
乔以航见张知还准备跟上去,连忙拉住他道:“再跟下去,我们会被当做绑匪的。”
“我去洗手间。”张知低头,看着他拉住自己的手,“还是你准备我们手拉手一起去?”
乔以航甩手。
张知故意让笑声从口罩里溢出来。
鉴于对海洋公园地势不熟,乔以航留在原地等候。
不一会儿,小学生们就追上来了。
大老远地还能听到女老师用喇叭亲切道:“前面是鲨鱼馆,鲨鱼是很凶猛的鱼类,大家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把手指伸进去。”
“……”乔以航无语地看着玻璃鱼缸,很好奇小学生要怎么样才能把手指伸进去。
一个小学生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突然大声喊道:“啊!他就是那个变态!”
……变态?
乔以航脑袋里一团团黑线到无法形容。
女老师连忙喝道:“张海波,你又乱说话!还不快点向叔叔道歉!”
……果然都是姓张惹的祸。
乔以航很快找到小朋友的罪恶源头。
“可是他大热天戴口罩!”张海波小朋友不甘心地辩白。
女老师道:“叔叔感冒才戴口罩的。”
张海波道:“可是看上去像变态!”
女老师道:“张海波,回去第七课抄五遍。”
“啊!”张海波发出一声惨叫。
女老师歉疚地看着乔以航道:“不好意思。”
乔以航理解地点点头道:“我感冒的不是时候。”
女老师嘿嘿一笑,带着学生继续向前走。
等张知回来,就看到乔以航倚着巨大的鱼缸,双手Сhā在裤兜里,摆着一个极酷的姿势。
他身后,一条护士鲨正欢快地游来游去。
怎么看,都像是海报上出现的镜头。
——如果他没有戴着帽子和口罩的话。
“走吧。”张知走到他面前,自然而然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乔以航愣了下道:“快中午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张知道:“我们才走了一段路。”
乔以航道:“是你没走多少路,我是司机,从酒店这一路都是我走过来的。”
张知道:“你确定你是司机,不是骆驼?”
“一会儿回去你推车。”
“我先去超市借一辆。”张知上下打量他一眼,“希望你坐得下。”
“……”
乔以航看了看左右,突然取下口罩道,“闷死我了。”
张知见他真的累了,皱眉道:“去吃饭吧。”
乔以航顺手用口罩抹了把额头的汗,“我要吃鲨鱼羹。”
“我给你买鱼竿。”
饭堂这个时候坐的人不多,除了他们之外,只有先前那对情侣。
四人八目相对,突然彼此一笑。
这个时候乔以航若是再回避,就做作了。他们只好走到情侣旁边那桌坐下。
男朋友冲他们露齿一笑道:“你们俩挺逗,两大男人一起逛海洋公园。”
女朋友用手肘撞了下他。
他不说还不觉得,他一说,乔以航都觉得别扭起来。
女朋友连忙打圆场道:“你们为什么戴口罩?”
“冷。”
“感冒。”
张知和乔以航同时回答,然后彼此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冷得感冒了。”
男朋友道:“互相传染的吧。”
女朋友又撞了他一下。
这下不但乔以航,连张知都觉得有些别扭。
男朋友道:“你们做什么的?今天不上班?”
乔以航开玩笑道:“抢劫银行的。”
男朋友哈哈笑道:“太好了,你们哪天行动?我给你们做内应。”
“你也是?”
“不,我是银行职员。”
“什么银行?”
“手绘钞银行。”男朋友说完,又大笑起来,显然对自己的冷笑话技术十分志得意满。
女朋友、乔以航、张知:“……”
乔以航终于明白了他女朋友的痛苦。乌鸦嘴实在不足以形容这位男士多元化的语言攻击技术。
大概觉得自家男友实在丢脸,女朋友匆匆吃完点心,就拉着他走了。
乔以航和张知这才买了东西,拿下口罩安心吃起来。
海豚表演下午一点半开始。
由于乔以航要在三点前赶回C市,只好与海豚失之交臂,和小朋友们一起坐在海洋剧场里看几个工作人员穿着各种演出服在台上用极为夸张的声音和姿势表演作为离开前的最后纪念。
从海洋公园出来,乔以航若有所思。
张知问:“想看海豚?”
乔以航突然转头盯着他,极为认真地问道:“你觉得刚才工作人员的表演夸张吗?”
“舞台剧都是这样。”张知被问得莫名其妙,“如果不夸张,观众怎么看得清楚?”
乔以航道:“这样啊。”
“你该不会是想用这套方式去演电影?”
“嗯,很抢镜头。”
张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等乔以航坐进来之后,才道:“我会把唱片做好的。”
乔以航惊讶地看着他。
“总得给你留条后路。”张知表情很严肃。
乔以航:“……”
真色狼(上)
回去的路上,那个喜欢“我勒个去”的男朋友的话不断在乔以航的脑海中回旋,让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来海洋公园的?”
沉寂许久的车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尤其还不是没话找话的闲聊,怎么听都有几分质疑的口吻。
乔以航说完之后,不禁有些后悔,不是后悔说了这句话,还是后悔没有修饰好语气。
原本闭目养神的张知慢慢张开眼睛,“搜索时看到的。”
乔以航道:“其实,我好奇的是你怎么会想到和我一起去?”看那帽子和口罩,怎么看也不像是临时起意吧。
张知侧头看他,“有什么问题?”
乔以航道:“就像遇到的那个男青年说的,两个男人逛海洋公园的确有点……”他难以形容。
张知怔住,半晌才道:“你答应过我下个月参加我哥的婚礼。”
乔以航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子把问题拐得这么远,但还是乖乖点头道:“没错。”
“我会把你介绍给我父亲。”
乔以航看了他一眼。
张知补充道:“以我国内朋友的身份。”
“嗯。”
“既然是朋友,”张知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怎么可以连海洋公园都没有去过。”
“……”是他呆在中国太久,所以无法理解美国的逻辑吗?为什么他听不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乔以航纠结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朋友一定要一起逛过海洋公园?”
“不是么?”张知没有正面回答。
乔以航头一次发现,原来他从出生到现在,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竟然是张知——这还是半个小时前刚交上的。“你和你的朋友都逛过海洋公园?”没想到美国竟然有这种风俗。……应该是海洋公园的人搞出来的销售怪招吧?
张知含糊道:“我在国内的朋友不就是你吗?”
“……”乔以航语重心长道,“其实逛海洋公园也是一件挺有益身心的活动,但没必要给它带上检验友情唯一标准的高帽子。”所以说嘛,朋友才逛海洋公园不是美国宪法规定的,是张知法规刚刚添加的。
张知扭头,看窗外风景。
又过了会儿,乔以航主动调节气氛。“天斗和落雪无音的事情就这样了?”
张知抬手摸了摸有点发酸的脖子,转回头道:“嗯。”
“所以,你来A市的作用是……”虽然那天晚上他先上楼睡觉,但是看时间看情况,张知应该也没有起到什么重大转折或决定性作用吧?
“去了趟海洋公园。”
“……”乔以航突然笑出声,“你说得对。”
张知道:“天斗让我向你问好。”
“对谁?”
“我老婆。”
乔以航囧,“你就这么介绍的?”
“嗯。”
“然后住同一个房间?”
“嗯。”
“……”也许司机是个挺让人骄傲的职业,他当时应该露个面的。至少,他能控制一部分的场面。乔以航懊悔不迭。
回到C市时,时间才下午两点多一点。
乔以航将张知送到海天城。
临分别,张知确定他晚上会上游戏之后,心满意足离去。
乔以航向高勤回报自己目前的状况,两人套好对广告商的台词后,他直接赶去大世纪商场的庆典。
对方广告商看到他的确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仅有的不满也烟消云散,对他一夜未眠还开车赶回来的敬业精神给予了极高的肯定,对自己这种临时抱佛脚的态度也进行了道歉。
全场气氛良好。
庆典结束,饭局难辞。
不过广告商也考虑到乔以航“一夜未眠”,吃了一半,就主动提醒他回去休息。
乔以航乐得提早脱身。
回到家中,他冲了个澡,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就坐到电脑前。
张知已经上游戏了,不过被天斗抓去打帮战。
他只好自己一个人跑去练采药和炼药。
【私聊】
大湖:姐。
小舟:妹。
大湖:嘿嘿,哥。
小舟:什么事?
大湖:/(ㄒoㄒ)/~~我闯祸了。
小舟:又有谁向你告白了?
大湖:不是,比这个严重得多。现实里头的。
小舟:(⊙o⊙)
大湖:那个,你知道你我都上了色狼美男榜了吧?
小舟:听起来好像是我知道的那条新闻。
大湖:我今天有个饭局,是以前模特公司师弟邀请的。
小舟:?
大湖:然后有一个女模特喝醉了,我就发扬绅士风度扶了她一下。
小舟:我知道了。
大湖:/(ㄒoㄒ)/~~被记者拍到了。
大湖:我一定会被高董拍死的。
大湖:哥……你给我说说好话吧。
小舟:高董实行的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自己说的话,下场会比较好。
大湖:(⊙o⊙)真的?
小舟:嗯,全尸。
大湖:~~o(>_ 小舟:越早坦白越好,高董消息很灵通,如果让他从别的渠道知道的话……
大湖:……
乔以航将对话上上下下又看了一遍,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那个色狼不会真的是指沈慎元吧?毕竟有时候这种事情当事人自己也不知道指的是不是自己。色狼什么的都是别人给的看法,也许当事人还觉得自己风度翩翩,媲美楚留香呢?
他想了想,继续采药。
【私聊】
战魂无极:老婆。
小舟:又死了?
战魂无极:……
战魂无极:我唯一死的那次,就是和你一起参加的那次。
小舟:对我来说,几率百分之一百。
战魂无极:过来,分赃。
乔以航用夫妻技能一下子飞到他身边。
战魂无极正在打坐,旁边一圈的【天道有常】精英。
帮会频道里一群“嫂子”的呼唤声。
乔以航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只能打出“呵呵”两个字。
张知在电脑前笑得得意。他用膝盖想也能想到乔以航现在的表情一定是郁闷得说不出来吧。
他发了个交易框过去,开始你一件我一件的分赃。
【私聊】
小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战魂无极:嗯?
小舟:你以前说过,等我七十级就不用猪当宠物了。
战魂无极:失魂猪很可爱。
小舟:那要看和谁比。
张知当然不会傻乎乎地送上门去问“和谁比”这种问题。
战魂无极:你想要什么宠物?
小舟: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
战魂无极:赤炎雪狮?
乔以航一听就来了精神。当他还是航天还不是小舟的时候,赤炎雪狮也当过他一阵子的宠物。用那个帮他练级的人的话说,这狮子虽然不是最好用的之一,但绝对是最好看的之一。通体雪白,但头顶一抹赤红,使用咆哮技能的时候更是威风凛凛,从外形来说,无愧于森林之王之名。
小舟:这个我喜欢!
战魂无极:走。
乔以航召唤出坐起之后,点跟随。
战魂无极补完红蓝,便向赤炎雪狮所在的天山挺进。
【私聊】
大湖:哥。
小舟:嗯?
大湖:我坦白了。
小舟:然后?
大湖:从明天开始,我早晚一百个俯卧撑。
小舟:(⊙o⊙)
大湖:/(ㄒoㄒ)/~~而且是在伊玛特一楼大厅里做。
小舟:(⊙o⊙)哦!
小舟:理由是?
大湖:~~o(>_ 小舟:仔细想想,也是有道理的。
大湖:……
大湖:我去睡了。
小舟:晚安。
大湖:我突然有点后悔。
小舟:后悔什么?
该不会是后悔向高勤坦白了吧?不过想想在一楼大厅早晚左一百个俯卧撑……应该是吓唬吓唬他的。作为伊玛特老油条的乔以航如是分析。
大湖:我想砍号重练。
小舟:?
大湖:我想当帅哥。/(ㄒoㄒ)/~~一走出去,美女都向我吹口哨的那种。
小舟:去吧。
大湖:哥,你支持我?(⊙o⊙)
小舟:又不是练葵花宝典,挥刀自宫,有什么好不支持的?
大湖:嗯。如果明天有个叫大河的加你好友,记得要加哦。( ^_^ )/~~拜拜!
小舟:……
到了天山,两人开始寻找能当宠物的赤炎雪狮。
宠物到一定等级,就会分成两种,绿色的守护型和红色的攻击型。前者在防卫方面做得更好,后者攻击性更强。
战魂无极挑了他一头绿色的,然后让乔以航开始下圈套,自己则帮忙清理旁边的怪。
前后大约花了半分钟,终于完成。
乔以航喜滋滋地给它取了个名字——
好大一头狮。
【私聊】
战魂无极:……
作者有话要说:报告,明天去旅行,大概五天左右,会带电脑,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更新。Orz
真色狼(中)
沈慎元的担忧最终没有出现,一条更大更震撼的消息将他的那点儿小失误挤到了娱乐版的旮旯里,篇幅比治疗脚气的更小。
“孙太俊?真的是孙太俊?”乔以航站在高勤的办公室里,惊讶地叫道,“他除了名字之外,哪里英俊了?”恐怕在报纸刊登之前,没有谁想到他吧?
“相信我,在二十年前他也是一枝花。”高勤道。
乔以航回忆着那位俊男色狼的条件,“他出过唱片?”
“他是以歌手身份出道的。”
“电影,嗯,他演过。我看过他演的三极片。”
高勤挑眉道:“你看三极片?”
乔以航干咳一声,道:“以一个观众的角度来说,他的演技的确不怎么样。”用声音把充满美感的画面糟蹋成便秘现场是一种本事。
“是的,听说因为反应太自然被投诉,之后就沉寂了。”
“那偶像剧呢?”他实在想象不出孙太俊用那种痛苦的表情来演绎白马王子的画面。
“他演过《东道之爱》男主角的父亲。”
乔以航目瞪口呆道:“这叫做进军偶像剧?”
高勤反问道:“难道叫进军好莱坞?”
乔以航定了定神,郁闷道:“究竟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列出五个半的嫌疑人?”为什么他觉得真相大白了还不如不清不白呢?
高勤转了转手中的笔道:“就当你被免费宣传了一把。”
乔以航嘀咕道:“我看不出这对我正面形象的提高有什么好处。”
高勤道:“至少洗刷了清白。”
“话说回来,为什么真相突然冒出来了?”乔以航眯着眼睛盯着高勤,“是不是……”
“不是我。”高勤截断他还未说出来的话,道,“严格说,是我没赶得及。”
乔以航迷茫道:“他自首了?”
高勤的身体突然微微前倾,手中的笔轻轻在桌上一敲。仿佛闹钟一般,让原本放松的乔以航忍不住紧张起来。
“听说,是张复满打电话给蔡姐,然后蔡姐才对杂志设松口的。”
乔以航眨了眨眼睛,“所以……”
“嗯?”
“张复满和蔡姐有一腿?”
“……”高勤身体往后一靠,“编曲不是已经完成了?你还不去EF录制歌曲?”
乔以航站起来,依依不舍道:“八卦完了?确定没什么内容需要更新?”
高勤抱胸,笔在肩膀上一敲一敲地看着他道:“说到八卦,不如说说昨天你在哪里?”
乔以航气势一落千丈,干笑道:“张知不是和你说了么?”
高勤挑了挑眉,“张知?”
乔以航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重复念这个名字。
“不是老公么?”高勤眼中光芒闪烁。
乔以航差点被他一句话撞得眼冒金星。幸好这些日子的相处总算提升了本身的防御系统,他很快恢复镇定,一本正经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开工了。”
高勤在他跨出门的刹那,慢悠悠道:“嗯。给老公送午餐是很重要的,不要误点。”
乔以航一个踉跄冲出门去。
等他的脚步声远了,高勤两条眉毛才慢慢地纠结起来。
张知……
张复满……
唔……
比起高勤复杂的心情,张知的心情却十分不赖,尤其是秘书报告乔以航已经到公司进了录音棚。
他站起身,正准备下楼,口袋里的手机就很不识相地响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脚步顿时慢下来,停在门边。“你好。”
“看今天的报纸杂志了吗?”张复满的声音无论何时听都让人觉得神采奕奕。
“嗯。”张知顿了顿,轻声道,“谢谢。二叔。”
“听你叫我一声二叔还真是不容易。”张复满半真半假地感慨。
张知没答话。
“为自己旗下艺人洗负面新闻。看来你对EF的工作很用心。”他这样说,无疑是为张知当初拜托的初衷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张知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唱片约毕竟只是合作关系,投放太多精力也没什么意思的。”张复满缓缓道。
张知道:“我会好好学习的。”他这句话像一只擦边球,似乎打到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张复满知道这个侄子的个性,知道再虚与委蛇下去,很快会被对方挂电话,因此直截了当道:“不过如果是自己旗下的艺人又不同了。”他道,“伊玛特前有封亚伦,后有沈慎元,对乔以航的发展并不是很有利。”
张知心头一动。
“唯杰自从颜夙昂离开之后,一直以组合为主,这么久了,我也很想换换口味。”张复满把意图表述得十分清楚,“陆万鹏到底难成大器,唯杰需要一个真正的王牌来撑场面。”
张知心湖已经被这阵耳边风吹得波光粼粼,但嘴上仍是装傻道:“嗯,应该多元化发展。”
“既然你也这么觉得,我就放心了。”张复满意味深长道。
张知不安道:“放心什么?”
“我们之间的合作啊。”张复满声音中明显带着愉悦的笑意,“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如果理念不合,我会很头疼的。”
“嗯。”张知含糊地应着。
“有空请我吃顿饭吧,就当抵消我请蔡姐的那顿。”
张复满这样说,张知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答应。
挂下电话,张知脑海中浮现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个念头和张复满的想法一样,却和他的意图相对——
既然张复满、高勤能将乔以航收归旗下,为什么他不可以?以EF唱片公司现在的规模,要签艺人并不是很难。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他便越想越觉得可行。
乔以航是歌坛小天王,最擅长的是唱歌。而EF就是唱片公司。如果乔以航加入EF,他一年给他出十二张唱片,平均每个月一张也没问题。而且这种又可以让EF更上一个台阶,走向一个全新的领域,实在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张知边想边下楼,兴匆匆地来到乔以航录音棚外面。
正好到休息时间,乔以航从录音棚里出来。
自从经历过酒店同寝,海洋公园同游,两人的关系已经全然不见当初的剑拔弩张,有种老友般的熟稔和默契。
乔以航从休息室里的矿泉水箱子里抽出一瓶丢给张知,“这么空?”
张知接下矿泉水,头还没有从刚才的想法中清醒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有没有想过跳槽?”
乔以航愣了下,半天才道:“没有。”
两个字,就像一盆冷水,让张知从剃头担子一头热的状态中彻底冷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年的运动量用完了,明天开始透支明年的。o(╯□)o
真色狼(下)
“你……”乔以航迟疑地看着他。
张知挑眉,浓黑的眸色掩藏不住眼底那抹重新燃起期待的火苗。
“难道你想介绍工作给我?”乔以航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准备甩开EF公司单干。不怪他这么想,毕竟他是EF的签约艺人,如果不是另外创业的话,他实在想不出张知有什么必要挖自家的墙脚。
火苗回归黑暗,张知瞪着他,没好气道:“是。公司缺个勤杂工,你当不当?”
乔以航被他一会儿一个变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知道:“头脑发昏算不算事?”如果不是头脑发昏,怎么会想要把他签到自己旗下当全约艺人?
乔以航理解道:“所以说,有时候不要做一些容易精神分裂的事情。”
“精神分裂?”张知眯起眼睛。他的一句话显然让他想起自己之前决定,对小舟和乔以航区别对待的议案。
乔以航被他看得心里头发毛,赶紧转移话题道:“我随口说说而已。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想到问我要不要跳槽?”
张知道:“抱着一棵树很容易饿死的。”
乔以航原本放松的神情慢慢严肃起来,用极为郑重的口吻道:“就因为很多革命先烈死抱着□这棵树,死也不肯跳槽,所以革命才会胜利,新中国才会诞生,中华人民共和国才会成立。”
张知:“……”
一个工作人员从录音棚里探出头来,看到张知微微一惊,“张总监。”
张知瞄了他一眼。
工作人员头缩了缩,极快地冲着乔以航指了指手上的手表,然后又钻回去了。
“咳,到时间录音了。”乔以航见张知没反应,迟疑地走进录音棚。
“几点结束?”自从决定让乔以航好好完成这两首歌的录制之后,他就将唱片监制大权下放给了专业人士。外行人领导内行人容易悲剧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乔以航回头,下意识地回答道:“差不多七八点。”
张知道面不改色地说谎,“告诉他们下午四点罗少晨要开会,今天工作提前结束。”
“开会?那我呢?”乔以航愕然。
“你另有安排。”张知留下一句令人遐想的话,扬长而去。
但凡认识罗少晨的人都知道他最讨厌不守时的人,所以工作三点半就匆匆结束。
乔以航刚出录音棚,就被张知拉上车。
“我们去哪里?”他尽量缓慢地将车开出车库。
“福隆吉金店。”
“金店?”乔以航吓了一跳。
“我哥哥的婚礼很快就到了。”
“嗯。”乔以航有些汗颜。如果不是张知主动提起,他差点要忘了。
“礼物准备了吗?”
乔以航道:“我会准备红包的。”他没有结过婚也知道对于办婚宴的人来说,最好的礼物莫过于红包,到时候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也不会有什么牌子型号款式颜色的不顺心。
张知点头道:“嗯,红包是要的。”
乔以航对他的直接相当无语。说起来这顿婚宴他吃得挺冤枉。参加婚宴的人一般都是亏的,送出去的红包绝对吃不回来。新郎新娘在越高级的酒店举行婚礼,那么送出去的红包也就越厚。所以他等于是多花好几倍的钱去吃一顿饭——而且菜色还由不得自己做主。
“礼物也是要的。”张知下一句将他打进更深的深渊。
乔以航侧头看了眼张知,“你和你哥哥的感情真好。”兄友弟恭绝对是一件值得赞扬的事,但不该踏在朋友的尸体上啊!
张知嘴角一动,似乎想要反驳,但仔细想了想,又找不到反驳用的借口,只好无声地默认。
沉默很久,乔以航突然冒出一句,“礼物买的越贵,红包会越薄。”
“你买下金店的话,红包不送也行。”张知对他的提议表示支持。
“……你今天问我有没有想过跳槽,就是想拉我当金店老板?”乔以航终于将两件事连成了一条线。
张知呆了呆,须臾才道:“你当金店老板我有什么好处?”
“你哥结婚的时候刮一笔,你结婚的时候又可以刮一笔。”乔以航仿佛看到自己成为金店老板之后,天天抱着账本失声痛哭的模样。
张知无语地闭上眼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乔以航自言自语道:“早知是这样,我还不如和他们一起去开会。”
……
但事实上开会的工作人员也在羡慕他。因为他们在会议室足足等了半个小时,都不见罗少晨出现。最后还是一个工作人员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罗少晨的助理,罗少晨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会议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地进行着。
助理从放下电话之后,就开始不停地抱怨,“那个张知也太离谱了,居然编这种谎言。他以为今天是愚人节吗?”
罗少晨抬头看他。
助理立刻改口道:“当然,愚人节也不能这么玩。”
罗少晨想了想道:“你去买饭盒。”
助理愣了下道:“几个?”
“他们有几人就买几个。”
“然后?”
“发给他们。”
“呃,原因是?”助理完全陷入了云里雾里。
罗少晨面无表情道:“今天的会议内容就是聚餐。联络感情。”
“……买饭盒会不会太寒碜了?”助理一想到自己一会儿去会议室发饭盒的情景,就很郁闷。
罗少晨道:“多加个荤菜。”
“……哦。”
于是,在会议室苦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工作人员就这样静寂无声地参加了全长八分钟的聚餐。
福隆吉金店在C市的名声很大,一来是广告做得好,二来因为东西的确不错,这点着重体现在了价格上。
乔以航停好车,走进店铺,就看到张知已经坐在柜台前,埋头挑选起来。
他走过去,正要开口,就看到张知头也不回地将一样东西推到他面前,“付钱。”
“……”乔以航拿起那对纯金的金童玉女,好奇道,“你确定你哥哥会喜欢这个?”
“金子能保值。”
“房子也能。”乔以航下意识地反驳。
张知刷地转过头,“你要买房子?”
乔以航立刻低头看着手里的金童玉女,用无比虔诚的语气道:“还有什么比在金童玉女的婚宴上送金童玉女更适合当结婚礼物的呢?”
“房子。”张知接得很快。
乔以航当做没听到,径自走向收银柜台。
付完钱回来,张知面前摆了三对戒指。
“你要送婚戒?”乔以航错愕道,“这个应该由新郎自己买的吧?”
张知头也不抬道:“送给你的。”
“……”乔以航嘴巴成O型,如果手边有牙刷的话,他很想把自己的耳朵刷一刷,看看耳朵是不是被什么堵住了,以至于出现严重错觉,“理由是?”是年龄的代沟么?为什么从A市回来之后,他发现他越来越难以理解张知的想法了呢?
张知捏着戒指的手一紧,心下微乱,但神情镇定道:“感谢你送我去A市。”
虽然这个理由不算是很合理的理由,但乔以航并没有揭穿他。“送金条吧,保值。”
“金条太贵。”
“项链?”
“太长。”
……太长是理由吗?是理由吗?
张知越是这样态度含糊,乔以航内心的警戒线就拉得越高,“我可以拒绝吗?”
张知皱了皱眉道:“为什么?”
“因为,”乔以航慢吞吞道,“我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把手指伸出来,”张知将戒指在他面前晃了下道,“只是试戴。”
乔以航盯着戒指,谨慎地问道:“你确定没有在戒指里面涂上502?”
“没有。”张知微笑。
乔以航觉得更加蹊跷,将戒指匆匆戴上,不等张知看清楚又脱下来,“不错。”
“哪里不错?”过程结果都没有看清楚的张知严重不满。
乔以航想了想道:“很滑,没套住。”
张知将戒指递给售货员,“再小一号的。”
“……其实刚才那个刚刚好。”
“但是没套住。”张知心里不知为什么,对这句话有些耿耿于怀。
乔以航脑袋上的问号不断拥挤着。
张知最终什么都没买,就好像拉乔以航去金店只是为了给张识谦买结婚礼物。
“你哥哥真的会喜欢这样礼物?”乔以航心里没底。
张知道:“大概吧。”其实他对张识谦的喜好也没什么了解,除了他喜欢画画之外。
乔以航目瞪口呆道:“大概?”
“你很在乎我哥哥的喜好?”张知状若不经意地问。
乔以航没好气道:“送人礼物当然要送他中意的。”
“他喜欢蒙娜丽莎的微笑。”
乔以航颔首道:“我明白了。”
张知疑惑道:“明白?”
“见到他,我一定笑不露齿。”乔以航保证道。
作者有话要说:报告,我回来了。销假。O(∩_∩)O~
被曝光(上)
从金店出来将近六点,两人在海天城附近的餐馆凑合了一顿晚餐,张知掏的钱。用他的话说,是变相给油费。他这么说,乔以航也不好意思争,反正左右五十来块的事,争来争去也没意思。
不过为了证明油费没白给,他还是帮张知省掉了从餐馆到海天城楼下的几十步路,开车送他到楼下。
临下车,张知习惯性地问道:“几点上游戏?”
“看情况。”乔以航道,“还要练练歌,背背剧本。”
“国家法定工作时间是每周四十小时。”张知手搭在打开的车门上方,丝毫没有关门的意思。
车里的冷气扑哧扑哧往车门外流失,热气呼啦呼啦往里蹿。乔以航抬手解开领子第二颗纽扣,抖了抖衬衫道:“我今天只工作了六个小时。”
张知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滑入领口,锁骨光影交错,棱角分明,竟比很多女明星得更加精致。
“呃……”乔以航想喊他的时候才发现除了战魂之外,他们之间好像还没有很明确的称呼。叫张副总监虽说不错,但现在是下班时间,叫这个不但矫情而且别扭。他迟疑了下,终于蹦出个字,“喂。”
张知迅速回神,挑眉道:“喂?”
“HELLO?”乔以航从善如流地做着调整。
“……什么事?”
“其实这是我想问的。”乔以航指了指他放在门上的手,“你还有什么事?”
张知有些尴尬,不过掩饰得很好。他速度飞快地关上门,然后转身就走,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
乔以航拿起手机,拨通电话,“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再见?”张知闲闲地道。
乔以航边打方向盘掉转车头,边道:“不是。”
“拜拜?”
“这和再见有什么区别?”
“喂和HELLO的区别。”
乔以航道:“说THANK YOU那组的。”
“我给过油费了。”
“但你没给人工费。”
“你今天不是少工作两小时吗?”张知反应极快。
乔以航无语。
“还有一小时先欠着吧。”张知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得意地挂断电话。
乔以航踩着油门检讨,究竟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上风就被吹得一去不复返,一直在下风口晃荡?
尽管张知最终没有买戒指,但是他说送戒指这件事依然让他耿耿于怀。说他是开玩笑,他当时的表情又像是真的在精挑细选。说他不是开玩笑……两个男人之间送戒指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乔以航打开百度,搜索送戒指的含义。
还没怎么仔细看答案,那满满当当的结婚订婚就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国内这几年是开放了很多,但男女搭配的观念在大多数人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两男两女在一起,压根不会往那方面想。他周围尽管有颜夙昂和曾白这样的先例,但在他的观念中,这是极少数。这年头,一个招牌砸下来,砸到的十个人中可能五个劈腿,五个出轨,但绝不可能五个同性恋。
所以张知想要送戒指这件事对他来说,绝对是冲击中的冲击。
他呆呆地坐在电脑前,自言自语道:“应该不会吧?”
“十九岁是爱玩的年纪,也许只是个玩笑。”略微放心。
“……但是美国的风气很开放的。”心又提了起来。
“就因为风气开放,所以开的玩笑百无禁忌。”心又放下去。
“但是再怎么开玩笑也不该拿戒指这种事……”
“……”
心在摇摆的思绪中,不断地上下起伏。
乔以航坐在椅子上就像过山车。
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让他原本上上下下忐忐忑忑的心一下子纠紧。
他深吸了口气,走到客厅接起电话。
小周的声音在那头压得极低,“大乔!出事了。”
乔以航道:“我的账号又被爆了?”比起刚才考虑的问题,账号被爆算是小事。
“不是。是高董出事了。”小周的尾音有些发颤,显然这件事冲击后的余震依然残留在她的心中。
“什么事?”乔以航眉头皱起。以高勤滴水不漏的处事风格,他要不不出事,要出事一定是遮都遮不住的大事。
小周轻声道:“刚才NCC直播节目《爱吃吃不停》在街上录制,然后不小心录到他和封亚伦在……”
“在?”乔以航只觉脑袋里叮得一声,浮现出两个人暧昧纠缠的影像。换做平时,他未必有这种反应,但刚刚他思考了将近半个小时的男男关系,思路比平时开阔了几百倍。与高勤和封亚伦几次见面的情形一一浮上心头,竟是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果然,小周证实了他的猜测,“在接吻。”
乔以航脑袋中的叮变成了轰。他现在开始怀疑,一个招牌砸下来,可能能砸到五个同性恋——在颜夙昂、曾白、高勤、封亚伦、还有在美国的连觉修聚会的时候。
“那现在怎么办?”封亚伦是伊玛特的招牌,高勤是伊玛特的王牌,这两张牌出了事,伊玛特等于垮了一大半。
小周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去公司的路上,马总召我们开会。结果要开完会才知道。”
乔以航对马瑞的印象仅仅停留于每年年末的时候,笑眯眯地出来发一封薄薄的红包。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只能靠他力挽狂澜,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挂下电话,他踌躇了下,掏出手机给高勤发了个问候短信。这种时候当事人一定心烦意乱,打电话过去对方也未必想接,倒不如一个短信,想回就回,不想回无视也可。
短信果然石沉大海。
乔以航回到电脑前,看着百度搜索出来的戒指含义,心头更加烦乱。
在国内,艺人遇到这种绯闻纠缠就算不是灭顶之灾,也相差不远。当年如颜夙昂这样风头无两的大神在明白自己心意之后远走美国,甚至几年不在国内活动便可见一斑。
封亚伦不是颜夙昂,事实上,随着他这几年活动的减少,地位和人气虽然还在,但热度却不如以往。这时候的冷水极有可能将他直接雪藏。
——但是他应当是知道的。
不管是他,还是高勤都是娱乐圈中的人,这种事情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和后果应该早在意料之中。可是他们依然义无反顾了。
从初始震惊的心态中□之后,乔以航突然对他们有了一份崇敬和同情。不是每个人都能拿自己的事业、成就、名声和未来豪赌一把的。尤其是在这个瞬息间斗转星移,变化万千的娱乐圈。
他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情,是否有这样的勇气?
脑海中,张知的身影不期而至。
乔以航心中一惊。很多好感的开始都是从知道对方先对自己有好感开始,因为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好感,所以忍不住关注对方,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眼神,然后在不经意间将对方的优点收入眼底,镌刻在心里。
“他只是个十九岁的孩子。”
“他连什么是喜欢都分不清楚。”
“戒指只是美国式的玩笑。”
“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同性恋?”
“可能真的是想感谢下。”
……
乔以航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阳台上,望着满城闪烁的灯光,深深地吸了口气,许久,低声喃喃道:“认真就输了。”
小周一个半小时后终于打来电话报告开会结果,“高董被停职了。”
乔以航心下一沉,“那封亚伦呢?”
“可能会退出《黑白之间》的拍摄。”
“……”
乔以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下电话的,他只知道脱下衬衫后,背上冷汗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O(∩_∩)O~
被曝光(中)
高勤和封亚伦的事情由于是直播播出的,所以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传遍大街小巷。
由于报纸杂志的延时性,网络成了主场。
海阔天空论坛凭借这几年对娱乐新闻的高度敏感,成为主场中的主场,即使到凌晨三点,流量仍然居高不下。
乔以航坚持刷到十二点半,就撑不住下了。
他撑不住的除了越来越重的眼皮之外,还有那雪花片般飘洒的负面评论。支持者不是没有,只是在那些尖锐的讥讽中,显得有些平淡和不显眼。
新闻就这样被酝酿了一夜。
至第二天早上,乔以航不到七点就醒了,匆匆洗漱完,就跑到楼下买报纸。但是新出的只有日报,他只好又回到楼上做运动。
直到八点,小周上门,手里揣着一份崭新出炉的明星日日报。
乔以航翻开报纸,竟然找遍了各大版面都没有看到消息。按理说,这样的消息应该放在头版头条才是。
小周道:“我已经找过了,没有。”
乔以航眼睛一亮,“高董?”
高勤和封亚伦在一起这么久,以狗仔队灵敏的嗅觉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们的关系却从来没有见报,又或者是从来没有被大肆宣扬和关注过。这说明……高勤在暗地里已经摆平了。
想到这一点,憋了一晚上,连睡觉都没睡踏实的气终于从胸口泄了出来。
小周道:“其实《黑白之间》的第一男主角是颜夙昂,导演是连觉修,听说他们的爱人也都是男的。所以,封亚伦未必会退出电影的拍摄。”
乔以航纳闷道:“可是你昨天不是说……”
“那是马总说的。”小周抖了抖眉毛,“你知道,马总的话……”
“明白。”如果说在高勤进入伊玛特董事会之前,他和马瑞对公司的影响力是分庭抗礼的话,那么高勤进入董事会之后,马瑞就是墙壁上那朵存在却不显眼的壁花。伊玛特的事只要高勤没有发言,那么就还是扑朔迷离的未知数。
小周道:“有小道消息说,昨天晚上高董的手机一直处于通话状态。”
处于通话状态就说明高勤一直在活动。只要他在活动,就说明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有转圜的余地,他相信以高勤的手段,一定能压得下去。
乔以航对此深信不疑。
事实证明,乔以航的猜测完全正确。
那天的报纸杂志除了两三家不起眼的小报重复了事情的发生经过之外,其他都只字未提。就好像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要知道网络上参与讨论的都是普通网民,他们有丰富的想象力,分析力和判断力,但是没有足够的资源。所有的分析、想象和判断都是需要现实资料支持的。
在大多数媒体都保持沉默的情况下,他们的热议就变成了炒冷饭。翻翻旧帖,写写同人,但是真正的后续发展却一个字都看不到。
尽管大多数人对这样的发展十分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高勤和封亚伦两个人都不在住所内,在门口蹲点的粉丝纷纷无功而返。这种感觉就好像海啸来了,却被法海一道高墙挡住,水哗啦啦地全落回海里。于是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大家各归各位,啥事没有。
曝光之后的第七天,乔以航终于接到高勤的电话。
“我一个月后回公司,电影会照常拍摄。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说。”
短短两句话,就像一根定海神针,让乔以航的心终于完全放松下来,走出低潮,把拖了一礼拜也录制不好的唱片奇迹般地在两天内完成。
张知立刻提议请他吃饭庆祝。
有了高勤和封亚伦的前车之鉴,乔以航对男男关系处理得十分谨慎。“能不能再多带一个人?”
张知的声音顿时紧绷起来,“谁?”
“小周。”
对张知,小周打从小眼儿里有点发憷。一方面是因为她曾经参与过乔以航的欺骗团伙,对张知仍有愧疚之心。另一方面是他位高权重,家里有权有势,看上去不像是好想与的人。
所以小周一坐下,目光就不离自己面前的勺子,一副不把勺子柄瞪弯就不罢休的气势。
张知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坐在乔以航的对面,正好对着他们,连带两人之间的间距都瞧得一清二楚。
乔以航干咳一声,道:“我们点菜吧?”
小周迅速道:“我点和你一样的好了。”
张知缩回原本准备拿菜单的手,“一样。”
一直站在桌边的侍应拿起菜单,期盼地看着乔以航,“请问您要什么?”
乔以航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菜单,“第五页第一样,谢谢。”
侍应翻开菜单,然后歉疚地看着乔以航,婉转地拒绝道:“这个本餐厅也只有一个。而且,对我们很重要,所以,可不可以请您另外再挑选一份。”
乔以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侍应翻开菜单给他看——
大厨简介。
西餐总厨:JANSON BLACK
……
乔以航面无表情地接过菜单,点了牛排。
侍应如释重负地离开。
桌上又陷入沉默。
小周继续瞪勺子,乔以航无聊地晃着高脚杯里的水,最终忍不住开口的是张知,“后天就是我哥结婚的日子。”
乔以航晃杯子的手一顿,惊愕道:“这么快?”
“嗯。”
经过这几天对男男关系的思考和沉淀,乔以航一下子联想到了许多。诸如,他不是张识谦的客人,没有请帖,所以是以张知客人的身份参加的。如果是女的,自然是顺理成章地解读为女伴,但是男的就……
他的手又无意识地摇晃起杯子来,水激烈地几乎要洒出来。
“不能反悔。”张知似乎看出他的犹豫,一锤定死他的退路。
乔以航将杯子放下,试探道:“我没有接到你哥哥的请帖,这样参加会不会太冒昧?”
张知道:“你不参加会很冒昧。”他不等乔以航接话,又道,“他已经知道你会参加他的婚宴。”
“啊,大乔要参加张识谦的婚宴?”小周终于从和勺子的斗争中解脱出来,加入他们的对话。
乔以航眼珠子一转,连忙道:“一起去?”
张知皱眉,但是又不能当着小周的面说不欢迎三个字,所以只能用眼神警告她,一定要拒绝!
小周狠狠地打了个了冷战,干笑道:“不行。后天我肚子痛。”
乔以航:“……”
小周后悔地垂头继续看勺子。
牛排很快上来,三人各自动刀。
参加婚宴的事似乎就这样在无声中定局。
吃完饭,乔以航充当车夫送他们回家。
由于张知住的最远,所以他是第一个下车的人。
他离开之后很久,小周还能感受到他临走前留下的怨气。
“呃,你和他的关系好像……”她思考着措辞,“改善了不少。”
乔以航头也不回道:“嗯。”
“游戏的事他不计较?”小周问道。
乔以航道:“哪有男人会真的在乎这种事情。”张知介乎于男孩和男人之间,所以他从介意转变到了不介意。当然,这段内心的补充他并没有说出来。
小周坐在后座正中,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乔以航瞟了眼后视镜,“怎么了?”
“没什么。”小周想了想,才缓缓道,“大概是高董事件的后遗症吧,总觉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比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还危险。”
“……”乔以航道,“很好,我们看病可以报同一科。”
小周道:“那你还参加?”
乔以航叹了口气道:“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这是原则。”
小周的眼睛若无其事地朝四周扫了扫,突然小声嘀咕道:“我倒觉得是你不想拒绝。”
乔以航抓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
车厢内陷入窒息般的沉默,直到小周下车也没有恢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完成。\(^o^)/
被曝光(下)
伊玛特因为高勤和封亚伦事件,全体走低调路线。乔以航和沈慎元的活动大大减少,可有可无的全都一推了之。以前是尽量多露面,希望被惦记,现在是能不露面就不露面,省得被惦记。
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封亚伦的粉丝聚集在他们工作地门口,高举大旗,希望他们有人站出来解释。
某音乐节目录制之后,沈慎元和乔以航站在后台闲聊。
沈慎元摸出一袋花生边剥边道:“师兄,我最近上游戏怎么碰不到你?”
乔以航顺手摸了一颗,“嗯,在背剧本。”
沈慎元看着他将手中的花生丢进嘴里,惊愕道:“你不是在减肥?”
乔以航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镇定道:“烦心的事情太多,需要补充能量。”
“听说高董快回来了。”
乔以航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你觉得我这样像饿得浮肿吗?”
“如果高董不知道体重秤这东西的话,”沈慎元为难地回答道,“也许有希望。”
“……”乔以航收回想去拿第二颗花生的手,“我明天继续减肥。”
“明天?”沈慎元眨巴着眼睛,分明在问为什么歧视今天?
乔以航道:“我今天要参加婚宴,一定要吃回来。”
沈慎元眼睛一亮,“婚宴。”
乔以航眼睛跟着一亮,“你想去?”
“谁的?”沈慎元虽然没有正面答应,但看表情也差不多是这意思。
“张识谦。”
沈慎元眨了眨眼睛,“谁?”
“张知的哥哥。”
沈慎元眸中的亮光顿时黯淡下来,微笑道:“师兄多吃点。”
乔以航道:“你不去?”
“豪门宴和鸿门宴只差一个字,我吃不消的。”沈慎元敬谢不敏。
乔以航觉得“鸿门宴”三个字真是浓缩精华,不过越是这样,他越要拉个人垫背,立刻抛出擦着奶油的橄榄枝道:“红包我出。”
沈慎元坚定地摇头。
“真的不去?”乔以航犹不死心。
沈慎元叹气道:“其实,我从小家境不太好。”
“……”乔以航对于这种牵扯上下几代的故事最没有抵抗能力,只要讲个开头他就能睡到结尾。
不过沈慎元开头结尾的相当干净利落,中间完全没有添加任何过程和转折,“所以我不去了。”
“呃,家境不太好和不去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乔以航纳闷地问。
沈慎元想了想道:“就当做偶然关系吧。”
乔以航:“……”
正巧小周和沈慎元的助理都准备好车,跑来接他们,话题只好就此打住。
乔以航上了车,心里一直琢磨着晚上婚宴的事,直到家门口才回过神。
小周坐在驾驶座上,小声嘀咕道:“你这样子不像是参加婚宴的。”
乔以航下车的动作微微一顿,“那像什么?”
“见丈母娘。”小周道,“而且丈母娘的风评不大好,所以格外担忧的模样。”
乔以航道:“你最近好像很闲?”
小周尽量不让自己的欣喜表现得太明显。毕竟高勤和封亚伦出事,举公司哀痛,放假这种个人的蝇头小利不该看得太重。
“我要小吃街的鸭血粉丝汤,长安街的糯米糍,星巴克的草莓拿破仑,还有好好多超市出的纸巾。”
“前面那三种也就算了,好好多超市出的纸巾很出名吗?”小周目瞪口呆。
“这样才能让你东南西北跑一圈啊。”
小周无语地看着他一脸的坦然,“你不是减肥吗?”
“明天再说。”
“婚宴?”
“还没到时间。”
小周认命了,“也就是说我非去不可。”
“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啊。”乔以航似真似假地感叹着。
小周道:“你记得我前天说过什么吗?”
“什么?”
“我今天肚子痛。”
“预言不一定都灵验的。”乔以航跳下车,然后冲开了一半车窗的她微微一笑道,“比如说,我预言你明天会失业,你说会灵验吗?”
嗖。
车飞了。
乔以航用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额发,转身进大厦。
洗澡,换衣,吹头发,准备红包礼物。
乔以航不紧不慢地做着这一切,顺便调整心态。
差不多四点半,张知的催促电话终于过来,“好了没?”
“不是六点左右么?”乔以航正在搭配鞋子。
张知道:“要提前到。”
乔以航的手轻捶鞋架,没好气道:“难道你想让我去当迎宾?”
“你喜欢也可以。”张知顿了顿,“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白色。”乔以航说着,拉了拉身上黑西装的衣摆。
“嗯,快出发。”
张知心情愉悦地按下挂断键,手机铃声就迫不及待地响起。看着屏幕上现实的电话号码,他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犹豫了两秒才接起,“喂。”
“对自己的父亲就称呼为喂吗?”张复勋的心情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小时候没什么机会练习。”张知说话也呛得恨。
张复勋深吸了口气,提醒自己正事还没提,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朋友今天非来不可?”
“非来不可。”张知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张复勋道:“那个叫乔以航的?”
张知身上的汗毛刹那直竖,“你调查我?”
“我只是担心自己的孩子被一些来路不正的人蒙蔽了。”张复勋的耐性终于在强硬的对话中磨尽。
张知冷哼道:“我母亲当年要是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是你先打电话给我的!”面对张复勋的怒火,张知寸步不让。
张复勋冷声道:“如果你执意让那个小明星来参加婚宴,那么最好让他有心理准备。”
张知脸部瞬间僵硬如铁,“准备什么?”
“你将我的话原原本本转告给他,他自己会晓得的。毕竟,他早就过了十九岁了!”张复勋说完,直接将电话挂断。
张知望着挂断的手机,越想火越大,抬手就将狠狠地它丢了出去。
只听砰得一声,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张知坐在沙发上,又憋了会儿气,突然身体一震,急匆匆地走到手机边捡起它的尸体,努力将它拼回原状。但拼回去的手机显然已经到了哀莫大于心死,怎么也不肯闪烁一下明亮的眼睛。
他来回组装了几次都组装不回去之后,终于死心,摸着额头想了想,猛然起身冲到家里的电话边准备打电话到公司。但是拿起电话,他才发现自己根本记不得公司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从头到尾,他用过的电话都只有自己的手机和公司的电话两台,家里的电话连通话记录都没有。
“该死。”他将站起身,将钥匙、钱包和那只争气的手机统统往裤兜里一塞,抓过外套朝门外冲去。
乔以航停好车,从地下车库的电梯直上酒店二楼。
出了电梯门,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礼宾站在门前,态度恭敬地朝他微笑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乔以航报了宴会厅的名字,礼宾立刻在前带路。
由于酒店大堂五层中空,站在栏杆旁可以将一楼大堂和三四五楼围栏旁的风景看得一清二楚。乔以航走到宴会厅前十米处,就看到一幅巨大的海报从三楼一直垂到二楼。画报上的男女亲热半拥,望着镜头的脸充满笑意,仿佛幸福随时会从眼睛里满溢出来。
他有点不大确定画报上的人是否是张识谦,因为他和张知实在没有半点相像之处。无论是五官还是神态。用他的眼光看,这根本就是一个需要稍微减肥一下的路人。新娘还不错,虽然不是特别出挑,但五官端正,笑容甜美。
“先生,这边请。”礼宾在宴会厅前止了步,另一个燕尾服旁镶着金边的服务生走上来,笑容满面地朝他伸出手,“乔先生您好,请出示下请帖好吗?”
乔以航僵住,眼睛立刻朝四下寻找张知的身影。
“乔先生?”服务生笑容依旧完美,眼底却透露出一丝丝猜疑。
乔以航干咳一声道:“我的请帖在朋友手里。”
服务生道:“请问您的朋友是?”
乔以航正要回答,就看到张知飞快地从自己旁边擦过,朝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子走去。
婚宴时(上)
服务生愣了下,急忙转身去拦。
他的反应已经算快了,因为张家在本城的影响力,除了一些受邀的大媒体之外,还有很多八卦小媒体混进来,所以他们工作前就被告知必须眼疾手快,耳听八方。
不过他快,张知更快。不等他开口,直接抓起那个白西装男子的胳膊,拽着就往回走。
望着气势汹汹迎面而来的张知,乔以航万千词汇化为一句,“HI……”
“……”张知的脚步猛然顿住,一双隐藏着小火苗的眼睛先是眨了眨,然后狂风暴雨就开始在瞳孔里凝聚,“你不是说穿白西装?”
乔以航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出门时弄脏了。”
张知倏地回头。
被他拽得莫名其妙,心中正十分不爽的某白西装男的气势顿时一弱。“你……”
张知甩开手,冷冷道:“你离我那么近干嘛?”
某白西装男:“我……”
“我不认识你。”
“呃……”某白西装男很想说,其实我也不认识你,但张知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很快转头,对乔以航道:“走。”
虽然张知一来就摆了一个大乌龙,但考虑到乌龙的龙头是自己,乔以航便识趣地没有笑出来,而是非常给面子地点头往前走。
张知侧身,面对面地挡在他面前。
乔以航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鼻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开口道:“做什么?”
张知刚才只是下意识地举动,等一团暖暖的热气随着他的声音喷在嘴唇上时,才发现这个姿势就算是两个男人也稍嫌暧昧。他尴尬地撇开头,“我请你吃饭。”
乔以航愣愣地看着他宴会厅大门里那密密麻麻地餐桌,疑惑道:“我知道,我带红包和礼物来了。”他说着,还抬手扬了扬。
“我是说去别的地方吃。”张知趁机挪步,一边将两人的间距拉开,一边扯起他的手腕往电梯的方向走。
乔以航被拉离两三步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上几天不还开开心心地叨念着让他送礼物送红包的?怎么他人都到门口又变卦了?如果不是知道张知的为人,他几乎要怀疑这是整蛊节目了。
张知头也不回,一个劲儿地往前迈,“一会儿再说。”
乔以航无奈地跟在他身后。反正没有请帖,他也进不去那道门。
电梯门突然向两边拉开,四个身材高大,西装笔挺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顿时将前路堵得严严实实。
张知脚步骤停。
乔以航抬头,认出一半——
EF唱片公司的罗少晨。
还有那张大画报上的主角,张识谦。
张识谦身上的黑西装显然是量身订做的,将他稍显臃肿的身材修饰得恰到好处。他看到张知,眼中惊喜怎么也掩饰不住,“啊,这么早就来了。”
乔以航感到张知握着自己手腕的五指微微一紧。
“……恭喜。”张知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张识谦走到他们面前,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到两人连在一起的手,微笑道:“还迎我呢?先进会场坐着吧?”
张知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拒绝,但这样的场合,又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双方不由僵持在当场。
罗少晨看了看手表,明明白白地传达着不耐烦三个字。
这种情况下,只能由乔以航出来救场,“我们正要找洗手间。”
张识谦终于将目光正大光明地停留在他身上,然后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张知的肩膀道:“这位是……”由于他拍得实在太自然,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直是十分亲昵的兄弟一般,连带张知的紧张感也消除不少,表情恢复淡定,“乔以航。”
张识谦向乔以航伸出手,“真是一表人才。”
乔以航边回以微笑,边将手中的礼物和红包递了过去。“哪里哪里。”说实话,酷帅之类的词听多了,突然听到一表人才,让他有种从一个世界迈到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他这个动作让原本想握手的张识谦变成好像在讨礼物,不由怔忡了下。
乔以航也很快意识过来,立刻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晃了晃,“恭喜恭喜。”
张识谦忍不住笑出来,“礼物加红包,太隆重了,一会儿一定要多喝几杯。”
罗少晨瞄了一眼,道:“送的比我多,等会宴会厅打包权让给你了。”
“这怎么好意思。”乔以航顿了顿,又调侃道,“幸好我开车来的。”
随着对话的深入,几个人的气氛终于活络起来。
张识谦道:“你们不是去洗手间吗?不过早点回来,我这边事情太多,他们几个又都是只当门面不干活的,还需要你帮衬。”
他身后绑着马尾辫的青年笑骂道:“去!勾搭自家弟弟就勾搭自家弟弟吧,踩着我们算是怎么回事?”
张识谦立刻回头道:“你刚才不是不给开车门吗?”
“废话。我的手是留着给碧昂斯开车门的。”
罗少晨淡淡道:“碧昂斯知道的话,一定会去买辆自行车。”
马尾辫男想反驳,但又顾忌什么,最终委委屈屈地忍了下来。
罗少晨道:“时间差不多,先进场吧。”
张识谦朝张知使了个眼色。
张知面露踌躇。
张识谦突然道:“今天是我的婚宴,有什么事我撑着,就算不喜欢宴会厅的形状,哥也给你整改咯。”说到哥的时候,他的脸色隐隐透露出一层光亮,让他原本不起眼的五官霎时变得出众起来。
张知不由自主地轻点了下头。
等张识谦等人走向宴会厅,乔以航才感慨道:“你哥对你真不错。”
张知表情有些不大自然,眼睛左右扫了扫道:“不是去洗手间吗?”
乔以航怔道:“真去?”
“没听说过演戏要演全套吗?”张知说着,就往前走。
乔以航跟在他身后,试探道:“有句朋友的关心,不知道该不该问?”
“不该。”张知截得很快。
“果然和你父亲吵架了。”能够影响到他连婚礼都不参加的,除了他哥张识谦之外,也只有他父亲张复勋了。
张知回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不是说不该吗?”
“你知道人为什么要去洗手间吗?”乔以航突然指着前面洗手间的标志问。
张知没吭声。
乔以航自己接了下去,“因为憋着难受。”
两人在洗手间里逛了一圈,确认洗手间每块瓷砖都擦得锃亮,每间里面都有塞得满满的卫生纸之后,终于走了出来。
乔以航道:“你输了,每间的卫生纸都是新换上去的。”
张知双手Сhā在裤带里,悠然道:“那又怎么样?又没赌注。”
“……”乔以航心有不甘道,“你就不能追加点?”
张知想了想道:“今天晚上我坐你车回家。”
“这个奖励,”乔以航撇嘴道,“你还不如留给出租车司机。”
张知道:“出租车司机要钱的。”
乔以航:“……”从他替他哥要红包又要礼物开始,他就应该想到他身上的毛是铁做的。
两人晃晃悠悠地回到宴会厅。
宴会厅的服务生似乎被关照过了,看到他们不但没要请帖,反而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脚一踏入宴会厅,就看到正前方一副巨大的背景海报。
为了不喧宾夺主,海报呈淡淡的粉红,望着画报上的两个人,仿佛四周都荡漾起粉红色的小气泡。
“你哥和你嫂子感情很好。”乔以航认真地观察着画报上的两个人。
张知闻言嗤笑一声,“你眼里怎么什么都是好的?”
乔以航道:“除非你哥和你嫂子达到了大神级的演技。”画报中对视两个人眼里那款款深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演出来的。
张知漠然道:“不可思议的事不等于不可能。”
乔以航见越说越僵,急忙转话题道:“对了,找个位置给我,然后你就忙去吧。”
张知扫视四周。其实他也不知道座位该怎么坐,因为每个客人都有服务生领位,偏生他们的服务生将他们送进来之后,就放羊吃草,不管了。
“你看哪张桌子上菜最方便就坐哪儿吧。”张知很不负责任地回答。
乔以航望着已经坐满的两桌无语。那两桌的客人的思维,应该不会和张知一个频道的吧?
一黑一白两个帅哥站在大堂正中央异常显眼。尤其其中一个还是当红明星。
张识谦很快结束当前的谈话,和罗少晨两个人笑眯眯地走过来。
乔以航撞了撞张知的胳膊。
张知转头看去,脸刷地拉下来。
张识谦刚才谈话的对象旁边,站的正是张复勋。此刻,他的目光也正直盯盯的看向这里。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将自然不会将喜怒放在脸上,但是看过来的眼神,绝对与友善两字无缘。
婚宴时(中)
出于艺人对狗仔队的本能反应,乔以航几乎在第一时间感受到张复勋投来的目光,扭头看去。
双方视线撞个正着,张复勋一脸冷漠。
尽管他算乔以航的半个老板,但是他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富豪权贵从来不费心了解,不过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小卖部老板,加之对方本身气势磅礴,一看就来头不小,因此他下意识地回以职业式的微笑。
明星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是受过职业训练的。乔以航出道三年,早已掌握笑容的精髓,所以笑起来的时候不禁看上去真诚,而且十分灿烂。
这种灿烂落在张复勋的眼里自动划分为谄媚轻浮,心里对这个带坏自己儿子的人的印象更加恶劣。
张知见乔以航和张复勋对上视线,心中一惊,急忙拉着乔以航的手主动朝张识谦走去。
张识谦笑道:“你嫂子在房间里换衣服,一会儿就下来。”
张知见他喜气洋洋的模样,纳闷地问道:“你很高兴?”
张识谦愣了下,失笑道:“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怎么会不高兴?”
张知欲言又止。
张识谦似乎想到了什么,别有深意道:“我们家规矩是多了点,但哪有先人为难后人的道理?很多事情光是想是想不通的,需要感受才会明白。”
张知下意识地反驳道:“勉强自己去感受不喜欢的事情?”
“你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自己不适合?”张识谦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怎么拍也拍不够似的,“你带着墨镜去看世界,怎么看都是灰蒙蒙的,摘下墨镜看,世界就有颜色了。”
张知反驳,“可惜那眼镜长在肉里了。”
张识谦语重心长道:“有时候,该去掉的还是应该去掉啊。”
罗少和乔以航作为围观人群,全程保持缄默。
张识谦见张知面色郁郁,立刻转移话题,对乔以航道:“是否有幸请你上台高歌一曲。”
听到高歌一曲这四个字,乔以航脑海直接闪过“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罗少晨提醒道:“不要唱新歌。”
张识谦转头笑道:“为什么不唱新歌?现场有媒体,还能当宣传。”
“新歌是你弟弟写的。”罗少晨道。
张识谦更加感兴趣道:“那就非新歌不可了。”
张知缓缓道:“一首叫《放开双手让你走》。”
张识谦:“……”
罗少晨道:“一首叫《心碎离别》。”
张识谦看看他,又看看张知,最终将目光落在乔以航身上,“有没有喜气洋洋的?”
罗少晨道:“《要嫁就嫁灰太狼》?”
张识谦纳闷道:“喜气洋洋在哪里?”
罗少晨道:“嫁给大灰狼的那个。”
张识谦:“……”
乔以航终于开口解围道:“我有一首歌叫《为爱你而生》……”
“行。”张识谦一听名字就一口答应。
门口突然响起掌声。
乔以航和张知回头,便看到新娘从在三个伴娘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马尾辫男走过来道:“还有半个小时,估计我老爸他们都快到了,我们先下去,你们就在宴会厅门口等着好了。”他说着,见罗少晨的两条腿还是一动不动,便推了他一把道:“还不走?”
罗少晨道:“我四十五分再下去。”
马尾辫男没好气道:“你干脆别下去了。”
“谢了。”罗少晨转身就走,被马尾辫男一把抓住,“哎呀,不就是挨训么?反正逢年过节都要挨一回的,今天就当提前发奖金了。来来来,别害羞,跟哥一起走。”
罗少晨挣扎了下,另一只胳膊很快被另一个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的方脸伴郎抓住,两人连拖带拽地拉了下去。
新娘走过来,眼睛直盯盯地看着乔以航,惊喜道:“大乔?”
大乔这两个字从来都是乔以航心里头的一根刺,被叫了这么多年也没给拔了去,但是这种场合除了应声还是得应声啊。他展露完美笑容,“新婚快乐。很荣幸能参加您的婚礼。”
新娘捂嘴笑了会儿,才道:“啊,早知道你会来,我就早点下来了。”
张识谦在旁Сhā嘴道:“我都没这待遇。”话虽酸,但态度端正得很,还带着点调侃的味道。
新娘不以为意道:“以后天天看的都是你,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她说着,眼睛又不由自主地扫到乔以航身上,“听说你最近……”
“嫂子。”张知突然开口打断她,身体还往乔以航和她之间稍微挤了挤。
新娘怔了下,朝张识谦看了眼,等他轻轻点了下头才道:“你是张知?”
张知点头,“嗯。”
“啊。我刚才以为你和大乔一样都是明星,还拼命在回想你叫什么名字。”新娘又抬手捂嘴笑道,“你和你哥哥长得一点都不像。”
张识谦叹气道:“听说今天我才是新郎吧?”
“当然你是新郎。”新娘笑道,“不然我哪里敢嫁。”
张识谦心满意足地牵起她的手,拉到自己身边。
张知的身体猛然绷紧。
乔以航站在他旁边,对于他的一举一动最清楚不过,眼睛立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气势磅礴的中年男子正边和宾客打招呼,边朝这边走来。
“爸!”新娘率先迎了上去。
乔以航恍然,原来是新娘的父亲。
张复勋伸出胳膊,让新娘挽着手臂来到他们面前,“怎么都在这里站着?”
张识谦道:“正要出去迎客。”他的态度自然而然地恭谨,这更让乔以航以为自己猜测正确。一般女婿见岳丈,都会很慌张。
张复勋目光转到乔以航身上,“嗯,不能老让客人站着。”
张识谦笑道:“不说都忘了。张知跟我上主桌,乔先生就坐在……”
“一起上主桌吧。”张复勋一言出,三人皆惊。
只有新娘笑道:“好啊。反正桌子大,也坐不满。”
不等张识谦和张知开口,乔以航就婉拒道:“我随便找个地方坐就行了。”
张复勋瞥了眼一脸警戒的张知,淡淡道:“既然你和小儿这么熟,坐主桌也没什么。”
“小儿?”乔以航先入为主地以为他是新娘的父亲,因此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位?”
张知、张识谦、新娘:“……”
张复勋对这个问题另有见解,转头看张识谦道:“你和他也很熟吗?”
张识谦用余光瞄了张知一眼,见他正紧张地看着自己,轻声道:“一见如故。”
张知和新娘都明显地感觉到张复勋的脸又黑了几分。
乔以航尽管对目前的局面很迷茫,但也能感觉到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那丝若有似无的敌意。秉持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他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看到大儿子小儿子都对乔以航维护有加,张复勋心里堵得那口气越发膨胀起来,冷冷地看向张知道:“你呢?没话说?之前不是说得很理直气壮么?”
张知的右手紧紧地捏着裤袋里装戒指的盒子。
在他诱拐乔以航进金店的那刻起,心里已经打算在婚宴上,当着张复勋的面将戒指送出去。他相信以乔以航的为人,为着朋友之间的“义气”,他绝对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这枚戒指,让他下不来台。但想起张复勋之前的威胁,心里头应该有的报复快感却变成了对乔以航未来前途的深深担忧。
他很清楚张复勋的势力,也很明白离开张家的自己什么都不是。别说保护乔以航,甚至连保全自己都有问题。
戒指的盒子被手掌捏得几乎要裂开。
他深吸了口气,全身硬得像打了石膏,“爸。”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里面隐隐透露着委曲求全的意思。
张识谦讶异地看着他。在他的记忆中,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向来是倔强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居然会主动低头。
但张复勋的脸上却半分喜色都没有。
他同样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他更清楚,一个能影响自己儿子的男人意味着什么。
婚宴时(下)
乔以航莫名其妙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自己夹在他们一家人中间十分别扭,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先让我坐下吧?”
其他四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
乔以航干笑道:“告诉我位置在哪里就好,我自己会走过去的。”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明明送了礼物和红包,但是现在却连一个位置都没有?
他甚至怀疑张复勋说让他做主桌根本就是委婉的逐客令。不然哪里会有新郎的父亲让自己儿子的朋友上主桌,又不是女朋友!
张知很想解围,但他和乔以航一样,对座位安排也是毫无头绪,只好看向张识谦。
张识谦回神道:“不如就坐在……”
后面几个字被淹没在突然从正门方向传来的嘈杂声中。
罗少晨和马尾辫男像先锋军一样走在最前,后面跟着几个胖瘦各异,却同样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其他宾客显然熟识,一个个笑容灿烂得几乎把宴会厅上方的水晶灯都比下去。
张复勋脸上的冰霜也迅速瓦解,拍了下张识谦的肩膀,朝他们走去。
张识谦识趣地拉着新娘跟在他身后。
他们一离开,乔以航肩膀上的大山便跟着一走,不禁松了口气。
张知也是如释重负,眼睛立刻向四下搜寻座位。“我们坐那里吧?”由于靠近门的位置都坐得七七八八了,他不得不选择一个入座人数少且离主桌较远的地方。
乔以航踌躇道:“这个还是等你哥回来安排吧。”一般婚宴每一桌每一把椅子都是定好人选的。
张知道:“还是你想坐主桌?”
“……暂时先坐坐吧。”乔以航望着那张明显比其他桌子大一圈的桌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由于宴会厅里人流动频繁,他们不得不一前一后从旁边绕过去。
好不容易绕到那张桌子前,乔以航正要拉开椅子,就感到四周骤然静下来。张知在他身后猛地拉了下他的手。
乔以航抬头看去,只见张复勋和刚才进门被簇拥的那群人不知何时竟然也走到了这张桌子前。
双方的视线在沉默的半空中交会。
乔以航反应极快地退后半步,让出路来道:“您请坐。”
他的动作让不少在场宾客扼腕。他们怎么没想到用这种方法套近乎呢?
站在人群最前,外形富态,年近半百的男子笑眯眯道:“哦,年轻人身手很利落嘛。”
要是身手利落现在就不是站着,而是坐着了。
乔以航的内心与其他宾客一样扼腕,但脸上却保持着十分礼貌的微笑,“哪里哪里,就是吞吃蛇玩得多。”
“什么蛇?”男子将头往前伸了伸。
“吞吃蛇……一款游戏。”乔以航终于发现自己说了一个冷僻到北极的冷笑话。
“哦。”男子笑笑,慢慢地移过来,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对着张复勋道,“令公子结婚果然声势不凡,请来的伴郎个个才貌双全。”
张复勋瞟了乔以航一眼,不动声色地笑道:“就算声势不凡,也是因为罗兄大驾光临。”
男子转头冲乔以航笑道:“左右那么多伴郎,不如坐下来陪我聊聊。”
不等他话音落,乔以航已经一ρi股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种时机不把握住,说不定又会被叫去坐主桌。
男子微怔之后,笑得十分开怀。
张知上前一步,正要坐到乔以航旁边,就被张复勋一把抓住胳膊,“还不向罗伯伯问好?”
……萝卜卜?
乔以航低头,用面前的茶杯掩住自己的嘴巴。
张知心里对这种人际交往十分厌烦,但刚才让步的是自己,总不能这个时候翻脸,只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罗伯伯。”
“想必他就是经常让你头痛的小公子了。”男子笑道,“长得比老大好啊。”
张复勋叹气道:“性格差远了。”
男子道:“怎么能让好事全给你占了?唉,这样说话我脖子累得慌,你们父子俩尽管招呼别人去,我和小乔好好谈谈。”
“就只和他谈,不理会我们?”与他同道,却被晾了很久的几个中年男子边落座边不甘心地问。
男子挥手道:“你们这几个老头,天天看,都看腻味了。”
张复勋又笑回了几句,便拉着张知要离开。
张知皱眉,双脚寸步不挪。
张复勋抓他手的劲道立刻倍增。
乔以航从刚才就知道这对父子之间暗潮汹涌,此刻连忙拍了下张知的腰,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张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任由张复勋拉走。
“你和张小公子的关系不错嘛。”男子坐在一旁,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乔以航回头,含笑道:“朋友。”
男子状若不经意道:“我还以为你和少晨的关系更好。”
“少晨?”就在乔以航即将脱口而出问是谁的零点零一秒,罗少晨的身影从他的眼角余光扫过,让他将那个近乎白痴的问题硬生生地吞了下去,改口道:“罗少?”
“嗯。”男子道,“你和他合作得更久吧?”
乔以航眨了眨眼睛。他姓罗,罗少晨也姓罗,难道……
“您是罗少的父亲?”
“……”男子像大气层覆盖地球一样覆盖在脸上的笑容终于出现裂痕,“你不知道我是谁?”
一直坐在旁边听他们对话的其他人也纷纷露出惊诧的神色。
乔以航很郁闷。
他明明只是来这里把送出去的东西努力吃回去的,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脑筋急转弯和智力大考验呢?
男子自我介绍道:“我是罗定欧。”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自我介绍了。
乔以航吃了一惊,“首富?”
罗定欧重新展露微笑道:“很少有人这么叫我。”就是嘛,本城不该有人不认识他才对。
乔以航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人人都对他态度恭敬、敬如神明,因为这就是一尊活财神啊!
罗定欧看他目露震惊,心情更好,“少晨在公司做事还勤快么?”
乔以航囧道:“……勤快。”话说,他只是唱片公司的签约艺人,又不是唱片公司总经理,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出乎他的职责范围啊。
罗定欧道:“和张小公子工作还愉快吗?”
“愉快。”没红鼻子没红脖子,应该算愉快吧。乔以航越来越觉得他问的问题很诡异。
罗定欧摸了摸下巴道:“那你看,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他离职呢?”
乔以航嘴巴成O型。这种问题,他哪知道啊?
旁边一个中年男笑道:“你还不死心啊?连小朋友都下手?”
罗定欧毫无愧疚道:“我一把年纪了,总要有人继承事业的。”
那个中年男道:“不是两位公子两位千金都在帮手吗?”
罗定欧理直气壮地道:“谁会嫌干活的人太少?”
其他人大笑。
乔以航也跟着笑,虽然脑海里全是问号。
罗定欧转头对着乔以航认真道:“要不,你和张小公子联手,把他拉下台吧。”
乔以航囧:“……”他究竟哪一点让他这么有信心?难道是拉椅子拉太快?早知道宁可坐主桌去了。
罗定欧搭住他的肩膀道:“怎么说他也是EF的外人,要真成了,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换了别人,听到他说不亏待早就兴奋地汗毛都竖起来了。但乔以航汗毛竖是竖起来,却不是因为那句话,而是因为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对于这种大人物兼长辈的亲密接触总会让他心跳加速,浑身不自在。
“罗伯伯。”张知的声音突然□来。
“嗯?”罗定欧笑着收回手,望向他。
张知道:“在座都是长辈,他坐在这里不合适,我爸让我领他过去。”
罗定欧笑眯眯地瞄了乔以航一眼,颔首道:“好。”
乔以航如释重负地站起来,和在座诸人都打过招呼,才跟着张知离开。
他们走后,原先的中年男问道:“你真打算让他们和罗少开战?”
“开玩笑罢了。”罗定欧不动生色地笑道,“反正宴席没开,打发打发时间。”
其他人齐笑。
乔以航跟着张知坐下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了主桌。回头看其他桌几乎满了,自己就算想换也没地方换。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实在不想再换出个罗定欧这样的同桌了。
张知似乎感觉到他的不安,低声道:“放心,吃顿饭而已。”
大厅的灯光突然暗淡下来,只有台上照得亮堂堂的。
主持人走到台上,开始长篇大论地描述两位新人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乔以航坐在下面,感到自己终于渺小在了茫茫黑暗中,忍不住舒出口气。
他从小到大吃了这么多顿饭,就属这顿吃得惊心动魄——
最惊心动魄的是,熬到现在还没动筷子。
鸿门宴(上)
主持人声情并茂地在台上手舞足蹈了将近半个小时,话筒终于转移到了新娘父母手中。
新娘父母也是当地富商,经常出入各种名流聚会,因此虽然心情激动,但控制自如,哽咽时轻轻一顿,在座宾客便识趣地抓住时机鼓掌。
乔以航起初还能集中精神,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注意力越来越分散,直到张复勋夫妇上台,话筒在交接过程中不知被谁拍了一下,他才惊醒过来。
台上灯光的颜色从浅黄慢慢调和成了橘黄,让张复勋和他的夫人看上去更加柔和融洽。
乔以航听到自己桌前的碟子轻敲了下,一低头,眼睛正好捕捉到张知缩回去的筷子。
原本空空的碟子里多了块鸡肉。
“呃。”他扫了眼四周。算起来,这个婚宴绝对是他参加过最正经最有秩序的一个。无论是主持人的发言,还是双方父母的致辞,都没有一个宾客忍不住先动筷子。不管有没有认真听,反正每个人的表情和姿势都十分到位。
相比较别人依然干干净净的空碟子,自己面前的这块鸡肉就异常突兀了。
他盯着又看了会儿,便觉得嘴巴里的唾沫正不断地增加,肉味好似从大脑神经系统慢慢地转移到了味觉上。原本想要夹到张知碟子里的筷子又缓缓放了下来。
“应新郎和新娘的邀请,我们现在隆重有请情歌王子,当今乐坛最闪烁的明星……”张复勋夫妇不知何时已经下台,主持人在和张识谦短暂交流之后,兴奋地朝主桌指过来,“乔以航!”
不等乔以航反应过来,他头顶的一盏灯啪得亮起。
强光从上面照下来,犹如一道闪电,将乔以航面前的那块鸡肉和他那只还没完全松开筷子的手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所有角度允许的宾客面前。
“……”
乔以航深深地希望,刚才劈下来的是闪电不是灯光。
到底混了三年的娱乐圈,身经百战。他很快收敛情绪,优雅地站起身,在所有人的凝视下,泰然自若地走到台上。
从他角度,正好将偷笑的张知,憋笑的张识谦、新娘,还有一脸漠然的张复勋都收入眼底。
主持人将话筒交到他手上,并在下台前,用另一个话筒道:“请动筷。”
这三个字冒出来的刹那,乔以航差点忍不住将他一脚踹下去。
《为爱你而生》的前奏缓缓响起,但轻盈的钢琴声掩不住庞大的动筷声。他听到自己的肚子正咕噜咕噜地抗议。
“望见世界第一眼,你的脸,看不见,悲鸣不绝是窗外孤雁……”
歌手的本能还是让乔以航在第一时间跟上节奏,用声音和乐曲融汇成一条悦耳的清泉,流淌在宴会厅的每个角落。
专心致志地投入到某件事当中时,身体的某些状况便会被自然而然地忽略掉。
所以乔以航直到唱完歌走下来,饥肠辘辘的感觉才重新翻涌上来。
新郎和新娘已经启程敬酒,六位伴郎伴娘齐齐出动护驾,主桌上顿时只剩下双方的家长、张知……和他。
乔以航从拉开椅子到坐下,都能感到其他几双眼睛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其中最明显的是张知。他根本就是大咧咧地在他碟子里堆小山。想起刚才的尴尬,乔以航小声道:“都怪你。”
张知筷子一抖,闷头笑。
乔以航也不管他,这顿饭得来不易,先吃再说。他刚拿起筷子,夹住那块被压在最下面的肇事鸡肉,就听张复勋开口道:“唱得不错。”
……
边吃饭边说话显然是很不礼貌的,哪怕只是抓着筷子意图进食。乔以航内心滴着鲜红的血,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微笑道:“您过奖了。”
张复勋悠悠然道:“出道几年了?”
“三年。”
“最近有什么作品?”
“呃……”尽管这些问题没营养到和方便面没区别,但乔以航还是礼貌地和他一问一答。
张复勋看上去对食物一点都不感兴趣。这点从他问了三分钟仍然不知疲倦便可看出来。“近来有什么好电影么?”
……
他又不是电影院老板,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他?
乔以航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对方对自己的青睐,事实上,他隐约感觉到张复勋对他已经不是不满,而是完完全全的敌意。虽然他始终想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这位大人物的。
“听说《昨夜》拍得不错。”张知将话接了过去。
“哦?”
乔以航立刻感到张复勋的一把眼刀飞了过来。
“你最近很闲吗?还去看电影?”张复勋不动声色地问,“和谁一起?”
张知道:“您以外的人。”
张夫人突然□来道:“不要光说话,菜都凉了。”
她的话音刚落,乔以航碟子里的小山就塌了一半。
张知原本想再加一点,但手刚举起,张复勋的目光就跟了过来,让筷子的方向硬生生地绕了回来。
新娘的父亲突然站起来道:“他们到定欧那桌了,我们过去吧。”
张氏夫妇立刻含笑举杯,跟着他一起过去。
他们几个一走,偌大一张主桌就只剩下张知和乔以航两个人。
乔以航松了口气,一只手转盘子,一只手夹菜,配合得天衣无缝。
张知在旁笑道:“听说现场有媒体。”
“我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帅哥。”乔以航用手巾擦了擦嘴巴,“就算翻白眼也能秒杀万千少女。”
“你很引以为豪?”张知淡淡道。
乔以航一脸理所当然道:“不引以为豪难道引以为耻吗?”
张知冷哼道:“当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小白脸?”乔以航的筷子笃得敲了下桌子。
张知道:“不然叫什么?”
乔以航给虾剥壳,嘴巴得闲,“明星,巨星,天王巨星……你随便挑一个。”
“我……”张知的话猛然顿住,半晌才道,“刚才好像有灯光闪过。”
乔以航眨了眨眼睛,“照相机的闪光灯。”这个他熟。
张知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乔以航斯文地将夹起剥好的虾,慢慢地塞进嘴里,“我确定我刚才姿势非常优雅。”
张知不语。
“怎么了?”乔以航疑惑地看着他。
张知手下意识地伸进裤袋摸了摸戒指的盒子,身体不着痕迹地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地方这么大,干嘛坐得这么挤?”
乔以航对他三不五时抽风别扭已经习以为常,眯起眼睛做了个鬼脸之后,继续和食物奋斗。
背后突然传来爆笑声。
张识谦和新娘被一群年轻人簇拥在中间起哄,伴郎和伴娘被完全隔离开来,虽然他们看上去不像是爱莫能助,而像袖手旁观。
“张知!”张识谦的声音从攒动的人头中传出来。
张知握筷子的手微微一紧。
乔以航能够感觉到,宴会厅大部分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张知的身世对现场大多数人来说都不是秘密。原本以为张识谦继承张氏顺理成章,谁知他突然跑去开了画廊,而一直呆在海外的张知却突然回过加入张氏旗下的唱片公司。
如此一来,私生子成为正统继承人的可能性大大提高,自然变得光芒万丈。
“张知……”张识谦又叫了一声。他喊得十分自然,仿佛笃定他一定会过来。
终于,张知慢慢地推开椅子,站起来朝张识谦的位置走了过去。
他很清楚,他这时候走过去不仅仅是回应张识谦的呼唤,更是回应自己的确是张氏一份子,张识谦亲弟弟的身份。
多少年,他对这个身份都抱着排斥和厌恶的心态,他甚至一度以为这种心态会陪伴他终身,直到老死。但当他现在迈出这一步之后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和不堪。
或许,他应该试着向前走。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张知心情从多云转晴。无论未来如何,至少他此刻的背后有个人愿意与他一同面对。
他放慢脚步,微笑着回头。
乔以航快步走上来,轻声抱怨道:“一个人坐在那里吃,很尴尬的。”
“……”
鸿门宴(中)
张知和乔以航赶到的时候,张识谦和新娘已经淹没在人头之中了,只剩下微弱的垂死挣扎声不断地传出来。
乔以航低声道:“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张知左右看了看,“退后点。”
乔以航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很配合地退后了半步。
张知点点头道:“这样就不会被踩到了。”
乔以航:“……”
张识谦在包围圈中挣扎了半天,被灌了三杯白酒之后终于放了出来。
新娘搀扶着他,娇俏的脸一片通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生气。
罗少晨等人这时候才左右开弓突出重围。
马尾辫男“愧疚”地看着新娘道:“救驾来迟,救驾来迟。”
新娘愤愤道:“你们太过分了,大乔和张知好歹还装模作样了一下,你们连这点力气都不肯花!”
乔以航囧。
马尾辫男道:“没办法,我们从早上八点开始装模作样,到现在都快十二个小时了,总得有中场休息吧。”
张识谦接过罗少晨递过来的冷毛巾,抹了把脸,摇头道:“搞半天,我中学就是跟一帮流氓过的。”
一直没散去的众人大笑。
他的其中一个同学笑道:“当初不知你是张家大少爷,少了太多勒索的机会,恨不当初啊!今天我们都是来报仇的!”
另一个同学故意咬牙道:“就是!我家不就开了个小卖部,就天天被你一口一个小开,逼着我每天发考卷似的发乡巴佬鸡翅!”
张识谦摆手道:“行行行。我家开的是唱片公司,一会儿我送你一张大乔的CD。”
那同学瞄了乔以航一眼,“要签名的。”
乔以航刚要答应,就见张识谦又摆了摆手,“签什么名?当初你送的乡巴佬鸡翅上有乡巴佬的签名吗?”
那同学气愤道:“我靠……嗷……虑下!”
他这句话说得十分曲折。“我靠”两个字是他的本意,但说出之后被身边的人撞了下肋骨,于是有了“嗷”的发音。嗷完之后他也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借着“靠”和“考”近音,变成了“考虑下”。
其他人哄笑。
张知突然扯了扯乔以航,手指朝主桌一指。
“怎么了?”乔以航正看得兴起。
“我饿了。”张知面不改色地扯谎。
“饿了就去吃。”张识谦虽然和老同学扯皮,但一只耳朵一直朝这里竖着,“放心,我认识的流氓不多。”
罗少晨道:“大多数遇到你之后就改邪归正了。”
张识谦笑道:“我都不知道我还有感化人的潜质。”
马尾辫男奇道:“不是因为看到你之后,觉得自己没前途所以才改行的吗?”
张识谦道:“我结婚你们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
新娘附和道:“而且连红包都没给。”
马尾辫男尴尬道:“这个月的薪水全补上个月透支的信用卡了。要不嫂子你看,分期付款行不?”
张识谦、新娘:“……”
张知和乔以航悄悄回到主桌上,正好新郎新娘的两位母亲也回桌,气氛不禁有些尴尬。毕竟,张知和张夫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乔以航觉得胃一抽,开始隐隐作痛,显然是对一晚上的饥饿和紧张提出正式抗议。
张知见他脸色发白,握着筷子久久不动,以为他顾忌张夫人,便主动夹了一筷子菜给他。
张夫人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然后推动转盘,将公共筷推到他的面前,“多吃点。”
尽管张知很清楚当年的事情张夫人是受害者,而且从头到尾都很无辜,但是碍于母亲的关系,他对她无论如何都亲近不起来,不,甚至连面对面都感到压力。
“好。”他声音低沉。
“你母亲最近还好吗?”张夫人用闲聊的语气问。但连乔以航也听得出来,她的态度十分疏离。
张知淡淡道:“托福。”
“可惜你的母亲不愿意见我,不然我倒是愿意去美国看看她的。”张夫人的手轻轻地拉了拉肩膀的衣服,眼神透露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乔以航突然一手捂住胃,一手推了推张知的肩膀,“我想先走了。”
张知紧张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是吃坏了东西?”张夫人眼睛微微眯起,不怒而威。
平日里,张复勋锋芒毕露,彰显不出她的性格。只有新娘母亲这些与她经常接触的人才知道,她的脾气比起张复勋来,只坏不好。当年张复勋出轨,张夫人私下大发雷霆,最后委曲求全既往不咎又接纳张知都只是为了维持家庭,但心里对张知并不待见。兼之张识谦扬言放弃财产继承,张知可能会成为张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她心里更是不痛快到了极点。所以对于乔以航的表现,她心里只有四个字做评——装腔作势。
张知不理会她的脸色,半扶着他道:“怎么了?”
“胃疼。”其实乔以航是三分疼痛,七分演戏,最主要是想替张知解围。
哪知张知当即站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乔以航愣了下,“去医院干什么?”
“洗胃。”张知认真道。
乔以航觉得胃好像更疼了,“不用了,我回家休息休息就好。”
张知扶起他,“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只是……”乔以航顿了顿道,“吃撑了。”在别人的婚宴上总不能说饿着了吧。
吃撑两个字总算稍稍挽回张夫人的脸色。
她缓缓站起来道:“张知,你就送他回去吧。”
新娘母亲连忙道:“不如我找其他人送吧。”张知是张识谦的亲弟弟,又是私生子,本来身份就尴尬,太早离席会授人以柄。
张夫人斜眼睨着张知。
张知连客套都懒得客套,“我送他回去。”
乔以航想说什么,但是不等他想好怎么开口,就被张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的朝外拖去。
咔嚓,又是照相机的快门声。
乔以航张了张口,就听张知道:“我知道。”
“我真没事。”他强忍着痛,挺直腰板。
“反正我留下来也只是多张嘴吃饭而已。”张知见他逞强,干脆半搂着他的腰往外走。
宴会厅大多数人不是专注于自己桌,就是在看新郎新娘的热闹,所以两人一路出来,畅通无阻。
走进电梯,乔以航按了负一楼。
“你这样还能开车?”张知皱眉。
乔以航从裤袋里掏出钥匙,“把车放在这里我不放心。”
张知考虑了下道:“我开。”
“你有驾照?”乔以航诧异地看着他。如果他有驾照,那么上次压迫他开车去A市就太没天理了。
“没有。”张知的答案总算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电梯门打开。
乔以航挣开张知的搀扶,率先走出电梯道:“无照驾驶会被拘留的。”
张知跟在他身后,“那也好过你带病驾驶。”
“我真没事。”乔以航揉了揉胃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婚宴,整个人轻松下来的关系,他觉得疼痛似乎减轻许多。
张知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乔以航以为他怀疑自己装病,叹气道:“胃痛是真的,但好很多也是真的。”他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张知很快坐进副驾驶座。
乔以航系好安全带,正准备发动车,就听张知用极轻的声音道:“SORRY。”
“……啊?”他将耳朵往右边凑了凑。
张知表情有些僵硬,“你想我把它咬下来吗?”
乔以航缩回身子,边发动车边咕哝道:“谁让你没事说莫名其妙的话。”
“其实你本来不用来的。”张知后悔。
乔以航觉得胃有些抽疼,深吸了口气,故意岔开话题道:“你爸爸看起来好像很严肃。”
张知的右手默默地摸了摸裤袋,戒指盒子隔着布料凸出一块,硬邦邦的。
如果说这场婚礼有什么值得庆幸的,那就是他坚持没有将戒指拿出来。不然后果……
光想今天张复勋对乔以航的态度,他就感到一阵后怕。
乔以航见他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道:“你好歹吱一声吧,沉默的抗议真的比疯狂的呐喊更可怕。”
“没抗议。”张知低声道。
“哦……”乔以航拖长音,明显的不信。
张知斜了他一眼,突然“吱”了一声。
乔以航方向盘差点打滑,“你……没事吧?”
“不是你说吱一声吗?”张知脸撇向车窗的方向。
乔以航失笑,半晌才道:“哈!既然你这么喜欢吱,我以后叫你吱吱吧?”
“……”看在他有错在先、他又胃疼的份上……
他忍!
鸿门宴(下)
“吱吱。”乔以航试验着。
“……”忍。
“吱吱吱吱……”乔以航发现这是转移注意力,忽略胃疼的好办法。
“……”
“吱……”
“乔乔。”张知突然开口。
乔以航方向盘一转,车直接在道旁停下。
张知见他停下车就直直地扑在方向盘上,担忧道:“你没事吧?”
“痛。”乔以航从手臂露出半张脸来,眼角隐约有泪花闪烁,不知是因为笑还是因为痛。
张知朝他把手一摊。
“干嘛?”
“我要电话。”
乔以航将信将疑地将手机递给他。
张知拿着走下车。
“……”乔以航透过车窗看着正在打电话的张知,郁闷地想:该不会是叫救护车吧?
想象自己可能因为被抬上救护车而上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他就在考虑是否要强忍着疼痛离开现场。
支援来得很快,却没有一闪一闪的红色灯光,而是一辆小型货车。
司机拿出绳索将自己车的车头松松垮垮地拴在货车的车尾上。
张知跳上车,把手机还给他,“把好方向盘。”尽管他想掩饰心中的兴奋,但眉宇依然泄露了他心中的真正想法。
乔以航眨了眨眼睛道:“这样不是更浪费时间?”
张知面部僵住:“……”
乔以航见他一脸失落,不忍道:“其实,这个想法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什么可取之处?”张知问。
货车慢慢发动,过了会儿,乔以航的车也被跟着带动起来。
“省油。”乔以航认真地回答道。
张知继续失落。
其实被拖车比开车更辛苦,因为没有主控权,太被动。乔以航到自己家楼下才突然冒出一句,“早知道,应该让他帮我们开回来的。”
张知:“……”如果有机器猫,他现在肯定摇着它的肩膀要时光机了。
乔以航将车开往车库,张知则留在原地支付拖车费用。其实这笔费用最物有所值的是货车司机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拖了半个城市的车突然自己发动,轻轻松松地开往车库时的一刹那表情。
张知在楼前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乔以航都没有出现,心头阵阵不安。以乔以航之前的状态……该不会是昏倒在车库里了吧?他忍不住去车库转了一圈。由于大厦很多都是私家车库,外面有铁门挡住,所以他连乔以航的车都没找到。
张知跑到大厦前台询问,但来乔以航资料的不明人士太多,前台早就统一过口径,全都一问三不知,金钱、美色全都不管用,操守一流。
他无奈之下,只好找到附近一家大型超市,随便买了个手机。如果说还有什么是值得庆幸的,那就是他喜欢把手机号码存在手机卡里,而手机的尸体被他顺手塞在裤兜里。
从下车到拨通手机,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
“到家了?”手机很快被接起。
张知听到那悠闲的语气,差点想将手机砸掉,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到你家了。”
“……你没走?”乔以航愣了下。因为之前送张知回家之后,他都自己回来。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张知会一直等在楼下不走。
张知从商场出来,往他家楼下的方向走,“住几楼?”
“呃,你要上来吗?”尽管他没有直接拒绝,但每个字都透露着这样的意思。
张知气不打一处来,“我要上厕所!”
“你往东走十米就可以看到公共厕所了。”
“我还口渴。”
“你应该把水资源省下来的。”乔以航由衷建议。
一个人气到极致大概反而没脾气了。张知妥协道:“……你胃没事了吧?”
乔以航摸了摸胃的位置,失笑道:“好像折腾好了。”
“折腾?”手机有些发烫,张知将手机交换到另一只手。
乔以航望着镜子,突然觉得自己笑得有些刺眼,“嗯……我想睡了。”
张知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踩着的砖,半晌才道:“好。”
“那么,晚安?”乔以航口气里带着试探。
“晚安。”张知主动挂下电话。
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的嘟嘟声,乔以航不知怎的松了口气,再看镜子,自己的脸竟然有些发红。
“……吹风机真热。”他拿过毛巾抹了把汗,继续吹头发。
比起他的悠闲,张知内心十分郁闷,总觉得今天晚上被自己搞得一团糟。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坚持拉着乔以航出去吃饭的。
——吃路边摊都好啊。
他看了看还很陌生的手机,准备打的回家。
手机屏幕突然一变,跳出“张识谦来电”五个字。
张知愣了下,下意识地接起电话。
“大乔没事吧?”尽管张识谦努力控制着自己说话的语速和音调,但略微粗重的呼吸声却出卖了他。
“你喝多了?”张知皱了皱眉。他不忌酒,却非常讨厌醉汉。
张识谦沉默了会儿,似乎在调整自己的状态,“有点多。”
“早点休息。”
“不行,今天是我的洞房花烛夜。”张识谦一字一顿道。
张知道:“好好努力。”
“你来吧?”
“……你的洞房花烛夜我去干什么?”张知开始考虑要不要给罗少晨打个招呼,因为张识谦目前的情况好像不是有点多,而是有够多!
“闹洞房。”张识谦道,“罗少晨那群家伙,不能信任。得你过来压阵。来来来……而且二叔也来了,你还没见过吧?总得过来见见。”
张知想起上次拜托张复满帮忙之后还没有当面感谢,便道:“你在哪里洞房?”
“酒店。”张识谦刚说完这两个字,手机那头就传来巨大的哄笑声。那气氛就好像捉迷藏被找到似的。
张知果断地挂断,然后继续找出租车。
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心情。
就好像张知缩在被一群人挤得像早上八点公交车的套房角落里度日如年了一个晚上,而乔以航则香香甜甜地睡了一个晚上。
但当太阳升起,各报摊报亭开始上班之后,他们却不得不面对同一件事,同一桩绯闻——
张氏二太子与大乔关系不凡?
张大公子婚宴,乔以航成娘家人。
婚宴众目睽睽,张乔旁若无人。
……
乔以航坐在伊玛特会议室里,面前放着三本不同版本不同封面但相似内容的杂志。
马瑞气势汹汹地站在会议桌那一头,先天不足的眼睛被他努力地瞪成西装上纽扣大小。
小周挨着乔以航坐,两只手放在桌下,好像做错事被罚的小学生。
“小周。”马瑞的纽扣眼朝她狠狠扫过去,“你不是在给高勤发短信吧?”
对高勤,他向来都采取拉拢和依靠的手段。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伊玛特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高勤功不可没。而且这么多年的伙伴,若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高勤和封亚伦事件出来之后,他主动向董事会提议让高勤停职,尽管这是他作为总经理不得不执行的举措,不过心里面总是有些愧疚的疙瘩。这个疙瘩在高勤轻巧地解决问题,并且不经过他就直接说服董事会同意他回公司之后,就变得更加微妙。
小周抬起头,两只手乖巧地放在桌上,疑惑道:“电话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打的吗?”
“……”马瑞眼角一扫,炮火立刻蔓延到乔以航身上,“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乔以航很无辜道:“我只是去吃顿饭。”
“吃顿饭就吃到杂志上去了?”马瑞的眼睛在突破生理极限。
乔以航摊手道:“我确定这个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还计划之内?你觉得你讲话挺幽默是吧?”马瑞猛然发觉乔以航说话的口吻有点像高勤,心里更加不爽,“现在是耍幽默的时候吗?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说实话,对于马瑞的威胁,乔以航是不太看重的。反正公司上下都知道他是雷声大,雨点小。真正麻烦的是高勤。不过比起高勤的罪证确凿,他的这个最多只能说是穿凿附会,估计问题不大。
“是,马总说的是。”乔以航严肃道。
马瑞找不到发作的点,只好重复道:“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吃顿饭。”乔以航见马瑞暴走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识趣地追加一句,“但是去的人太多了,没地方坐,只好坐到主桌。”
马瑞狐疑地看着他,“只是这样?”
“当然。”
马瑞手指在半空中戳戳戳,“那后来搂搂抱抱又是怎么回事?”
“我胃痛。”
“放屁!”
“胃痛放屁会好吗?”小周疑惑地Сhā嘴道。
“你、你闭嘴。”马瑞气得嘴巴都打哆嗦了。
会议室的门被敲了两下,然后轻轻推开。
马瑞看都不看,“出去!我忙着呢。”
“行。大乔小周跟我来。”高勤说完,冲马瑞微微一笑道,“慢慢忙。”
乔以航和小周二话不说向外走。
高勤对他马瑞挥手告别。
马瑞:“……”
出对策(上)
走进高勤办公室,乔以航和小周悄悄击掌。
高勤跟在他们身后关上门,走到桌子后面坐下,悠然道:“做了回免费的宣传很开心?”
乔以航诚恳道:“难得有机会和高董感同身受啊。”和张知在一起条调侃惯了,又很久没有见高勤,所以话顺口溜出来。等说完才发觉不妥。
看着高勤眼睛微微眯起,他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小周则无比钦佩地看着乔以航。果然,有了靠山的人讲起话来中气就不一样,梆梆响的。
“所以,是真的?”高勤挑眉。
乔以航茫然地眨眨眼睛。
高勤挑眉道:“不是感同身受吗?”
乔以航后知后觉地吓出一身汗,“不是。婚宴是真的,绯闻是假的。”
“嗯。”高勤摸摸下巴,“看来感同身受的不够深入。”
乔以航:“……”
小周同情地看着他。看来靠山的时间太短,气势还没完善,不够成熟。她暗暗提醒自己,在高勤面前必须谨言慎行,不然被抓到一条小辫子,就等着长一脑袋的小虱子。
高勤盯着乔以航,“真的不是真的?”
乔以航迟疑了下,然后坚定地点点头。
高勤探究的目光转而高深莫测。
乔以航被他看得心底发虚。
“这样也好。”高勤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可以减少不少麻烦。”
乔以航不禁感动。高勤言下之意就是即便是真的,他也愿意帮他解决这些麻烦?想起高勤和封亚伦曝光后,他雷厉风行地将事件压下去,乔以航就觉得心下一定。
“我和NCC的高层讨论过了,决定让你参加一个新的综艺节目。”
乔以航愣了下,“综艺节目?”除了宣传期之外,他日程里几乎见不到综艺两个字。
“是一群男女合住,参加各种冒险和体验的节目。”
乔以航眨了眨眼睛,“男女合住?”
高勤道:“所以平胸和大胸应有尽有。”
乔以航囧:“……”这都过多久了,还记得?
“在节目合理的范围内,”高勤顿了顿,缓缓道,“闹点暧昧的绯闻也无妨。”
“啊?”乔以航呆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似乎不信这个决定是从高勤嘴巴里说出来的。
小周恍然道:“只能找女的闹吗?用来洗刷之前被包养的传言?”
“被包养?”乔以航和高勤同时看向她。
在他们炯炯有神的目光下,小周配合地缩了缩脖子,“按照杂志上写的内容来看,被包养也是迟早的嘛。”
乔以航抚额,“我能换助理吗?”
小周的眼睛顿时闪烁泪光。
高勤道:“能退不能换。”
小周眼中的泪光变成了泪珠,摇摇欲坠。
乔以航踌躇良久,咬牙道:“总要有个人跑腿啊。”
……
无论如何,饭碗保住了!
小周背过身,抹了把辛酸泪。
比起伊玛特在爆出绯闻后的轻描淡写,张家就表现得风谲云诡。
张复勋知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秘书,“给事件降温。”言简意赅的五个字,足够那三家媒体喝一壶。
其实媒体也是被逼无奈。张识谦的婚宴,张家请去的媒体光是电视台就两家,各种各样的报纸杂志更是多达十家。而且都在两张桌上呆着,你看我我看你,都知道对方会写什么。报纸杂志出来,绝对没有任何吸引力,不写点歪门邪道突出自己,怎么能增加销售量?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耸动的标题正好撒了一把盐在张复勋的伤口上,等于自己送上门来当出气筒。
张复勋打完电话,觉得心里头那口气还是憋得慌,又打电话给罗少晨,“别让张知和那个艺人黏在一起!”
罗少晨被灌了了一晚上的酒,好不容易撑到回家睡觉,还没睡两分钟就被电话吵醒,脑袋胀痛得要命,闻言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嗯。”
有了他的保证,张复勋心底总算踏实点。罗少晨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不然罗定欧也不会总是对这个侄子虎视眈眈,千方百计地想要挖过去。
罗少晨随手丢掉手机,又昏昏沉沉睡去。
至于电话……
做梦梦到的吧。
张知对于杂志显然没有其他人那么关注,所以一直到张识谦带着杂志找上门来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去度蜜月?”他从冰箱里找出一瓶可乐,顺手丢给他。
张识谦接过可乐放在茶几,“下午的飞机。”
“哦。”张知眼角扫过杂志的封面。
“其实,爸提过关于你和乔以航的事情。”张识谦开门见山。
张知眉头皱起。
“你是我弟弟,”张识谦道,“从感情上来说,我并不希望你走着条路,因为在国内,很多人还是会带着有色的眼光来看待这种事情。但是理智上说,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张知心莫名一紧。
他一直与母亲住在一起。在大多数事情上,他母亲对他一种都采取纵容和放任的管教方式。而张复勋虽然很少和他见面,但每次见面都像将军接见小兵,除了管束和训斥还是管束和训斥。亲人中用理解来支持他的,张识谦是头一个。尽管,他觉得事情和张识谦理解的有些出入。
“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张识谦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你嫂子和我一起来的,她现在在楼下。”
“为什么不上来?”张知说着就准备起身去迎。
张识谦摆手道:“不用了,我说完就走。我们一会儿还要去机场。其实我来,就是表达我和你嫂子的立场。”
张知嘴巴一动,正要解释,就听他已经径自接下去道:“按照张家的家规,其实你有一个很大的空子可以钻。只要你继承家业,那么就算是父亲也无权干涉你的婚姻。”
张知微怔。他第一次发现张家家规竟然存在这样的漏洞。
“所以,事情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张识谦见他沉默,以为他正在烦恼此事,连忙安慰他道,“至少我们这边遇到阻力并不算大。另外,我和你嫂子已经决定了,只要你下定决心,那么我们马上就要开始努力造人。有了孙子之后,爸对你的压力肯定会更小。”
满腔的解释顿时哽咽在喉咙里,张知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想过,在自己还没发现的时候,张识谦竟然已经想了这么多,这么远。
“不过家业你一定要继承。”张识谦含笑道,“总要承担一项责任嘛。当是帮我。毕竟二叔那条路不好走。”
张知转头,努力将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眨回去。
张识谦伸手拉开可乐易拉罐,啜了一口,才缓缓道:“至于乔以航,那需要你和他一起去努力。听说他的父母都在国外,相信接受程度不会太低,只要你们真诚一点,一定能够打动他们的。”
由于在开始的时候错过解释的时机,现在反而开不了口。尤其是张识谦声情并茂地说了这么多。张知除了沉默,还是只能沉默。
“我挺喜欢乔以航的。长得不错,性格也不像杂志说的那么强硬。”张识谦很认真地评价道,“事业也发展得不错,作为弟媳,我给九十分。如果能下厨,就直接满分。”
张知想象着乔以航系着围裙拿着锅铲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的情景,哑口无言。
“行了,别高兴得太早。”张识谦放下可乐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创建自己的事业。EF唱片公司这个发源地不错,好好利用。总有一天,你会站得很高,高到听不到世界上任何反对的声音。”
……
高到听不到世界上任何反对的声音?
直到送张识谦离开后的很久,张知脑海里还不断回响着这句话。
为什么……
他觉得张识谦描述的前景……竟然美好得令人心生向往呢?
张知困惑地躺在床上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O(∩_∩)O~
出对策(中)
NCC向来雷厉风行。
《拼搏吧!神怪冒险队》的策划案刚批下来,下面就大刀阔斧地动起来,宣传、拍摄齐头并进。
乔以航上午拍完MTV,正准备去游泳池松弛一下,就被保姆车直接拐上高速公路。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摄像机,突然用手挡住镜头,“我还没有换衣服。”
周从副驾驶座上回头,手里拎着个大包,“没关系,我准备了。”
“准备了什么?”乔以航把大包拎过来,打开一看。
洗面奶、沐浴液、面霜、剃须刀……去野营吗?
“为什么内裤是四角的?”而且颜色这么的斑斓绚丽?
小周道:“听说会半夜查房,所以四角遮挡的范围比较大。”
“……”半夜查房?这究竟是什么奇怪节目?“帮我取消这个行程。”乔以航当机立断。
小周道:“来不及了。”
“嗯?”
“这辆车是NCC派来的。”
司机朝后视镜比了个V字。
乔以航:“……”果然,连NCC电视台都觉得这档节目太奇怪,所以才出动绑架这种手段吧。
小周道:“沈慎元也去的。”
又一个难友。
乔以航道:“这个节目请了多少人?”
一直在旁沉默的摄影师开口道:“两队,各五个人。”
“两队?”
“神怪冒险队,神奇队和搞怪队。”
乔以航沉默了会儿,问了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几天?”
“两天。”
“……”
没关系,他带着钱包,可以到达目的地之后再打的回来。
打的回来显然只是个梦想。
乔以航无奈地背着背包,和沈慎元等几个艺人并肩走在小道上。
沈慎元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越来越远的公路。
乔以航默不吭声。
“大家要不要在原地休息休息?”担任主持的呱唧小子钱永镜兴奋地拍拍掌。
吧唧小子汪光旗在旁边吐槽道:“根本是你想休息吧?”
钱永镜反驳道:“我这是体贴,是体贴!你没看到我们队里有这么多大牌吗?乔以航,沈慎元……最重要的是有张佳佳啊。呜呜,活着真美好。”
换了别人说这句话可能很难引起别人的共鸣,但如果这句话是出自医院常客的八卦小子之口那就……让人十分的同情啊。
汪光旗也被触动心事,“能够和张佳佳一个队伍,我死也瞑目了!”
“呸呸呸,你给我少乌鸦嘴,我一定要多活几年,多看几年。”钱永镜说着,害羞地朝一直含笑的张佳佳投去一眼。
……
这就是乔以航彻底打消回家念头的主因。
大牌如张佳佳、八卦小子……柔弱如张佳佳、八卦小子……都参加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临阵退缩?
话说,NCC到底是抽什么风,连很少参加综艺的张佳佳都请出来的。要知道,她可是当今影坛公认的头号女星,也是唯一一个不会被颜夙昂比下去的女搭档。至于八卦小子,NCC这次档期安排得真及时。
沈慎元突然凑到乔以航的耳朵边,小声问道:“你知道张佳佳为什么会参加吗?”
乔以航顿时竖起耳朵,“你知道?”
“知道一点点。”
乔以航挑眉。
两个人脚步放缓,慢慢地落在了队伍最后。
乔以航向摄影师使了个眼色。
摄影师依依不舍地跟上了大部队。
沈慎元道:“听说NCC某个高层的孙女在队伍里。”
乔以航吃惊道:“哪个?”
“不知道。到时候播出,你看谁镜头最多就知道了。”沈慎元低声道,“听说是为了捧她。”
“高董知道吗?”
“就是他告诉我的。”
“……”所以高勤把他和沈慎元送来不是为了什么澄清绯闻,而是为了和NCC拉好关系?
沈慎元见他皱着眉头,担忧道:“师兄,你没事吧?”
“我在想,怎么能让我的镜头少一点。”
“……”
自从参加这个什么神怪冒险队的节目之后,乔以航就发现他的想法总是在不经意间变成梦想。
就好比他希望能够镜头少一点,尽量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但八卦小子却偏偏不停地把他拉出来示众。
其实八卦小子也是用心良苦,张佳佳本身很少参加综艺,综艺感比较差,让别的队员和她站在一起又格格不入。他们两个是主持人,也不能围着她一个人转,所以只能拉出外形和地位上稍微般配的乔以航来配对,以减少女神的孤独感。
什么过索桥过小溪,什么翻山越岭烤地瓜……总之,乔以航赶鸭子上架地成为张佳佳的护花使者。
晚上入睡时,沈慎元不无羡慕地叹息道:“滋润啊。”可怜他因为男多女少,不得不和一个搞笑艺人同进同出。当然,目的也是为了增加搞笑效果。只是他最不能理解的是……他明明又高又帅又能干,为什么进的是搞怪组?
“……”乔以航捶着酸痛的肌肉,一个字都不想说。
虽然他也很喜欢张佳佳没错,但是,女神应该是供奉起来的。这样朝夕相对,他压力很大。就怕一个没供奉好,摔着了,那么全国男性同胞的口水很快会把他给淹死。
“你说,你们回去会不会闹绯闻啊?”沈慎元异想天开地冒出一句。
乔以航一言不发地将枕头朝他头上闷去。
“surprise!”
门猛然被打开,八卦小子和摄像机一起冲进来。
“……”乔以航冷静地放开枕头,摆弄了下头发。
沈慎元挣扎着露出脑袋,看到摄像机,立刻对这镜头摆出哭诉的表情,“师兄欺负我!”
钱永镜冲乔以航挤眉弄眼道:“我们是不是打断了什么?”
乔以航镇定道:“你们所看到的,就是事实的全部。如果有什么没看到,那是因为没发生过。”
“好拗口的话。走,跟我们一起去张佳佳的房间。”钱永镜拉起他就往外走。
乔以航纳闷道:“干嘛一起去?”
“因为是张佳佳的房间啊。”钱永镜理所当然道,“我们需要你来确定房间里没什么不能看的画面。”
“……我?”不等乔以航反应过来,他就被推进张佳佳的房间。
张佳佳正好在做面膜。
看到那张抹得黑乎乎的脸,乔以航一边安抚自己饱受惊吓的心脏,一边尴尬地打招呼道:“surprise!”
尽管开始充满了抵触情绪,但是当两天的拍摄结束时,乔以航还是感到一阵失落。节目做到最后,他几乎都忘记这是个节目,身体自发地配合着做各种游戏和运动。甚至连和张佳佳一起做互动都变得顺理成章且得心应手。
坐着保姆车回城,乔以航看着两旁的高楼大厦,心里加倍地怀念起在乡村拍摄的点点滴滴。
“师兄舍不得?”沈慎元从他身后探出头。
乔以航没回答。
“我看到你和张佳佳交换手机号码了。”沈慎元笑得有些贼。
乔以航道:“你想要?”
“考虑她可能成为我的师嫂,我决定,对,我要!”他大咧咧地摊开手。
乔以航没好气道:“她比我大八岁。”
沈慎元道:“当这个世界连性别都不是阻碍的时候,年龄又是什么问题呢?”
乔以航闭目养神。
“师兄今天回去上不上游戏?你很久没上了,到现在都没有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沈慎元嘟嘟囔囔地抗议着。
“……”说到游戏,乔以航突然想起,好像这两天张知一次都没有打过电话来。难道说,是因为杂志的事,被张复勋警告,所以要和撇清关系?
他心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参加婚宴是因为他的邀请,现在却搞得好像是他有错在先似的。
“话说,好像很久没见姐夫了。”沈慎元感慨。
乔以航望了眼开车的司机,对他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沈慎元撇撇嘴,安分了。
NCC的保姆车很保姆地将乔以航和沈慎元挨个送回家。
到家之后,乔以航先是洗了个澡,换掉那条让他看到就眼晕的四角裤,然后将家里的现代化电器挨个惦记了一遍。久居城市的人虽然会向往乡村生活,但对于现代化科技的依赖性却不能根除。如果说住在那里什么是他最想念的,那毫无疑问是电吹风、电冰箱、空调、电视机……
他看了会儿电视,终于将怀念的魔爪伸向了电脑。
打开电脑,登录游戏,久违的画面一下子将两天的乡村生活冲去了太平洋。
他刚上线就接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打开一看,是个叫大洋的人。
小舟:?
大洋:(⊙o⊙)你终于上线了!
小舟:沈慎元?
大洋:-_-|||干嘛连名带姓的喊?
小舟:你不是叫大河吗?
大洋:大河大江大海都被抢先注册了。/(ㄒoㄒ)/~~
小舟:大洋这个ID……
大洋:(*^__^*)怎么样?
小舟:总让人想到货币单位啊。一个大洋什么的。
大洋:-_-|||
大洋:我三十六级了。这次加的是辉煌门,这个门派真牛B啊!简直官方外挂,爽得不得了。就是门派任务囧了点。
小舟:烧钱吧?
大洋:没关系,不够我会向你借的。
小舟:……
大洋:话说,姐夫最近也一直都没上来呢。
小舟:大概在忙吧。
乔以航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大洋:姐要是按捺不住寂寞,随时CALL我。我对结婚的渴求也很强烈。
小舟:这是你换男号的主要原因吗?
大洋:啊!被发现了。~~~~(>_ 大洋:姐,我去交五十金,我们凑合着过吧?(⊙o⊙)
小舟:……
作者有话要说:哦,忘记发了。
帅帅帅和水仙和尚的番外二:
帅帅帅上线。
水仙和尚:/(ㄒoㄒ)/~~你终于来了。
帅帅帅:……
帅帅帅:这么久没见,你的等级怎么还是老样子?
水仙和尚:/(ㄒoㄒ)/~~战魂和你都不怎么来,没人给我蹭经验。
帅帅帅:-_-|||你就不能自强不息吗?
水仙和尚:如果不是自强不息的蹭经验,我怎么能混到今天?
帅帅帅:……
帅帅帅:来吧。
水仙和尚:去哪里?
帅帅帅:刷副本,给你蹭。
水仙和尚:其实我肚子很饿,很想吃对面的杂酱面。
帅帅帅:那我和别人组。
水仙和尚:等等!
水仙和尚:为了体现我的自强不息,我决定答应你的邀请。
帅帅帅:你息吧。
水仙和尚:我开玩笑的,让我蹭嘛?~~o(>_ 帅帅帅:……
帅帅帅:还不快点来。
出对策(下)
打从乔以航改头换面成为小舟以来,就一直是蹭经验小跟班的角色。难得遇到比自己级别更低的新人,当下大手一挥,拉着沈慎元的大洋跑去的打怪。
三分钟后——
【队伍】
大洋:姐,为什么一直是我打怪,你打坐呢?
小舟:我不是给你加血了?
大洋:……
大洋:可是我不缺血啊。
小舟:所以我打坐了。
大洋:o(╯□)o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舟:╮(╯_)╭谁让你的攻击力那么高?
大洋:不是还比你低吗?
小舟:差来一点点,我正在采药,你继续。
大洋:……
大洋:姐夫什么时候来?
小舟:你是希望他来,还是不希望他来?
大洋:要是你同意离婚,答应我的求婚,那么不希望。反之……
大洋:很希望!!!
小舟:-_-|||
大洋:我需要姐夫强大的战斗能力啊!~~~~(>_ 小舟:我看看和尚在不在。
大洋:o(╯□)o千万别告诉他我是谁!
【私聊】
小舟:在?
水仙和尚:(⊙o⊙)哦?真人?不是幻觉?
小舟:-_-|||我哪里像海市蜃楼。
水仙和尚:/(ㄒoㄒ)/~~我还以为你们都抛弃我了!
小舟:你们?
水仙和尚:战魂,你,帅帅帅,巨灵神。
水仙和尚:还有大湖!
水仙和尚:除了帅帅帅偶尔还能神踪一现,你们都几百年没来了!~~o(>_ 即便隔着屏幕,乔以航仿佛也能看到水仙和尚那双眼睛正幽怨地望过来。
小舟:……
小舟:忙啊。
水仙和尚:有没有新鲜点的借口啊?
水仙和尚:每次老公在外面沾花惹草回家对老婆的借口都是千篇一律的忙啊。
小舟:……我想想。
小舟:我怕你忙啊。
水仙和尚:这是欠债者对债主经常说的话。
小舟:-_-|||你对这些怎么这么熟?
水仙和尚:/(ㄒoㄒ)/~~你现在能够知道我有多么寂寞了吧?
小舟:你做什么呢?
水仙和尚:跑商。
小舟:一起组队打怪?
水仙和尚:有单身MM介绍吗?
小舟:只有单身帅哥。
水仙和尚:(⊙o⊙)你和战魂离婚了?
小舟:哪里看出来的?
水仙和尚:不是说单身帅哥吗?
水仙和尚:不是战魂?( ⊙ o ⊙)
小舟:来了就知道了。
水仙和尚:给坐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以航觉得……那张藏在屏幕后的脸似乎从幽怨变成兴奋了?
水仙和尚到的时候,大洋正好回城补蓝。
【附近】
水仙和尚:(⊙o⊙)只有你一个?
水仙和尚:O(∩_∩)O~是不是你准备和我花前月下又怕瓜田李下,所以找个借口挡了一下?
小舟:……废话少说,打怪吧。
水仙和尚:不到四十级怪,打来做什么?难道你想和我结拜?所以刷友好度?
乔以航废话不多说,直接把他拉进队伍。
【队伍】
水仙和尚:啊!果然是男人!+_+
水仙和尚:才三十几级?同事?
小舟:嗯。
大洋:你好。
水仙和尚:小舟在现实中有男朋友了吗?
大洋:没有。欢迎来追。
小舟:-_-|||
水仙和尚:O(∩_∩)O~给我手机号码吧?上次聚会都没说上话啊。
大洋:(⊙o⊙)聚会?
小舟:咳咳咳。
水仙和尚:/(ㄒoㄒ)/~~听说战魂有的。
大洋:(⊙o⊙)姐夫?
小舟:大湖,你不要再欺负和尚了。
水仙和尚:-_-|||人妖大湖?
水仙和尚:所以,大洋=大湖?
大洋:-_-|||姐……
小舟:(*^__^*) 废话少说,一起努力升级吧。
大洋:……
水仙和尚突然向前一趴,以大字型倒地。
【队伍】
水仙和尚:除非大洋变大湖,不然我就长睡不起!
小舟:……
大洋:时间不早了。
小舟:嗯。早点嘻唰唰睡吧。
大洋:好,姐晚安。
小舟:晚安。
水仙和尚:……
水仙和尚:不要这样对我!
可惜,当他发出这句呐喊的时候,沈慎元和乔以航都已经按了退出键,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仙和尚悲怆的形象消失在视线里。
……
乔以航侧头看向放在桌上的手机。
张知这两天连游戏都没有上,难道真的被张复勋批斗到关禁闭的地步?
他心情不禁沉重起来。
《拼搏吧!神怪冒险队》的策划和宣传显然是很成功的。
预告一经播出,立刻成为热门话题。
NCC的官方网站也收到各种各样的评语,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八卦小子、张佳佳和乔以航。八卦小子是因为他们令人担忧的身体状况,尤其是看到他们在预告里面跋山涉水的,让不少粉丝都捏了一把冷汗。很多人直接打电话到他们的经纪公司,确定他们至今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至于张佳佳和乔以航,实在不能怪粉丝们多想,那放出来的预告无论换了谁来看都能看出一圈又一圈的粉红来。
预告播出不到两个小时,海阔天空论坛就开了相应的版面——神怪冒险队。关于张佳佳和乔以航的同人、视频、分析讨论帖在一夜之间就多达十六个。其中不乏很多油菜花的神帖。
比如同人《三年默默爱,从此深深爱》
故事推回到三年前,乔以航正要出道的时候,就已经和张佳佳在某次偶遇中一见钟情。从此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但是考虑到乔以航当初还是个新人,过度的绯闻后掩盖他的才华,所以两人一直隐忍。直至乔以航成为歌坛新天王,这段感情才在双方默许下,慢慢地露出水面。
看完这帖子后,乔以航唯一的想法就是……他一点都不喜欢闻香水。还有,他没有一碰到腰,就想要将对方压在身下的冲动。
——他的下半身没有那么冲动。
视频类大多数都是照片合集。
有很多乔以航都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和张佳佳站在一起。直到下面回帖说楼主PS真强大之类的,他才知道自己被移花接木了。不过最夸张的是其中有张大合照,他和张佳佳一左一右站在照片的两头,结果中间所有人都被一个巨大的爱心蛋糕给掩盖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些人里好像有马瑞。
……
沈慎元发来庆祝短信:
哥,你终于从同性绯闻中上岸啦。:-D
乔以航回复:
那是因为我和你被查房的场景没在预告里出来。
沈慎元:
我们去把那带子偷出来吧?
乔以航:
晚安。
沈慎元:
:-(
紧接着的是高勤的电话慰问。
“这次干得挺漂亮。”难得一开场就是赞美。
乔以航听得气晕八素,“哈哈,哪里哪里。……高董指哪件事?”
“和张佳佳的绯闻。”
“这是意外。”
“嗯。其实她人不错。”
乔以航囧:“我真的没有任何想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好像高勤好像在那头轻叹了口气。
“那就不要走太近。”
乔以航道:“回来之后没联系了。”
“嗯。”
“对了,高层的孙女是哪个?”乔以航八卦小宇宙爆发。
“朱辰。”
“呃。”乔以航呆了呆才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你们会束手束脚。”高勤顿了顿道,“是你还是沈慎元?”听他的口气,分明是跟朱辰有过节。
乔以航道:“沈慎元把她推进山涧里去了。她好像很生气。”
高勤道:“我会考虑把他送到唯杰去的。”
“……”乔以航暗暗提醒自己,以后无论男女,一定要绅士,绅士,再绅士。哪怕对方打你右脸,你也要绅士地问清楚对方有没有后台,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继沈慎元和高勤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其他关系比较好的艺人和工作人员发短信来。或是问候,或是开玩笑。但截止他睡觉前,都没有收到张知的短信和电话。
算起来,他们已经将近一周没有联系了。
乔以航躺在床上摸着手机,考虑着要不要先打个电话过去。
就这么考虑着考虑着……
睡着了。
第二天的日程是前两天就定的。《心碎离别》的MTV导演觉得有几个镜头拍得不是很到位,所以通知他去补拍。专辑即将上市,所以接下来的行程比较紧。而高勤又特地提醒过他,《黑白之间》也即将开机,所以剧本准备什么的不能落下。
密集的行程让乔以航很快将临睡前的困扰丢到脑后。
他坐电梯下楼到车库取出,刚走出门口没几步,就看到一辆车飞快地从转角出来,然后横在他面前。
乔以航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
如果电影源自于生活的话,那么这辆车上很快会冲出四五个壮汉将他团团围住,然后打一顿或是干脆绑架上车。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扭头逃跑的时候,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张知那张久违的脸来。
“还不上车?”他打了个响指。
乔以航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还没有从黑帮电影的桥段中回过神来。
张知不耐烦地下车,然后绕到另一边,帮他打开车门道:“这样总行了吧?”
乔以航道:“你为什么会开车?”
张知道:“因为我刚领了驾照。”
乔以航的思路总算跟上他的脚步,“所以,你失踪的这几天是去考驾照了?”
“失踪?”张知皱眉道,“你有发短信或是打电话给我吗?”
乔以航语塞。
的确,联络不到对方才叫失踪,不联络对方应该叫……没联络。
“一礼拜就考出驾照了?”乔以航怀疑地看着他。如果他没记错,考驾照起码三部曲——理论、桩考、路考。前前后后最起码两个月左右。“你不会是买假证吧?”
张知没好气道:“你对我期许真高。”
“可是才一个礼拜。”
“我回国很久了。”张知干脆把驾照从裤兜里拿出来,递到他面前道,“需要检查吗?”
乔以航还真的接过去,很认真地检查起来,直到确认无误,才还给他。
“可以上车了吧?”张知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再说,他的耐心很有限。
乔以航被动地坐上车,足足愣了一分钟的神。直到张知的车出了车库上了马路,他才猛然醒转,后知后觉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你不是要重拍MTV?”张知眼睛忙碌地看看前方,又看看后视镜。
乔以航道:“呃,但是我有车。”
“嗯,我坐过。”
“所以?”
“我不想再做一个随时可能会胃疼的人的车,这样很不安全。”
“……我不是经常胃疼的。”
张知道:“我中奖几率真高。”
“而且,”乔以航脑袋突然转过弯来了,“你既然有车了,为什么还会经常坐我的车?如果你不经常坐我的车,又怎么会遇到我边胃疼边开车。如果以上都不成立,你为什么要接送我?”
“糟……”张知刚说一个字,车便猛然刹住。
两人同时往前一冲。
“怎么了?”乔以航紧张地朝四面看。
张知望着朝这边走来的交警,无力道:“闯红灯。”
乔以航:“……”他无语的不是张知闯红灯,而是那位走过来的交警太面熟……还是说,现在当交警都必须统一容貌的?
“准备好驾驶证和行驶证。”乔以航先把交警的台词说完。
车窗拉下,张知乖乖将行驶证驾驶证递过去。
交警看了眼驾照,“新手?”
张知道:“昨天刚领的证。”
交警突然俯身,看了眼他身边的乔以航,“你是伊玛特的?”
乔以航很想用块布罩住自己。再这样下去,伊玛特三个字恐怕要“享誉”交通界了。
张知疑惑地望向乔以航,那眼神似乎在问……伊玛特是VIP,罚单能打折?
乔以航帮他回答,“不是。”
交警点点头,递了张罚单给他,“这次不扣分,记得交罚款。”
张知惊讶道:“谢谢。”
乔以航有些不是滋味地问:“为什么?”
交警道:“万一他分扣光了,不是又轮到你来开了吗?”
乔以航:“……”
张知带着一张罚单心满意足地重新上路。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载乔以航还有这种优惠……相当不错。
闹别扭(上)
MTV在体育馆拍摄,主要是补拍乔以航打篮球的几个镜头。
当张知他们到时,摄制组已经布置好场地。
联合演出的几位演员已经化好了妆,在场边等着,有两个还在篮球场上拍球找手感。
乔以航正准备去化妆间换衣服,就被张知一手拉住,“那是什么?”他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观众席上坐得密密麻麻,条幅、矿泉水瓶、拉拉队一个不少。
“观众。”乔以航解释道,“因为是大学里的篮球赛,所以有很多学生和老师来观看。”
“不是。我是指那几句标语。”
经过张知提醒,乔以航才发现在观众席最左边位置,有几个标牌被举在那里——
佳航佳航,甜如蜜糖。
祝张姐姐和张姐夫百年好合。
永远支持。旁边两张笑脸。虽然距离较远,但乔以航心里已经有了底,所以还是很容易地认出是他和张佳佳。
不能怪张佳佳的粉丝激动。自从颜夙昂去了美国,而且和曾白传出“稳定的绯闻”之后,张佳佳的花边新闻就成了空白状。近几年,她接戏的标准也越来越高,出演的频率也越来越低,整个人好像处于一种真空的自闭状态——尽管每次出场的状态都非常好。但不少粉丝还是非常担心她的心理状况,希望她能够尽早找到另一半。
这次《拼搏吧!神怪冒险队》的预告可以说为她们带来了一线曙光。虽然说乔以航在娱乐圈的地位还不能和张佳佳相提并论,但也是一支可以期待的潜力股,而且不计较年龄的话,两人外形十分登对。所以也就不能怪她们表现得那么激动。
“呃。”乔以航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心虚了一把,“佳航嘛,大概是希望我……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张知表情古怪。
乔以航道:“嗯,你也知道娱乐圈的路不好走。”
“那张姐姐……为什么是姐姐?”张知皱眉。明明在游戏里扮人妖的是乔以航。
乔以航愣了下,张佳佳比他大八岁,不是姐姐难道是阿姨?
张知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哪里看上去像女人?”
“啊?”乔以航脑筋一个急转弯,转过来了,连忙打哈哈道,“我不知道,我不是和你一样刚来嘛?”看来他对娱乐新闻的认知还停留在婚宴那天。他松了口气,“我先去换衣服了。”
“好。”张知朝篮球场中心走去。
“你去做什么?”乔以航在他身后喊道。
张知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打球。”
乔以航看其他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导演已经忍不住和要走过来了,急忙转身朝临时化妆室走去。
等他化完妆换好球服出来,摄影师已经把摄像机架好了。
导演走过来,跟他讲解一会儿需要的动作和表情。
但乔以航以鼻子为界,左边在听,右边在走神。因为他很震惊地发现,张知竟然坐在刚才那几块标牌中间。迎上张知投过来的眼神,他就赶到心脏一阵缩紧。
这样远的距离要看出那眼神所表达的含义是有一定难度的,可乔以航偏偏就是能感觉到一种叫做无名火的东西正在他身上燃烧。
“大乔?”导演讲完,见乔以航完全没反应,有些不悦地提醒道。
“我知道,我会努力把球投进去的!”乔以航迅速回神。混了这么多年,一心两用这点小技能还是有的。
导演满意地点点头,“记得。姿势标准一点,眼神要坚定。”
“好。”乔以航满口应承,顺手接过扮演己方队友的临时演员传过来的球。他低头,用右手拍了拍,脑海里突然掠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他一直NG的话,是不是不用很快面对张知?
所谓心念电闪。他的脚刚退到三分线以外,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他大学的时候因为身高被室友强行拉进篮球队,虽然一直是最后替补,但该学的还是学过。所以当他脑海呈现一片空白的时候,每个动作就下意识地按照当初教练所说的步骤来完成。
哐。
球只在篮板上轻轻一撞,就落入篮筐内。
全场哗然。
其他队友都一哄而上,将他围在中心“蹂躏”。
相比上次拍摄,他投了五六十个才终于进了一个的艰难情况,这次观众给予的掌声和表情都是最真实自然的。一球命中啊,虽然不是难如登天的事。但对比上次情况,已经足够他们激动和兴奋的了。
——没想到今天能够提早收工。
由于现场气氛太过热烈,连导演那句“卡”都被掩埋在欢呼声中。
唯一和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就是被众人推搡得晕头转向的乔以航。
如果他和导演一起看摄像机回放的话,就会发现,在进球之后的一刹那,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兴奋,而是茫然。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形象的字来形容的话,就是——囧。
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在说,怎么进了呢?怎么就进了呢?它怎么就能进去呢?!
“大乔!”
导演用力地拍了拍手掌。
乔以航这才从恋恋不舍的队友中挣扎出来。
“你的表情不行,这个要补拍。”导演给他看回放,“不过这次投不投得中没关系,主要把握表情和姿势。”
“嗯。”乔以航沉重地点点头。
导演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张副总监在,所以你特别卖力啊?”
“……”这真的是个误会。他的意图明明是和现实相反的。
“不过不用太大的心理压力。”导演见他紧绷着肌肉,开解道,“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了。”
做好分内的事情……
乔以航回到球场中央的时候,耳边还回旋着这句话。
这句话就好像一把钥匙,似乎要开启一道门,一个箱子,但他却找不到锁的位置。
“那边的几个女同学。”导演的喊声响起,“把你们的牌子收起来!”
乔以航身体一震,眼睛看向左边的观众席。
那几个女生正讪讪地放下牌子。
张知的位置已经从她们中间换到了前排。
两人距离缩短不少,至少乔以航能清楚地看到张知用整张脸表现出来的不高兴。
……
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了!
导演的那句话再次回响。
乔以航突然知道那把锁在哪里了。
他和张佳佳闹绯闻关张知什么事?他为什么要心虚?这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张知来说,都是好事才对。毕竟男女传绯闻总比男男传绯闻要光明正大得多。
锁打开,藏在那扇门后的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私密心情一下子曝露在青天白日下。
他被冲击得有些晕眩。
如果没有记错,上次因为绯闻而心虚是大学时代,自己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和同班女生走得太近,以至于各种传言沸沸扬扬。当时他面对女朋友的时候的确就是这种心虚的感觉。自己明明没错,却怕对方误会。虽说自己只在大学时代谈过两段懵懵懂懂的恋爱,而且都因为性格不合而分手,但是该经历过的心动他都经历过了——只是来得快,去得更快而已。
不过如果对象是张知……
他想到高勤封亚伦、颜夙昂曾白。
……
尽管是一个公司的,但没必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到这种地步吧?
所以,应该只是错觉。
谁让他这三年都没有交女朋友,一时产生移情作用,把感情放到和自己走的很近的人身上,也很自然。
小周的脸从脑海中跳出来。
关于小周……
因为比起朝夕相对的她,张知的外在条件好太多。所以,这是让他产生错觉的主要原因。
他抓救命稻草似的抓着这个理由。
由于新发现实在太过惊悚,乔以航心乱如麻,忍不住东想西想起来,连导演在场边喊他都没听见。
“大乔!”
导演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吼。
乔以航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
导演正想说什么,就见他又慢慢地、慢慢地把头转回去了。
“开始吧。”
“哦,好。”导演刚回答完,就猛然想起,这句话不是应该由他来说的吗?
剩下的镜头其实很简单,对身经百战的乔以航来说,就算只分出十分之一的心神也能圆满完成。
果然,又拍了两回,导演终于满意收工。
乔以航在化妆间换完衣服,就看到张知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外。
在他附近,其他人都是贴着墙壁走,就怕一不小心步入他的火力攻击范围。
“你有事的话,我可以打的回去。”这句话,乔以航在化妆间已经一个人对着镜子反复练习了好几回。
“走吧。”张知率先转身朝外走去。
乔以航无奈地跟在他身后。这个时候再坚持换车,就显得太露痕迹了。
两人一前一后坐上车之后,都很沉默。
乔以航假装看窗外风景,只用后脑勺对着张知的方向。
僵持许久,终于由张知先打破沉默,“你和张佳佳闹绯闻?”
“啊?”乔以航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心里有点窃喜,又有点别扭,迟疑地回答道:“好像听小周提起过。”
“你喜欢她这种类型?”张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乔以航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发觉自己的错觉之后,他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敏感到了极致,所以很快意识到张知问话的心态很像是在……吃醋?
本以为自己有错觉已经很糟糕的他顿时发现了另一种更加糟糕的状态,那就是……如果张知也有错觉怎么办?想到之前张知在游戏里说什么小舟是小舟,乔以航是乔以航,又联系到现在两人这种似朋友又似乎比朋友多了一些什么的状态……就好像小舟和他在张知心中已经融为一体的感觉。
冲到嘴边的否认立时咽了回去。他思索良久,郑重地回答道:“嗯。相处后才发现,她的确是每个男人心目中的梦中情人。”
车猛然加速,如子弹般,从马路这头飚到马路那头。
在这段时间内,乔以航只做了一件事——系好安全带。
长路将尽,十字路口近在眼前,车又突然慢了下来,然后悠悠然地停下。
“呃。”乔以航一肚子的疑惑,但侧头望了眼那张被重重寒霜覆盖的脸之后,决定让疑惑烂死在肚子里。
“红灯。”张知言简意赅地解释。
“啊,的确亮着。”
“……”
闹别扭(中)
车终于拐进大厦前那条熟悉的街道。
乔以航悄悄松了口气,取下安全带,思索着一会儿下车的时候怎么开口。沉默了一路,突然打破僵局,多少有些尴尬。
“呃,”他看着大厦越来越近,但是张知却半点都没有减速的预兆,终于沉不住气道,“我家……”
张知眉头微微蹙起,右脚大力踩下油门。
于是,乔以航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厦那道熟悉的大门在自己面前刷得划过,如流星般,一转眼就消失在其他建筑物的后面。
车内原本就静止的空气顿时凝固住了。
许久、又许久。
“你准备去哪里?”眼见和家的距离越来越远,乔以航逐渐认清坐上贼车这个严酷的现实,心里头反倒淡定了。
“兜风。”张知惜字如金。
乔以航重新系上安全带,将座椅放倒,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小心驾驶。到吃饭的时间叫我。”
张知:“……”
乔以航躺好后,突然发现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只是黑夜变成了白天,开车和睡觉的人倒了个个。
不过那次的气氛还算友好,而这次……算是半绑架吧?
果然在地下停车场出现的车总是带着一点威胁和强迫的色彩。
乔以航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他本来就没什么睡意,之所以躺倒也是为了逃避沉默。本来嘛,同车的两个人,司机不发一言是因为全神贯注,在情理之中。而乘客就比较尴尬了,十几二十分钟望着窗外可以说是看风景,如果一两个小时的话绝对是落枕。
不过,快半个多小时了吧,他究竟准备去哪里?
乔以航偷偷睁开眼睛,朝后座车窗瞄了一眼。
从他躺下的角度,只能看到蔚蓝的天,洁白的云,有棱有角的建筑物渐渐稀少起来,显然已经离开了市中心。
……
该不会真的是绑架吧?
他记得很多香港片的绑架犯都喜欢把犯人绑到乡下的空房子里,然后每天买饭盒给他们吃,而且饭盒里总是有一只鸡腿——害得他小时候一度以为在香港鸡腿才是主食,是每个饭盒必须的搭配。
他将目光慢慢地移到张知身上。由于他是横躺着的,所以只能从右后侧看到那淹没在阳光中的轮廓。即便是剪影,也是非常漂亮的剪影。尽管是同性,乔以航也不禁看得怦然心动。
人对美丽事物的欣赏是不分种族、性别、年龄、层次的。
似乎感应到他流连不去的目光,张知眼角往后视镜一斜。
虽然知道后视镜照不到自己,但乔以航还是下意识地闭起了眼睛。
张知轻笑了一声。
乔以航心里头有些别扭,佯作刚刚睡醒,茫然地睁开眼睛道:“你笑什么?”
“我没笑。”张知面不改色道,“你做梦。”
“……”乔以航发现任何事都有利弊两面——装睡也是。
不过无论如何,总算是打破了僵局。
乔以航将椅背竖起来。
他们此刻正在一条最多只能容纳两辆小车并行的小道上,所幸小道很平整,坐在车里不会感到颠簸。
乔以航见张知方向盘一拐,拐进一条更狭窄的小路上,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张知一脸镇定地吐出三个差点让乔以航晕过去的字。
“如果你是想制造惊喜的话,”乔以航看着路两旁一幢幢陌生的独立两层房舍,缓缓开口道,“你成功了。”
张知嘴角微抽,语带不甘道:“半个小时前,我迷路。”
“迷路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重要的是,之后的半个小时你在做什么?”
“找出路。”
“结果?”乔以航不抱希望地问。
张知面不改色道:“我发现,我记得的国内道路只有三条。”
“……”
张知一五一十地数给他听,“从我家到你家,从你家到体育馆,从我家到公司。”
“我想,”乔以航看着突然阴暗下来的天气,艰涩大,“是让我们摒弃成见,通力合作的时候了。”
张知疑惑地看着他。
“听我指挥。你停车,我下车去问路。”乔以航锁定坐在一幢红白相间房舍前大毛线的少妇,“就这里。”
“哪里?”张知边问边踩油门。
乔以航只来得及瞄一眼少妇那被风带起的波浪裙角,视线就被拐角的屋柱挡住了。
“你说的是她吧。”张知将车停在一个看上去连呼吸都有困难的老奶奶面前。
他又不是透视眼,怎么会看到拐角坐着的人?乔以航愤愤地打开门,走到那位老奶奶面前,“不好意思,请问下,这里是哪里?”
老奶奶浑身震了下,然后慢慢抬起头,眼角还挂着可疑的固体和液体。
乔以航:“……”所以她刚才头一点一点很辛苦的样子,不是因为年迈,还是做梦太HIGH?
他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慢慢地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啊。”老奶奶突然抬起手指,指着他的鼻子道:“你!”
“我?”乔以航受宠若惊。难道她认识他?一直知道自己粉丝的年龄跨度很大,但是没想到大到连太奶奶都征服了。
“志安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乔以航眨了眨眼睛,确定“志安”两个字的发音无论是和乔以航还是大乔都相差甚远之后,才干咳着摇头道:“不是。”
老奶奶似乎很失望,重新闭上眼睛。
张知见天色越来越阴沉,而乔以航磨蹭半天还是没效果,干脆亲自从车里走下来,“老人家。请问A市怎么走?”
他喊得很大声,果然将老奶奶的眼皮喊得抬了起来。她先是愣了下,然后坐直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老花镜,用衣角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才架到鼻梁上,认真地打量起他和乔以航来。那细致的眼神,堪比丈母娘看女婿。
乔以航和张知都有些不知所措。这位老奶奶以前不会是在情报局工作的吧?两人暗中交换眼神,都有些打退堂鼓。
老奶奶突然点头道:“都俊啊。”
“……”考虑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出产帅哥的几率不是很大,见到后激动一下也是正常的。乔以航顿时理解老奶奶的复杂心情。
“其实啊,人活着不容易啊。”老奶奶语重心长。
乔以航赞同地点头。
“我想通啦。”老奶奶叹息道,“当年太固执了。”
“……”张知和乔以航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觉得老奶奶和他们好像在同一个位置同一个时间的不同空间里对话呢?
“所以无儿送终啊。”老奶奶的眼角闪烁着泪光。
乔以航哑然。原本掺和在心里的那点子不耐烦消散在那双浑浊而悲哀的瞳孔里。
“我当时应该支持他们的。他们也不容易啊。可惜了,可惜了……”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吞没在回忆中。
轰隆。
天上一个闷雷砸下来。
老奶奶受了惊,双手撑着扶手,猛地站起来,朝他们招手道:“来,到屋里来。”
张知看到那黑漆漆的屋子,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你们俩这样!小心天打雷劈,快进来!”老奶奶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脚步轻盈地走了进去。
乔以航见张知还踌躇,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这种情况,有危险的绝对不是我们。”
“……”
进了房间,才发现屋里没有外面看着那么黑。
客厅很小,只有香案,上面供奉着一大一小两张黑白照。灵位在照片的前面,其中一个叫吕志安。
乔以航仔细端详那张大照片上的吕志安,发现从某个角度来说,竟然真的和他有几分相似。
“来,上柱香。”
在乔以航和张知反应过来之前,他们手里已经塞进老奶奶递过来的三炷香拜了拜,并虔诚地Сhā在香炉上。
“他们会保佑你们的。”老奶奶认真道。
乔以航目瞪口呆。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什么情况?
张知猛然会意,“他们是同性恋?”
乔以航囧。
老奶奶挥手道:“不是同性恋,就是一般的恋人。”
张知、乔以航:“……”
老奶奶自己又点了三炷香,在灵位前碎碎念。
由于他们站得挺进,她又不避讳他们,所以他们可以清楚地听到她嘴里呢喃着:“你们要保佑他们顺顺利利,不要被人发现,不要被人告发……”
外头的雨倾盆而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老奶奶给他们一人倒一杯啥都没有的白开水,慢慢地讲起往事来。
故事的起因经过结果和乔以航想的没什么出入。就是一对相爱的同性恋人不被所有人理解,最后在压力下双双自杀殉情。
乔以航和张知并肩坐在屋子里,听着她用低沉的声音讲述着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明知道并不发生在这幢屋子里,依然感到身上一阵恶寒。
雨渐渐停了。
雷阵雨总是如此,来得快,去得也快。
张知和乔以航起身告辞。
老奶奶没有出来送他们,而是回到灵位前述说着什么。只是这次她说得很轻,乔以航和张知听了半天也只听到:“保佑……保佑……”
坐上车,抬头看碧空如洗,道路在夹道的房屋中直直地延伸远方,张知和乔以航心里不知怎的,都有种移开大石的轻松感。
车重新踏上旅程。
老奶奶的屋子慢慢地消失在后视镜中。
乔以航突然开口道:“这个……有剧本吗?”其实他更想问是不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不能怪他这么想,实在是因为太巧合了。他几个小时前刚刚发现心里头那点不能说的小秘密,路上就冒出这样一个老人,这样一段故事。但是……张知怎么知道他心理会起这些变化呢?
张知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希望有,至少我现在可以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
乔以航看着他的侧脸,追寻着可能泄露的蛛丝马迹。
张知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你很在意那个故事?”
乔以航心虚地别开眼睛,打了个哈哈道:“谁听了这个故事都会起恻隐之心的。”
“恻隐之心?”张知想了想,“什么意思?”
“同情。”乔以航想起他在美国长大,“但知道别人遭遇不幸的时候。”
“害怕自己也遭遇同样的不幸?”
乔以航迅速用眼角扫了眼处在同一个水平线的脸,依然是镇定自若,心里顿时有些不爽快起来。
这就好像两个怀着鬼胎的人互相试探着对方怀的鬼胎是什么样子,最好能将对方的鬼胎一下子揭露出来。
但张知的心情绝对没有他的表情那么镇定。如果乔以航去握一下他的手的话,就会知道他手心里冒着多少冷汗。从乔以航说张佳佳是他的梦中情人开始,他胸口就蕴藏这一股不能述之于口的怒火。直到老奶奶携带那段陈年旧事出现,胸口的那团怒火才逐渐清晰起来。而更清晰的却是张识谦之前对他说的那段话。
心中隐约能感到自己终究没有反驳张识谦的缘由。但是只能到隐约了。思维的自我保护机能拒绝他的进一步深思。那段时间不停地练车,一方面是想尽早能够拿到驾驶证,另一方面也有将进一步探究的冲动转移到练习中去的意思。
不过,堵不如疏。
转移的一时,转移不得一世。
胸口的怒火已经化作了一条名为欲望的龙,随时想叫嚣着突围。而他对这种转变,竟然是期待胜过担忧的。
“你说,”乔以航压低声音道,“那个老奶奶是不是有点诡异?”他的心思还在这上面打转。
“要不要现在回去看看那幢房子还在不在?”张知没好气地提议。呼之欲出的答案在他的打岔下,又胆怯地缩了回去。
“不了。很多故事中倒霉的主角都告诫过,”乔以航沉声道,“好奇心太旺盛,是没有好结果的。”
张知淡淡道:“那你就当做天意吧。”
闹别扭(下)
天意?
那么天意究竟是想说坚持没有好结果,还是不坚持没有好结果?
乔以航自己跟自己较起真来。
张知说完之后,表情一直很镇定,除了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扫一眼右后视镜……方圆半米的位置。
乔以航被“不经意”扫到几次之后,忍不住开口道:“最近还好吧?”
“嗯。”
乔以航暗自检讨。仓促找一个不能成为话题的话题,只会令原本僵持的气氛更加冰冷。所以这次他在心里头删选很久才选出一个比较安全,又不容易冷场的话题。“你哥和嫂子什么时候回来?我想有空去他的画廊看看。”
张知的双眼终于固定在眼眶中间位置,“过几天。”
“……”他不会不知道他们究竟准备去几天吧?
乔以航无奈地想,早知道还不如问问EF下一步有什么计划……虽然张知不知道的可能性也很大。
“我哥临走前,和我谈了谈。”
“嗯。”乔以航应得有些谨慎。联系之间的传闻,张识谦走之前和他谈的很可能是张氏集团的继承问题。
张知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着痕迹地下滑了点。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到他原先握着的位置有湿漉漉的冷汗黏在上面。“如果我决定不结婚,他会提早和嫂子生孩子。”
听到的和想到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乔以航完全没有准备,脱口问道:“为什么不结婚?”
张知沉默。
乔以航领悟到了什么,略感不自在起来。
“他会支持我的任何决定。”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当初张识谦的承诺和建议一股脑儿的倒出来。他只是感到这种倾诉的欲望,并且随着欲望做了。“张家的家规是,不继承家业,就要同意家族联姻。想自由恋爱,就要继承家业。”
这个家规乔以航听高勤说过,原本还觉得挺合理的。现在想想,摆明就是张家不想让自己家的孩子饿死啊。
继承家业了,有固定资产有靠山了,饿不死了。
同意联姻了,有老婆岳丈也有靠山了,还是饿不死。
他突然体会到想出这条家规的张家先人实在是用心良苦。
道路渐渐到了尽头,一条宽阔的马路横亘在前方。
张知将车开上大马路之后,路标就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在路边冒出来。
乔以航舒了口气,“不知道下次来,还能不能找到这条小路。”他说这句话,纯属是感慨这段略带离奇色彩的旅行。但是说出来之后,味道就有些变了。
张知眼睛往左后视镜一瞟。
乔以航问道:“路还在吗?”
张知沉默了下,才缓缓道:“不在了。”
“你别开玩笑。”乔以航说归说,但眼睛却一点都没有往回看的意思。
“真的。”张知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乔以航只觉一阵凉意从背脊窜起,从头到腰这一部分都僵硬无比。
“那条路好像被一条高架桥遮住了。”上高速公路之前,张知如是说。
乔以航:“……”
短暂的旅行结束了。
乔以航在自家大厦出现在视线前的刹那,就忙不迭道:“停停停。”
张知默不吭声地将车开到他家大门前才停下。
“拜拜。”乔以航下车的速度相当迅速。
但更迅速的是张知发动车的速度。在门被关上的一刹那,车就开出了五六米。
乔以航看看远去的车尾,又看看身后空荡荡的街道,无言独上楼。
张知并没有回家,而是将车开到转角处停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
接电话的人显然是跑着来的,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啧,你这通问平安的电话也太晚了吧?”张识谦笑眯眯地问。
“你怎么下定决心和嫂子过一辈子的?”张知将座椅调低,身体靠在椅背上,和地面呈四十五度角。
“啊?”张识谦愣了下,没想到他打来电话第一句就问得这么深入而直接。“感情到了一定程度,当然就结婚了。总不能让她被别人追走吧。你嫂子可是很抢手的。”
张知好像只能听到他想听的部分,又接着问道:“那怎么样算感情到了一定程度?”
“用体温计量呀。超过三十七度就是发烧,得赶紧结婚来治。”
“……”
“其实就是感觉。每个人都不一样。”张识谦顿了顿,试探道,“你和大乔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没出问题。张知想了想,才缓缓道:“我这辈子就找一个人过。”他记得他妈曾经对他说过,张复勋当初收服他妈用的就是一句话——我应该在结婚前遇到你。
每个人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谁才能保证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毕生最爱的人?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对于爱情,他从来都很自闭。哪怕是叛逆的时候,他打架飙车什么都玩,就是不玩女人。他恨张复勋当年的出轨,所以他告诫自己绝对不要重蹈覆辙。除非有一天,他能真正确定那个人是他毕生爱之所在,不然他绝对不会沾惹,也绝对不会给对方任何希望。
但这个美好的愿望始终是理论。
当实践来得这样悄无声息,他迷茫了。
可以肯定的是,他对乔以航是有心动的。以前朦朦胧胧、下意识忽略和逃避的感觉在乔以航说梦中情人是张佳佳时,被赤|祼祼地揭了出来。如果不心动,他绝对不会气愤。纵然不想面对,却也不得不承认。
而且这种心动是不同以往那短暂的、因为身体反应而产生的冲动。虽然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但他依然不能保证这种心动能持续多久,也不能保证自己在未来是否会遇到另一个更心动的人。
手机再度传来张识谦的声音,是一分钟之后的事。
“抱歉,刚才你嫂子让我过去。”张识谦含糊地带过为什么过去的原因,接着道,“结婚是一辈子的誓言,当然只能对一个人说。至于是哪个人,可以说是缘分,也可以说是感觉和习惯。人虽然是群居生物,但很多时候还是需要自己独立空间的。最主要的是,你能不能把那个人纳入你的独立空间里。如果能,你就可以和那个人过一辈子了。”
“不会再对别人心动?”
张识谦静默了几秒,压低声音道:“怎么不会?看到漂亮的稍微欣赏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心动归心动,不能付诸于行动。结了婚之后,要在任何时候都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家庭,有了一份不能丢的责任感。这才叫男人。”
盘旋在张知脑海中的迷云终于被吹开了一小半,“那我怎么知道能不能把那个人纳入我的独立空间呢?”
“这。”张识谦很想说你自己感觉啊,但转念一想,好不容易弟弟把自己当做又万能又知心的哥哥,怎么也不能破坏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他灵光一闪道,“这要看两方面。”
张知连忙直起身,要是手边有纸笔,他现在肯定准备奋笔疾书。
“第一,你能不能对他说你的心事。”
“说心事?”张知想起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好像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做了。
“第二,你能不能和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这怎么知道?”不知道生活在一个游戏里算不算?
张识谦笑道:“这就要靠你自己了。”
张知也觉得自己提的问题越来越像小学生,很丢脸,慌忙岔开话题道:“你和嫂子什么时候回来?”
“你要来接机?”张识谦眼睛一亮。
“乔以航想去你的画廊。”
“兄弟之前的情谊也是很重要的。”张识谦苦涩道。
张知道:“你希望我代替嫂子和你去蜜月旅行吗?”
“……”张识谦光想象就觉得恶寒不已。他很快转移话题道,“月底。大概下个月画廊会重新开张,欢迎你带着你那位准蜜月对象出席。”
挂下电话,张知将刚才通话的内容慢慢地在脑海中进行整理。
许久。
他看着后视镜中自己不在犹疑不决的双眸,有了决定。
虽然游荡了一下午,但因为一直坐在车里,所以乔以航并不觉得累。但和张知越来越诡异的关系却让他重新将游戏束之高阁,转而琢磨起颜夙昂和封亚伦等人的演技起来。尽管之前张知答案过他帮他一起琢磨角色,但是从他们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自力更生比较保险。
其实琢磨演技并不是一件很乏味的事情。颜夙昂和封亚伦挑的剧本都不错,晚上坐在沙发上边吃沙拉边看电影实在是件愉快的事情。
——如果沙拉不定量就更好。
由于睡前心情不错,睡着后的梦境也很不错,连带他一大早被门铃吵醒时心情也不太糟糕。
直到他打开门,看到张知拉着两大箱行李无辜地站在门外看着他。
“早安。”张知笑得很灿烂。
“……”
试居中(上)
如果乔以航嘴巴里含着心情指数计的话,那么上面显示的指数一定会先上下颠簸一番,然后飞流直下。
张知见他没反应,拉着行李准备往里走。
“等等!”乔以航下意识地堵住门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知道:“我开车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门牌号?”没记错的话,他上次还因为不得其门而入而打电话抱怨。
“问小周的。”张知不等他追根究底,就主动解释道,“她的电话是我打到伊玛特问的。”
“……”乔以航挠了挠头皮,顺便用这点时间来理清自己的头绪,“好吧。那么现在来解释下,为什么你会一大早拖着两个箱子出现在我家门口?”
张知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房东儿子回国了,我就被赶出来了。”
“听说租房之前都会有合约的。”乔以航脸上写着大大的我不信。
“嗯,她赔了。”张知厚着脸皮死守阵地不松口。
“听说你家就在本城。”
张知又叹了口气,“因为我之前和你上了新闻,父亲很生气。”
乔以航想了想张复勋在婚宴见到他时的表情,的确不喜欢自己。但这能怪他么?这明明是张知自作自受。而且他也是受害者,为什么现在听起来有点像狐媚惑主的妖姬?
……
他被自己的形容狠狠得恶心出一身冷汗。
“所以收容我几天吧。”张知眼睛观察着乔以航和门之间的缝隙,等待着一个冲进去的时机。
“酒店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你这种无家可归的人。”乔以航出了一身冷汗,思绪分外明晰,有条不紊地说道,“不要告诉我,你身为EF唱片公司的音乐副总监连住酒店的钱都给不起。”
张知点头道:“花光了。”
乔以航眯起眼睛。“你房东赔给你的钱呢?”
“我没收。”张知道,“我觉得她也不容易。”
“……”
在来之前,张知已经预料到要进这道门并不容易,但没想到这么不容易。对话了这么久居然还停留在原地打转。他心里头有些烦躁了,“在朋友落难的时候收容一下对方不是很正常的吗?”
如果换昨之前的任何一天,乔以航都不会这么坚持。但经过昨天,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和对方心里头都有点儿猫腻了,要是还乖乖放他进来,这简直和引狼入室无异!
但是猫腻这东西是藏在盖子下面的。只要没揭开盖子,就不好把它正大光明地提出来。
乔以航进退维谷。
看张知来势汹汹的架势,看来不撂狠话是打不退对方的。但是撂狠话吧,自己又有些不忍。毕竟猫腻还在身体里面作祟,对着那张脸,他还真强硬不起来。
他在这边苦恼着如何拒绝,张知则在那边思索着如何进攻。
目前看来,哀兵计是不能奏效的了,或许要考虑另辟蹊径?
“我借你钱。”
在张知沉思的时间里,乔以航已经先一步调整好战略,直接抛出直线球。
张知脸色顿时一沉,“你当打发乞丐?”
尽管张知发脾气的次数不少,尤其是人妖事件刚被揭发之后,但冷不丁地冒出来,乔以航仍是被唬了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知声音渐转低沉,放低姿态道:“我只住一阵子。”
乔以航:“……”这是典型的给一棒子又给一颗糖啊。
“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张知说了实话。
乔以航摸了摸一夜长出来的小胡渣,“你知道记者是无孔不入的。”
张知双眸顿时亮起来,道:“我会小心的。要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会负责的。”
在这里,负责可以有两种意思。
乔以航蓦然察觉到自己松动的语气,懊恼道:“我还是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事情非要你住到我的房子里才能明白啊?”
由于谈话期间,乔以航的身体移动了数次,所以张知的目光能够从他和门之间的缝隙中穿进去,看到那本放在桌上的剧本。“互相帮助。”他突然冒出这句话。
乔以航愣了下道:“啊?”
“我答应过要帮你揣摩电影角色的。”张知道,“我发誓我住进来之后一定毫无保留的帮你。我相信,这个角色一定会帮你拿到最佳男主角奖的。”
“我演的是配角。”
张知并没有把这点小小的细节失误放在心上,继续道:“你还记得作为交换条件,你答应了我什么?”
“去参加婚宴?”
“作为我的好朋友参加婚宴。”张知发现软的硬的真实的都无效之后,只好彻底胡诌。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有胡诌的历史,以至于他不必艰难地另起一个头,而是可以直接写续集。“因为我父亲对你和我闹出绯闻非常不满,所以我们更要证明,我们是真正的好朋友。”
乔以航皱眉道:“我怎么觉得它们因为所以的这么别扭?”
“因为我在美国长大。”
“所以?”
“所以中文表达不清也是可以理解的。”
乔以航用手指指了指自己道:“……这句话难道不该是我说的?”
“不客气。”张知趁他不注意,侧过身,拉着箱子,艰难地挤进门。
乔以航被挤得退了一步,后知后觉道:“等等。”
“谢谢。”
“不是……”
“你住哪里?”
“这间。”
“那我住这里吧。”
“这是我的更衣室。”
“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还没有同意你进来?”
“难道你忍心赶我出去?”张知猛然顿住脚步,眼睛紧紧地望着他。他的眼睛透亮,即便在柔和的灯光下,依然晶亮晶亮的。
乔以航看久了,就觉得意志力在不知不觉中瓦解。半晌,似认命似无奈地叹气道:“你住客房吧。”他手指指向走廊最后的那间房。
张知二话不说,拖着行李欢快地朝客房冲去。
至少应该对屋主说声谢谢吧?
乔以航郁闷地想。
“谢谢。”张知在开门前,突然回过头真心实意道。将心比心,他知道即使是朋友,要完全对他开放私人领地也是不容易的的。尤其还是一个认识时间并不太长的朋友。这样想来,他们除了在游戏中自己对小舟的关照和让步外,在现实中,做出更多让步的却是乔以航。
如果说一开始是因为愧疚,那么之后呢?
这个问题张知还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但无疑,这问题的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一块香甜的蛋糕。无论是从外观还是味道,都很爽口。
客房不大,大概十平方米左右。设施齐全而简单,两扇门的白色大衣橱,一点二乘一点八米的单人床,贴着床的床柜上摆着一盏橘色的小床头灯。书桌放在最角落,也是白色的,应该和床、衣橱都出自同一系列。托福于勤快的钟点工,这间房间虽然一直没人住,但保持得很干净。
“记得付……房租。”乔以航倚在门边,边刷牙边道。
张知回头,“你刚才没刷牙?”
乔以航刷牙的动作僵住。
“口气很清新。”张知下评语。
乔以航闷声转头会洗手间去了。
张知打开箱子,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他之前住的房子是张复勋买下来送给他的,所以根本不存在房东和合约纠纷的问题。所以他来的时候,基本上将一定用到、可能用到和未必用到的东西都一股脑儿搜刮来了。
等乔以航刷完牙,洗完脸,整理完头发再来看,客房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桌上笔筒、手提电脑、闹钟……整个房间因为有了这些,变得有人气起来。
看着张知将衣服一件一件地挂进衣橱,乔以航终于产生了一种要和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过同居生活的真实感。身为房东,他例行公事地问道:“有什么要帮忙的?”
张知不假思索地问道:“我还没有吃早餐。”
“……”
张知见他没动静,不确定地追问一句,“包食宿的吧?”
“月租一万!”乔以航狮子大开口。
张知从善如流道:“如果你包我所有的吃喝用度,我可以把工资卡交给你。”
乔以航囧囧道:“这算是我包养你,还是你包养我?”
张知想了想道:“你可以当作两个工薪阶级的互相扶持。”
乔以航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张知继续挂衣服。
乔以航很快回来,手里还拿着纸笔。
张知停下手看着他。
乔以航皮笑肉不笑道:“那么我们现在就来讨论一下,‘互相扶持’的具体方案!”
试居中(中)
张知头一回知道原来乔以航有当秘书的天赋。不过几眨眼的工夫,那张纸上就填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乔以航写完,还特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遗漏之后才将纸条递给他。
张知接过来一看,先上下搜索一圈,确定没有扫地洗碗这样的粗活之后,才放心地仔细阅读起来。
“每月按时交租?”
乔以航点头,“必须的。”
张知诧异地看着他,“你很缺钱吗?”以乔以航现在如日中天的知名度,应该收入不菲。还是说,大多数的收入都被伊玛特给吞了?
乔以航道:“我缺一个把你扫地出门的理由。”
张知撇撇嘴,继续看,“洗手间的使用时间,凌晨一点到……”他吸了口气,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道,“那如果我在一点之前想上厕所该怎么办?”
“买个痰盂?”乔以航积极地出谋划策。
“……”张知将纸条揉成一团,“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具体的方案还是让我们相处之后再决定吧。”
乔以航瞪着他手中的纸团,“作为一个新入伙的房客,你的举止为这个房子添加了很多不和谐因素。”
“我会努力改进的。”张知敷衍地回答完,低头看了眼上手表,“你还不出发?”
“出发?”乔以航愣了下。
“你今天不是要去参加《神风音乐秀》?”
乔以航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他参加《神风音乐秀》倒不是为了新出的专辑做宣传,而是去当客座嘉宾,点评最近出来的新歌和新专辑。这个节目一般只请最近没有歌曲打榜的歌手来做嘉宾,以保证公平性。
“小周……”张知做了个你懂的手势。
“我去问下人事部,无理由开除助理需要赔偿多少违约金。”乔以航丢下这句话,匆匆地跑去换衣服。
等他换完衣服出来,就看到张知手里拿着车钥匙站在门口。
“我自己能开车。”乔以航道。
张知点头道:“我知道。走吧。”
乔以航:“……”
从出家门到车库,乔以航反复灌输自己的车技除了舒马赫之外,已经难逢敌手,绝对可以胜任从这里开到电视台这一段微小的距离。
张知在整个过程中都保持了非常合作的倾听姿态,直到车门前。
乔以航叹气道:“就算你当我的司机,我也不会减房租的。”
张知摊手道:“加房租也可以。”
乔以航瞠目。
张知理直气壮道:“最近艺人的车祸事故太多,作为EF音乐副总监,我有义务监督你不犯同样的错。”
“难道你就不会出错?”他挑了挑眉毛,似乎在提醒那张还热乎乎的罚单。
张知并没有如他的意,而是从善如流地点头道:“也会犯错的。但我不是艺人。”
乔以航没好气道:“但我是,而且我还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劳烦那些媒体绞尽脑汁,他就能想象出可能会出现在报纸和杂志上的耸动标题。
张知无所谓地耸肩道:“最多出绯闻。”
乔以航再度瞠目。
张知帮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淡淡道:“谈恋爱犯法吗?”
谈恋爱当然不犯法。就算国内没有承认同性婚姻,但也绝不会将同性恋打入犯法的范畴。
但乔以航总觉得这个问题有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是哪里呢?
他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这个问题,直到《神风音乐秀》开始录制的前一分钟,他猛然醒悟过来——
谁说他们在谈恋爱的?
《神风音乐秀》是当天录制,第二天晚上播出。
很多观众看完这期之后,纷纷表示乔以航的点评很给力。完全打破以往明星互相吹捧,不愿意得罪人的常规。并且有观众预言,乔以航的未来必将成为一位鬼才音乐人。因为他拥有一颗难得的不羁的内心。
那一夜,乔以航接到高勤的电话,被损得“通体舒爽”。
高勤最后意犹未尽地总结道:“其实我说的也很有道理。”
乔以航无奈地想,真难得他居然把他八辈子犯的错都记得这么巨细无遗。
“但有道理的话并不一定中听。”
乔以航良久终于憋出一句,“我冲动了。”
高勤饶有兴致地问道:“冲动的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充满诱惑的原因。”
“张知住在我家。”坦白从宽是乔以航和高勤相处之后得出的相处之道。与其有一天让媒体曝光,然后陷入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的境地,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拉拢一个强而有力的靠山。对于坦白这件事,他潜意识觉得高勤的反应并不会激烈。当然,如果高勤的反应真的很激烈,并且主动将张知从他家里赶出去,那么他大概也可以松一口气吧。
高勤原本逗弄的兴致显然被这句话消磨得一干二净,半天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我记得有人说过,绯闻是假的。”
“是假的。”对这点,乔以航很坚持。心动是心理上的反应,并不等于会形成长久的关系。
“我明白了。”
出于意料的,高勤并没有追问过多的细节。
乔以航不敢置信地问:“你明白了?”为什么他还没有明白,对方就已经明白了呢?“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住进来?”
高勤道:“比起他为什么要住进来,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放他住进来。”
乔以航中气不足地回答道:“他被房东赶出来,我总不能放他一个人流浪在外吧?”
“是这样么?”高勤问得意味深长。
乔以航庆幸这只是个电话,不然高勤一定会看到他脸上那遮也遮不住的尴尬。
“下礼拜《黑白之间》开机仪式。连觉修说剧本有稍微的改动,他这几天应该会过来再和你讨论一下。当然,你的表现极可能造成角色戏份的增加或减少。希望你这几天的苦修没有白费。”
乔以航放下电话,起身到洗手间。
与人齐高的镜子清晰地反映出他的身材——与之前无异。
张知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看他傻乎乎地站在镜子前,疑惑道:“你干什么?”
乔以航郁闷地看着他,“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上去瘦一点?”
张知想也不想道:“把脸色涂黄。”
“我晚饭不吃了。”
“我打包了披萨。”
“……不吃。”
张知抱胸道:“听说人饿过头会浮肿。”
乔以航的手朝浴缸一比,“听说人被淹死的话,也会浮肿。”
张知道:“把一个饿着肚子的人丢进浴缸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
为了抵抗腹中饥饿,乔以航决定上游戏打发时间。
这段时间张知也很少游戏,等级已经被甩出前三十名。
乔以航看到自己上线没多久,战魂无极也上来了。
【私聊】
战魂无极:老婆。
小舟:……
一想到那个叫老婆的人就隔着一道墙,乔以航就觉得好像被偷窥似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战魂无极:去做夫妻任务?
小舟:我去采药。
战魂无极:我陪你。
小舟: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好。
战魂无极:好吧。
战魂无极:你去哪里采药。
小舟:苍碧山。
战魂无极:好巧,我也要去那里练级。
小舟:o(╯□)o那里的怪不适合我。
战魂无极:人适合就好。
小舟:……
乔以航头皮开始发麻。
【私聊】
水仙和尚:/(ㄒoㄒ)/~~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们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舟:说明你死了太多次。
水仙和尚:陪我刷副本吧。
小舟:(⊙o⊙)我?
水仙和尚:你不来,战魂也不肯来。
水仙和尚:这年头,找个蹭分的人不容易啊。
小舟:你太闲了。
水仙和尚:/(ㄒoㄒ)/~~我蹲在这里是为了等你们啊。
水仙和尚:我怕没有熟人在这里给你们当联络员,拉感情,你们迟早有一天会淡出游戏的。
乔以航愣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上游戏的时间已经在一步一步地减少。或许是因为熟悉了游戏的规则,或许是因为在游戏中他不再是那个只有自己知道自己身份的傻乎乎小舟,又或许是……游戏中最让他牵挂的人已经走进了现实。
对他来说,除了身为战魂无极的张知以他所料不及的方式闯入生活之外,其他人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他们认识的是小舟,一个有点笨拙和天真的女孩子。
等有一天,他们联络得越来越少,那么分别将是顺理成章,就如小学同学,中学同学……
总之,如水仙和尚所言,或许在某一天,他真的会忘掉账号,然后顺手在清理电脑的时候删掉游戏,然后将这段时间的遭遇放进回忆里。等着某天回顾往事的时候,翻出来感慨感慨。
【私聊】
水仙和尚:你是不是感动了?
水仙和尚:如果感动了,就陪我来刷副本吧。
水仙和尚:不给蹭分,还要我去给他们蹭分的日子实在太难捱了。
水仙和尚:我是娇花,不是叫花。他们怎么能这么摧残我,让我当血牛?
水仙和尚:/(ㄒoㄒ)/~~我就是稍微牢骚了几句嘛,别不理我。
水仙和尚:我只是芳心太寂寞。
小舟:-_-|||坐标。
试居中(下)
小舟和水仙和尚会合,各自打坐。
大约两分钟后,水仙和尚忍不住了,率先发来消息。
【私聊】
水仙和尚:o(╯□)o为什么战魂还没来?
小舟:你喊了吗?
水仙和尚:喊了。
水仙和尚:难道是内容不够惊悚?
他发完这条消息,就又没反应了。
乔以航刷了N个问号,都是石沉大海。
【私聊】
战魂无极:我和天斗谈点事。
小舟:和尚给你发消息了?
战魂无极:看到了。
战魂无极:一会儿我会和他去比武场好好聊聊的。
小舟:……
【私聊】
小舟:你对战魂说了什么?
水仙和尚:没说啥。
小舟:(⊙o⊙)?
水仙和尚:真没说啥。
小舟:?
水仙和尚:就说了两个字。
水仙和尚:私奔。
小舟:……
水仙和尚:/(ㄒoㄒ)/~~我这不是为了激励一下他吗?要知道太平淡的爱情容易疲软,我这是牺牲自己来给你们婚姻加点兴奋剂啊!
小舟:(⊙o⊙)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你?
水仙和尚:甭谢。
水仙和尚:给战魂吹吹枕头风,让他一会儿手下留情就行。
枕头风三个字让乔以航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脑海不由自主地浮现张知躺在床上,自己撅起嘴巴,对着他的耳朵拼命吹啊吹的情形。
“……”
小舟:刷副本吧。
水仙和尚:我再叫几个人,去刷鬼窟。
小舟:好。
过了会儿,三个名额陆陆续续到齐。
水仙和尚临时召集的人马水准果然参差不齐。
魔教出身的龙女不转世,才十九级的新街大马哥,和来自中立门派青城的花间一直跌。
【队伍】
水仙和尚:大家互相认识认识。认识完了,我们就上战场。
龙女不转世:咦?小舟,你怎么没顶战魂老婆的称号?
小舟:头衔太长太重,顶着累,所以收起来了。
龙女不转世:O(∩_∩)O哈哈~是怕他的仇人砍你吧?
小舟:……
水仙和尚:很好。大家自我介绍完毕,我们出发吧。
新街大马哥:和尚。你说带我升级就是来这里?
水仙和尚:是啊。
新街大马哥:你熊!我才十九级,来这里等于投喂。
水仙和尚:你对自己要有信心。就算你对自己没信心,也要对自己包袱里的红药有信心。我不是让你多买了吗?
新街大马哥:咱换个地方行不?
新街大马哥:等级低点的副本。
水仙和尚:小号没有否决权。这事我们四个常任理事说了算。我代表我、小舟和龙女投赞成票。花间你说?
水仙和尚:不说?
水仙和尚:等于弃权,我们进去吧。
大马哥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们几个进门。
尽管进去之前,水仙和尚没做什么战术指示,但乔以航还是下意识地重点关注大马哥的血条。他那条红杠杠虽然和其他人的一样长,但特不经耗,往往被怪打到一下,大半血就没了。
乔以航只好不停地将各种加血技能丢在他身上。
龙女和和尚很勇猛,第一轮怪差不多被灭,只剩下清场工作。
【队伍】
花间一直跌:和尚,别起伏我打字慢。
突然冒出的话,乔以航看了两遍才领会“起伏”=“欺负”。
新街大马哥:兄弟,你反应弧线太长了。
龙女不转世:我一直都说你发表情就好。
水仙和尚:小舟,你知道他为啥叫花间一直跌吗?
小舟:该不会原先想取的是花间一只蝶吧?
水仙和尚:(*^__^*)嗯!后来因为那五个字也是好不容易打出来的,他懒得再删掉重打,所以就一直跌一直跌了。
小舟:……
物以类聚啊物以类聚。
他早该想到水仙和尚找来的人一定都是奇人异士。
一行五人磕磕绊绊地继续挺进。
期间,大马哥壮烈了两次。第三次因为队伍太深入,他一个人驾着十九级小号闯不进来,终于暴怒,立刻换了八十几级大号杀回来。之后,队伍的进攻速度明显加快。充当血牛的水仙和尚光荣下岗,跟在他ρi股后面当小弟。
乔以航因为是奶妈的角色,所以一开始就受到重点照顾,通常是前方道路扫清,他才悠哉悠哉地走上去,给所有人加点血,给予些精神鼓励。
队伍磨磨蹭蹭终于磨到最后,大BOSS隆重登场。
五个人鸡血地冲上去……
最后留出一地的鸡血。
壮烈牺牲之后,五个人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躺在地上做战后检讨。
【队伍】
水仙和尚:强强,你一开始就要用定身术定住他啊!
强强就是小马哥大号的小名。
强中自有强中手:我蓝不够,只能省着点用。
龙女不转世:你之前不说?我有啊。
强中自有强中手:之前不是杀红眼了吗?
水仙和尚:小舟?
小舟:唔。
水仙和尚:战魂什么时候来啊?我们太需要他了!
龙女不转世:关键时刻,男人都歇菜了。巨灵神也是!
小舟:巨灵神?
水仙和尚:龙女是巨灵神的老婆。
龙女不转世:游戏里的,现实中是表姐弟。
小舟:我去问问。
水仙和尚:o(╯□)o不用问了。他们的关系是铁板钉钉的。
小舟:-_-|||我去问战魂什么时候好。
水仙和尚:( ^_^ )/~~早去早回。
【私聊】
小舟:?
战魂无极:天斗要走了。
小舟:啊?
战魂无极:落雪无音预产期将近,医生说不太稳定。天斗就退出游戏了。
小舟:哦。
小舟:这是正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乔以航依然忍不住怅然地叹了口气。
无论是坚守在游戏里的水仙和尚,还是决定离去的天斗,都证明游戏中结成的缘分是多么短暂。天斗和落雪无音婚宴的辉煌还没有过去多久,他们两人却要双双归隐,走入现实常轨。
战魂无极没有回消息。
乔以航正想再发个问号过去,一抬头去看到张知正倚在门边,抱胸看着他。
“你……”乔以航想了想才道,“不去帮忙?”
张知道:“我帮不上。我拒绝了当下任会长。”
乔以航微讶。因为在他印象中,他和天斗的关系是很铁的。当初落雪无音闹别扭,他还特地赶过去给两人当和事佬。
“以后,我上游戏的机会也不多了。”张知道。
乔以航道:“因为EF的事?”
“嗯。”张知放下双手,□裤袋,“而且我复学了,不过是远程教育。”
乔以航扬眉,“恭喜。看来我印象中那个一天到晚守在电脑前,抱着游戏过日子的战魂小朋友要长大了。”他这句恭喜发自肺腑。尽管游戏里的离别让他若有所失,但他和天斗一样,如果游戏和现实让他选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正因为心中已经分清孰轻孰重,所以看到张知能够从游戏中解脱出来考虑起现实中的事,他才由衷感到高兴。
张知眯起眼睛,“这就是你对我的印象。”
乔以航转了转眼珠,“在没有遇到真人之前……是的。”
“遇到真人之后呢?”
“啊!”乔以航摊开手,“原来那位不是小朋友,是大朋友。”
张知走到他的书桌前,双手撑在电脑屏幕的两侧,身体微微前倾,双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会让你彻底刮目相看。”
乔以航嘴角终于露出笑容,“难道你不是一直在做?”对于小朋友,给完鞭子之后还是要给一颗糖安抚安抚的。
果然,张知的表情好看许多,“从小朋友到大朋友?”
乔以航笑着调侃道:“按照这个速度,我想很快能帮你庆祝成年了。”
张知打蛇随棍上,“你知道我的生日吗?”
乔以航眨了眨眼睛。
张知直起身,单手成拳,放在嘴巴前干咳一声道:“我的身份证好像放在钱包里,就在卧室的桌面上。”
“现金呢?”
“……银行里。”
乔以航道:“恭喜你,你的钱包暂时不会有第二个人的指纹。”
张知瞪着他。
乔以航一脸无辜。
“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张知突然皱眉道,“你当初为什么宁可派小周假扮自己,也不愿意离开游戏?”
乔以航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你知道我曾经在游戏里被人肉过吧。”
张知道:“事实上,我对你重回游戏,而且没有换服一直都保持着高度敬意。”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小周很安全?”就算他没有进入EF公司,以小周经纪公司助理的身份,曝光几率也比普通人高得多。
乔以航道:“其实我希望的是见光死。这样也可以避免黑客的二度光临。”
张知恍然,“你怕又被人肉?”
乔以航道:“当初人肉我的那批人之前就在天道有常。”
张知皱眉道:“是么?”
乔以航见他眼露冷意,怕他惹出事端,连忙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就让它这么过去吧。”
张知撇了撇嘴角,显然还有些不甘心。
“目前最重要的是你的事业和学业啊。”乔以航把话题捞了回来,“还有我的角色。”
张知道:“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游戏中——
【队伍】
水仙和尚:/(ㄒoㄒ)/~~小舟,你回应我一下啊。
水仙和尚:为啥战魂没找来,小舟魂又丢了呢?
【世界】
水仙和尚:战魂无极!小舟!你们两人世界太久了吧!!!
帅帅帅:你想第三者Сhā足?
水仙和尚:(⊙o⊙)
扛重责(上)
作者有话要说:报告,/(ㄒoㄒ)/~~错怪JJ了。貌似是因为文中一个表情符号被系统默认为代码,导致html标签解析不完整故页面显示不全。
~~o(>_ 【私聊】
水仙和尚:你不是说最近都没空上来吗?
帅帅帅:看帮会频道。
【天道有常】的帮会频道乱成了一锅粥。
很多潜水的老人都浮出水面。
在大多数人心目中,天道有常之所以是天道有常,那是因为有天斗在。天斗的离开好比糖醋排骨只有糖没有醋,味道未必不好,但已经不能算正宗的糖醋排骨了。
【帮会】
公子追欢:老大,你人走了,号还是得留着。也算给我们一个想念。
佳人倦绣:老大有空要回来。
跑调:嫂子生了的话,得回来报讯。
天斗:行。我有数。
天外流星飞:/(ㄒoㄒ)/~~
水仙和尚:(⊙o⊙)发生了什么事?
囧唱囧歌囧舞:老大,你留号的话留装备不?
佳人倦绣:看记录。
天斗:嗯,要的话私密我。
……
【私聊】
水仙和尚:(⊙o⊙)天斗要走了?
帅帅帅:嗯。老二发短信给我,说大嫂快临盆了,勒令他戒网。
水仙和尚:以后都不来了?
帅帅帅:留号吧。
帅帅帅:你不是和落雪无音很熟?她没说?
水仙和尚:结婚之后就没联系了。她又不来游戏。
水仙和尚:战魂接替会长?
帅帅帅:老大是这个意思,但老二拒绝了。
水仙和尚:他最近好像也很忙。
帅帅帅:嗯。
水仙和尚:你啥时候忙完?
帅帅帅:早呢。就算实习转正,也得从打杂干起。
水仙和尚:/(ㄒoㄒ)/~~都走了,没人陪我玩了。
帅帅帅:-_-|||以前老大一直都陪你玩吗?
水仙和尚:╭(╯^)╮我决定了。我要去寻找第二春。
帅帅帅:你二百五春都有了,哪来的第二春?
水仙和尚:这是我的个人魅力,你嫉妒也没用。
帅帅帅:-_-|||
水仙和尚:你今天什么时候下?
帅帅帅:现在吧。
水仙和尚:(⊙o⊙)这么快?
帅帅帅:累死累活地干了一天,要不是老大的事,我才不上来。
水仙和尚:/(ㄒoㄒ)/~~你对老大比对我好!
水仙和尚:╭(╯^)╮我决定,我也要离开游戏!
帅帅帅:下次给你蹭分。
水仙和尚:(*^__^*)什么时候?
帅帅帅:这个星期天吧。
水仙和尚:早八点到晚八点。
帅帅帅:+_+跟上班一个作息。
水仙和尚:/(ㄒoㄒ)/~~我要离开游戏!
帅帅帅:星期天见,我先下了。拜。
水仙和尚:/(ㄒoㄒ)/~~再聊两句嘛。
帅帅帅:聊什么?
水仙和尚:呃。你说帮会下任会长会是谁?
帅帅帅:……
半小时后——
依然是【私聊】:
帅帅帅:这种问题我们不能用QQ聊吗?我用手机上。
水仙和尚:/(ㄒoㄒ)/~~用手机每次你都睡着。
帅帅帅:……让我去睡吧。
水仙和尚: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下任会长是谁。
帅帅帅:你是那个……你刚才说的什么闲?
水仙和尚:慕容云闲?
帅帅帅:就是他!
水仙和尚:o(╯□)o可是他是慕容世家的。
帅帅帅:……
夜很漫长,电很流畅,网络很正常。
《拼搏吧!神怪冒险队》终于在万众期待下隆重登场。
两天两夜的内容被精简成两个小时,分上下两集,分别在星期六和星期天晚上播出。
乔以航因为周六晚上有演出,所以错过了上集,只是从小周口中听说“乔家面”粉丝团成立,从此他的绯闻档案上正式添加了张佳佳这个名字。尽管其实这段绯闻有电视台故意的成分在内,但粉丝和观众显然乐在其中。
《拼搏吧!神怪冒险队》收视高开,NCC电视台欢欣鼓舞,立马和伊玛特签订乔以航参与中秋会演。
连一向和NCC打擂台的BLX电视台也难得在每晚七点的娱乐新闻时提到乔以航,并以“乔势迅猛,如日中天”八个字形容乔以航现在的人气。一连串的好消息意味着乔以航已经从那部成功电影里的失败角色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比起乔以航的八字真言,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拼搏吧!神怪冒险队》中和张佳佳亲密接触的乔以航,一边忿忿地啃着三明治的张知显然要失落得多。
那张《幸福果树》的同名专辑已经制作完毕,但考虑到两个月后就是中秋节,EF公司决定将唱片推迟一个半月,配合中秋档发行。除去这件事,EF公司其他几张唱片的艺人都是认准罗少晨商标的,根本没有张知Сhā手的余地。所以他这几天的工作量少得几乎可以放年假。
“啊,烫!”电视里的张佳佳皱眉地缩回手。
“小心。”乔以航拿起两块抹布,分别抓住锅子的两端,慢慢地移到张佳佳面前,柔声道,“来,尝尝看。”
张佳佳含笑看了他一眼,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怎么样?”乔以航期待地看着她。
张佳佳向他竖起大大的拇指,“美味极了!”
……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完美的俊男美女组合,完美得简直可以剪辑下来当广告用。
但越是完美,越是让张知觉得嘴巴里的三明治酸得要掉牙。
门锁被转动了下。
乔以航推门进来,看到阴沉沉的客厅,顺手打开客厅大灯道:“干嘛不开灯?”
张知头也不回,冷冷地答道:“怕闪瞎眼睛。”
“啊?”乔以航茫然地关上门,走到他坐着的沙发后,看到电视屏幕里正在和张佳佳一起刷锅的自己才恍然大悟。“这是剧组安排的。”
张知抬头,从下往上瞪着他,“你不是歌手吗?”
“我是全方位发展的歌手。”乔以航扯起嘴角,给了他一个敷衍的笑容,转身回房换衣服冲澡。
张知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卧室,才收回目光,继续瞪着电视里那对笑得异常灿烂的男女,一口将三明治全都塞进嘴巴,咀嚼,咀嚼,努力咀嚼……
乔以航从卧室里探出头,手里拎着一条内裤,“你的内裤。”
张知看了眼,淡定道:“我认识。谢谢,帮我放回洗衣机里。”
“放回?”乔以航瞪着他道,“难道你觉得它是我特地从洗衣机里捞出来逛一圈的吗?”
张知疑惑道:“它不在吗?”
“它不在,他的兄弟们昨天前天大前天也不在。”乔以航瞪着他,“你明白我下一句要说什么了吗?”
张知皱眉道:“加房租?”
乔以航眨了眨眼睛,“好吧,就这么决定。房租涨到一万二一个月。”
张知:“……”
张知的月薪不低。张复勋为了将他的心牢牢地拴在EF唱片,在福利上下了大功夫。
两万月薪,年终分红,公寓和私家车配备,所以一万二一个月的房租对他来说还在承受范围之内。难以承受的是房租增长的速度,照这样下去,再涨四次,他就可以直接把工资卡上缴了。
或许,他应该找个律师来签订一份固定的租房合约?
张知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电话机犹豫。
门被敲了两声,不等他应答,秘书就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张副总监,出事了。”
张知随口道:“什么事?”
“罗总监辞职了。”秘书的惊慌是发自内心的。罗少晨对EF唱片公司的意义就好比高勤对伊玛特的意义,用四个字形容就是——不可或缺。
如果是EF唱片公司老总一年之内换十任,公司上下最多当茶余饭后的新闻,咀嚼一下,该干嘛还干嘛。但现在离任的是罗少晨,那么这就不是新闻,而是噩耗了。
张知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人呢?”
秘书让开路道:“还在办公室。”
张知当下起身,大步朝罗少晨的办公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报告,/(ㄒoㄒ)/~~错怪JJ了。貌似是因为文中一个表情符号被系统默认为代码,导致html标签解析不完整故页面显示不全。
~~o(>_ 扛重责(中)
罗少晨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洁白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仔细听,还有细微的搬东西声。
张知走到门口,轻轻叩门。
“请进。”是罗少晨的声音。
张知推门而入。
罗少晨正站在书架前将书一本一本地收拾进脚边的大箱子里,“请帮我把门关上。”
张知反手关门,“你一直在等帮你关门的人?”
“你可以理解为我一直在等你。”罗少晨装满了一个箱子,又从书桌底下拖出另一只空箱子来。
张知挑眉道:“看来你为今天提前做了准备。”
罗少晨道:“我总是为任何事提前做准备。”
张知沉默地看着他搬东搬西,等他收拾完两箱书才道:“为什么辞职?”
罗少晨道:“我成立了工作室。”
张知并不感到十分惊讶。事实上,以罗少晨在这一行的地位和人脉,到现在才撇出去单干已经算晚了。“什么时候走?”
“那要看我们什么时候交接完工作。”
“我们?”张知这才吃了一惊。
罗少晨一指桌上的那堆山丘,“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等你?”
张知目光闪了闪。
罗少晨道:“你是音乐、副总监,我走之后,把工作交接给你需要犹豫么?”
“但我没有收到加薪通知。”张知道。
罗少晨愣了下,随即眯起眼睛道:“嗯。现在是个开条件的好机会。”
即使要交接工作,当然也不能在办公室被搬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何况罗少晨在这里扎根这么多年,要交接的东西岂止一点两点。两人商定明天一早再进来交接。
确定走廊那头的电梯把张知带走后,罗少晨取出手机拨通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显然对方正守在电话机旁。
“他接受了。”罗少晨的开场白就让对方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唔。很好。”
罗少晨道:“我应该感谢你终于把我的辞呈批下来,还是感谢他创造了你点头的机会。”
张复勋在那头得意道:“你当初不该承诺愿意等我不需要你的时候再走。”
罗少晨道:“我以为你会尽早培养接班人的。”
“识谦本来是很好的。”张复勋口气中带着微微的遗憾。比起桀骜不驯的张知,显然张识谦更符合他心目中接班人的形象。
罗少晨知道这是他心中难以平复的遗憾,不禁宽慰道:“在我看来,也许张知更适合。”
张复勋道:“看看吧。如果他能扛下这一次的话。”
罗少晨微笑道:“无论如何,我都很感激他。”
“很好。他总算没有丢到你这一条人脉。”张复勋顿了顿道,“你真的决定自己创建工作室?”
“如果不是为了在你的公司了赚取创业的第一桶金,我刚出来的时候就会选择单干。”罗少晨直言不讳。
“你叔叔会很失望。”
罗少晨道:“有挫折才能有进步。永远一帆风顺很容易磨灭一个人的斗志。”
张复勋道:“我有点理解,你为什么说张知更适合了。”
罗少晨笑而不语。
“对了,张知和乔以航的事情你进行得如何了?”除了张知的事业之外,张复勋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罗少晨愣了愣。因为搜遍他的记忆,他都想不起张复勋什么时候让他进行张知和乔以航的事情。但张复勋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而这句话听上却也实在不像是一个玩笑。他试探道:“专辑已经录制完毕。”
“嗯,很好。我希望他们接下来都没什么接触机会。”张复勋顿了顿道,“听说乔以航和EF的合同快到期了,争取让他签到你的旗下吧。”
罗少晨隐约猜到张复勋“曾”让他做过什么事。他反应极快道:“乔以航是如今歌坛最有前途的歌手。我当然会全力以赴争取到他。”
“那就好。”张复勋对他显然信心十足,“在这件事上,我不介意让张知摔个跟斗。”
挂下电话,罗少晨皱着眉头回忆最近张复勋和自己的几次谈话。但任凭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张复勋什么时候让他帮过这样一个忙。
“难道他记错了?”他最后只能归咎于这个原因。因为无论怎么看,刚过而立之年的自己都比年近花甲的他可靠得多。
罗少晨又埋头收拾了会儿,突然很不爽地停下手,拿出手机按下一个短号,“你在哪里?”
助理一边悠闲地喝咖啡一边回答道:“咖啡厅。”
“……现在是上班时间。”
助理有点懵,“不是你让我找个地方呆着,别出来吗?”
“你呆得太久了。”罗少晨挂下电话,望着书架上还剩下一大半的书,决定将它们留给还在上班期间的助理。
因为《拼搏吧!神怪冒险队》的热播,造成城中话题,乔以航不得不临时加了一个采访。访谈中,主持人频频将话题引导到他和张佳佳的关系上,都被他含含糊糊地带了过去。
不管是不是,这种男女关系的问题都很难回答。承认当然是不行的,但否认又不能否认得太着痕迹,不然就有嫌弃女方的意思。幸好乔以航也不是刚出道时那个会把真实情绪暴露出来的嫩手了,太极拳打得那叫一个武当正宗。主持人见几次都不能突围进核心,干脆把心一横,直接问道:“那张佳佳符不符合你心目中另一半的标准呢?”
乔以航一招四两拨千斤,将问题轻轻拨开,“我觉得在佳佳姐面前,没有我说符不符合的资格。”
“那你心目中的另一半是怎么样的?你说出来,我们给你评评。”
乔以航道:“首先,不能老是打破沙锅问到底。”
主持人脸色一僵,自嘲道:“看来我要出局了。”
乔以航笑着安慰她道:“不会。你的力气太小,锅还没有破。”
主持人识相地将话题转开,没有就刚才的话题再深入下去。
下了节目,乔以航对想上前示好的主持人报以微笑,然后迅速转身离开。节目上穷追不舍也就罢了,要是节目下再来一轮,他可吃不消。
走到摄影棚外,就看到高勤和身材高大的男子站着说话。
乔以航觉得那人背影挺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直到那人转身,他才惊讶道:“连导?”
连觉修和气地笑道:“刚才表现不错。”
“连导过奖了。”这么久不见,乔以航又有些紧张。
连觉修上下打量着他,“就是减肥的成效……”
乔以航愧疚地低头。
高勤护犊地扯开话题道:“走,难得他请客吃晚饭。”
连觉修道:“什么叫难得我请客吃晚饭?”
高勤道:“我听贾志清说,你到现在都没有把当初欠他的油费还给他。”
连觉修目瞪口呆,“他还记着?”
高勤道:“你说呢?”
“而且他还到处宣扬?”连觉修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
高勤耸肩道:“你又说呢?”
连觉修郁闷道:“他怎么不说我送了他多少东西?”
高勤道:“因为在汉语里,送和还不是一个概念。”
连觉修彻底无言。
乔以航在旁边听着,笑得十分含蓄。关于他们口中的贾志清,他之前搜索过了,就是他一直知道角色却想不起的角色名的连觉修爱人,高勤表弟。
高勤对乔以航郑重道:“千万不要借给他钱。”
乔以航看了眼尴尬的连觉修,含笑道:“直接送吗?”
连觉修高兴了,“你挺有前途的。”
高勤叹气道:“你拍他马屁是没用的。他拍起戏来六亲不认。”
乔以航低声调侃道:“认钱吗?”
“……”高勤看了眼想撞墙的连觉修,沉思道,“下次可以试试。”
三个人向酒店出发。
在车上,高勤随口问道:“贾志清什么时候回国?”
连觉修道:“等我妈觉得他体重达标时。”
高勤道:“他不是被伯母补了很久吗?”
连觉修道:“他就是传说中越吃越瘦的体质。”
高勤感慨,“挺浪费的。”要是给乔以航该有多好。
乔以航坐在后座,调整了个位置,准备闭目养神。
高勤冷不丁地冒出一个问题,“要不要叫张知一起来?”
乔以航猛地一惊,“啊?”
“他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不如一起出来吃饭吧。”
高勤说得很自然,倒让乔以航觉得自己反应太大,有些大惊小怪。
连觉修Сhā嘴道:“张知是谁?”
高勤微笑道:“他的同居密友。”
“……”
乔以航突然觉得连觉修回头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扛重责(下)
“呃,只是暂住在我家的房客。”他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
连觉修道:“他也是明星?”他最近一直呆在美国,所以对国内娱乐圈的最新资料掌握的不是很全面。
高勤介绍道:“张复勋的儿子,张复满的侄子。”
连觉修皱了皱眉,“他长得像他爸还是像他叔叔?”
乔以航呆道:“有什么关系?”
高勤解释道:“以他的品味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张复满这一类型的。”
乔以航道:“他……都不像。”
高勤补充,“他是混血儿。”
连觉修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兴致勃勃道:“电话号码。”
乔以航囧囧地拒绝道:“这个时间他可能还没有下班。”
连觉修看向高勤。
高勤虽然在开车的,但愣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头也不回道:“他在EF唱片公司工作。”
“我们去接他下班。”连觉修喜滋滋地将手往左边一指,“走这条路。”
高勤下意识地将方向盘随着他的手指一转,随即叫道:“糟。”
乔以航眼睛猛然瞪大,“这里禁止左转。”
连觉修拍胸脯道:“罚款我出。”
“不止是罚款的问题。”高勤望着站在路边朝他比手势的交警,皱了皱眉。
车窗拉下。
交警望着车里面正襟危坐的三个人,淡淡道:“今天人这么齐?”
连觉修干咳一声道:“好久不见。”
交警道:“驾照在美国吊销了?”
连觉修张了张嘴,看向高勤。
高勤面不改色道:“他说想见见你。”
交警想了想道:“告诉他,还是别见了。”
领外罚单,高勤直接丢给连觉修,然后死压着六十码的车速警戒线,绝尘而去。
一直开到EF公司大厦楼下,车里都保持着极度的安静。
连觉修憋不住开口道:“不就是一张罚单嘛。为什么搞得期末考试不及格似的?”
高勤道:“因为它们都要交钱。”
乔以航追加一句道:“而且罚单多了,也要补考。”
连觉修急忙转移话题道:“快打电话给张知啊。”
乔以航磨磨蹭蹭地摸出那只穷手机。说起来,这么久了,他居然一次都没有把张知的号码输入自己原来那只手机中,而是一直这样两只一起使用。最难得的是,两只的电板每次都是一起用光,一起冲,谁也不会忘记谁,落下谁。
他拨下号码,张知很快接起。
“呃,”听到张知的声音清晰得从手机那头传来,乔以航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朝高勤和连觉修的椅背一转,定了定神道,“吃饭吗?”
“吃。”张知想也不想地回答,“你要请客?”
“呃,不是我。是连觉修大导演。”高勤和连觉修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Сhā话,但是他们营造出来的无声氛围总让他感觉自己正在被窥探,连带遣词用句也正式起来,“他刚回来,所以为自己接风。”
“……我怎么这么可怜?”连觉修小声抗议,眼睛盯着高勤。本来嘛,自己大老远从美国回来,应该是高勤他们尽地主之谊,给他接风才是,怎么变成他掏钱请客?
高勤对乔以航道:“说重点。”
乔以航从善如流,直接问道:“你来吗?”
张知沉默须臾,道:“连觉修是那个同性恋导演吗?”
“呃。”乔以航用迟疑回答。
“哪里吃饭?”张知很快问道。
“我们就在EF楼下。”
乔以航话刚说完,张知就匆匆挂了电话。
车里三双眼睛各怀心思地看了看去。
高勤慢条斯理道:“我刚才好像隐约听到同性恋导演五个字。”
乔以航一惊。因为有时候四周环境太吵,听不到对话内容,所以他从来都将手机对话声音开到最大的。这下好,坏处彰显出来了。
连觉修不以为意道:“你前阵子不是刚和封亚伦一起上电视吗?”
高勤道:“因为亚伦上镜。”
连觉修踌躇了下,缓缓道,“志清三分之一侧面很上镜的。”
高勤道:“总之别让人看清是谁就行。”
连觉修:“……”
乔以航耳朵听他们互相调侃,眼睛却紧紧地望着大门的方向,直到张知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
连觉修似乎注意到他陡然亮起的眼睛,侧头看去,随即赞道:“果然是好苗子。”
张知上班也穿得很休闲。瘦长贴身的牛仔裤修饰着他的长腿,让随便往哪里一站都鹤立鸡群。再加上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白皙肌肤,深邃立体的五官,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可媲美顶级模特。
高勤道:“注意你的口水。”
连觉修道:“啧。以一个导演的目光来说,这是一只好花瓶。”
高勤道:“你准备以后拍古装剧,用他修饰房间?”
连觉修道:“为什么再正常的事情你都能找出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来诠释呢?”
高勤道:“说明我们对正常的定义不同。”
乔以航见张知目光四下搜寻,主动打开车门。
张知这才走过来,弯腰上车。
连觉修主动打招呼道:“HI,我是连觉修。”
“你好。”张知眼睛一瞟,看到高勤时,脸上的寒霜又厚了一层。
连觉修轻笑。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高勤不发一言地发动车,开往酒店方向。
由于车中两个人不说话,一个看戏,所以调节气氛的重担不得不落在了乔以航身上。他先是介绍三人,然后开始就交警展开话题。
如果说四个人中有什么共同点,那么交警肯定是其中之一。
一想到那张一本正经的脸,车中四个人的心就在无形中拉近了一段距离。
高勤终于赏脸开口,“我跟小白说过,下次如果他们再去猪肉铺买猪肉,就再大大的敲他一笔。”
连觉修吃惊,“小白同意?”
高勤道:“没。但他店里的伙计同意了。”
连觉修皱眉想了想,“那个喜欢吃棒棒糖的男孩?”
“他结婚了。”高勤对他用男孩称呼表示不可思议。
连觉修突然抬手扬了扬受手指上的戒指,“我也结婚了。”
戒指上闪烁的光芒让张知感到一阵刺眼。他突然想起那对被自己藏在箱子里的对戒。如果乔以航这时候手上戴着他的戒指该有多好。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说实话,对高勤和连觉修两个人,他觉得自己底气不足。因为这两个人都已经在各自的领域中创造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而他,却还在父亲的庇荫这下成长着。
如果乔以航选择他们……他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心底的念头却疯狂地滋长着。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在事业上,莫说他比不过高勤、连觉修,甚至和乔以航都有一段很大的差距。
他想着想着,自卑慢慢变成了不满。为什么乔以航身边总是围绕这么多讨人厌的苍蝇蝴蝶,从蓝雨晴、张佳佳,到高勤、连觉修,男女都有,简直眼花缭乱。
张知突然很想把乔以航锁在怀里,紧紧地。而钥匙只有他一个人拥有。当然,他不介意把钥匙丢进马桶冲下去。
高勤把车开到酒店大门口,乔以航等人先下车,他一个人去停车。
连觉修抬头,望着酒店里喧闹的场景,感慨道:“人还是这么多。”
乔以航笑道:“这是本城最知名的酒店。”
连觉修道:“因为我请客,所以高勤一定不挑最好的,只挑最贵的。”
作者有话要说:报告,明天有事,要请假一天。后天……要看能不能赶得及。Orz
谈一谈(上)
为了让连觉修掏钱,高勤事先就订好了包厢。
包厢是圆弧形的,放在中间的圆桌大概能坐下二十个人呃不显拥挤。
乔以航等人坐下之后,看着其他人无语。
四个人坐在四个方向,看着彼此的时候不像是一起过来吃饭,倒像是过来谈判。
连觉修扬眉道:“你准备点多少菜?”
高勤道:“不多。直接让他们把正本菜单都勾上。”
连觉修:“……”
“我只是把应该得的婚宴吃回来。”高勤面无表情道。
连觉修干笑着解释道:“我们是旅行结婚的。”
高勤道:“你勒索红包的时候可没这么说。”
“说了你还会送吗?”
“不会。”高勤斩钉截铁。
张知听他们谈得正欢,心里舒了口气。他私心里并不喜欢别的人和乔以航走得太近——不管男女。
连觉修和高勤正互相调侃得欢,倒没有注意到他这点小小的心思,反问道:“你和亚伦准备什么时候搞?”
高勤面不改色道:“我们一直在搞。”
连觉修额头挂下三条黑线,“我是指婚礼。”
高勤睨着他道:“你急着送红包?”
连觉修嘿嘿坏笑道:“不,我是想赖红包。”
高勤道:“那就没有搞的必要了。”他顿了顿道,“亚伦有贾志清没有的安全感,所以结不结婚没什么区别。”
连觉修语塞。比起洁身自好的高勤,他的过去记录的确辉煌了许多。
张知彻底放心。听他们的对话,高勤和连觉修都是有固定伴侣,那么乔以航的危险系数就很低了。
连觉修突然转头看向乔以航,“你们呢?”
乔以航一怔,“我们?”
连觉修道:“娱乐圈虽然没什么隐私,但行业对这种关系还是比较宽容的。”
高勤别有深意道:“你想太多了。大乔和张知只是好朋友而已。”
张知面色一黑,心头莫名地生起一把火来。“只是好朋友而已”七个字就好像一道分水岭,在他和乔以航之间横亘出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又像一张告示,白纸黑字地警告他们不要越过这道界限。
他这个年纪本来就充满着逆反心理。高勤的这七个字让他在原地踏步的踌躇小火苗上浇了一桶大大的油。他凝视着乔以航的侧脸,似乎在等着他的反驳。
——尽管他的理智还没有想到乔以航反驳的理由。
乔以航颇不自然地加重语气道:“嗯,很好的朋友。”
张知胸口的火刷得窜到眼底。
连觉修挑了挑眉,嘴角悄悄翘起,又悄悄抿平,状若无心地顾左右道:“怎么还没上菜。”
高勤的手指在桌上一敲,“因为还没有点菜。”
他的话音刚落,服务员就端着慢慢地冷菜上来了。
连觉修愕然道:“这是什么?送错了?”
高勤眼睛下意识地看向服务员身后的门。
服务员微笑道:“是颜先生点的菜。”
连觉修看向高勤,“你认识一名姓颜的先生吗?”
高勤点头道:“认识。姓颜,英文名叫妻管。”
正说着,颜夙昂、封亚伦和曾白就鱼贯而入。颜夙昂闻言微微一笑,“我一直都知道你管教有方,把封亚伦管得服服帖帖的。”
高勤不动声色,只是用眼睛无声地扫了站在颜夙昂身后的封亚伦一眼。
封亚伦笑道:“我不接受挑拨。”
高勤笑了,但他的笑容没坚持多久。
“但我接受批评,并考虑改进措施。”封亚伦特地回头问了一就,“对吧?小白?”
曾白大眼睛眨了眨,虽然他没有搞清楚他们的对话内容,但还是回答道:“嗯。初中课本上有写,要勇于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
封亚伦还要说什么,就见颜夙昂不着痕迹地将曾白搂到一旁分派座位,话题只好打住。
因为突然加入他们三个人,张知酝酿的怒火不得不暂时按捺下来。不过人多也是有人多的好处的,座位要重新安排。四个人中间空荡荡的距离终于被缩小了些。
高勤、封亚伦、小白、颜夙昂、连觉修、乔以航、张知,绕成一圈。
对于这个安排,张知还是有几分不满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倒宁可乔以航的另一边是曾白。因为在场所有人中,就曾白看上去杀伤力最小,最乖巧。
而这个不满很快得到进一步提升。
因为贾志清不在而落单的连觉修不但没有半分不适,反而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乔以航身上。一会儿夹个菜,一会儿舀碗汤。张知几次想□去,都因为乔以航的碟子太满而没有地方下筷。
乔以航坐在两人中间,感觉着张知那边的气压越来越低,心中叫苦不迭。最要命的是,这种时候他除了说谢谢之外,根本没法说其他的词。连觉修毕竟是下部电影的导演,而且他表现得纯属一片好心。至于张知……他相信他要敢说别再夹了,他绝对会翻桌子。
按理说这种类似于争风吃醋的场面,应该是两个美女坐在他身边。而现在一边连觉修,一边张知,让他怎么想觉得怎么别扭。最别扭的是,他觉得性别错乱的不是连觉修和张知,而是自己。要他是个风情万种的美女,那么画面会和谐得多。
他睁大眼睛想向高勤求助。
奈何高勤此刻眼中只有封亚伦。他们两人的世界与世隔绝,他的眼光不能渗入半寸。
倒是曾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问道:“你想吃虾?”
高勤面前那盘正好是虾。
曾白很热心地帮他转着转盘,“转盘就是用来转的。”
乔以航无语地看着虾慢慢移到了自己的面前,出于对曾白一片好心的尊重,他还是拿起了筷子,但比他更快的是连觉修和张知。
连觉修一手拿筷,一手拿勺,一拨就拨了四只。
张知用筷子怎么夹也只能夹起两只,看着连觉修略显得意的眼神,他二话不说,将整盘虾拿起,放到自己和乔以航位置之间的空隙处,淡然道:“慢慢吃。”
“……”乔以航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半晌,然后放进嘴巴里,无语地含着。
原本应该是欢声笑语满座的一顿饭因为连觉修和张知怪异的竞争而变得十分诡谲。
颜夙昂本着看戏管看戏,收场别人去的原则,等曾白放下筷子,立刻就找了个猪肉铺很忙的借口远遁。
连觉修不解道:“猪肉铺不是晚上八点就关门了吗?”
高勤意味深长道:“猪肉铺只是一个场所,可以根据人的不同需求而提供其他服务。”他看着张知猛然涨红的脸,微微地眯了眯眼睛。思想是平时积累的体现,能够这么快联想到脸红那方面去,可见平时积累的东西也很容易让人脸红。
封亚伦道:“时间不早,我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高勤朝连觉修投了个询问的眼神。
连觉修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道:“我去买单。”
张知和乔以航这顿饭都吃得很不是滋味,巴不得早点散场,闻言都是一副终于怎么样了的表情。
等连觉修付完帐,一群走到楼下,乔以航立即提出准备自己打的回家。
高勤眼睛突然朝某个方向一瞄,“我送你们回去。”
封亚伦会意道:“有狗仔队?”
乔以航对狗仔队这三个字最是敏感,尤其是和张知同居之后。要是给狗仔队拍到,自己的一世英名铁定毁得一塌糊涂。“要不我一个人回去?”
张知抿了抿唇。他虽然不高兴,但还没有幼稚任性到反对的地步。
连觉修向高勤和封亚伦一努下巴道:“你们俩要不要也分开走?”
封亚伦笑道:“无所谓。反正都心知肚明了。”其实他和高勤曝光后,他曾劝过高勤不必再做补救的。反正他现在已经是半退隐的状态,就算全退隐也无所谓。相比娱乐圈的演艺事业,他现在更热衷于打球、钓鱼、种花这些休闲活动上。而高勤,他从来不担心他扛不住。
高勤挥手道:“都上车,上车再说。”
乔以航闻言也只能照做。
最终,一行五个人都挤在了高勤那辆车上。
前面高勤和封亚伦,后座张知乔以航连觉修。
气氛仿佛又回到了饭桌那一会儿。
高勤开始把车开得很慢,在一个红绿灯转弯之后,速度突然蹭蹭蹭地飚上去了。
乔以航忍不住提醒道:“前面是那个交警的管辖范围。”
封亚伦纳闷道:“哪个交警?”他曾经因酒后驾驶被拘留过,之后开车一直都很小心谨慎,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和那位传说中的交警正面交锋。
其他四人集体沉默。
高勤须臾才道:“这个时间应该下班了吧?”话虽如此,但车到那个路口的时候,速度还是明显地缓了下来,而且眼睛紧紧地搜寻着各种交通标志,就怕一个眨眼又犯了不该犯的错。
乔以航看了看身后,“狗仔队甩掉了吗?”
高勤道:“没。我一会儿先把你和张知放下。”
连觉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特地来追他们俩的?”这一车的新闻人物,哪两个拉出去都能写一版面啊。
高勤道:“你的意思是?”
连觉修想了想道:“把我也一起放下吧。”
张知目光一斜。
眼见憋了一晚上的怒气濒临崩溃,连觉修连忙补充道:“就当打掩护?”
“不用了。”张知冷冷道,“就把我放下。”
高勤将车停在路边,张知打开车门,临下车前,他对乔以航道:“记得,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家。”
乔以航囧道:“这是门禁?”
“不,是门规。”张知关上车门。
车重新启动。
乔以航忍不住回头。
张知仍然站在路边下车的位置。路灯就在他的头顶,尽管四周人来人往,但他却好像被隔绝了,被抛弃了。
乔以航身体的血液好像和那抹越来越小的路边身影一起冻结在画面里。
“前面放我下车吧。”他突然转头对高勤道。
高勤从后视镜里望着他,似乎在确定他脸上的表情。
乔以航眼底闪烁着鲜少表现出来的坚定。
高勤没吭声,挑了个人少的位置,将车停下。
乔以航下车。
连觉修拉下车窗,“电影下礼拜开机。”
乔以航漫应一声,和他们匆匆告别,便往回走。
连觉修望着右后视镜里,乔以航越走越远的背影,问高勤道:“你不怕狗仔队拍到他们?”
高勤淡淡道:“早甩了。”
封亚伦侧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秘密地进行着。”
连觉修笑起来,“高勤,看来你这辈子都没有出轨的希望了。”
“不要把自己阴暗的欲望强加在别人身上。”高勤话锋一转道,“你看怎么样?”
连觉修沉吟道:“张知不用怀疑了。陷入热恋的小男孩,不过看起来是很认真很慎重的那种,也是最麻烦的那种。有冲动和韧性的一面,也有谨慎和内敛的一面,被这种人缠上,很难摆脱的掉。总体来说,不是我的款。”
高勤沉色。
连觉修又道:“至于大乔,成年人的摇摆期。不过等他考虑好退路和将来,估计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封亚伦不悦道:“所以,你们是在考虑怎么把幼苗扼杀在萌芽里?”
“啧。他们俩别说谈恋爱,就算相约祼奔也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受人所托的观察员。”连觉修顿了顿,委屈道,“而且是一个付了三千多块却什么都没吃到,只被人瞪了满头包的观察员。”
高勤道:“嗯。我会遵守承诺,找个借口让贾志清回来的。”
连觉修顿时双目含泪。单身日子不好过。尤其是明明结了婚,理应多个老婆疼,谁知最后却发现自己连老母都不疼了。
封亚伦盯着高勤。
尽管他已经修成正果,但就因为经历过这里面的艰辛和汗水,所以他才知道有多么的辛苦。乔以航对伊玛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以说,乔以航已经是伊玛特当之无愧的王牌。
封亚伦很清楚,自己和高勤热吻被播事件看似被压了下去,但事实上并没有。就好像一张贴着药膏的伤口,只要揭起药膏,就会看到下面的脓包。如果说艺人是鱼,那么他赖以生存的就是影迷和歌迷。高勤杜绝了媒体的传播途径,却杜绝不住影迷和歌迷的悠悠众口。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能想象高勤在处理这件事上的慎重。这关系的不仅仅是乔以航一个人,也关系着伊玛特。在唱片市场缩水的大环境下,能像乔以航这样保持销量的歌手已经是凤毛麟角。
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高勤开口道:“我只是想了解旗下艺人的状态。”
封亚伦微微松了口气。作为过来人,他真的很希望后辈能走得更平坦些。
“当然。我不排除在关键时刻会采取关键手段。”高勤补充道。
连觉修在后座悠悠然地加了一句,“张氏在国内的影响力还是很大吧?”
高勤沉默,半晌才道:“我不担心乔以航。”
当初会应承当乔以航的经纪人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从他身上看到了和封亚伦类似的坚持。即使是一出道就遭受铺天盖地的责难,他也咬牙挺了过来,而且不停地自我调整,以便于更适应这个环境。
这样的人,就算不会一直顺风顺水,也绝不会一蹶不振。因为他懂得如何去调适自己。
连觉修也加了一句,“我不担心张知。”
高勤略感意外,“看来你对他的印象不错?”
连觉修道:“至少,无数次快要翻桌翻脸的情况下,他忍住了。”
高勤、封亚伦:“……”
从车上离开,被冷风一吹,乔以航的脑袋才清醒了点。无论怎么说,在他这种没有任何掩护的情况下,站在人流湍急的商业街道设上,实在算不上什么明智之举。
他看了看四周,走进一家服饰店,等一会儿再出来,就多了一顶帽子和墨镜。
尽管有了简陋的伪装,但由于他的身高、身材还是引起不少瞩目的眼光。
乔以航只听到耳边嗡嗡得响,仿佛无数人在那里小声地叫着大乔大乔大乔……
他快步朝前走着,不给任何人扑上来的机会。
这条街是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拥挤的人潮让他有种随时会被潮水淹没的窒息感。
这股窒息感中唯一能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离张知下车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十米、八米、五米、两米、一米……
靠!
人去了哪里!
实验证明,那种转了一圈发现那人还在原地的是电视剧。现实中的人是会移动的,而且还会靠交通工具移动。
等乔以航回到家,张知已经洗好了澡,正捧着手提电脑在客厅里玩游戏。
如果走近点看,就能看到张知压根不是在做任务练级,而是逮着水仙和尚拼命在比武场发泄。
乔以航一边放鞋一边道:“我回来了。”
张知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事实上,他脑海里正不断地重播着今天晚上连觉修给乔以航夹菜的画面……
该死!他就不懂得拒绝吗?!
乔以航将帽子和墨镜抓在手里,看着他僵硬的背影想说点什么,但还没开口,就听到张知低咒了一句,心里那一腔刚打好的腹稿立刻被扼杀在喉咙,不发一言地转身进卧室。
他人进去才十几秒,又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瞪着兀自在沙发上怡然自得的人。
张知头也不抬道:“我确定这次内裤在浴室的洗衣机里。”
乔以航抬起胳膊道:“那袜子呢?”
“我从来不把袜子和内裤放在一起洗。”
乔以航皱眉道:“所以它就应该躺在浴缸里面?”
张知放在键盘上的手指顿了顿,才道:“SORRY。”
“然后?”乔以航手里拎着他的袜子,似乎还在等待什么。
张知终于转过头去。乌黑的眼珠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乔以航不为所动道:“我想我们必须要谈一谈。”
张知啪得合上电脑,往旁边一丢,站起身大步跨到乔以航面前,不等他反应过来,就一把扯过他手中的袜子,朝浴室走去。
浴室还留着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合的香气,有点香甜有点醉人。
张知走到垃圾桶旁边,随手将袜子丢了进去。
“这是浪费。”乔以航跟在他身后。
“我浪费得起。”张知猛然转身,鼻尖正好划过凑上来的乔以航。
由于一瞬间过得太快,所以两人都来不及反应。直到错开脸,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报告,我回来了!销假。
昨天回来得晚了,而且实在太累,内牛,胳膊和腿都抬不起来了,所以就偷懒了。/(ㄒoㄒ)/~~
今天努力了。这个字数就算我双更吧。嘿嘿。╭(╯3)╮
谈一谈(中)
“你……”张知冲动地开口,但说了一个字之后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乔以航觉得脸上被滑过的地方一阵燥热,干咳一声才道:“你鼻子真长。”
“……”
气氛变得愈加僵硬。
不知是浴室里的蒸汽还没有散去,还是两个人的内心各自沸腾,总之,从镜中倒影来看,两人的脸颊都以相同的频率泛起红光。
“我们好好谈一谈。”乔以航还是那句话。
浴室灯光朦胧,有种梦境般的暧昧。
张知抬眸,目光如流水般从他脸上扫过。明明是与他一样的男子,但那一刻,他却感到心头一阵激烈的躁动。犹豫、迟疑、困惑、烦恼……一切又一切让他止步的情绪在这种躁动的冲击下,都变得不堪一击。
他突然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存在着一种比执着更坚持的占有欲。
是否是真爱的彷徨忽然消失了。
张佳佳、连觉修这些恼人的身影也消失了。
他心底一个声音明明确确地告诉他,抓住眼前这个人,锁住,藏好。从此,他将属于你。
独属于你。
好像魔鬼的诱惑,他口干舌燥。
“我们出去谈?”乔以航敏感地退了半步。
“你要谈什么?”张知一开口,声音便是一种带着魅惑的低沉。
“生活条约。”乔以航努力将自己的思绪从那双不断地蛊惑着他,让他的思绪渐渐陷入紊乱的眼眸中抽离出来。
“好。”尽管在这一刹那,他对他的感情无比明晰,但是认识乔以航这么久,他很清楚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他将三番两次忍不住想伸出去将眼前这个拉近怀里的手放进裤兜,然后故作深沉地擦着他的肩膀走出浴室。
外头清新的空气让他胸口积郁的那股邪火慢慢地熄了下去。
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其实他并不想拿任何东西,只是想用冰箱的冷气来稳定自己烦躁不安的内心欲望。
乔以航书房拿出一打纸和两支笔。
张知镇定完回来,就看到他的笔正在空白的纸上飞速地奔跑着。
“从倒垃圾开始?”张知在他身边坐下。
“嗯。”乔以航将另一支笔和纸递给他,“喏。你有什么要求也写下来。等会儿我们综合讨论。”
其实张知对于什么生活条约根本没什么兴趣。按照他的想法,让钟点工来得更频繁一点便好,就像他之前住公寓时的模式。但是他想明白自己的心意,便决定坚定地在这条路上走到黑之后,他对乔以航的感情便衍生出一层纵容。
就好像男生在暗恋一个人的时候会用幼稚的行为引起对方注意,但在确认对方属于自己之后,这种幼稚就会迅速转变为宽容。
乔以航写了半天,转头却看到张知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不写?”
“写了。”张知亮出纸。
乔以航定睛一看——
听从组织安排。
啪。
乔以航手中的笔尖重重地戳在纸上。
张知见他目光呆滞,疑惑道:“我写了错别字?”尽管从小接受中文教育,但长期生活在美国的他在中文造诣上并没有十分自信。
“字没错。而且语气很地道。”乔以航摸着下巴道,“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张知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他在想什么。
乔以航狐疑地打量他半晌,然后摇头道:“没什么。”不管张知目的是什么,反正他的目的达成了。“既然你没有意见,那么就把这张条约上的内容抄写一遍,然后背熟。”
“背熟?”张知惊愕地看着他。
“因为你要每天照做。”乔以航将纸递到他面前。
张知接过来一看。“早上七点做早餐……七点半倒垃圾……八点……这些不是钟点工做的事吗?”
乔以航道:“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我们住在一起,所以,我决定减少她登门的次数。”
“还减少?”张知皱眉。原本钟点工来的次数就够寒碜了,再减少等于是让她逢年过节来领压岁钱啊。
乔以航将他写的那六个字从他手里抽过来,赞叹道:“好字。你签个名,我去裱起来。”
张知眼角一抽,“……干脆按手印吧?”
乔以航一点都不客气,“双管齐下就更好。”
张知:“……”
协议达成,之前的一些不愉快都烟消云散。
本来嘛,他们生气的理由都不好宣之于口。
张知是因为乔以航和连觉修的互动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但事实上,所谓的互动是连觉修主动的,乔以航很无辜。而外人,现在他的确没有资格自称为内人。
乔以航的气来自于张知没有附和电视剧情节在原地等他。不过这更不能归咎于张知,要怪就怪那本本应该存在却没有存在的重要剧本。
入夜。
张知兴奋地拨通张识谦的手机。
张识谦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希望这次你是因为想念我才电话给我的。”
“嗯。哥,我想你。”由于张识谦身兼爱情顾问一职,所以他和张知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这样肉麻的话也说得出口了。要是以前,别或我想你,连哥都很难听到。
张识谦心情果然大好,“说吧。有什么事?”虽然他和张知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对他的了解绝对很深刻。知道他半夜三更打电话果然肯定是有事相求。
张知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我确定了。”
张识谦不惊讶答案,却惊讶于时间。他以为这两个人至少还要再都一会儿圈子的。“真的确定?”
张知道:“哥不是说过,该出手时就出手吗?”
听他一口一个哥地叫着,张识谦舒坦道:“哦。那大乔怎么说?”
“他还不知道。”想到这个,张知兴奋之情稍敛,“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张识谦愣了愣。其实,他之前一直以为乔以航和张知是达成了某种默契才会一起出现在他的婚礼上的,现在听张知这么说,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想了想道:“你可以先试探一下他的心意。”
“试探?”张知精神一振。
“比如喜欢怎么样的人,怎么样的类型,未来的打算……”张识谦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爱情顾问,“如果有心上人,就会按照对方的模式来形容。”
“他的梦中情人是张佳佳。”
“呃,”张识谦觉得自己应该给弟弟一些鼓励和安慰,“至少说明他不讨厌张这个姓。”
张知道:“可是我讨厌的。”
张识谦无语。尽管他和张知的关系在最近大大得到改善,但张知和张复勋似乎仍然在游走于钢丝边缘。
“梦中情人和喜欢的人不是一个概念。”张识谦想了想道,“你至少应该试试看。积极的人生态度往往会让你得到意想不到的额外收获。”
“这句话谁说的?”
“我说的。很像名言吗?”张识谦略感得意。
张知道:“不。我只是想确定这句话的可靠性。”
张识谦:“……”
张知顿了顿,道:“你,真的不介意我喜欢男人?”
张识谦笑道:“作为一个未来的顶级艺术家,我很虔诚地告诉你,比起肉体这种肤浅的东西,我更注重高贵的感情。”
张知听得一阵肉麻,“晚安,我挂了。”
“晚安。”张识谦郁闷。好不容易他把午睡的瞌睡虫都驱逐光了,谈话的兴头也上来了,怎么就晚安了呢?
次日清晨。
乔以航一打开门,就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在客厅盘旋。
“早安。”张知端着蛋炒饭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他时,一双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在爱情的世界里,积极的人生态度应该就是指热烈的追求吧?
这是他昨晚思考了一夜得出的结论。
然后今天试行。
“早安。”乔以航狐疑地看着他那一脸比外头阳光更加灿烂的笑容。
谈一谈(下)
蛋炒饭上桌,米粒微黄,夹杂着咸蛋碎和雪菜。
“独家专利。”张知将勺子递给他,“试试看。”
乔以航迟疑着尝了一下口。没有想象中的咸掉牙或甜掉牙的事情发生,味道很鲜美。
“怎么样?”张知眨着眼睛,一脸期待。
“好吃。”乔以航给予正面评价。看来昨晚的谈一谈很有用,早知道就早点谈了。
张知露出满足地笑容,“那多吃点,锅里还有。”
“哦,不行。这个太油了。”乔以航道,“我要减肥。吃两勺就够了。”他说着,又勺了一小口放进嘴巴里,然后放下勺子道,“谢谢。”昨天连觉修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他的失望。《黑白之间》即将开拍,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要抱一抱吧。
张知:“……”
乔以航见他一脸的郁闷,声音放柔道:“真的很好吃。”
张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改行?”
“啊?”
“换份稳定点的工作,或者,干脆住在家里当家庭煮夫?”
乔以航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他。
张知表情很认真。
“你在鼓励我去找个人包养吗?”乔以航囧囧地道。
张知正想毛遂自荐,但话到嘴巴有咽了回去,用张识谦教的迂回政策问道:“你理想中的另一半是怎么样的?”
“啊?”这是乔以航今天早上第三次呆住。不得不说,张知今早的表现实在是太古怪了,好像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无声无息地发生过,并导致了现在的后果。
这种感觉真是该死的不好!
张知舔了舔嘴唇道:“不要太具体。光说条件就行了。”太具体的他已经知道了——张佳佳嘛。这件事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乔以航突然低头看了看手表,“我要走了,快迟到了。”
“我送你去。”张知飞快地将蛋炒饭和勺子拿回厨房,然后出来道:“路上再告诉我答案。”
乔以航:“……”
坐在张知的车里,乔以航失神地想,如果张知学习成绩再好一点,凭着他不屈不挠刨根问底的研究精神,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科学家。
“比如性格,你喜欢怎么样的性格?”张知边开车边竖起耳朵。
乔以航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好相处一点的。”反正不是采访,只是朋友之间的闲聊,那么随便扯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好相处?”张知立刻检讨自己昨天的态度。本来嘛,连觉修发花痴那是他家的事,迁怒是不对的。他检讨得十分深刻,然后亡羊补牢地表白道:“其实我脾气很好。”
乔以航一愣。
张知自顾自地接下去道:“昨天是小小的意外。”
“哦。”乔以航皱了皱眉。为什么他觉得这句话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让他感到十分的别扭?
“还有呢?”张知继续追问。
“修养好,气质佳,谈吐斯文有礼。”乔以航说完,眼睛下意识地关注着张知的表情。
张知一心沉浸在他的条件中。
修养和气质不用提。这点有绝对的自信。至于谈吐斯文有礼,他想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的。所以,按照六十分及格的标准,他应该是相当附和的。
他催促,“继续。”
乔以航忍不住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张知眼睛往旁边斜了一眼,含糊道:“听听你的条件,万一遇到合适的可以帮你介绍。”
乔以航道:“你什么时候改行拉皮条?”
“……就当我好奇不行?”张知的口气便差。
“行。”乔以航气势下跌。
张知惊醒,自己刚才的态度好像和乔以航的理想南辕北辙,立刻干咳一声,放缓语调道:“我们是好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乔以航托着下巴想了想,突然击掌道:“你最近是不是手头紧?”
这下轮到张知莫名其妙了。
“所以想延迟交房租?”乔以航越想越有可能。蛋炒饭是谄媚,而问什么理想中的对象,说什么以后可以介绍之类的也是谄媚。他唯一能让对方谄媚的也就是房租了。
乔以航不知道这算是幸还是不幸。
“不是!”张知硬声打断。明明是很温和的气氛,为什么他总能想到别的方向去?!
乔以航皱眉道:“那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说过了,帮你介绍另一半。”
“我现在很滞销吗?”他好歹也是当红歌星吧?就算天王前面还有一个小字,但人气在现今娱乐圈来说也不是盖的。应该还没沦落到连个老婆都找不到的地步吧?乔以航努力回想,自己究竟做过什么让张知有这种误解。
“你能马上找到一个爱你爱一辈子的人吗?”张知问。
乔以航愣住。
不提马上两个字,光“爱你爱一辈子”这个条件,除了时日所剩无几,可以掰着手指算的人以外,谁能拍着胸脯保证?
他当即反问道:“你能吗?”
车停下。
张知侧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乔以航被他看得心头发麻。
“到了。”张知开口。
“啊?”
“伊玛特到了。”张知指了指窗外。
乔以航回过神,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你会怎么办?”乔以航打开车门的刹那,张知问道。
乔以航握着车门门把的手停住,半晌才笑着回头道:“我请他吃饭。”他速度极快地跳下车,转身冲他挥手,“谢谢。”
“收工的时候叫我,我来接你。”
“不用,公司有车。”其实伊玛特专门给乔以航配备了保姆车的。但是乔以航显保姆车太招摇,记者那里都有登记,所以很少出动。
张知坚定道:“我来接你。”
“再说吧。”乔以航关上车门,又挥了挥手,才转身离开。
张知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只是吃饭?”
乔以航进了公司,随便找了间会议室坐下,许久不动。
车上从容的面具到此时彻底摘下。
他不是傻瓜。张知那一连串问题背后掩藏的真相他怎么都能猜出个一二三来。其实从张知死皮赖脸一定要住进家来开始,他的警铃就已经在轻颤了。只是理智显然经常输给心软,尤其面对张知,他在心底筑起的城墙总是很容易就被对方攻破。
手机声响起。
他顺手接起,是小周。
“你在哪里?”
“公司。”
“啊?”小周愣了下,“那为什么不上来?”
乔以航道:“上厕所。”
他说完,会议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小周握着手机从外面进来,看到他愣了愣道:“上大号还是小号?”
“……”
小周迟疑地问道:“要我去外面等吗?”
“……”
伊玛特每半年就会开一次全体大会。
一来是做工作总结,二来也是为了鼓舞士气,增加团队凝聚力。
以前这种大会马瑞总是当弥勒佛,坐在一旁微笑着做壁上观,任由高勤在那抑扬顿挫地激励员工。但这次他破天荒地要求亲自登场。
稍微敏感一点的人立刻联想到之前高勤被停职的事。而作为每件事当事人之二的小周和乔以航,则更能领悟这里面的波涛汹涌。
所以大会还没开始,他们就找了两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务求自己身体最小化,虚无化。
员工陆陆续续进来。
乔以航正歪着头打瞌睡,肩膀就被轻轻拍了一记。
沈慎元笑道:“姐。”
乔以航用惺忪的眼瞪着他。
沈慎元不以为意,笑嘻嘻地坐下来,“昨天姐夫把花和尚揍惨了。”
乔以航想起昨晚回家时,张知正抱着电脑在沙发上玩游戏,便道:“这不是定期景点吗?”
“但事情有后续啊。”沈慎元压低声音道,“听说帅帅帅在世界发言,让姐夫适可而止。”
乔以航愕然。据他所知,帅帅帅和张知的关系很铁。当初张知让小舟去参加天斗婚礼,还是拜托帅帅帅去接的。怎么现在会发展到这一步?
“那张,咳,战魂后来怎么说?”
“没说。直接下线了。”沈慎元八卦之魂在燃烧,“可惜这几天太少上游戏了,不然一定能让我扒出来的。”
乔以航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不应该坐在伊玛特。”
“那坐哪里?”
“你应该坐在八卦杂志社。”
沈慎元叹气道:“这不是因为我长得太帅,所以被人捷足先登了么。”
“……”
马总怎么还没来?
白热化(上)
马瑞是踩着点来的,身上还穿着一件非常修身的深色西装,将他的身材修饰得相当……凹凸有致。
乔以航和小周的ρi股同时向前滑了一点,好让身体往后靠,脑袋低于水平线。
马瑞并没有急着坐下来,而是站在位置上,来回扫视众人好几圈。
沈慎元小声道:“马总是在数人头吗?”
乔以航和小周的脑袋又往下低了点。
沈慎元道:“为什么不用点名的方式呢?”
乔以航和小周齐齐怒视他。
幸好马瑞看了几圈之后,什么都没说地坐下了。
小周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郁闷道:“高董为什么来啊?”
最近马瑞和高勤不和在公司里已经不是秘密了。乔以航和小周作为公认的高勤铁杆在这种会议上很可能会被殃及。
乔以航道:“也许高董在找公司总电闸。”
很多电影里,主角破坏会议宴会什么的,都是靠关掉电闸完成的。
小周嘀咕道:“要不我打个电话告诉他?”
“请在座各位将手机关掉。”马瑞发话了,“我不想在我说话的过程中,听到任何铃声。”
他话音刚落,乔以航裤袋里的手机就猛然响起。不用掏出手机他也知道打电话来的是张知,因为那只是他专用的穷手机。眼见所有人的目光瞟过来,他想也不想地将手伸进裤袋,然后死死地按住关机键。
铃声戛然而止。
马瑞别有深意的目光在这里凝视许久,久到乔以航后背开始渗汗,他才慢吞吞道:“让我们闭上眼睛冥想三分钟。”
……
马瑞该不会是准备等他们闭上眼睛,就冲过来揍他吧?乔以航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偷偷地注视着马瑞的一举一动。只见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叠纸,专心致志地看着。
“他在背稿子。”沈慎元的声音含在嘴巴里,模模糊糊。
乔以航恍然。以前高勤发言从来不用任何稿子,想必马瑞是不想输给他,所以才精心准备。
——不过现在才挤出三分钟,会不会太临时抱佛脚了?
三分钟转眼即逝。
听马瑞接下来的脱稿演讲,乔以航不得不承认,佛脚不愧是佛脚,就算是临时抱一抱也总会有点成效。
鼓掌声三不五时地响起。
小周纳闷道:“上半年的业绩只是普普通通,有什么好鼓掌的?”
“因为鼓掌能提神。”乔以航边说边努力撑起双眼皮。
会议最后在所有人死都不肯停下来让马瑞继续说话的和谐气氛中结束。马瑞心满意足地回办公室。其实在高勤来伊玛特之前,这些关键时刻的讲话都是他亲力亲为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宝刀未老。
办公室里,高勤正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着他的电脑。
“你怎么在这里?”马瑞愣了愣。
高勤道:“你演讲得不错。”
马瑞看到他电脑屏幕上所显示的正是会议室,可见高勤早在会议室里安装了摄像头,以便看现场直播。
“口音很体现你的家乡特色。”高勤缓缓接下去。
马瑞嘴角抽了抽,“你办公室电脑吐血身亡了?来我办公室做什么?”
高勤站起身道:“为了第一个庆贺你演讲成功。”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塑料小青蛙放在桌子上,“虽然可能也是唯一的一个。”
“……”马瑞觉得自己应该反驳点什么,但直到高勤从外面关上门,他都还没有组织好语句。
不过……
他们这样算是和解了?
马瑞伸手拿起青蛙,有点得意地撇了撇嘴角。
马瑞开的是全体总结和动员大会。紧接下来,还有无数个小会要参加。
乔以航连开了两场根本不知道主题是什么的会后,干脆找了个休息间睡觉。等他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暗了,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他一个翻身坐起,随手掏出手机。
穷手机依然关着机。
乔以航猛然响起开会时张知打过来一个电话,连忙开机回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那头传来的是全国人民都熟悉的亲切女声。
乔以航皱了皱眉。
该不会是他挂了他的电话,所以生气关机了吧?
他很快否定。
男人不会这么小气的。
……
不过他才十九岁。
乔以航起身出门。
伊玛特走廊冷冷清清的。由于今天大雨,所以马瑞特地批准员工提早下班。
乔以航打电话给小周,“我要用车。”
“回家?”小周刚和NCC电视台确认完下个星期的综艺行程,也还留在公司。
“不。”乔以航道,“去EF公司。”
小周吃惊道:“有什么事情漏了?”她迅速翻开记事本。
“不是。是私事。”乔以航言简意赅。
“可以问吗?”小周很八卦地竖起耳朵。如果他没记错,EF公司里和乔以航有私事可谈的……只有那位了吧?
“可以。”乔以航道,“但我拒绝回答。”
小周嘿嘿笑道:“其实拒绝也是一种态度。”
“……”
乔以航出门的时候是张知开车,所以他并没有带驾照在身上,不得已只能让小周开车。
到了EF公司地下车库,小周问道:“我是留在这里等,还是……”
“你先回去吧。”乔以航挥挥手。
小周开了一天会,正累得慌,也不挽留,和他说了声拜拜就径自把车开走了。
直到她离开之后,乔以航才想起自己这样找来实在是太冲动,太欠考虑。
一来他不确定张知是否还留在公司里,说不定他早就下班了。二来,他该用什么借口来找张知呢?
乔以航边慢吞吞地向张知办公室的方向挪移,边想着这个问题。
当他走到张知办公室门前十米处时,他已经想好了借口。因为张知做了早餐,所以他决定回请他一顿晚餐。
“大乔?”秘书惊愕地站起来。
乔以航微微一笑,手指朝办公室门的方向一指。
“在。不过……”秘书顿了顿道,“因为罗总监辞职了,所以张副总监今天很忙。”
“罗少辞职了?”乔以航一惊。难道罗定欧终于挖墙脚成功?
秘书道:“罗总监准备自己开工作室。”
“哦。”乔以航脚步有些踌躇。他虽然不知道唱片公司的音乐总监有多少工作量,但看罗少晨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想必不会很轻松。可以想象一下子要将工作全都接过去的张知有多忙。
秘书突然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你是来给张副总监庆生的吗?”
“庆生?”乔以航又一愣。
秘书道:“张氏集团董事长秘书今天打过电话来问副总监晚上会不回家吃饭,不过被拒绝了。”
乔以航讶异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秘书见他不知道,不由暗责自己多嘴。她原本是想和帅哥明星套套近乎,所以八卦一下而已。如今好像还得乔以航进退维谷了。“呃,不过副总监今天很忙,连晚饭都让我买个三明治上来,多半是没空的。”
“我可以进去吗?”乔以航问。反正都来到门口,怎么都要进去说声生日快乐……或许应该再送点生日礼物什么的。
“我去问问看。你稍等。”秘书说着,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里面半天没有回答。
秘书只好偷偷打开门走进去。
乔以航在门外站了会儿,突然转身朝外走去。
等秘书出来,已经人去楼空。
张知努力将注意力放在面前文件上,却始终失败。乔以航为什么来了又走的疑问像阴魂一样缠绕在他的脑海,久久不散。他渐渐恼怒起来,为了自己被轻易牵动的情绪,也为了乔以航难以捉摸的情绪。
门被轻敲了两下。
张知皱了皱眉,低头边装作看文件,边头也不抬道:“进来。”
门悄悄打开。
灯却啪得被关掉了。
“你干什……”张知在骤临的黑暗中猛然抬头,却看到乔以航正捧着点着二十根蜡烛的蛋糕,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隽秀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让人移不开视线。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歌手毕竟是歌手,虽然是简单的旋律,依然唱得深情无比。当然,在乔以航的认知里,这并不是因为他感情投入,而是因为他技巧高超。
张知放下手头的笔,强忍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故作镇定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你上次不是让我翻看你的钱包吗?”乔以航笑道。
“你看了?”
“没。我猜的。”乔以航将蛋糕放在书桌上,“许个愿吧。”
张知抬手捏了捏微酸的鼻头,然后闭上眼睛。
“你许了什么愿望?”乔以航问道。
其实他只是顺口这么一问,没想到张知竟认真回答道:“同你有关的。”
乔以航的笑容顿时有些不大自然,“哦?这么荣幸。”打死他都不会继续追问下去。
幸好张知也没准备说,只是将蜡烛吹灭。
房间顿时暗下来。雨还在下,窗外晦暗阴沉。
“我去开灯。”乔以航慢慢地转身,凭着记忆朝门的方向走去。
比他更快的是张知的脚步。
乔以航刚走两步,手臂便被猛地拉住。他猝不及防地退了半步,胸膛立刻被贴住。
两颗心靠得极近,彼此都能感到对方不停起伏的心跳。
“乔以航。”
“嗯?”乔以航喉咙莫名地发干。
黑暗中继续传来张知暗哑的声音,“我想吻你。”
不等乔以航反应,双唇便被紧紧地贴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自豪地表示,终于在百章内完成了艰巨的任务。
白热化(中)
完全不等于上唇碰到下唇的触感,而是火热地传递这一种不受控制的酥麻。
乔以航不是第一次接吻,但他是第一次心跳跳得这么用力,比初吻那次还用力!
……一定是因为以前他都是主动方,而这次是被动方,没有心理准备,受了惊吓的关系!
乔以航很快找到原因,正准备狠狠推开张知,对方却先一步退开了。
推人的手僵在半空,光从姿势看,完全看不出是准备去推人,还是准备去抱人。
幸好室内黑暗,两人虽然稍稍习惯了在稀薄的光线中视物,但看到的只是朦朦胧胧的轮廓,还看不清楚对方具体的表情。所以乔以航才有时间藏好脸上的尴尬。
张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和电视里演得一样。”
没头没脑的一句将乔以航原本要冲出口的责问噎了回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什么?”别告诉他,他只是想试试接吻是什么滋味!
乔以航发誓,他要是敢这么回答,他一定会出拳的!
“电视里情侣接吻,不是都说滋味很美妙吗?”张知舔完嘴唇还不够,又用手指抹了抹,微笑道,“原来是真的。”
“……”乔以航呆呆地盯着他,尽管黑漆漆的,但他就是能准确地分辨出他五官的位置,“这是你的初吻?”
张知眯起眼睛,“你的不是?”
废话。他是歌手,算上MTV,算上所有的NG,都初吻三十次了。只是看着张知失望又愤怒的眼神,乔以航竟感到一阵心虚。怎么说,对方都是初吻,对比起来,好像是自己占了便宜……等等!他是被强吻的那个吧?
他连忙用手狠狠地拍了下额头,想要将自己拍得清醒点,不要被对方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所迷惑。
张知听到拍额头声,还以为他在懊恼,胸口那股闷气总算消下去一点,嘟囔道:“这么早熟做什么?”
……一个今天刚刚二十岁的人居然说他早熟?
乔以航甩了甩头,决定不让自己的思绪跟他到越来越诡异的方向。“我说,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下刚才的行为?”
张知沉默。
“嗯?”乔以航施加压力。
“我去开灯。”张知摸索着朝门的方向走去。
乔以航未出声阻止。有灯光更好,表情、手势加语言,应该能让他们一次性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灯啪得打开。
乔以航因为突如其来的白光,忍不住眯了眯眼。
“啊,我想起来了。”张知突然击掌道,“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你在说什么?”乔以航一头雾水。
张知道:“你不是让我解释下刚才的行为吗?”
……
刚才的行为哪里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了?
明明是野兽发情,十分无礼!
张知见乔以航怒目而视,疑惑道:“我说错了?”
“用正常点的话说!”乔以航也没有去纠正他。在他看来,张知绝对是因为误解那八个字的意思所以才拿来用的。
张知收敛表情,看着他,很认真地回答道:“情不自禁。”
“……”乔以航嘴角一抽又一抽。
其实有句话他很久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和张知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让他有种被当做言情小说女主角的感觉?
乔以航继续怒目。
张知眼睛一眨不眨地回望着他。
……
就是这个讨厌的眼神!
乔以航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张知的外形自然是相当好的,演个偶像剧或是爱情电影的男主角不成问题。事实上,哪怕是他这样的条件的人,看到张知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深情凝望的时候,的确是很养眼的画面。但是……如果自己不是那个被凝望的对象,那么他的心跳就不会这么快,全身的汗毛不会竖得这么直,整个脑袋也不会这么晕沉沉的不舒服!
乔以航将所有的错全都归咎于对方。
“今天是你生日,我就当这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深吸了口气,“反正大学里这么玩的人也很多。”
“大学里这么玩的人也很多?”张知声音陡然上扬。
乔以航不理他,继续接下去道:“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们还是吃蛋糕吧?”
“乌龟。”
“……”
张知冷声道:“一遇到事情就只会把脑袋缩起来的乌龟!”
“看在你从小在外国长大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对中国人,尤其是中国男人来说,乌龟决定是比狗更加难听的形容词。因为这会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龟公。
张知道:“如果你光明正大地面对,我当然不会说你。”
“光明正大?我哪里不光明正大了?明明是你黑灯瞎火……”乔以航瞳孔里的张知骤然放大,不等他反应过来,张知一手扶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狠狠地压下自己。
唇再度碰撞在一起。
这次要比刚才激烈得多。
乔以航只觉唇上一痛,嘴巴不由又张大了些,正好送给张知趁虚而入的机会。
当陌生的温润在他口中翻天搅海时,乔以航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没初吻经验的人?
张知的吮吸和舔舐完全出自自己的本能,另一只手慢慢地移到他的背上,然后顺势下滑。
乔以航背脊汗毛倒竖,猛然清醒过来,抬起双手将仍沉浸在火热激|情中的张知狠狠推开!
“够了!”他这次是真的暴走了,一双眼睛黑得像浓墨!
张知用手背擦了擦嘴巴,昂头道:“你不是让我许生日愿望吗?这就是我的生日愿望!”
乔以航窒住。
“你还记得我们在游戏里是怎么结婚的吗?”
乔以航强作无动于衷。
“来月老祠,一起做夫妻任务。”张知记得清清楚楚。
乔以航眼神闪了闪。
“我现在再问一遍。”张知偷偷吸了口气,高声道,“乔以航。”
“……”
“和我一起在现实中做夫妻任务吧!”张知一字一顿道,“我会在你挫折的时候安慰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保护你,受伤的时候照顾你……”煽情是技术活,尤其是这种即兴发挥的。他停了五秒钟,又继续接下去道,“不让你有时间寂寞,不让你有空间悲伤,永远陪伴你,站在你身后……带你打怪升级。”
乔以航郁闷地想骂人。
靠!明明是泡无知少女的桥段,他干嘛这么紧张!他应该一巴掌呼过去,让他冲个凉水澡清醒清醒才对。
“你……”他整理了半天的词汇,最终憋出一句,“有毛病啊!”当初在游戏里就不应该答应嫁给他的,看,惹出多少后遗症。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就是。
张知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伸手。”
“讨打?”乔以航眯着眼睛。
张知干脆拉过他的左手,抓住无名指,然后将一枚明晃晃的东西朝他的手指套去。
乔以航惊得差点连头发都竖起来了,手指下意识地缩起,“你做什么?”
“这里没有月老祠,就先用信物代替。”张知理所当然地道。
乔以航慌乱得几乎连脚跟都站不稳,猛然甩开他的手,怒道:“张知,你别太过分了!”
张知被甩开的手静止在半空,瞳孔中的情绪剧烈波动,但在乔以航皱紧的眉峰下,渐渐趋于平静。
乔以航努力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我当你是朋友,又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所以才一直忍受你的无理取闹。但是再怎么闹也得有个限度。你刚才……我可以看在你生日的份上当做没发生过。如果你还想要我这个朋友的,今天的事情以后都不要再提!”
张知嘴唇动了动。
乔以航抢声道:“当然。如果你不想要我这个朋友,那么我们以后就保持距离。”
“如果我两样都做不到呢?”张知握着戒指的手缓缓垂下,伸进裤兜里,脸上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乔以航心头莫名一痛,却依然咬牙道:“那么,我会单方面做到。”他说完,抬脚就走。
他们站的位置原本就离门不远,所以开门关门前后不过五秒钟。
门外,乔以航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张知一个人站在那里,直到双腿发麻,才慢慢走到窗边。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大大小小的水珠挂在玻璃窗上,晶莹剔透,圆润无暇。
他缩了缩肩膀,屈膝坐了下来,双手枕在膝盖上,木然地望着黑夜的尽头。
蛋糕放在桌上,散发着阵阵甜香,却没人有欣赏。
他的思绪飘回很多年以前。
也是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晚上。
原本约定要出现的父母都没有出现。
而他,就这样坐了一个晚上。
一样的冷清,一样的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明朗化用过了,所以改成白热化。O(∩_∩)O~
白热化(下)
乔以航一口气冲下楼,也不管外头那欲收还羞的小雨滴,跑到路边顺手打了辆的回家。
出租车向来是城市公认的马路杀手。
不等乔以航收拾好心情,他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么快?”乔以航看着四周熟悉的景物,愣了愣。
出租车司机道:“要再绕一圈吗?”
“不用了。”他想起张知拿出驾照那天,明明到家门却不让下车,非要去兜兜风,最后兜出一个古怪老太太的事情。他迅速付钱下车上楼。
进了家,关上门,乔以航才觉得心定了定。只是张知舌尖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他的口齿之间,让他一想起就忍不住一阵面红心跳。
门外走道突然传来脚步声。
换做平时,门板和墙壁的厚度足以将生意隔绝在外面。但今天他就站在门边,而且耳朵空前灵敏,甚至连对方大概走到哪个位置都听得一清二楚。
……
不会是追来了吧?
乔以航手心渗出汗水。
对于张知突如其来的告白,他还没有调整好心态。能说的狠话都已经说了,如果张知再死缠烂打,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毕竟被同性告白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也没什么能够的参考和借鉴的案例。
难道真的把他当色狼揍一顿?
……可是当他是色狼,就好像在暗示自己变成对方性|幻想对象似的。
乔以航因自己想到这三个字而吓了一跳。以张知二十岁才献出初吻来看,他应当不会这么有超前意识吧?
外面的脚步停到对面,过了会儿,传来关门声。
原来是邻居。
乔以航松了口气,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抓着门把,一副随时准备开门的样子。
“……”
他想起他们还住在一个屋檐下。也就是说,张知随时可能会回来。
鬼使神差地,他将门上了锁。
听到门锁啪得一声,乔以航觉得自己的心头也上了一把锁。不止外面的东西不会进去,里面的东西也很难出来。
做好防护措施,他深吸了口气,决定暂时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诸脑后,先痛痛快快地泡个澡。在心烦意乱的时候,点点香薰,泡个澡最好了。
他故作轻松地朝卧室走去。
……
一个小时后。
乔以航穿着睡衣,一步三顿地挪到门边,先是侧耳倾听了会儿外面动静,然后凑着猫眼往外看了半天,确定自家门外除了空气还是空气之后,他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恼怒。然后啪的一声,将锁上的门锁又打开了。
“唉,早知道就不收房租了。”他边自言自语,边摇晃着脑袋往卧室走去。
……
又一个小时后。
乔以航抱着Сhā着腰从卧室里走出来。
客厅的灯亮堂堂的,好像有什么人在用似的。
他走到门边,默默地关上灯,又回到卧室。
……
半小时后。
他抱着枕头摸黑走到沙发边,将枕头往沙发上一丢,倒头就睡。
……
沙发上,一夜的辗转反侧。
凌晨。
刺耳的电话铃声冲破宁静的客厅。
乔以航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茫然地环视四周,半晌才抹了把脸,慢吞吞地接起电话。
“大乔?”小周惊异道。
“嗯。”因为一晚上没睡好,乔以航的大脑有些短路。
“你今天怎么这么快接起电话?”小周不等他有所反应,就自问自答式地接下去道,“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电影开机仪式?”
乔以航皱起眉头,“什么电影开机仪式?”
“《黑白之间》啊。还有半个小时,之后会有小型的酒会。”小周顿了顿,“你不会忘记了吧?连导、大神他们都已经到了,就差你了。”
“是今天吗?”
“是啊。”小周很认真地回答。
乔以航噌得站起来,“我一会儿到!”他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小周囧囧道:“你不会真的信了吧?我开玩笑的。”
“……”
小周不可思议道:“电影开机仪式是三天后啊,昨天马总开会的时候还特地强调过。……你没事吧?”她开玩笑的时候是笃定乔以航会揭穿的,所以他真的上当了,反倒让她措手不及。
“你很无聊!”乔以航咬牙切齿。
小周干咳一声道:“虽然不是电影的开机仪式,但是你上午要主持《天际音乐》,也不能迟到。”
天际音乐是直播节目。由于是上午播出,时段不大好,所以收视率不高,伊玛特以前从来不接。这次是考虑到天声奖在即,想给乔以航已经发行好长一段时间的专辑造势,所以伊玛特特地安排乔以航多上各种音乐节目,增加曝光率,以增加竞争筹码。
蓝雨晴和NCC原本想让《幸福果树》参加这届天声奖,后来考虑到太过仓促宣传反而会打击销量,因此将得奖的希望放到了明年。这样一来对乔以航倒是有好处的,两张专辑竞争会削弱他的选票,倒不如专攻一张。
谈到工作,蒙在乔以航脑袋里的那层薄膜终于被思考,思路又清晰起来。
“嗯。一会儿你来接我。”乔以航道。
小周道:“好。其实高董很久以前就一直希望你用公司车,不要老是自己开车。”
乔以航呆了呆,蓦然意识到他还有一辆车停在自家的车库里。这几天又张知专车接送,让他差点忘记了这个事实。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他连忙道:“不用你来接了,我自己开车。”
小周道:“……你是在报刚才的一箭之仇吗?”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总之一会儿我会自己去电视台的,你在那里等我就好。”乔以航说完,直接挂下电,进浴室梳洗。
洗完脸,他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经过一夜的放任,下巴长出了青青的胡渣,眼睛也有些许血丝,眼下有一层淡淡的灰痕。即使不算头上顶着的那堆鸡窝,他看上去也很落魄。
乔以航盯着镜子,就好像想透过他看清楚自己。
……
“白痴。”他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天际音乐》进行得不大顺利。
从开始到现在,乔以航已经说错了两个地方。一是陆万鹏新歌的名字——《花园夜笑》变成了《花园笑夜》,虽然只是最后两个字的错位,但感觉就好像一部恐怖片突然变成了一部搞笑片。另一个是把沈慎元叫做了师妹。
而节目才进行了一半。
“……”小周和导播一起都捏着一把冷汗。
幸好,一句师妹显然让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起来,后面总算没有再出岔子。
直播结束,有不少观众就这两个错误打电话进来。
乔以航坐在化妆室,听小周转达电话内容。
“关于第一个错误,观众一共有两种情绪。”小周掰着手指道,“一种,他们觉得你作为一个主持人,因为和陆万鹏之前的恩怨而故意叫错他新歌的名字,实在是太小心眼了。”
乔以航默不吭声地喝水。
“另一种,干得好!”小周补充道,“我属于第二种,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乔以航继续喝水。
“关于你的第二个错误,观众只有一种反应,那就是……你很幽默。”小周翻了个白眼。从她的角度来讲,她实在看不出把沈慎元叫做师妹有什么好幽默的,这分明就是冷漠啊。连自家师弟的性别都搞不清楚。
“接下来做什么?”乔以航望着她。
“接下来是《林当家》,谈话类的综艺节目,下午开始,要录很久。”她眯起眼睛打量着他的脸,“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反正时间还早?”
乔以航道:“既然还有时间,我想去游个泳。”
“啊?”为什么他把游泳说得这么轻松?跟上厕所似的。
乔以航道:“电影快开拍了,我要减肥。”
“这句话你要是早一个月说,高董一定会很感动的。”小周小声嘀咕道。
乔以航权当做没听到,站起身来,“我下午过来,有事打电话。”
“嗯。”小周无可奈何。
乔以航突然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状若不经意地问道:“刚才真的没有电话打过来?”
小周耸肩道:“我没听到,也没动过。你看看有没有记录?”
“……”要是有,他就不用问了。
乔以航不自在地避过她伸过来的脑袋,“没事我先走了。”
“啊,对了!”小周突然道,“下午是谈话类的节目,所以可能会涉及到感情问题。”
“放心。”乔以航出道这么久,关于这些问题早就有自己的一套应对办法。
“不,我是想要告诉你,”小周道,“陆万鹏正在新专辑的宣传期,所以张复满会带着他一起出席。所以,他们要一起探讨这个感情问题。”她突然觉得《林当家》这个编导实在太贼了,这样的话题这样的嘉宾,想不吊人胃口都不行。至少她现在就十分的期待。
乔以航没她想得那么多,他只感到自己的心在她说“张”字的刹那,漏跳了一拍。
纠结中(上)
游泳实在是减压良方。
尤其偌大一个游泳池,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乔以航整个人浸在水里。
水温贴着肌肤,从最初的清凉渐渐变得温暖。静止的水流好似一个巨大的果冻,无处不在地将他团团裹住。烦躁了一夜又一上午的思绪终于平静下来。
昨夜一幕幕从脑海中走马灯般的闪过。
走出当时震惊的心情,张知每个细微的表情都清晰地从脑海中翻腾出来。
期待,期待,失落,失落……
“噢。”他猛地从水里抬起头。
晶亮的水花向四方散开,水面荡漾,犹如乔以航此刻的心湖。
他抹了把脸,抬起头。
游泳池是露天的,金灿灿的阳光照耀着水波,一粼粼的金色好似无数条金色鲤鱼在池中穿梭。
昨夜明明下了场大雨,今天却了无痕迹。
乔以航心头动了动,隐隐抓住了什么,但很快又滑了开去。望着水波越来越小的池面,他只觉得心头空荡荡的,心莫名地吊在半空,找不到落脚地,忽然很想发脾气。
……
他发泄似的扎头进水里,双腿奋力在池壁一蹬,人顿时如箭鱼般射了出去。
《林当家》主持人就叫林当,这个节目名原本的意思是林当的家,希望所有来此做客的嘉宾能够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氛围。但节目名气传开之后,更多人将它理解为林、当家。不管前辈后辈见了他都是一口一个当家的。
所以随着节目时间越做越长,名气越来越大,他的地位水涨船高。虽然还比不上萧福平、黎默这样德高望重的老者,也比不上在综艺圈如日中天的一哥钟尧,但自他之上,也就这么屈指可数的几位了。这点从他能够请动张复满这样在演艺圈翻云覆雨的大老板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大牌归大牌,对于今天还是有点紧张。
一来是张复满的出席。能请这种人物来做节目当然是幸事,但要是不小心在节目里把他给得罪了,那么幸事很快就会变成祸事。
二来是陆万鹏和乔以航的联袂出席。这两人的恩恩怨怨都是光天化日之下摆着的。两人的比赛他看了,说心里话,不是不同情陆万鹏的。一个二愣子闯娱乐圈,分明就是被张复满当枪使,被其他人当猴子耍。要不是他用的真正实力留住了一部分的听众,林当打赌,在那场比赛输了之后,张复满一定会将陆万鹏弃之如敝屣。当然,今天张复满肯带着他上节目,也说明他的前途还是不可限量的。林当现在唯一祈祷的是,陆万鹏在张复满的带领和调|教下,情商和智商能够拔高一个档次。
“你在想什么?”陈飞从他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林当回神道:“张复满、乔以航他们到了吗?我去打个招呼。”
“嗯。到了,去吧。”陈飞拍拍他的肩膀,心里感慨:能够和专业主持人搭档真是好啊。不像当年那个……
那段往事已经成了他胸口结疤的旧伤。虽然往事如烟,但这缕烟被他缩在这道伤疤里,时不时地会冒到他的脑海萦绕一圈。
乔以航坐在化妆室里。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被粉饰在厚厚的粉饼之下,略显浮肿的双眼皮也被眼线勾勒得精神奕奕。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出他内在疲惫得快要睡着了。
门被敲了两下,林当侧近半个身子来。
明明四肢和心都疲倦得要命,但在娱乐圈三年养成的职业习惯还是让他反射性地站起来,微笑着打招呼。
主持人和嘉宾在上节目前打招呼是惯例。一来可以增进彼此的了解,消除隔膜,二来有什么桥段都可以在事先套好说辞。这样主持人才知道怎么把握节目的节奏,什么时候可以Сhā入几个趣味话题。
所以大多数的主持人在随机应变和察言观色上都相当厉害。尽管乔以航化了妆,但林当一眼就看出他掩藏在妆容下的倦意,笑道:“最近你的通告很多啊。我这个节目要一直做到晚上,辛苦了。”
乔以航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含笑道:“哪里哪里。我很久以前就想来节目了,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两人又寒暄了半天,林当才直入主题道:“到时候问及你和张佳佳的事情,可以吗?”
“当然可以。”乔以航想也不想地回答。事实上,他和张佳佳也的确没什么可说的。
“那么,随便哪段绯闻都可以?”林当又确认了下。
乔以航目光微闪,犹豫了不到一秒时间——从林当的角度看,他完全是立刻回答的,“当然。”
“那就好。”林当微笑着,似乎别有深意。
“欢迎当家来参加……林林林,当当得儿当的家!林当家!”
林当兴奋自我鼓掌,“今天的嘉宾非常厉害,全都是抖抖脚,江湖摇三摇的大人物。让我们先来介绍,当今娱乐圈大佬中的帅哥,帅哥中的大佬的张复满!”
张复满长得不差,观众缘也不差。而且他个人还有粉丝团,虽然为数不多,但足够把马瑞给比到墙角蹲着去。
“张复满是大佬中的帅哥,而这位就是帅哥中的大帅哥,帅绝人寰,乔以航!”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尖叫声。
乔以航微笑着和现场观众打招呼。
“乔大帅的人气果然不容小觑。好,接下来的这位,也许他不够帅,但他很MAN。也许他还是新人,但他粉丝成万上千。”林当手臂一挥,“让我们一起来欢迎神级唱将陆万鹏。”
鼓掌声热烈,但没有尖叫。
林当家又陆续介绍了其他几位参与嘉宾。但是其他嘉宾本身和观众们都知道,他们这次是来陪太子读书的。今天的经典好戏绝对聚集在前面这三个人身上。
“今天的主题是爱与被爱,在座几位被爱是肯定的,所以我想大家一定都很好奇你们的爱是怎么样的。”林当看着张复满笑道,“张大哥先请。”
张复满淡然一笑道:“我的感情世界很枯燥的。”
观众嘘声一片。
张复满似乎也觉得这句话说得有点虚,接下去道:“的确很枯燥。在我这个年纪与其说爱情,倒不如说契合。”
“那您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呢?”一个男嘉宾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观众大笑。
张复满笑着反击道:“因为你太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男嘉宾囧:“……”
观众席尖叫声不断。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林当做了个晕倒的姿势,“天哪。我今天是做谈话节目,不是相亲节目啊。”
张复满摆手道:“刚才是开玩笑的。很多事情可遇不可求的,我喜欢随遇而安。”
林当将炮筒指向乔以航,“那么大乔呢?你最近在很多娱乐八卦杂志上风光无限啊。我太羡慕你了。”
尽管事先已经打过招呼,但是遭遇这样强大的攻击,乔以航无奈地笑笑,“这里面有很多误会。”
“你真是太讨打了。”之前的男嘉宾突然开口道。
林当吓了一跳,但很快接话道:“就是啊。为什么我们都没有这种误会,就你有?”
乔以航叹气。虽然对这种事情叹气的确很讨打,但是艳福这种事情要限量才行,太多的话也是一种困扰。
“你和张佳佳是真的吗?”男嘉宾单刀直入。
不等乔以航回答,就听林当郁闷道:“你是想代替我当主持人吧?”
男嘉宾道:“我是真的很好奇啊。”
“你是狗仔队吧。”坐在他旁边的女嘉宾终于看不下去了。
满堂哄笑。
乔以航在哄笑中飞快地想着对策。
林当果然重复刚才男嘉宾的问题,“那你和张佳佳……”
“朋友。”乔以航道,“拍摄《拼搏吧!神怪冒险队》时,承蒙她的关照,非常感激。”
张复满突然Сhā嘴道:“所以有发展的可能?”
乔以航道:“未来有无限可能。您和大伟也是。”大伟就是刚才一直Сhā嘴的男嘉宾。
张复满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嘴。
林当道:“其实乔以航最让人羡慕的是,连张佳佳这样的女神都只是他的绯闻之一。”
观众哗然。
乔以航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仿佛在暗示他适可而止。
但林当已经完完全全投入到主持人这个角色中去了,“还有青春玉女蓝雨晴。啊,多少男人羡慕死你了。”
乔以航笑着摸额头。
“但是男人羡慕不是本事,因为大乔本来就很帅,所以被男人羡慕是正常的。但他更厉害的是让女人也羡慕。”
听林当的话,乔以航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林当道:“他众多绯闻中,最最离奇最最传奇的一段应该就是他和张氏集团小太子一起出席大太子婚礼的事。前面你都可以不解释,但是这个一定要解释。”
乔以航心跳忍不住地加快。
换做昨天以前,遇到这个问题他可以很从容地回答说,大家都是朋友。就如他刚才应当张佳佳那段绯闻时所作的那样。但是经过昨夜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心完全被搅乱了,根本没办法很冷静地回答。
林当见乔以航没有立时回答,也愣了下,但多年的救场经验让他很快反应道:“你不知道这段绯闻吗?”
乔以航回神,故意倒吸一口凉气道:“我没想到你会当着他二叔的面问。”
“啊。”林当一脸刚刚发觉的样子,“张知是张复满的侄子。”
张复满颔首,“嗯,所以我也很感兴趣。”
林当催促乔以航道:“解释下。”
乔以航这时候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我们是朋友。”
“朋友?很好的朋友?”林当又重复着问了一句。
乔以航郑重地点头。
“好吧。现在据我们所知,乔以航的朋友录里已经有了张佳佳、蓝雨晴、张知……”林当突然一顿道,“而现在他朋友录中的三分之一到达了现场。”
乔以航一怔。
林当卖关子道:“你猜猜看是哪一个?”
乔以航摇头道:“猜不出来。”他心底翻江倒海地想:不会是……应该不会!他不是艺人,所以最可能的应该是蓝雨晴。张佳佳也很少参加综艺节目。
林当突然递了一张题板和一支笔给他。“写下名字,让我们猜猜准不准。”他见乔以航迟迟不动笔,又退了一步道,“一个字,一个字就行。”
“一个字?”乔以航无奈地拔开笔盖。在笔尖和纸触碰到的刹那,突然转了方向……
林当等他写完,直接将题板反过来,“现在,让我们以千分期待的心情,万分热烈的掌声,郑重地有请乔以航绯闻……朋友!”
乔以航都转过头去。
一道被画得五颜六色的彩色自动慢慢地向两边拉开。
颀长高傲的身影在白色烟雾中显现出来。
观众尖叫声瞬间直冲云霄。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欢迎大家多多支持。O(∩_∩)O~
纠结中(中)
那人渐从缭绕的烟雾中走出来。
乔以航愣了愣,眼睛明显闪烁着不可置信。
他……怎么搞成这样了?
张知站在台上,头发故意被抓成了乱糟糟的造型,嘴唇上下都有青涩的胡渣,但从形状来看,明显是修剪过的。配上灰褐色的休闲西装,整个人显得颓废又硬朗,混血儿的优势展露无遗。
观众们尖叫声不绝,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林当做了两次安静的手势才勉强控制住局势。
“啊。帅哥的魅力真是太大了。”他深呼了口气,抚摸着心脏道,“说实话,刚才张知出来的刹那,连我的心都漏跳了好几拍。”
大伟感慨道:“看起来您的心脏功能不大好啊。”
林当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道:“是啊,我也觉得我活得太不容易了。但是能看到张复满、乔以航和张知这样老中青三代帅哥,我觉得……”
“等等,谁是老帅哥?”张复满冲他挑挑眉。
林当尴尬地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来介绍下您的侄子吧。欢迎当今乐坛新教父,让人一见难忘的超级混血大帅哥张知!”
掌声如雷鸣。
乔以航的手下意识地鼓掌着,但眼睛却刻意回避张知望过来的目光。原本坐在他身边的嘉宾主动让出位置给张知。
张知毫不犹豫地坐下了。
林当赞叹道:“怪不得你们会闹绯闻,实在是一幅很美丽的画面啊。”
张知身体下意识朝乔以航的方向靠了靠。
乔以航尴尬地笑笑。
林当扬了扬题板,对张知道:“在你出来之前,我们曾经让大乔预测下谁会从那里出来,你知道,有时候人的猜测是代表着他的期盼的。你想不想知道是谁?”
张知不为所动道:“我知道他期盼的是谁就好。”
林当呆了呆,随即激动道:“啊?你知道是谁?你要不要也来猜一猜?”
张知笑而不语,冲题板一努嘴巴道:“揭晓答案吧。”
“你真是太狡猾了,你真的才二十岁吗?”林当似真似假地嗔道,“好吧。让我们一起来揭晓答案。”
“等等。”乔以航突然伸出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脸上。其中尤以张知最为复杂炽热,幸好镜头被乔以航挡住了,所以拍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林当失笑道:“今天怎么怎么多人让我等等?我很快吗?明明我的小名叫慢慢的。不过,大乔啊,你现在想要改答案好像已经晚了。现场这么多观众和嘉宾,你让我怎么配合你光明正大地作弊?”
乔以航也是等等两个字出口之后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林当继续道:“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叫等等?”他低头看了看题板,“说实话,我觉得你这个字写的还是挺……暧昧的。”
乔以航似乎想到了什么,放弃似的摆手道:“揭晓吧揭晓吧。”
林当道:“那我先揭晓一个偏旁部首?”
大伟笑道:“张佳佳,张知,蓝雨晴,无论那个字揭晓偏旁部首都能猜出整个字了吧?”
“但未必能猜出是哪个人。当当当当……”林当将题板反转,上面写这一个潦草的张字。
观众们发出恍然的“哦”声。
林当好奇道:“哦?你们知道答案了?我还不知道这个张究竟代表的是张知还是张佳佳。话说,大乔,这个张字写得很潦草啊,是为了耍帅还是写的时候心情太微妙呢?”
乔以航开始后悔参加这个节目了,尤其坐在右边的张知目光时不时地瞟过来,扰得他又焦躁又担忧,生怕他在节目上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连带回答林当的话都有些心不在焉,“其实,我是为了让你们认不出这个字。”
林当看了看题板,又看看他道:“那你写得太厚道了。不过这个张字究竟是代表张佳佳还是张知?”
乔以航定了定神,尽量将自己从慌乱的窘境中解放出来,“都可以。主要是这个字的命中率最高,所以……”
林当感慨道:“怪不得你和张知传绯闻,你也很狡猾啊。不知道张知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什么感想?”
张知反问道:“你希望我怎么想?”
林当道:“当然是喜欢啦,高兴啦,或是嫉妒什么的。我这个节目尺度很宽的,百无禁忌。活了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你来。”
张知整了整衣服,随口道:“真的?”
林当摆摆手,一脸“你来你来你随便来”的表情。
张知猛然转身。
乔以航见他扑过来,就暗道不好,正要闪开。但张知仿佛早就预知到他下一步的行动,双手飞快地抱住他,将他的胳膊紧紧地箍在身下,然后低下头。
背后尖叫声如浪潮般席卷。
乔以航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脑袋里一轰,剩下两个字,完了。
不过张知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将唇贴上来,而是紧紧地抱了抱,仿佛想要传达什么,但很快又放开手,重新坐好。从容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当从头到尾都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张知全套动作结束,才失望道:“就这样?”
大概他的话代表了很多观众心中所想,所以起哄声又高起来。
张知顽皮地眨眨眼睛。
林当看着乔以航赤红的双颊,笑道:“你是因为紧张脸红,还是因为失望脸红?”
乔以航稳了稳情绪,叹气道:“刚刚有种经历生死大劫的感觉,这是劫后余生的脸红。”
“你们当初不是还一起出席婚宴?这样应该不算什么吧?”林当抓准时机,抛出问题。
“出席婚宴是因为,”乔以航顿了顿,别人以为他在吊胃口,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稳定刚才被挑拨起的情绪,“我们是好朋友。”
林当捶桌,“张佳佳和蓝雨晴听到你的回答会很郁闷吧。和女明星闹绯闻找朋友当借口,和男人也还是朋友。你朋友太多了!算了,我不问你。我问张知。”他转头看向张知,“来点爆料吧。”
乔以航的目光也被牵引了过去。
张知这身打扮让他赶到陌生又熟悉,好像孩子一夜之间长大了,自己却没有参与过程。
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张知转过头。
四目相对,乔以航的胃一阵收缩。该死,这场节目结束之后,他可能要吃吗丁啉。
“乔以航……”张知缓缓张开口。
现场自发地安静下来。
乔以航几乎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是我最好的朋友。”张知轻描淡写地说完,将头转向林当的方向,“也是我的目标。”
“目标?”林当追问,“什么目标?”
“奋斗的目标。”张知一语双关。
乔以航耳根有些发烫。
林当自以为是地解释道:“在事业上奋斗的榜样吗?”他顿了顿,“其实作为榜样,你不觉得你二叔的方向和你更加相近?”乔以航毕竟是艺人,而张知做的是行政工作,“我听说你现在已经是EF公司音乐总监了,以后应该会向制作人这方面发展吧?”
张知道:“目标是有阶段性的。”
林当恍然道:“啊,你是把乔以航当初级阶段的目标吗?”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句话有贬低乔以航的嫌疑,补救道,“不过乔以航不会在原地等你的,他也会向前进的。”
张知别有深意地一笑道:“所以我要努力往前跑才行。”
乔以航的思绪停留在那句阶段性上。张知的意思是说,他只是他的第一个目标?如果达到之后他还会朝下一阶段努力?往深里说,他压根就是准备和他玩一玩的?!亏他还说什么——会在挫折的时候安慰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保护你,受伤的时候照顾你,不让你有时间寂寞,不让你有空间悲伤,永远陪伴你,站在你身后带你打怪升级。
发觉自己将他当时表白记得一分不差,乔以航的怒气更加难以抑制地汇聚于胸口。他放在身边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来回数次,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把怒火表现在脸上。
节目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陈飞朝林当打了个手势,表示乔以航的绯闻部分已经拖得太长了,可以进入下个环节。
林当当下平缓地将话题过渡到陆万鹏身上。
好歹他也是这次的主角之一,先前实在是被晾得太久了。
陆万鹏已经从唯杰的子公司跳到唯杰,说明他即将成为唯杰主捧的艺人,等于他已经将一只脚踏在当红的起跑点上了。谁都不会怀疑唯杰的造星实力,这点颜夙昂是最好的招牌。
而陆万鹏的脾气经过公司培训之后,明显收敛很多。偶尔居然还会吹捧吹捧乔以航。
乔以航心思一大半都落在了张知身上,对于他的吹捧也只是下意识地给予友善回应。节目就这样在愉快而轻松的氛围下,落下帷幕。
节目结束后,乔以航的脚向上了发条似的,不等张知有所动作,就冲动地大步走出摄影棚。直到离开摄影棚五六米的时候,他才猛然顿住。
应该问清楚张知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没道理他把对方当做好朋友,而对方却把他当做……猎物?
乔以航恼怒地想回头,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刻意。刚好身边有个自动贩卖机,便慢吞吞地摸着零钱,眼角不停地观察摄影棚门口的动静。
张知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和他一同走的还有张复满,两人边说边笑,相谈甚欢的模样。
乔以航的硬币终于掏出来,投进贩卖机里。
咚得一声,饮料掉出来。
乔以航一边伸手去捡,一边感应着张知的脚步……
从他身后擦过。
然后远去。
……
乔以航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报告,关于幽灵系列第三部,会在网游结束之后开的。
所以也不会太久啦。O(∩_∩)O~
纠结中(下)
小周的车已经停在车库,乔以航下楼。幸好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不然别人一定会被他古怪的同手同脚的姿势而笑掉大牙。
电视台的车库规划得很好。
外来车辆、内部员工车辆、电视台自家车辆都分门别类,有专门的区域。
乔以航熟门熟路地朝外来车辆区域走去。
车库在地下室,终年不见天日,只有一排排苍白的灯光,空旷而冰冷。怪不得许多电视剧和电影都喜欢将这里当做杀人地。
小周看着乔以航走过来,连忙发动车,谁知他走着走着就这样直直地从她面前掠过,朝着一辆宝蓝色的奥迪走去。
嘟!
她拍了下喇叭。
乔以航猛然惊醒,转头看她。
小周拉下车窗,疑惑道:“你要去哪里?”
乔以航似乎呆了呆,然后道:“找你啊。”
“找我?”小周纳闷道,“可是那里只有一辆奥迪啊。”
乔以航掉头上车,先下手为强地抱怨道:“你车停的位置太不起眼了。”
……
再不起眼也比那辆停在柱子后面的好吧。
不知道是否感应到小周的腹诽,那辆车突然动了。
然后犹如赛车电影里看到的那样,车在拐弯时,华丽丽地摆了下尾巴,然后如旋风般从他们面前开过。
“呃。”小周眨了眨眼睛,转头向乔以航确认道,“刚才那个人……是张知吗?”由于没听说张知也来参加了节目,所以她问得有些不确定。而且张知目前的形象和她之前的认知有很大差距。要不是看惯艺人们的乔装改扮,她甚至都不会将他们联想在一起。
乔以航眼眸一片阴霾,淡然道:“没看见。”
小周敏感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试探道:“是直接回家还是找个地方吃饭?”
乔以航垂眸,“吃饭吧。”
“吃什么?”小周不厌其烦地问道。
“随便。”乔以航已经没有再兜下去的兴致。
小周高兴地宣布道:“我要吃麻辣烫。”
“……”乔以航不得不改变主意重新开口道,“吃火锅吧。”
小周嘀咕道:“所有说随便的人心里其实一点都不随便。人,就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乔以航将座椅调节后仰躺下,权当没听到。
小周自以为记忆力不差,神智清楚,但是从车库出来之后,她一度以为自己的眼力和记忆力都出现了问题。不然她为什么总是看到张知那辆奥迪车在她面前晃来又晃去呢?
她看了看后视镜中好似熟睡的乔以航,决定静观其变,先找火锅店吃饭再说。
节目录制得时间很长,街上此时已是灯红酒绿的景象。
小周来到一家相熟的火锅店门口正要停车,就见那辆奥迪从后面飞快地抄上来,斜挡在她车前,吓得她赶紧踩刹车。
尽管在踩刹车前,车速已经很慢了,但车还是因为惯性向前冲了一下。
乔以航坐起身,看了看右边的火锅店招牌道:“到了?”
小周正要解释眼前的混乱,就看到张知从奥迪车上下来,径自走到保姆车门前,用力地拍了拍。
乔以航愣了下,下意识要开门地手抓着车门把犹豫不决。
小周猜测道:“你欠了他很多钱?”这场景俨然是欠债者和讨债者经常出现的片段啊。
……
也对。他又没欠他什么,有什么好紧张的?
乔以航自我说服,然后果断地打开车门,正准备理直气壮地问张知做什么,谁知话还没出口,就被张知一把拉住手腕往下拖。
小周尖叫了一声。
怎么看这情景都像是准备干一架了。
乔以航猝不及防被拉得一个踉跄,但很快用另一只手抓住车门,怒道:“你干什么?”
张知似乎也发现自己太过独断,放松手中劲道,温声道:“回家。”
乔以航的心脏被“回家”两个字狠狠地撞击了下,语气不禁软化下来道:“你先回去吧。”
“你呢?”张知以为他想避开自己,手掌又微微用力起来。
乔以航抬起手,用另一只手一点点地掰开他的手指,一字一顿道:“我肚子饿了,要吃饭。”
张知将头伸进车里,对小周道:“谢谢,你可以回去了。”
“……”小周将身体趴在车窗上,艰难道,“我也饿了。”
“转角有面馆。”张知好心地指点她,然后拉着乔以航往火锅店里走。
乔以航看着自己又陷入狼爪的手腕无语。
小周叹了口气,准备认命,却发现张知的车仍大咧咧地拦在她的面前……
“就算不给吃,好歹把车开走啊!”
等张知重新停好车,乔以航正一个人涮大白菜涮得痛快。
张知自发地坐到他对面,将羊肉牛肉都放到自己面前,金针菇等蔬菜换到对面。
乔以航挑挑眉。
张知解释道:“你不是拍戏要减肥吗?”
乔以航有些讶异。这件事他提过不止一次,但张知从来没有真正听进去过,还是经常塞东西给他吃,没想到这次居然听进去了。
“不过营养要均衡。”张知放了几个鹌鹑蛋进去,“鹌鹑蛋不长肉的。”
乔以航说不出的别扭。
就好像眼前这个人不但外表改了,连内在都变得陌生起来。
张知不说话了,专心地给他涮蔬菜,然后一个劲儿地往乔以航盘子夹。
“够了。”乔以航吃不消地摆手。
张知终于开始关注自己面前的羊肉,夹起一块放进锅里,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上次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乔以航嘴巴一顿,食物卡在喉咙里。他无比庆幸,卡在喉咙里的是豆腐,很快就顺着食道滑了下去。
张知抬头,眼中闪烁着熟悉的真挚和期待。
乔以航觉得自己这一天白纠结了,时间倒流,他又回到了张知的办公室里。区别是那时候放在他们身边的是蛋糕,而现在却是火锅。他干咳一声,岔开话题道:“蛋糕怎么样了?”
“吃掉了。”
乔以航一愣。他不是小气的人,所以蛋糕的尺寸一点也不小,至少不是一个人一餐能够吃完的量。
大约看出他的疑惑,张知解释道:“昨晚的夜宵,今早的早餐,还有中午的午餐。”
“那么好吃?”乔以航很惊讶。因为时间关系,他只是在一家小蛋糕店买的,没想到这样随即都能抽中宝啊。
大概想起蛋糕的味道,张知的脸上呈现三秒钟的空白,随即道:“那是你买的。”
乔以航叹了口气。
要不是张知突如其来的告白,也许这个生日会过得更圆满些。
张知突然道:“要吃吗?”
“啊?”
不等乔以航反应过来,张知已经飞快地起身跑出去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乔以航理了理思绪。
不管怎么说,发生那种事情之后,两个人还能若无其事地坐下来一起吃饭就是件挺难得的事情。而且从昨天到今天的经历来看,乔以航能够感觉到自己并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姑且不论不想失去的原因是什么,总之,能够得到一个真心的朋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决定尽可能地维系两个人现在的这种关系,忘掉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只要张知不再试图越过线,捅破那层纸,他就可以将事情当做没发生过。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
他想起张知刚刚又提起的问题,心下一沉。他和张知现在的关系实在是乱成一团,扯不清楚,理不明白。而最重要的是,他感到自己内心深处并不是很想理明白——这源自于一种本能的恐惧。
张知很快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小快餐盒。
乔以航见他郑重其事地打开,心里不免好奇。
“喏。吃吧。”张知打开后,将快餐盒转了转,面朝他道,“迟到的快乐分享。”
乔以航看着快餐盒里孤零零的蛋糕,吃惊道:“还没吃完?”
“我本来准备留着当晚餐的。”张知将快餐盒递给他。
乔以航接过来,用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然后平静道:“火锅还有这么多,别浪费。”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到了,祝大家中秋节快乐,月饼多多!O(∩_∩)O~
都很忙(上)
一直到吃完饭回家,张知都没有再提起那件事。
乔以航自然乐得装傻。
回到大楼,张知让乔以航先上楼,自己去车库停车。不过他停好车之后,并没有马上上楼,而是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束三十朵的红玫瑰花来。
玫瑰花瓣上还有清水点点,显然是在去火锅店之前才准备的。
由于生日那晚遭遇挫败,张知不得不再度求助于张识谦。
而不断延长蜜月归期的张识谦对于自己爱情顾问的身份也越来越驾轻就熟。尤其是张知几次向他抛出求助信号之后,他就和老婆一起,就张知和乔以航目前的情况进行了深入的探讨。探讨之后,他们给出如下的八字真言——
富国强兵,徐徐图之。
张知听后思索了很久,终于问道:“找人抢回来吗?”
张识谦悲叹。卖弄这种事情,一定要找对对象才可以,不然完全是对牛弹琴。他不得不从双方最基础的心理开始给他分析。
首先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总是从自己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乔以航是艺人,所以在考虑两人未来的时候也必须将他的职业考虑进去。首先,太早曝光是绝对不可行的。看看颜夙昂,再看看连觉修,哪个都是在具有一定地位和基础之后,才敢这样横着来。而乔以航和张知两个人就算加起来,也远远不够这样的地位。尤其是张知,他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张氏集团太子的基础上,一旦张复勋因为这件事而迁怒,那么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随时都会成为镜花水月。所以,努力巩固自己的地位,建立自己的事业才是两人未来最坚实的保障。
其次,乔以航毕竟是成年男子,而且混迹娱乐圈这么久,思考问题的方式肯定会比一般人更加谨慎。所以太过紧迫的攻势只会引起对方的反弹。
最后,以张识谦的角度看,乔以航对张知某些行为称得上是纵容了。至少就他自己而言,如果有一个男人强吻自己,那么绝对不是教训几句,说一通狠话能够了解的。起码狠狠地揍一顿对方才能算数。
这样一对比,张知的前途总体来说还是相当光明的。
张知现在对张识谦的话可以说得上是言听计从。不但更加投入到工作中去,连向来讨厌的综艺节目也为了知名度和圈中人际关系而硬着头皮上了。当然,在综艺节目遇到乔以航绝对是意外之喜。
电梯叮得一声,门向两边打开。
张知回过神,握着玫瑰花的手心微微渗出汗水。
生日那天的经历对他来说还是残留了些许阴影,以至于习惯性地想付出,却害怕对方的回馈。因为他知道,现在收到的回馈离正面还太远。
拿出钥匙打开门,客厅只亮着顶部四周的蓝色荧光灯。张知脱掉鞋,蹑手蹑脚地朝乔以航卧室走去。
乔以航正好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看到他愣了愣,原本放松的身体刹那紧绷起来,“回来了?”
“嗯。”张知将玫瑰花束从身后拿出来,微笑着递给他道,“送给你。”
乔以航下意识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以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被另外一个男人送玫瑰花……而且还是红色的玫瑰花,怎么看都觉得很诡异。
“点缀房间很漂亮的。”张知将花往前送了送。
这句话显然是台阶了。
乔以航顺着台阶下来,接过花,强笑道:“的确。我最近也觉得房间有些单调,但想来想去不知道买什么,现在看来,就是缺这么一束花啊。”
他正说着,张知突然凑过来,对着他的脸轻轻一吻,“晚安。”
“……”乔以航彻底僵住。
他的确不想和张知将关系弄僵,但如果不弄僵的前提是天天忍受这样的骚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乔以航深吸了口气,转身回房,关上门。
自从屋里多了房客之后,他就养成了经常关卧室门的好习惯。
他将玫瑰花放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数着。
事实上,他家里并没有装花的花瓶。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电视里那些主角收到花之后,总能找到一个体形相配的花瓶来装。他认为,大多数人最多只能找到一个刚刚喝完,还没来得及去丢的易拉罐。
门被敲了两下。
乔以航身体站得笔直。
张知推开门,“我来洗澡。”
“请。”乔以航边微笑,边懊恼地想,早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变成房东,就不把另外那间洗手间改建成储藏室了。
张知进浴室之后,乔以航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根据浴室里传出的声音而想象出很多旖旎的画面……
他赶紧转移阵地去了书房。
打开电脑,乔以航手指竟然没有点游戏的冲动。
当初为游戏而疯狂的劲头似乎过去了。不过也是,那时候他是单纯的小舟,进游戏能释放自己的压力。如今他进了游戏,也能遇到两个知道他是乔以航的人,自然没了那种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乐趣。说起来,变成|人妖的也未必都是骗子,有不少人或许只是想尝试着成为另外一个人而已。
乔以航没有点游戏,而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网页,在搜索栏里输入了红玫瑰三个字。
等他反应过来时,搜索栏的结果出来了。
本着不点白不点,点了也没人看见的原则,他挑了一个结果点击进去——
……
三十朵红玫瑰,请接受我的爱。
……
乔以航脑海不期然地冒出张知在《林当家》的那句话——初级阶段。
所以他现在是在为达成初级阶段的目标而努力吗?
乔以航有些憋屈。他不愿意主动提起这件事,以免让对方觉得自己很在意。但是不提起……他又似乎真的耿耿于怀。
手指还是点下了游戏。
输入密码,进入熟悉的画面,就立刻拉开好友框。
出乎意料的,大洋竟然在。
【私聊】
小舟:(⊙o⊙)大洋?
大洋:(⊙o⊙)小舟?
小舟:你怎么会在?
大洋:上网啊。
小舟:算了。有空吗?
大洋:结婚吗?O(∩_∩)O~有空!
小舟:不是。
小舟:去PK。
大洋:……我肚子痛。
小舟:没关系。把人物带进比武场就行。
大洋:o(╯□)o姐,你跟姐夫学坏了。
乔以航愣了愣。放在鼠标上的手指久久按不下去。说起来,找人去比武场发泄的确是战魂无极的作风。
大洋:最近姐夫很少上游戏啊。
小舟:他忙。
大洋:(⊙o⊙)你和他现实中有联系吗?
小舟:你很八卦啊。
大洋:随便问问。不过自从上次帅帅帅在世界频道吼了一嗓子之后,就没再见他上线了。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乔以航想起上次沈慎元分享的八卦,一时也不确定起来。以张知的个性……气疯的确是很可能的。
小舟:你做什么呢?
大洋:和和尚他们一起打怪呢。姐来不?
小舟:不了。我四处走走看看好了。
大洋:……
大洋:姐你今天是来游戏里逛大街的?
小舟:你可以不叫我姐么?
大洋:(⊙o⊙)可是叫你哥的话不是很容易暴露你的身份。
小舟:你当我路人甲就可以了。
大洋:啊!
小舟:?
大洋:我死掉了。
小舟:这是天意。
大洋:-_-|||
乔以航突然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张知从门口进来,上半身赤|祼,下半身仅用一条浴巾包裹,两只手不断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胸前的风景一览无遗。
虽然同样是男人,但乔以航还是下意识地避开目光。
“你在做什么?”张知懒洋洋地问。
“玩游戏。”
“游戏?”张知扬眉,“帅帅帅他们还好吗?”
乔以航见他主动提起帅帅帅,顺口问道:“上次的事没事了?”
“上次的事?”张知茫然。
“就是他在世界频道上说……”乔以航眯起眼睛,“你不知道?”
张知耸肩。
“那算了。”这种事情不知道最好。他要是再说出来,反倒像是在挑拨离间了。
“究竟什么事?”张知说着,朝他靠了过来。
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的清新香气顿时充斥整个房间。
都很忙(中)
乔以航抬起手,状若不经意地捂住鼻子,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道:“没什么。我上游戏的次数比你还少,怎么可能知道得比你多?”
“是么?”张知单手撑在书桌上,将乔以航半包围在他和书桌之间。
乔以航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但见他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一时猜不出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
沐浴露的味道越来越浓,却不是单纯的沐浴露香味,而是带着点混合肌肤体味之后的清香。清新中又带着点淡淡的甜味。
“你很热么?”张知侧头看他有些发红的双颊。
乔以航抬眸,目光不经意地从他唇上扫过,脑海猛然浮现两度被吻的景象,身体不由自主地燥热起来。
张知正想抬手摸摸他的额头,就见他猛然站起来,有些恼怒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张知纳闷地跟着站直身体。
“……我睡觉去了。”乔以航说着,一把推开他,径自朝卧室走去,留下一片茫然的张知。
难道……他已经讨厌他到连一起看电脑都不愿意的地步?
张知气闷地坐在他原先的位置上,手无意识地滑动着鼠标。
和大洋的私聊记录就这样完全地曝露在他的视线之内——
小舟:算了。有空吗?
大洋:结婚吗?O(∩_∩)O~有空!
……
结婚?
张知警铃大作。这些天他很少上游戏,也没见乔以航上游戏,便以为他和自己一样,近来都没什么时间上来。现在看来,乔以航不是没时间上来,而是每次上来都不再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至少,他有足够的时间勾引到一个新的追求者。
被屡次拒绝的烦躁和发现乔以航“出轨”的愤怒焚烧他的理智。
他扯过键盘,十指如飞。
【私聊】
小舟:你是谁?
大洋:(⊙o⊙)啊?
大洋:姐,你失忆了?
大洋:不对,你是谁?
小舟:战魂无极。
张知想也不想就将自己的大名报了上去。当然,他更多的是在炫耀,炫耀他和乔以航与众不同的关系。
大洋:姐夫?
大洋:(⊙o⊙)你怎么会上了姐的号?
大洋:不对,刚才你根本没下线。
大洋:啊!你和大乔在一起?!
看到大乔两个字,张知的理智总算找回些许,打字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小舟:你是谁?
大洋:不,应该我问你,你是谁?
小舟:战魂无极。-_-|||我回答过了。
大洋:可是你怎么可能在姐家里?
小舟:……
张知手指踌躇地放在键盘上。从刚才对方脱口打出大乔两个字,他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乔以航现实中的朋友。那么,原本理直气壮的他就反过来变得被动了。如果让人知道他和乔以航同居……尽管还在很纯洁的分房阶段,八卦和谣言也一定会漫天飞舞。
“你干嘛用我的电脑?”乔以航急匆匆地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抓着手机。
张知浑身一震,这才发觉自己下意识地做了什么,顿时不知所措地站起来,解释道:“你的电脑刚才没关……”
“所以你就顺便借用我的游戏账号擦看我的游戏资料?”乔以航原本就因为自己的反常而憋着一肚子的气,这下逮到机会全都爆发出来。“有没有人告诉你,不问自取叫什么?”
张知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脑筋急转弯,但还是认真地低头想了想道:“自助餐?”
乔以航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他想拍桌子,但手抬起来才发现离桌子有点远,只好用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地捶了捶门道:“这种时候你搞什么笑?”
张知无辜地看着他。
“言归正传,谁准你登陆我的账号,代表我来发言的?”
张知自知理亏,尴尬地道歉,“对不起。”
“只是对不起?”乔以航有种化身班主任的错觉。
张知也有同样的错觉。他认错态度良好地问道:“那还要怎么办?”
“还要……”乔以航忍住几乎脱口的罚抄,深吸了口气道,“从此以后,不许进我的书房。”
张知没有任何迟疑地同意了。
就他个人而言,私人领地是很重要的,所以完全能够理解乔以航的想法。
“以后不许光着膀子在屋里走来走去。”乔以航趁机狮子大开口。
张知皱眉道:“为什么?”
乔以航想也不想道:“有碍观瞻。”他不等张知回答,又道,“还有,不准出现在我三尺范围之内。”
“三尺有多长?”张知问道。
乔以航比了比。
张知脸色铁青,“我反对。”
乔以航挑眉,指着电脑道:“别忘记你刚才的恶行。”
张知突然拿过笔筒中的钢笔,气势汹汹地朝乔以航走去。
乔以航愣了愣。
钢笔虽然很尖利,但是用来杀人的话,应该菜刀更省力吧?
……他为什么会想到杀人?
事实上,不能怪乔以航作此联想。张知的表情看上去的确非常的……冷峻!
就在乔以航打算转身逃回卧室之际,张知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用牙齿咬着钢笔笔帽,拔出钢笔在他的掌心上奋笔疾书起来。
“痛!”乔以航缩了缩手,很快发现张知放轻了力道,“痒,痒……”
张知很快写完,松开手。
乔以航纳闷地看着掌心上的英文字母和数字。
“第一行是我的游戏账号和密码。第二行是我信用卡的密码。第三行是我工资卡的密码。”张知道,“如果你觉得我刚刚上了你的账号,侵犯了你的隐私,那么我现在很欢迎你侵犯回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血债血偿吗?乔以航眨了眨眼睛,有点回不过神。
张知顿了顿,又道:“当然,你如果想侵犯别的,我也很欢迎。”
乔以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张知回头看了看电脑,“需要我来关机吗?”
“不用,你现在开始遵守远离书房条约就可以。”乔以航眼睛扫过掌心的各种密码,突然没了和他讨价还价的兴致。
张知侧身走到他旁边,停下脚步道:“你最好把密码找张纸记下来。不然很容易洗掉的。”
“真是谢谢你的提醒。”乔以航没好气道。
“欢迎你用我的账号上游戏。”张知声音陡然低沉道,“至少我可以保证,你绝对不会在聊天记录里找到我和除了你之外的任何谈论结婚这两个字。”
乔以航愣了愣。
张知从容地从他身边走过,回房间去了。
手机传来微弱的呼唤声。
乔以航后知后觉地发现,手机从头到尾都在通话状态。他将手机放到耳边,沈慎元正在那头大呼小叫:“我是不是不小心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秘密?”
“你现在在哪里?”
沈慎元被他十万八千里的问题问得一怔,“家里啊。”
“很好,马上把门打开。”乔以航道,“我现在去你家杀人灭口。”
沈慎元道:“姐,你还不了解我吗?嘴严实着呢。你和姐夫……就是张知的事,我绝对不会告诉第四个人知道的。”
不用他告诉,就已经不止四个人知道了吧?
乔以航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沈慎元好奇道:“话说回来,姐,你是怎么和姐夫好上的?姐夫又怎么会变成张知的?你们现在是不是同居啊……”
乔以航果断地掐断电话,并认真地考虑是不是真的要去沈慎元家里杀人灭口。因为怎么看,那家伙都像是八卦杂志社的眼线啊。
接下来的日子,乔以航发现他和张知陷入了似是而非的冷战中。
所谓似是而非,就是两个人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每天对话的句子不超过三句。经常是他一起床,张知就已经把早餐准备好出门了。而等他回来,张知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是还没有回来。
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乔以航在憋了三天之后,正考虑该不该找个机会打破僵局,就到了《黑白之间》开机的日子。
都很忙(下)
《黑白之间》的开机仪式比当年《男人泪》更为隆重和盛大,炒作的话题也多。比如:
名导连觉修和大神颜夙昂阔别多年的合作。
颜夙昂和封亚伦当年宿敌的合作。
乔以航继头回出师不利后,再次杀入电影圈的作品。
还有,张佳佳和颜夙昂的再度携手。
……
但是在部分八卦媒体眼中,以上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题都比不上他们潜在可能的关系。
比如颜夙昂和张佳佳搭档多年,也曾有绯闻传出。
比如乔以航和张佳佳最近因为综艺节目而传出的绯闻。
又比如连觉修和颜夙昂半公开的同性恋倾向。
……
对对他们来说,《黑白之间》的开拍等于八卦春天的到来。
总之,不管明的暗的,这部电影的话题性毋庸置疑。
几乎所有媒体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在开机仪式上大干一场。但仪式一开始,所有参加媒体集体傻眼。
此刻坐在台上的几个人显然和他们想象中那几位俊男美女有着很大的差距。事实上,用娱乐媒体苛刻的目光看,他们最多当龙套,长相平凡又不容易抢戏。
主持人很热情地介绍他们的身份——
群众演员。
媒体集体无语。虽然他们猜对了,但他们确定他们一点都不兴奋。
主持人继续热情地表示,这完全是连导演的主意,主要是为了体现整部电影每个环节都很重要,就算是群众演员,也是非常值得人注目的一环。
媒体集体黑脸。
也就连觉修敢拿媒体这么玩。换做别个人,直接封杀。不给曝光,不给宣传,不给……什么都不给!
——可惜不能换做别人。
媒体不但不能说什么,而且还要众口一词地称赞,连导演果然是大导演,有大智慧!不然连觉修直接大手一挥,封闭拍摄,那他们就得不偿失了。
做媒体的,和什么过不去也不能和销量过不去啊。
于是,开机仪式就在热情的群众演员和冷静的媒体问答中圆满结束。
而原本应该出席的导演和主要演员们集体出现在了金字塔——本市的那座。
连觉修一个人坐在点歌机旁边,深情地唱着歌。
颜夙昂和高勤,封亚伦和乔以航两人在一组地聊着天。
气氛无比和谐。
乔以航听封亚伦说起自己演戏的心理历程,知道他是在提携自己,听得极为认真。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黑黑瘦瘦的青年拖着大行李箱走进来。
歌声骤停,只有纯音乐继续。
连觉修瞪大眼睛看着那个青年,“你怎么来了?”
青年眯起眼睛道:“你很不想我来?”
连觉修连忙道:“当然不是。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高勤坦白道:“位置是我提供的。”
连觉修转头瞪他,“你早知道他回国了?”
高勤道:“我们是表兄弟。”
“我们还是夫夫咧!”连觉修拉过青年,在他身边坐下。
乔以航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貌不惊人的青年就是传说中的连夫人——贾志清。
贾志清目光扫了一圈,正好和他对上,“啊,你是乔以航。久仰久仰!”他说着,就伸出两个手来握。
连觉修搂着他的腰,往后一带,“我们久别重逢也不见你这么热情啊。”
贾志清嘀咕道:“老夫老妻就像左手右手,有什么好握的。”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才过了三次。”连觉修努力想表达自己很新鲜。
贾志清敷衍地笑笑。
连觉修摸着他的腰,“没胖嘛。我妈怎么肯放你走的?”
贾志清挑眉道:“没听说过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道具吗?”
连觉修皱眉道:“道具?”
贾志清得意地笑道:“我找了些道具在身上这么一裹,看上去就胖了。妈就放我回国啦。”
连觉修道:“你没听说过这世界上有种人叫做导演他妈吗?”
贾志清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就是你玩的都是我玩剩下的。”连觉修道。
“……也就是说,妈知道我作弊?”贾志清笑容垮下来,“那我现在应该装作不知道她其实已经知道了,还是应该老实交代我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连觉修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指着乔以航道:“我介绍一下,乔以航。”
乔以航、贾志清:“……”
几次聚会下来,乔以航和他们的关系算是亲近不少。
但散场离开时,高勤私底下提醒他,“连觉修拍戏时会走火入魔,六亲不认。别说你,就算颜夙昂一样翻脸。所以,千万要将他现在的面孔和以后会遇到的面孔分开来。”
乔以航听得一愣一愣的。
封亚伦在旁边追加了一句,“是真的。”
乔以航带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回家。
家里是暗的,张知还没回来。
乔以航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他径自洗澡,然后上床看剧本。
客厅的门突然传来声响。
乔以航飞快地关掉电灯,将剧本塞进被窝里。
过了会儿,他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张知蹑手蹑脚地走进浴室。
等浴室水龙头的水声响起,乔以航才睁开眼睛,望着半透明的浴室门发呆。
其实他脑海里什么都没想,只是看着那隐约的光线,配合浴室里谨慎而轻柔的动静,内心十分平静和满足。
这种状态显然是入睡的最佳状态。等张知洗完出来,乔以航已经进入梦乡。
张知走到他床边,低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剧本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帮他掖了掖被角,确认不会冻着之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黑白之间》正式开拍。
乔以航第一场戏就是上司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是黑道大佬,准备派他去亲生父亲身边卧底的这场戏。
纵观整出戏,这个场景都是重中之重。
连觉修原本想放到后面拍,但乔以航坚持先拍。顺着拍戏的好处就是让自己的心理变化也能顺理成章的下来,他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到随便拿出一个场景就能直接进入角色的境界。
但决心和现实是两回事。
乔以航才拍了三个小时,就充分见识到连觉修强大火力。
“我靠!你是警察去黑道卧底,不是黑道来警局卧底!你的姿势敢不敢再流氓一点?”
“那个是你的上司,不是你的姘头!你必要看他看得热泪盈眶,一脸恨不得扑上去的样子?”
“很好。你像个警察了,像个快退休的警察……二十几岁的人摔东西都不会!”
“……”
熬到中午休息,乔以航长舒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从枪林弹雨中幸存下来了。
小周同情地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其实你演得挺好的。”
乔以航苦笑道:“谢谢安慰。”
小周道:“我去买午餐,你想吃什么?”
乔以航看着正在领盒饭的工作人员道:“帮我领盒饭就好。”
小周耸肩道:“好吧。本来想买点好吃的慰劳你的。”
“谢谢。”正好手机铃声响起,乔以航顺手接起手机,才听了两句话,神情蓦地变了,“你说什么?”
小周停步回头,就见乔以航脸色苍白如纸,“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怎么了?”小周等他挂下电话,连忙问道。
“我父母在加拿大出了车祸。”乔以航深吸了口气,伸出手道,“把钥匙给我。”
小周六神无主地掏出钥匙给他,等他拿着钥匙狂奔而去,才后知后觉地叫道:“你去哪里?”
她的嗓门引来众人询问。
连觉修听完前因后果,皱眉道:“他应该是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赶过去。”
小周目瞪口呆,“啊?那戏怎么办?”
连觉修似乎从入魔状态苏醒过来,耸肩道:“那么多场景,可以先拍别的。”其实他有一句话没说——乔以航的戏份才刚开始,现在换人还来得及。虽然……
有点可惜。
有转机(上)
张知坐在办公室里看艺人年度评估报告。
乔以航当仁不让地占据首席。
虽然不是自己的成就,但他看到密密麻麻的佳绩时,也忍不住露出与有荣焉的会心微笑。
门被笃笃敲了两下推开,秘书紧张地走进来。
张知收起笑容,皱眉道:“什么事?”
秘书道:“我刚才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当然,我不是在开小差,我只是在……找资料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一则消息。”
“重点?”张知不耐烦地打断道。
“乔以航出车祸了。”秘书七个字说完重点。
刷——
椅子被骤然起身的张知猛力推开,他抓起桌上的手机和钥匙就往外跑。但跑出两步,他又回过头来。
秘书不等他问,就识相道:“第一医院。”
第一医院人满为患。
张知头一次来,看着攒动的人头,连医院大门都摸不到。没奈何,他只好打电话给高勤。
高勤道:“八卦小子也刚刚进了这家医院,所以下面人很多。你直接从住院部后面上来。具体位置在……”
住院部?
意思是说乔以航已经严重到非住院不可了?
张知边听他指示边拔腿狂奔。
为了节约时间,二十二层楼他竟然是用腿跑上来的。
高勤站在走廊等他。
“怎么样?”张知不顾满头大汗,紧张地盯着他。
高勤叹了口气,“没事。额头擦伤而已。”
……
没事叹什么气?!
张知强忍下揍人的冲动,正准备越过他往病房里走,就听高勤又道:“但他在加拿大的父母也出了车祸。他就是紧张父母,精神恍惚,撞到了电线杆上。”
张知顿住,“那他父母……”
“还不知道。”高勤道,“我一会儿帮他办理出国手续和订最近的机票。”
张知不假思索道:“帮我也订一张。”
高勤点点头,“他刚刚打过镇定剂,正在睡觉。”
张知转动门把,轻轻推门进病房。
乔以航额头上贴着一张胶布,正仰面睡得香。
张知轻手轻脚地搬过木凳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焦急褪去,恐惧才慢慢涌上心头。
幸亏只是擦伤。他不敢假设其他后果,光是有这种念头就让他揪心裂肺。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已经将乔以航这三个字牢牢地放在心里,任由它与自己的心脏紧紧相连。
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无论自己有多忙,都必须亲自载乔以航上下班。不,从今以后,他会尽量让乔以航只在他视野所及的范围内活动。
“电话。”乔以航低声喊了一句,睁开眼睛,挣扎着要起身。
张知这才发现乔以航的手机正在床头柜上振动着,连忙拿起来给他。
乔以航看了眼手机显示屏,接起来的时候神情有些激动,“姨……啊?没事?……也是额头擦伤?……哦,没什么,我是说,我有个朋友也正好额头擦伤……啊?对,对,就是我的室友……好,那我一会儿再打电话过来。”他放下电话,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张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父母没事吧?”
“没事。我父亲额头擦伤,母亲被他抱在怀里,安然无恙。”乔以航失笑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遗传。
张知不禁羡慕。
人在危急时刻会本能的保护自己,而他的父亲居然还能将妻子抱进怀里,说明乔以航母亲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远高于自己的生命。
“你刚才说的室友,不会是指我吧?”在知道虚惊一场之后,张知开始注意起细节。
乔以航道:“你房间里还有别的人住吗?”
“暂时没有。”张知露出暧昧的笑,“但不介意有。”
乔以航别开眼睛,“是上次和我妈聊天的时候,我无意中提到了一句。没想到她居然告诉了我姨。”
“无意中?”张知摆明不信。
“真的是无意。”乔以航加重语气道,“我妈问我最近人气怎么样?有没有钱开锅?要不要申请援助?我回答说,就算没钱也不怕,反正每个月有万把块的房租。”
张知挑眉道:“只是房租?”
乔以航睨着他道:“不然呢?”
张知道:“我工资卡信用卡的密码都告诉你了。”
乔以航没好气道:“我还知道比尔盖茨家的保险柜密码呢。能用吗?”
张知不吭声,径自拿出皮夹,将信用卡和工资卡一并取出,往他面前一送。
乔以航呆若木鸡,“干嘛?”
“这样就能用了。”张知微微一笑,眼睛嘴角都弯弯的,极漂亮。
乔以航强制移开视线,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工资卡和信用卡道:“你别后悔。”
“嗯,不后悔。以后吃的住的用的都你付。”张知一脸得逞的笑。
乔以航故作狞笑道:“你认为我会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
嘴被张知吻住了。
尽管不是第一次,但张知每次都吻得猝不及防,所以乔以航每次都很配合地愣了下。
张知趁机抱住他的腰,努力地伸舌头,撬嘴巴。
两人的姿势缓缓从垂直变成倾斜。
乔以航看着他渐渐压上来,立刻挣扎起来,但张知箍得太紧,挣扎的结果是两人越扭越紧,乔以航被猛地压倒在床上。
“痛!”乔以航转开头,好不容易蹦出一个字。
张知搂着他,默默地看着他潮红的脸孔,眼中满满的不甘心。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向来是点火容易灭火难。
乔以航想推他,又怕引起反弹,只好一动不动地装死。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中年医生走进来,看到乔以航和张知的姿势愣了愣,随即道:“先停一停,我做个检查。”
“……”
张知挫败地从站起身,迅速转身打开窗,看窗外风景。
中年医生道:“冷静冷静也好。”
乔以航充满了把张知和中年医生两人打包从窗户扔下去的冲动。
医生检查完,表示要再留院观察几天,看有没有后遗症。
因为额头上的伤,乔以航就算出院也没法开工,所以留得毫无心理压力。
张知则奉命回家打包行李,最主要的是将乔以航藏在书房书柜里的那台压箱底的手提电脑带过来。
等张知走后,乔以航给父母打了个电话,果然平安无事,这才真正放下心来的。
三个人在电话里轮流慰问彼此。
他母亲很八卦地问:“我前两天看到网上说你和张佳佳谈恋爱?”
乔以航哭笑不得,“假的。”
母亲不甘心地追问道:“能弄假成真么?”
“为什么这么问?”乔以航心虚地摸了摸嘴唇,仿佛还残留着张知的味道。
“我喜欢她啊,我可喜欢她啦。要是能当媳妇就好了。”他母亲大笑。
他父亲在另一头嚷道:“你以前还喜欢颜夙昂呢?也娶回来?”
“怎么不行?去阿拉伯娶呗?”他母亲豪迈地回答。
乔以航无力道:“你们好好休养,别太兴奋。”
他母亲道:“好吧。你也好好休息。”她说完,就干净利落地挂下电话。
乔以航望着电话,不由自主地想:母亲不反对他和颜夙昂,是不是意味着……
他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想父母对同性恋接受的程度,顿时惊住了。
他该不会……
被张知潜移默化了吧?
张知回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
房间里的灯关着,日薄西山后的灰蒙蒙光线洒在窗台前后,只能勾勒出乔以航的轮廓。
张知忐忑道:“发生什么事了?”
乔以航缓缓回过头来。
因为他背着光,张知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从四周诡异的气氛中判断——
“有后遗症?”
“没有。”乔以航幽幽否认,纠结了一个下午的脑海中依旧纠结着。
张知放下手头的东西,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温柔而带着微凉的触感让乔以航浑身的血直冲脑门。他唯一庆幸的是,房间没开灯,所以张知看不见。
啪。
张知打开灯,然后吃惊地看着他,“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乔以航舔了舔嘴唇,正想找个借口蒙过去,就见张知飞快地按下了呼叫铃,“……”
医护人员很快赶到,带头还是那个中年医生。
他一进门就道:“我只是外科医生。呃,那么你们谁有问题?”
张知担忧地看着乔以航道:“他脸很红,是不是发烧了?”
中年医生只瞟了一眼,便道:“你少冲动一点就好了。”
张知:“……”
乔以航干巴巴道:“你不用下班的吗?”
“连班。”中年医生说完,酷酷地转身,对其他医护人员道,“散场,走人。”
张知、乔以航:“……”
室内静谧,沉默得发虚。
乔以航忍不住用刚才想好的借口解释道:“其实,刚才我是在练习演技。”
“哦。”张知回神,低下身开始收拾东西。
气氛依旧很尴尬。
乔以航想了想道:“你不是答应过我帮我揣摩角色的吗?”
“嗯。”
“不过你最近很忙,算了。”乔以航想起罗少晨辞职,张知刚刚接手,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应该是分不开身的。
张知从行李箱里抽出毯子和小抱枕丢到沙发上,“我已经有了舍身取义的觉悟。”
“你是来……”
“陪床的。”
乔以航瞪大眼睛。
张知挑眉,“你想要同一张床也可以。”
乔以航道:“公司不忙吗?”
“忙,但不会倒。”张知小声嘀咕道,“不像你。”
“什么?”乔以航竖起耳朵。
张知作摊手状,“你刚刚说要揣摩剧本?剧本呢?”
“……没带。”乔以航尴尬道,“要不,今天先放假?”
“好吧。”张知从行李箱里拿出两台除了颜色一模一样的手提电脑,将红色的给乔以航,蓝色的留给自己。
“新的?”乔以航瞪大眼睛。
张知道:“你觉得你家里那台古董能用来玩游戏吗?”
“咳,我只是浏览网页。”乔以航顿了顿,疑惑地从枕头下抽出张知的信用卡和工资卡,“你哪里来的钱?”
张知笑眯眯道:“谁说一个人只能有一张信用卡?”
乔以航:“……”他十分肯定、百分确定、万分笃定自己一点也没有因为他刚才放心地交出全副身家而感动!
有转机(中)
从上次张知用乔以航的号上游戏之后,两个人都很久没有上过游戏了,所以拿到电脑都很兴奋。唯一的问题是网线只有一根。就在乔以航考虑要不要你上一小时我上一小时的时候,张知从行李箱里摸出了一个路由器。
乔以航:“……”
网线问题顺利解决。
两人进入游戏先各自活动,收拾收拾仓库,看看消息。
乔以航收拾完仓库,打开好友,竟然看到水仙和尚和帅帅帅都在线,正准备发私聊,就听张知在旁边道:“看帮会频道。”
“怎么了?”乔以航边问边打开。
【帮会】
娇娇敏:讨厌!
水仙和尚:~\(≧▽≦)/~老婆,真的很好看的啦。一起看!
娇娇敏:不要!
水仙和尚:要不你就开着电影,关掉声音,然后做其他事情?~~~~(>_ 娇娇敏:我讨厌看鬼片。
水仙和尚:你可以不看的。我一个人看。
娇娇敏:不要!哼,你也不准看!你要是敢看,我就不理你了。
水仙和尚:嘿嘿嘿,我偷偷看你又不知道。
娇娇敏:我不要理你了。
小舟:(⊙o⊙)发生什么事了?
小舟:我串线了?我是不是串到你们私聊里了?
水仙和尚:( ⊙ o ⊙)啊!小舟!娇娇,我给你介绍,这是小舟。
娇娇敏:= = 我认得汉字。
小舟:你好。
娇娇敏:烦死了,我去刷怪。你别跟过来。
小舟:(⊙o⊙)什么情况?
水仙和尚:呃,新婚老婆。
战魂无极:-_-|||好久不见。
水仙和尚:O(∩_∩)O~好几不见。
战魂无极:老地方见。
水仙和尚:……
水仙和尚:不去可不可以?
战魂无极:有些问题不用问。
水仙和尚:o(╯□)o
【私聊】
小舟:-_-|||你不要老欺负和尚。
其实乔以航更想说的是,不要在帅帅帅在线的时候欺负和尚。
战魂无极:……
张知转头对乔以航道:“你是不是忘记我们不但可以视频还可以语音?”
乔以航愣了下,鄙视道:“你太没气氛了!”
张知:“……”
【私聊】
小舟:你居然没和帅帅帅一起练级?
水仙和尚:他很忙。
小舟:可是他在线啊。
乔以航还想问,就听张知在旁边道:“进组。”
乔以航顺手[img]yzjz_818.gif[/img]同意,过了会儿,水仙和尚也加了进来。
【队伍】
水仙和尚:/(ㄒoㄒ)/~~为什么又去比武场?
战魂无极:因为你老婆对我老婆没礼貌。
“……”已经很久没见老婆两个字的乔以航用目光默默地瞪着张知。
张知回头看了他一眼,“老婆,怎么了?”
乔以航对他的顺口程度表示无语。
队伍很快又多了一个成员。
【队伍】
小舟:O(∩_∩)O~帅帅帅,好久不见。
水仙和尚:你们也要老地方见吗?
战魂无极:还有空关心别人?先解决我们的问题!
水仙和尚: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问题。/(ㄒoㄒ)/~~
乔以航突然对张知道:“别在帅帅帅面前PK和尚。”
张知茫然道:“为什么?”
“那个,”乔以航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你还记得上次你拉和尚去比武场吗?”
张知想了想,皱眉道:“和连觉修吃饭的那次?”
乔以航[img]yzjz_818.gif[/img][img]yzjz_818.gif[/img]头道:“帅帅帅在世界频道说,让你,呃,不要打太多场。”这样够委婉了吧?
张知疑惑道:“什么意思?”难道帅帅帅也想下场玩?但是他上线时间不是很多,帅帅帅想PK和尚多的是机会,有必要和他在世界频道上抢对手吗?
“就是,不要老是欺负和尚的意思。”
张知道:“关他什么事?”
“被恶霸欺压的良家妇女又关见义勇为的大侠什么事?”
张知沉吟道:“三角恋?”
乔以航:“……”
【队伍】
水仙和尚:我在比武场等得头发都白了,你到底来还是不来啊?
水仙和尚:小舟?
水仙和尚:战魂?
水仙和尚:你们不会煮饭去了吧?
水仙和尚:你再不来我走了?
水仙和尚:就算煮饭,也好歹出来吭一声啊。
战魂无极:帅帅帅?
帅帅帅:嗯?
乔以航紧张地看着屏幕道:“你该不会直接问他这件事吧?”
张知道:“有什么问题?”
乔以航道:“很多事不能这么直接问的。”
张知眸光一闪,一脸求知状,“那应该怎么问?”
“不着痕迹地问。”乔以航撇嘴道,“不过这个需要天赋和经验。”
张知将头往床的方向靠了靠,“求爱的话应该怎么不着痕迹地问?”
乔以航道:“一辈子别问,最不着痕迹了。”
张知嘿嘿笑道:“直接用行动表示吗?”
乔以航道:“这台电脑多少钱?”
张知一怔,似乎不解他为什么把话题转得这么快,但还是乖乖回答道:“六千多。”
乔以航冷哼,“看在钱的份上,你的脑袋保住了。”
张知瞥了他一眼,轻笑道:“你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弄个情侣伤口吗?”
乔以航抽了下嘴角,“帅帅帅在呼唤你。”
帅帅帅的待遇和刚才水仙和尚差不多,都很心力交瘁。
【队伍】
帅帅帅:?
帅帅帅:= =
帅帅帅:吱一声。
战魂无极:没事了。
帅帅帅:……
水仙和尚:你们夫妇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战魂无极:一起刷副本?
水仙和尚:(⊙o⊙)你不来刷我了?
战魂无极:就是说刷你。不过我们组队来。
水仙和尚:-_-|||其实我很娇弱的。
帅帅帅:我讨厌娇字。
对话到这里骤停。
张知和乔以航是摸不着头脑,而向来喜欢Сhā科打诨的水仙和尚也少有地没有接下去。
张知缓缓道:“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
乔以航道:“我觉得不可能。”
张知道:“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这说明我们的心被丘比特之箭串在一起了。”他说情话还有[img]yzjz_818.gif[/img]害羞,不太流利,特别是后面那句有[img]yzjz_818.gif[/img]磕磕绊绊。
乔以航没好气道:“你是用问心思考问题的吗?”
“关于你的问题都是。”这一句他回答得极溜。
乔以航当没听到。
队伍频道终于刷出一行——
帅帅帅:我有事先下了。
战魂无极:88
小舟:( ^_^ )/~~拜拜
水仙和尚:8
【私聊】
帅帅帅: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帅帅帅:果然很上镜。
战魂无极:(⊙o⊙)?
帅帅帅:林当家。
战魂无极:啊,那个。
帅帅帅:O(∩_∩)O哈哈~比乔以航帅。
战魂无极:我觉得乔以航帅。
帅帅帅:你们俩加起来也没我帅。因为你们只有两个,但我是三个帅。
战魂无极:你和和尚没事吧?
大概张知话题大转弯转得太快,以至于帅帅帅半天没回答。
乔以航见张知刚才不停地打字,但队伍里又什么都没有,忍不住伸头过去。
张知配合地将身体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私聊】
帅帅帅:没事。
帅帅帅:不喜欢他老婆。
战魂无极:他三天两头结婚,三天两头离婚,有什么好认真的?
帅帅帅:嗯。我知道。
帅帅帅:先下了。
战魂无极:88
乔以航在旁低喃道:“我也不喜欢他老婆。”
张知微笑道:“嗯,我也不喜欢你喜欢他老婆。你喜欢我就够了。”
“我也不喜欢你。”
“是么?”张知猛然回头,对准乔以航的嘴巴就准备亲上去。但他快,乔以航的手脚更快,捞起枕头对着他的脸拍下来。
张知捂着脸道:“要留情侣疤的话,用砖头比较好。”
乔以航丢开枕头,拿起电脑,“这个怎么样?”
张知趴着床沿,认真道:“六千多块。”
乔以航:“……”
作者有话要说:夜宵完成。\(^o^)/~
有转机(下)
帅帅帅走后没多久,水仙和尚又被他的老婆使唤走了。
乔以航和张知摸了会儿鱼,就都下了。
原来上线是为了遇到对方,现在对方就在身边……那还是该语音语音,该视频视频吧。
乔以航无聊地用搜索引擎搜索自己的名字,果然出现自己出车祸的新闻。他又去海阔天空论坛逛了逛,发现他和八卦小子进医院的消息在论坛最热闹的版面置了顶,同样置顶的还有他们的祈福帖。
不过他的祈福帖和八卦小子的祈福帖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点进他的帖子,就感到上上下下都弥漫着一股粉红色的哀伤。每个留言都充满了祝福,让他看得内心暖洋洋的。
而八卦小子帖子里的粉丝大概经受过重重考验和打击,心理已经相当的成熟和强大。很多粉丝进来之后先互相打招呼,诸如“我又来了”、“我们又见面了”、“上次的话题继续吧”之类的,然后放上很多关于符咒、圣水、十字架的图片,旁边还配合着“唛哩唛哩轰”、“恶灵退散”等注解。
总之,用乔以航的眼光看,完全是三大宗教比拼现场,偶尔奥林帕斯也能出来露一脸。
他看了几页,忍不住转头去看张知。
张知正带着耳机,专注地看着视频上一个外国老头讲课。
乔以航想起他之前说过已经用远程的方式复学,怪不得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相较之下,因为额头小伤就被批了半个月假期的自己就太空闲了。
他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那首《为爱你而生》的铃声在这样宁静的夜显得格外突兀。
乔以航飞快地将手提电脑丢到一边,接起手机,向转头看过来的张知比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那一头沈慎元惊叫道:“姐,你进医院了!”
乔以航冷冰冰道:“你姐是谁,我不认识。”
沈慎元乖乖地改口道:“师兄,你没事了吧?”
“还在医院里躺着。”
“严重吗?你现在有没有戴着氧气罩啊?”
“你觉得我可能把手机塞进氧气罩里和你通话吗?”
“不用戴氧气罩就好。”沈慎元松了口气。
乔以航:“……”敢情氧气罩是沈慎元判断对方病情严不严重的唯一标准?
沈慎元想想还是不放心道:“要不我来看你吧?你要吃什么?我带点夜宵过来?”
乔以航看了眼坐在身边张知,连忙道:“不用!太晚了,我要睡了。”
沈慎元不死心道:“那我明天一大早过来?”
“几点?”
“七点吧?”
“不行,我起不来。”
“师兄,你真的没事吧?从现在到明天早上七点足足有十个小时。”
乔以航含糊道:“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沈慎元委屈地问:“那我什么时候能来?”
“十点半吧,你没通告吧?”乔以航道,“顺便帮我带一份披萨过来。”
“行。”沈慎元一口答应。
乔以航挂下电话,转头见张知不知什么时候取下耳机,正支着下巴看他。
“你不听课了?”乔以航被他盯得莫名其妙。
张知不答反问道:“你想吃披萨,我可以帮你买。”
乔以航道:“你明天不是要上班?”
张知半眯起眼睛道:“你是刻意等我上班才让他来的?谁啊?”
乔以航皱眉道:“你非得用吃醋的口气说话吗?”
“因为我就是。”张知猛然站起来跳上床,将他扑倒。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显然预谋已久。
乔以航的头重重地撞进枕头,不等反应,张知已经劈头盖脸地亲了下来。
“你……”乔以航刚收了一个字,张知就直接用嘴巴堵上。
“晚上查……”中年医生推门进来,看到眼前景象自动将最后一个字吞了下去。
张知坐直身子,无奈地瞪看着他道:“医生,请问这道门是什么用的?”
中年医生道:“不让你们光着身子的时候着凉。”
张知:“……”
乔以航猛地坐起来,“医生,他……”
“我什么都没看见。”中年医生直接从外面把门关上。
乔以航转头瞪张知。
张知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乔以航伸腿,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
张知抓住他的脚踝,顺势又从床上跳了下去。
“你别太过分。”乔以航黑着脸。任谁被别人三番两次看到自己被压在下面的画面,心情都不会太好。
张知盘坐在地上,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用近乎无赖的口吻道:“你总得让我有个盼头啊。虽然接吻的感觉也不错,但老擦枪不走火,我迟早有一天引火自焚。”
乔以航被他无耻而大胆的话惊到开不来口。
张知眼巴巴地望着他,“反正,今天就我俩。”
中年医生突然又推门进来道:“楼上有豪华房,是双人床,比这个房间贵五百一天。你们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们安排。”
张知没好气地瞪着他道:“我对你只有一个需要。”
“我明白。”中年医生很识相地关上门。
张知突然跳起来追出去,“进门先敲门!”该死的,每次都不让他把话说完!
正走在走廊上的中年医生被吓了一跳,回头道:“知道什么叫锁门吗?”
张知愤愤回房,关门,上锁!
乔以航看着仍愤愤不平的张知,慢吞吞道:“我觉得,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张知还没有退去怒火的双眸对准他。
乔以航皱了皱眉。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张知闭了闭眼睛,转头去收拾他的沙发床,“但我更知道你心里对我不是没有感觉的。所以我不会放弃。”
乔以航结巴道:“我对你,什么感……”他恼羞成怒道,“你想太多了!”
“我知道就好。”张知在沙发上躺下,“晚安。”
“我还没有说完。”乔以航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的被子烧出大洞来。
张知道:“在你决定说真话之前,我拒绝倾听谎言。”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话?”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张知掰着手指,“除了这三句话之外,其他话都不是真话。”
乔以航气结,顺口道:“那我要和你结婚呢?”
张知像弹簧一样坐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几乎要发光,“我答应你的求婚!”
乔以航差点吐血,转身躺倒,将被子盖过头。
张知在那里喋喋不休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美国把事情办了?顺便见见我妈。”
乔以航听他一个人在那里喜滋滋的盘算着,脸色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掀开被子道:“晚、安!”
张知重新躺倒,“今晚我可能会兴奋得失眠。”
“……我刚才开玩笑的。”要是能穿越时空,乔以航一定会掐死十分钟前的自己。
张知沉默。
就在乔以航猜他是不是生气的时候,他开口道:“我当刚才那句话是开玩笑。”
乔以航抽了抽嘴角道:“自欺欺人很好玩吗?”
“幸福就好。”张知起身,果断地关掉电灯。
一室黑暗标志着今天的话题到此结束。
乔以航没让沈慎元七点钟来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因为他居然一觉睡到了八点半。起床的时候,张知已经走了。毯子、抱枕都被收拾得妥妥帖帖的。行李箱也被竖起来贴着沙发放。
乔以航不免有些欣慰。要是自己这场车祸能让张知学会做家务,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洗漱完,打开电脑看了会儿电影,很快就到了十点半。
沈慎元几乎是踩着点进门的。
乔以航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你终于来了。”
沈慎元受宠若惊道:“师兄,你等我很久了?”
“当然。”乔以航朝他手中的东西看去,“我一早上都没吃东西,快饿死了!”
“……”
打开披萨,沈慎元正准备伸手拿一块,就见乔以航飞快地将披萨收起来,“你吃过早饭了吧?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啊。”
“师兄,其实我没吃过早饭。”沈慎元的目光还粘着那披萨盒。
“这样的话,”乔以航想了想道,“你再忍耐一下,我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沈慎元一愣。
乔以航点头道:“我在医院订的午餐让给你了。”
沈慎元:“……”
等开饭的时间是漫长的。
沈慎元只好聊天打发时间……和口水。“听说连导准备先拍大神的戏份。”
乔以航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等医院报告出来,批准我出院,我就回去开工。”
“但是你的伤口……”
“用刘海遮住就行。”乔以航将刘海往另一个方向拨了拨,“我照着镜子试过了,刚好能遮住。”
沈慎元感慨道:“师兄,你真是太拼命了。”
乔以航吃披萨的嘴巴微微一顿,很快将嘴里食物咽下去之后道:“这是我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
“最后一个机会?”沈慎元茫然。
“要是在连觉修手下我都演不好的话,我以后就再也不碰这碗饭了。”乔以航道,“人无完人。我以后就安心地唱歌。”
沈慎元道:“很多实力派演员也是靠磨练出来的。”
“但我不能老这么糟蹋好电影,机会应该留给更有天赋的人。”乔以航顿了顿,“而且最主要的是,和连觉修合作这种经历,一次就足以‘享用’终身。”
张知刚好推门进来。
光明路(上)
乔以航见他进来,先是瞪大眼睛,随即心头一阵发虚,忍不住去瞄沈慎元的表情。在外人看来,他和张知只是唱片公司同事关系,不算太热络。他出现在这里难免让人多想。
沈慎元也愣了下,连忙站起身道:“张,张总监也来看探监啊。”虽然已经知道他是战魂无极,但真的在现实中看到,还是很难将两个人的形象联想到一起,更别说叫出来了。
话一出口,在场三个人都囧住。
沈慎元尴尬地想挖地洞。都怪张总监的监字,让他最后那个词被顺口带了过去。
乔以航笑着解围道:“其实生病和坐牢的确没什么区别。”
沈慎元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道:“师兄,我不是想咒你。”
乔以航点头道:“我知道。这种精妙好句你想是想不出来的。”
“……”沈慎元细细琢磨着这话,怎么不是那么个滋味呢?
张知拎着一大袋东西,默默走到床边,然后一样一样地往外头拿。
寿司、酸菜鱼、牛排、披萨……各国风味齐聚一堂,让乔以航的眼睛有点酸。他根本是来踢馆的吧!这种时候拿出这些东西,除非沈慎元白痴才会看不出有古怪。他欲哭无泪。
沈慎元欣喜道:“张总监实在想得太周到了。怕师兄不喜欢出,就各种口味都买了一些。”
“……”乔以航干笑道:“是啊,张总监,这怎么好意思?”
张知挑眉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也对。在唱片公司的时候,承蒙你的照顾了。”乔以航说着,侧了侧身,背对着沈慎元朝张知狠狠地眨了眨眼睛。
张知抬手,轻轻地摸了下他脸,浅笑道:“做什么鬼脸?”
乔以航全身冻结。
沈慎元倒是没注意两人之间诡异的互动,一双眼睛明晃晃地看着他床头柜上各种吃食。
尽管张知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确说什么,但乔以航就是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过来的无形压力。二十岁正是充满未知的年纪,冲动和稳重两股拉绳在身体里冲撞,谁都不知道一个刺激能让他做出什么事情来。这点从生日的强吻和表白就能看出来。
想起最近被吻得越来越多的次数和自己越来越淡定的心态,乔以航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堕落竟是有迹可循的。
保险起见,乔以航决定和沈慎元保持适当的距离,最好是让他及早撤离张知这颗定时炸弹。
“师弟啊。”存了赶人的心,乔以航立刻变得和颜悦色,手里那过张知送来的披萨,转头递给他道,“你刚刚不说没吃饭吗?”
沈慎元受宠若惊之余,又带着几分不信道:“给我的?”
乔以航道:“我听说你最近行程比较紧,要多吃点才能补充体力啊。”
沈慎元想了想道:“师兄的意思是,一会儿还要再请我去一趟食堂?”
“……”乔以航转头,又看了看张知放在床头柜上的酸菜鱼,咬咬牙,狠狠心,一道递了过去道,“医院的午餐还要很久,这碗酸菜鱼你先哪去吃。”
……
披萨配酸菜鱼?
沈慎元茫然地接过来,“其实有披萨垫肚子,我能忍到午餐的。”
你怎么就这么不上路呢?
乔以航暗示道:“你行程这忙,我就不耽误你了。”
“为了来看师兄,我上午的行程都推了。一直到下午三点前,我都有空。”沈慎元抓住时机,卖力地展现同门情谊。
张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口香糖,拆了一片放入口中,边咀嚼边对乔以航道:“你跟我来一下。”
乔以航警戒道:“去哪里?”
“厕所。”
“……”两个人去厕所?乔以航看向他的目光藏了十几把刀子,大有你敢乱来,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架势。
“还是,”张知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希望我们在这里解决?”
乔以航噎住。
形势比人强。在这种情况下,关上门至少只是留下一个想象空间,而敞开门……那就是在床捉奸!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看着乔以航率先下床走进病房配备的厕所之后,张知笑眯眯地从茫然的沈慎元面前走过,并故意将口香糖嚼得很大声。
……
走进厕所,乔以航抱胸站在镜子面前,对着门戒备地看着后走进来的张知,压低声音道:“说吧,什么事?”
“请你吃口香糖。”张知将口香糖递给他。
乔以航狐疑地看着他。
张知一动不动。
乔以航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手接过糖,放进嘴巴里。
张知将嘴里的口香糖吐到垃圾桶里,然后猛然拉过迷茫的乔以航就亲了上去。
咚!
坐在外面正准备吃披萨的沈慎元听到厕所门被猛烈地撞击了下,然后厕所里又迅速恢复了宁静。
看了看手里的披萨,沈慎元吞了口口水,冲厕所叫道:“师兄,张总监,你们没事吧?”
厕所里半晌没回答。
过了会儿,门骤然被打开。
乔以航一马当先地走出来。原本苍白的双唇像抹了口红是的,娇艳如火。
张知慢悠悠地走在后面,嘴角噙着一丝在沈慎元看来完全称得上“得意”的微笑。
乔以航突然愤愤地咀嚼着口香糖,仿佛想要发泄什么。
沈慎元看看他,又看看张知,“你们……没事吧?”除了没事吧三个字,他好像也想不出其他问题了。
张知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没口香糖吃了而已。”他顿了顿,问乔以航道,“口香糖好吃吗?”
乔以航咀嚼的动作顿住,好似在一瞬间领悟了张知的企图,一张脸顿时涨得和嘴唇一样红。
奈何演员卖力的演出并没有博得观众的共鸣。
沈慎元突然很八卦地伸长脖子道:“是不是唱片公司最近有新动作?”
张知、乔以航:“……”
“是的,”张知顺着他的话面不改色地接下去道,“其实我本来准备打电话通知你去一趟公司的。”
沈慎元张大眼睛,“做什么?”
“我已经决定下周推出你们的唱片,虽然赶不上天声奖,但是能配合上中秋节。乔以航伤成这样,宣传的事情要你多多出力了。”
“没问题。”沈慎元当即拍胸脯保证。
张知睨了他一眼,“那你还不走?”
“去哪里?”
“公司。”
“好。”沈慎元抱着披萨和酸菜鱼走了两步,“张总监?”
“我还有事和乔以航商量。”张知看着乔以航,眼睛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乔以航用脚勾出床下的垃圾桶,将口香糖涂在垃圾袋里。
“那好吧。”沈慎元转头对乔以航道,“姐,那我先走了。”
“姐?”张知敏感地抓住了这个关键字。
沈慎元看向乔以航道:“姐夫还不知道吗?”由于一个姐字开了好头,后面的姐夫也就没那么难叫出来了。
张知皱了皱眉,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推测,“你是大湖?”
沈慎元狗腿地笑道:“姐夫。”
……
不得不承认,姐夫两个字的威力还是相当大的。
比如张知此刻的表情和刚进门时完全判若两人,一双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就差没说,说得好,赏!
提到游戏,沈慎元完全来了劲儿,“姐夫最近不怎么上线啊。”
“嗯,忙。”张知想到一件耿耿于怀的事,“你知道谁是大洋吗?”
“知道啊。”沈慎元正要回答,就见乔以航掀开被子露出头来,“师弟,你不是说要走了?”
沈慎元蓦然一省,“啊,对的,我要走了。姐,再见。”但他下一句话又绕了回去,“姐夫,大洋就是我。下次我上线我们加好友。”
“哦……就是你啊。”张知拖长音,看不出表情。
沈慎元觉得他这句“就是你啊”里面大有文章,因为原本还晴空万里的表情一下子就阴云密布,但他想来想去都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事实上,他压根连得罪的机会都没有,碰不到面嘛。
乔以航想起上次张知用他的号上线,额头上的伤口顿时一跳一跳得隐隐作痛,“你先回去吧。我要休息。”
“好。”沈慎元看看张知,“姐夫不走?”
“我陪你姐。”张知说得挺顺。
“行。那回头见。”
沈慎元顺利离开,张知最终什么都没说,但是回头看乔以航的眼中就带着点危险的味道。
乔以航坐起身,看他的目光也不太……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十二点多写完,发现网络挂了。Orz打电话给10000,占线。
因为太晚,没好意思让别人帮忙请假,所以辛苦大家白等了。Orz←无比虔诚的忏悔状。
光明路(中)
“他是大湖又是大洋?所以,从头到尾他都知道你的身份?”
“陪你姐?你倒是接得挺顺口。”
张知和乔以航同时开口,然后对着彼此干瞪眼。
人平时很少注意自己什么时候眨眼睛,每次间隔多少秒,但真的瞪眼睛的时候才会知道不眨眼睛很快就会酸涩,隐隐有眼泪在凝聚。
张知先败下阵来,“他叫你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反驳?”
“他不一样。”乔以航随口说完,发现张知表情越发危险,顿时心底咯噔了一下。
当爱情不确定的时候,最怕听到对方口中说其他人是特别的。尤其像张知这样本身就很缺乏安全感的人。
张知当即感到一股怒气直冲头顶,恨不得将已经走远的沈慎元拖回来揍一顿。
乔以航蹦出一句,“他是小孩。”
张知向前走了两步,占着站立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孩?”
乔以航觉得他这句话似乎问得另有乾坤,但脑袋一直也没有转过弯来,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张知的脸瞬间拉长了,“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
他原本还为着乔以航越来越不抗拒他亲吻接近的事情而沾沾自喜,但现在往深了一想,说不定乔以航压根把他当小孩的一时兴起,所以才由着他。
“你?”乔以航回过味来。
张知又向前挪了几厘米,单腿跪在床上,毫不掩饰眼中火辣辣的目光,“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乔以航不舒服地挪了挪ρi股,故作轻松道:“朋友呗。”
“朋友?这种朋友?”张知俯身就准备吻过去,但乔以航对他行为已经有了一定认知,很快用手推开他的头,“别闹了。”
张知猛然朝床上捶了一拳,低骂道:“妈的,谁闹了?”
乔以航低头看着刚好落在他两条腿之间的拳头,暗暗舒出口气。这位置,真是精准啊,要是再往上或是往左往右一点,他可能就要延房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能明白我的心?”张知猛然抬头,眼睛因怒火而烧得晶亮。
乔以航心头犯堵,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头怎么想的,总是下不去嘴对他狠狠拒绝。总之看着他此时此刻的模样,他心里有一块地方软得一塌糊涂。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让这地方露出来,只能戴上不耐烦的面具,皱眉道:“别幼稚。”
“幼稚?”张知声音陡然低沉。眼里的火霎时熄了,化作一片焚烧后的灰烬。
乔以航抬头,想摸额头,但手肘有些僵硬,将一个好好的动作做得像敬礼,“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张知精神一振,眼里有死灰复燃的趋势。一个人会想后果就说明他还是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而且不是没有去完成的意愿的。
乔以航见他眼睛一会儿亮一会儿暗,也搞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但嘴巴还是按着自己的思路走,“同性恋在国内是不被承认的。”
张知接得飞快,“但也不算犯罪。”早在他有这个意向的时候,就已经查过国内对这件事的态度。
“不算犯罪,但有时候比犯罪更不被人理解。”说到这个问题,乔以航渐渐严肃起来,五年多的米毕竟不是白吃的。“你想过你父母的态度吗?”
张知放下腿,轻轻在床边坐下,“你不用担心我母亲。”他对自己的母亲有足够的了解。她虽然未必赞同,却绝对不会激烈反对。
乔以航抓住他未尽之意,“那你的父亲呢?”
张知皱了皱眉。
父亲的态度不用他说,乔以航在婚宴上应该也看得很明白了。但是他对张复勋的感情仅止于血缘上的认同,接受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但绝对没有到事事必须他的认同才会去做的地步。说实话,要张复勋对这事真反对极了,他说不定坚持得更彻底。
这是一种叛逆的快感。
当然,张知绝对不会把这话说出口,以免乔以航胡思乱想,以为自己利用他来打击自己的父亲。
“你工作的EF唱片公司,是张氏集团旗下的吧?”乔以航直指靶心。
张知心头一动,抬眸看着他。
其实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掺着什么情绪,只是很坦然的目光。但乔以航不知怎的,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我们可以瞒着他。”张知缓缓道,“很多明星不是都搞地下情吗?”
乔以航讶异。
他认识的张知似乎不是个会愿意搞地下情的人。他应该是今天谈恋爱,恨不得明天就诏告天下,受所有人欣羡目光。
张知手指在被单上划拉了下,“不然会影响你的事业。”他在这点上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他的父亲是普通人,他倒不必这么纠结。但他父亲是张复勋,张氏集团董事长,随便动动手指就可能让在娱乐圈掀起惊涛骇浪。他现在别说保护乔以航,就连自保也是问题,所以只能不得已的妥协。
乔以航喉结动了动。他之前的话是失言了,张知并不是幼稚,也并不是将一切看得太简单,他是深思熟虑的。甚至可能比他想得更远。
“那你……”他慢慢张嘴道,“有没有想过我父母?”
张知哑然。
怎么可能没想过?
雪中跪地,负荆请罪,带人私奔……他想得太多。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都让他翻了个遍,最后还是只能选瞒天过海,走一步算一步。不然如何?带人私奔也要那人同意才行,他现在连他们的儿子都没拿下。
他没说话,乔以航也没说。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说多了,反倒显得矫情。
张知默默地坐了会儿,眼睛瞟到自己带来的吃食上,“牛排凉了,吃寿司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乔以航倒真有些饿了,顺手将寿司拿过来搁到腿上,“一起吃吧。”
“不了。”张知帮他拉过小桌子,将寿司放在小桌子上,“公司里还有事,我还要回去。晚上想吃什么?我带过来。”
乔以航抬头看着他。
张知神情自若。
“酸菜鱼。”乔以航想起那碗被沈慎元拿走的酸菜鱼就肉痛。
张知想笑,但沉重的心情终究没让他牵起嘴角来,“行。”
乔以航看着他潇洒转身,临到门前,忍不住道:“你晚上……”张知回头看他。
“别太晚。”乔以航看着他骤然弯起的笑眼暗暗叹气,“别来了”三个字怎么就说不出口呢?
乔以航受的毕竟小伤,医院确认他没有脑震荡,额头也没留疤之后,就打发他出院了。
住院期间,张知每天早出晚归,但无论多晚,都绝对会回来睡觉。乔以航甚至已经习惯听到他爬上沙发的声音再睡着,只是白天少不得要补个午觉。
关于两人的问题张知再也没提。那些暧昧的小动作倒是照旧,可惜两人清醒相处的时间太少,而乔以航躲避他的偷袭也有了经验,所以基本没被得逞。
出院前正好连下了几天的雨,所以乔以航走出医院时,外头的清风湿冷冷的。
小周将车开到医院大门前停下,看着张知阴沉着脸将乔以航送上车。
“记得把仙人球放到阳台上。”乔以航叮嘱道,“不用浇水。”仙人球是医院里护士粉丝送的,说是对身体好。
“嗯。”张知冷冷地应声,“拍完戏早点回家。”
乔以航想说,他耽误了这么久的行程哪里能想回家就回家,但看他的脸色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微笑着摇手道别。
张知将车门哗啦啦地关上。
小周踩下油门,车缓缓启动。
大约走出十几米,乔以航回头。
张知依然站在远处,颀长的身躯挺得笔直,脸似乎一直朝着这个方向。
“其实,”小周踌躇着开口道,“张知挺好的。”
乔以航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小周似乎觉得自己多嘴了,又将嘴巴闭了起来。
“好在哪里?”乔以航身体靠在椅背上,默默地背起台词来。
小周回忆着自己第一次见张知,他戴墨镜微笑时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悸动了下,“帅啊!”
乔以航从剧本中回神,无语地看着她的后脑勺,须臾,才用很平静的语气道:“听说,我也很帅。”
“这句话我说过。”小周很坦率地承认了。
乔以航心里舒服了点。
过了不知多久,小周突然蹦出一句,“人啊,有时候就是要说点场面话。”
“……”
到了拍摄现场,正在拍警局里,邓北云亲生父亲的金爷找邓北云上司放人的场景。
金爷坐在椅子上,庞大的身躯好像要将椅子挤垮似的,粗短的手指夹着雪茄,吊着眼睛看他,“放不放?一句话。”
上司温雅地笑着,手里不停地站着笔,“警局不会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同时,也会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金爷挺直腰,慢慢地朝前倾,原本藏在眼皮下的眼睛一下子露了出来,精光大绽。
“他是我儿子。”
五个字,每个字都说得不重,甚至站得远的人还听不清他说什么,但他却将这五个字写在脸上,刻在每个人的心里。一种为人父的骄傲和喜悦,一种身为大佬的自信和跋扈。
上司上半身慢慢靠后,嘴角笑容还挂着,眼神却尖锐起来,“他是我下属。”
同样的五个字,每个字都很重,很坚定,很铿锵有力,好似有种力量和光辉要从他身后涌现出来。
“卡!”
连觉修的声音将乔以航从凝思中拔了出啦。
“下一场。”连觉修朝两位演员点点头。
乔以航胸口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几乎喘不过气。
旁边工作人员赞叹道:“不愧是宋国年啊。老戏骨,一次过。”
“朱宏伟也很厉害啊。”
“废话,他们俩都是连导御用啊。”
后面他们还说了很多,但乔以航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他只觉得肩膀上的压力越来越重,后背慢慢渗出冷汗来。
他对沈慎元说这是最后一场戏,如果演不好就退出影视圈好好守着歌坛这句话不是虚的。
就因为不是虚的,所以压力才格外的大。
不成功,便成仁啊。
张知回到家,发现乔以航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长沙发最左边的角落上。
沙发旁开着盏幽暗的小灯,好似为乔以航量身订做的光环。
张知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乔以航身后,随即皱眉道:“你喝酒了?”
“一点。”乔以航顺手拿起搁在茶几上的酒杯。
张知没阻止他。
都是成年人,喝点酒发泄很正常。
“心情不好?”张知伸臂环住他的肩膀。
乔以航将酒一口气喝了下去,半天才嘟囔一句,“演不好。”
没有比这更窝囊的了。
他刚出道被媒体批评得一无是处时也没现在这么沮丧。因为那时候被批评的是他的性格。而现在却是他的演技,他的实力。
实力被看低,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陆万鹏。
那次的场子已经找回来了。
而这次,他却没有这个信心。
如果说第一次演电影没演好,可以推说是导演没有指导到位,那么这次却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过去的。因为同一个场景拍了一天,最后都没通过。连觉修还是看在他刚刚出院的份上,才让先他回来的。
张知不擅长安慰人。
在美国这么多年,他习惯打架,习惯飙车,习惯网游,但就是不习惯交际。
他站起身,伸腿跨坐到乔以航的身侧,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很多电视剧上,男人和男人之间都是这么互相安慰的,应该是有效的吧。
事实证明有效了。
因为乔以航没反抗。
但三分钟之后,张知郁闷了。
或许因为气氛,或许因为酒精的气味,他有反应了。
光明路(下)
他的酒量不小,可偏偏被熏得有些飘飘然起来。
“喂,起来。”张知的声音有些粗哑。
乔以航用头蹭了蹭他的肩膀。
“这里睡觉会着凉。”张知伸出另一只手,将他搁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推开。
乔以航眨了眨眼睛,思绪还是清醒的,但是刚才眯着眼睛小睡了三分钟,却让他眼前的景物变得迷迷糊糊起来。
张知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吃力地扶起他,“上床睡觉吧。”
乔以航觉得身体不太听使唤,手臂微微用了下力,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没事吧?”尽管知道沙发垫软得很,张知还是问了一句。
“嗯,没事。”乔以航声音很平静,也没有大舌头。
张知低声问道:“那你现在能自己走吗?”和乔以航的接触,让他身体的反应越来越明显。
乔以航沉思了会儿,得出结论,“不能。”
张知叹了口气,干脆俯身,深吸一口气之后,将他拦腰抱起。
乔以航毕竟是身高一米八的男人,在他身体离开沙发的瞬间,张知感到自己的两只手差点被地球引力给拉到地上去。
但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了,他用膝盖顶了乔以航的背一下,两只脚飞快地冲进乔以航的卧室,然后一个前倾,扑倒在床上。
“痛。”乔以航用陈述的语气向他抗议。
张知没好气道:“你压到我的手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己的手从他身体底下挣脱出来。
乔以航不舒服地摆动着身体,双颊泛着层醉人的桃红色,睫毛微微颤抖着,嘴角隐约有红酒印残留。
张知身体里的天使和恶魔交战着。
酒后乱性这个词已经被电视剧都演得泛滥了,说明它的成功率相当高,是推动情节发展的重要手段。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他眼前,只要他牢牢地抓住,说不定乔以航心中那座久攻不下的城池就会向他敞开大门。
当然,也有可能让两个人原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彻底破裂。
他想起自己生日那晚,乔以航说得那番话。虽然乔以航平时很迁就他,旅游、兜风、同居统统都对他无可奈何地让步了,但那是因为他还没有触及他的底线。一旦触及底线,生日那晚冷面冷语的乔以航就会出现。
张知拳头攥得死紧,身体的渴望几乎要破茧而出,他的意志力做着最后的挣扎。
“该死!”他低咒一声,转头要走。
“别走。”乔以航感应到他的离开,突然开口。
张知身体一僵,难道说他准备……
“腿酸。”乔以航张开眼睛,却依然看得不太清楚。
张知无语地坐上床,帮他一下一下地按摩起腿上肌肉来。
乔以航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这一声极轻的呻吟落在张知耳里无异是惊天一声雷,将他的欲望重新从埋得严严实实的遮掩下勾了出来。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从拿捏变成了轻抚,并有越来越往上的趋势。
乔以航动了动,裤子慢慢地顶起了帐篷。
由于他是仰面的,所以这一变化根本逃不过张知的眼睛。
……
这种情况下再忍住,以后一定会有障碍。
张知翻身上床,两只手撑在乔以航的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想吻你。”
乔以航转过头。
既然角度这么配合,张知自然“不好意思”拒绝,低下头,贴着他的嘴唇,轻轻地吮吸起来。有鉴于几次的练习,他的技巧大有长进,动作温柔又不失霸道。
乔以航脑海中警铃大作,但是身体却跟不上思维,反而下意识地回应着张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张知停下嘴,眼中满是惊喜。
乔以航又思索了会儿,“不知道。”
张知笑了,低下头继续。
吻渐渐从嘴唇移到脸颊、耳垂。
乔以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小腹的躁动让他不安。
张知和别人一起解决生理需求是第一次,但解决自己的却并不陌生。见他难受,便顺手帮他脱下裤子,将手伸了进去。
乔以航脚趾一颤,突然抓住张知的手。
张知疑惑地看着他。
乔以航闭着眼睛,但手里的力道却一点不含糊。
“我只是想帮你。”张知嘴唇贴着他的耳垂。
即使脑袋差不多被酒精搅成了浆糊,但灵台的清明还在。绝对不能做到这一步。乔以航咬着下唇,以此防止自己陷入无边的黑暗。
张知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想继续下去,又觉得趁人之危。不继续下去,又好像弃人危难于不顾。
“被子。”乔以航的话很简单,却给人一种思绪极端清晰的感觉。
张知想了想,最终收回手,帮他拉过旁边的被子盖上。不管怎么说,他没有抗拒自己最初的亲近,就说明已经接受了一部分。至于其他,借着张识谦的那句话——徐徐图之就是了。
乔以航的手放在被子上,好似安心了。
张知低头看着自己的帐篷。这种时刻,好像应该先解决自己的问题。他一拳轻捶在床上,急促地朝浴室里跑去。
解决完问题,又冲完澡,张知裹着浴巾出来。
乔以航睡熟了,但脸还是红扑扑的。
张知见他身上还穿着衬衣,十分碍眼,便走到旁边帮他脱起衣服来。
尽管睡得迷迷糊糊的,乔以航的动作却十分配合,上半身下半身都任由他来。
其实他喝得不算醉,至少没有不省人事和反胃的地步。但他就是不想醒,或者说,在这一刻,他的理智清醒着,却宁可放任身体跟着感官走——当然,是小心翼翼地放任着它,绝不触及底线。
张知将衣服裤子分门别类地丢进洗衣机,然后坐到乔以航的床边。
看乔以航睡觉好像成了他的一种爱好。
虽然什么也不能做,但是光看着,就有种幸福的暖流从身体里穿过。
第一次发现世界上竟然有这样讨他喜欢的人。眼睛、鼻子、嘴巴、脸型……每一样都是他最爱的样子。这样看着看着,他的手指又忍不住轻抚了上去,然后又不满足地用嘴唇代替了手指。
五分钟后,张知又进了次浴室。
再出来,乔以航正趴在床上,上半身赤露着,被子被掀到腰部以下。股沟若隐若现。
张知吞了口口水,郁闷地想捶墙。
他干脆走过去,扯掉浴巾,也不管自己还赤|祼着,直接上床,拉过被子盖住两个人,然后搂住乔以航。既然不能做激烈的,那就让他满足下小小的心愿吧。只要同床共枕,就算什么都没做也没关系。
乔以航刚开始还因为不习惯而挣扎了两下,但找到舒服的姿势后,也就由着去了。
反倒是张知,开始兴奋、激动,后来就有些激|情难耐。
在小心翼翼地坚持了一个小时之后,他决定收回刚才的想法。
同床共枕的话,还是做点什么比较好。
乔以航半夜醒来,脑袋好像被冷水浸过一样,痛却极端清醒。
他一动,张知就醒了。事实上一晚上他都没怎么睡着过。
“你哪里不舒服?”张知将手从他的腰上收回。
乔以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衣服?”
“洗衣机里。”张知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你知道昨天晚上……”
“什么都没发生。”乔以航回答得很肯定。
张知心里发堵。
不知道是堵这句话坦然的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堵昨天自己坦然地让一切都没发生。
“谢谢。”乔以航的手不小心一抬。
张知僵住。
他的手刚刚擦过了一个极为隐私的部位。
乔以航也很快反应过来那个部位是什么,红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褪下去的颜色又泛了起来,“对不起。”
张知抿唇。他可能……又要去浴室了。
但乔以航很快回神,“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我喜欢祼睡。”张知转头看了看浴巾和他的距离。
……早知道就不要那么潇洒地丢那么远了。
“那你又为什么祼睡在我床上?”乔以航眨了眨眼睛。他对自己昨天晚上的所作所为记得很清楚,但是对张知就有些模糊了——除了两个人的互动之外。
张知气定神闲道:“睡觉。”
乔以航觉得这个答案虽然很标准,但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啊。
……
究竟是睡什么觉需要他脱光衣服跑到自己床上来祼睡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不想写二合一的,但写着写着,总觉得……还不到火候。内牛。/(ㄒoㄒ)/~~
诉衷肠(上)
尽管张知声音很镇定,但身体却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汗毛笔直地竖着,时时地观察着身边的一举一动。
乔以航翻了个身,光溜溜的ρi股差点露出去,连忙将被子抓过来。
张知感到大腿一凉,被子过去了一半。“别动。”他伸出手,将两人的被子理好。
冷风从上面灌进去,乔以航情不自禁地抖了下。
“冷吗?”张知下意识地去握他的手,却碰到光滑而圆润的部位。
“不冷。”乔以航急忙拍开他的手,心中暗暗庆幸是在黑暗里,谁都看不见谁。不过,他头一次知道他的盆骨竟然很敏感,一碰就……
他手轻轻地按住有点抬头的部位,拼命地岔开思绪,“你为什么睡在我床上?”
张知硬邦邦地回答道:“这个问题你刚才已经问过了。”
“哦,是吗?”乔以航心跳得更快了,但又不想就此结束话题。因为宁静的空间总是让人有更多的遐想,尤其是这种赤身祼|体相对的情况下。
幸好张知主动挑起话题,“你演戏遇到了问题?”
“嗯。”乔以航闷闷地回答。
“说说看。”张知用眼角望着乔以航的方向。其实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那高起的鼻子的轮廓,但他能用记忆来拼合他此刻的表情。
“我演的角色叫杨巨森,是个警察。有一天,他的上司告诉他,他的父亲其实是警方正在调查的腾龙社团大佬金爷,并且希望他能借着这个身份卧底。”乔以航慢慢地叙述着自己的戏份,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第一个场景是……”
张知默默地听着,并不时轻答一声,表明自己听得很认真,没有睡着。
乔以航说完,沮丧道:“算上出车祸前,今天是第二天,但一点进展都没有。”真正让他难受的并不是连觉修刻薄的言辞,而是他自己可怜的自尊心。眼见着其他人一次又一次地陪着他重来,他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或是甩袖说老子退出。
——当然,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乖乖买了瓶酒回家。
“你知道私生子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吗?”张知轻声问道。
乔以航一愣。他从小生长在一个父母和睦的家庭中,如果说还有什么童年阴影心灵创伤,那就是他的父母太和睦了,和睦得让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多余出来的人。尤其是小学那一会儿,父母维持了几年的热恋热情还没有退却,两人的目光只要碰触在一起,那就一定是干柴烈火,天崩地裂。等他上中学那会儿终于好一些了,父母似乎也意识到对孩子的责任,两人世界变成了三人世界。之后他们家的家庭关系一直都是其乐融融的。不是没有吵架拌嘴的时候,但前后绝不超过一个小时。怎么说呢?没有人愿意为小事而惹得对方不快。
这也是他刚进娱乐圈被传脾气不好的原因。因为他总是想坚持很多自己的理念。
张知听他半天没回答,径自接下去道:“其实和普通孩子没有太多区别。”他顿了顿,“至少表面上是。一样的上学下学,一样的逃课打架。母亲总以为我叛逆和我家庭的因素有关系,但事实上,那只是大多数人都有的叛逆期罢了。”
乔以航眨了眨眼睛,“我是不是演错方向了?”他一直想演出杨巨森因为身世对金爷的恨,这种恨刻骨铭心,恨不得出对方而后快。所以在上司提出这项建议之后,他的心情一直是处在愤怒又隐忍,向往又坚定的基础上。但现在听张知这么一说,又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当然,恨也是有的。”张知说完停住了,仿佛在想该怎么表达,“这种恨不是在生活中磨砺出来的,是自卑和渴望磨砺出来的。”
“自卑和渴望?”
张知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得乔以航以为他是不是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因为得不到,所以渴望。因为满足不了渴望,所以讨厌和憎恶。讨厌别人提起父亲,提起家庭。慢慢地,甚至开始讨厌和别人太接近。沉溺于放纵自己,因为这个时候,什么都不用想。”他深吸了口气,“更加讨厌约束,尤其是来自那个所谓父亲的约束。既然一开始就没有给予,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在后来要求回报?”
尽管话题偏离了原先的航道,但乔以航并没有打断的欲望。
“我选择逃避。”张知的声音涤荡着黑暗,“逃避责任,逃避选择,逃避未来。如果不是遇到你……”他猛然收口。剖白有时候就像泄洪,一不小心就会将心底的想法和秘密抖搂得一干二净。
乔以航尴尬得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张知对他的意思在张知生日那天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但他想不到的是自己对他的意义竟然这样重大,重大到改变人生态度。
顿时,百般滋味上心头。说不出酸甜苦辣是哪种味道。
“我知道国内的环境。”张知踌躇了下,还是决定借着这个机会把心里面的话一股脑儿地全掏出来,“所以,我想好了。只要我们在一起,地下情也无所谓。”
乔以航一动不动地听着。
这个话题再医院的时候已经起了个头,但还没有这么深入。理智告诉他,一直探讨这个问题迟早会被问题卷进去,但心里蠢蠢欲动的欲望又让他竖起了耳朵。
“我并不在乎张复勋的态度,但现在还不是让他知道的时机。”说这句话的时候,张知感到些许难堪。和自己在娱乐圈闯荡到今时今日地位的乔以航比起来,自己不过是托庇父荫的二世祖,一旦失去这座靠山,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涓滴不剩。“我想过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学业。我以后可以用它来找工作,至少我现在在读的学校不错。到时候如果我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会完全脱离张氏集团。”
乔以航在黑暗中沉寂。
张知有些没底。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在听。“不过,这件事我们必须要共同面对。”他想过很多方案,想用一己之力将这件事情摆平,哪怕是真的在一起了,也不会伤害到乔以航。这样就能让乔以航的后顾之忧少一点,两个人在一起的希望大一点。但是真到筹划时,他才发现这根本是一个天方夜谭。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缺一不可。无论他怎么算计,乔以航都会不可避免地受到波及。即便他愿意抬起手帮支撑乔以航的天空,乔以航也绝对不会愿意矮一头地站在那片支撑起的天空里。
当他听了张识谦的话,设身处地地站在乔以航的角度想问题时,才发现,原来世界并不是只有一个样子。
“你,”张知迟疑了下,还是问出自己的疑惑,“睡着了吗?”
乔以航动了动腿。
张知放下心,继续道:“不要担心我和张复勋之间的关系,我们的关系……”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很多画面,咆哮的、冷嘲热讽的、面红耳赤的……独独没有温馨,“一直都很一般。”
乔以航伸出胳膊。他的这个动作完全出自于本能反应,直到手掌摸到张知面孔的时候,才微微一惊,想要收回,却被张知的手牢牢按住了。
虽然肌肤贴着的只有一巴掌大的地方,但乔以航却感到自己好像被通了电,心头轻颤。
“睡吧。”张知用脸摩挲着他的手掌,“明天一切都会顺利的。”
……
这样他怎么睡得着?
乔以航瞪着他的方向,不知道是在瞪他,还是瞪自己这只自告奋勇的手。
不知道是否因为他的视线太过炽热,张知按着他手掌的手松开了。
乔以航刚松了口气,却发现那只手改而缠上了他的腰,并且连人一起贴了过来。
“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张知打断道:“睡吧。”
……
他倒是想睡,但是这种距离,这种角度,这种姿势,他怎么睡得着?
放在腰上的手轻轻抬起,又轻轻放下,有节奏地拍着他的后背。乔以航翻了白眼,这种催眠方式有用才怪!
……
三分钟后。
床上两人脸对脸地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送上迟到的国庆节祝福!O(∩_∩)O~
诉衷肠(中)
乔以航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动作竟然可以快到这个地步。穿衣、洗漱、冲澡、出门一气呵成,竟然只花了十分钟。想起早上醒来时的姿势,他脑袋又是一轰。自己的腿竟然夹在张知的两条腿之间,虽然什么事都没发生,但那感觉……就好像正酝酿着什么事发生。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挥去那还残留在身体里的印象和触感。
电梯门打开,他迈向车库。
此时此刻,他最应该向的是电影才对。无论如何,今天都不能像昨天那么窝囊,颗粒无收。别人体谅伤病也只能体谅一次两次,总不能体谅一辈子的。
身后又是电梯的开门声。
乔以航回头。张知急急忙忙地从电梯里跑出来,手臂上搭着西装,衬衫扣子才扣了一颗,小腹正在飘荡的衬衫衣摆后若隐若现。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红潮又袭上他的双颊。乔以航赶紧回头。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张知今天早上光着身子大咧咧冲进浴室的画面。
其实上大学的时候不是没看过宿舍室友的身材,但时候除了满口的胡嘲之外,什么念头都没有。而现在……
乔以航深呼吸,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干嘛不等我?”张知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走到他身边,皱眉道:“你脸很红,酒还没醒吗?”
乔以航迅速进入演戏状态,调整面部表情道:“车库太热。”
“热吗?”张知扣上最后一粒纽扣。
乔以航突然道:“这件衬衫有点眼熟?”
“你衣柜里的。”张知回答得再自然没有。
……
算了。
“你也这么早上班?”乔以航低头看了看时间,六点还不到。
张知道:“我先送你上工,再去公司。”
“不用了。”乔以航下意识地拒绝,从裤袋里拿出钥匙道,“我有车。”
张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钥匙,“和不被信任的驾车技术。”
乔以航眉头一皱,正要反驳,就见张知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了伤疤忘了疼?”
“那是特殊情况。”他为自己平反。
“人生能有几次特殊情况?”现在想起他的车祸,张知还感到心怦怦直跳。
乔以航哑口无言。
张知驾轻就熟地帮他打开副驾驶的门,然后从车头绕回去,坐进驾驶座。
乔以航坐进车里,关上门,“以后不必为我开车门。”
“你剥夺了我的乐趣。”张知边抗议边帮他系安全带。
“世界上这么多人,这么多门,你的乐趣多得是发挥余地。”
张知淡淡道:“但我心里只有一道门,门里只坐着一个人。”
……
这家伙上辈子一定是狱卒。
乔以航得出结论,扭头看窗外风景。
片场这么早还没有人,乔以航下楼找了家小店吃早餐。这时候正是学生上学的高峰期,几个女中学生盯着他交头接耳半天,终于按捺不住上来,激动地问:“是大乔吗?”
乔以航好脾气地点点头。他之前的经纪人曾对他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公司是管家的,粉丝才是给家用的。所以,两个谁都不能得罪。
女中学生们兴奋地乱蹦,纷纷拿出纸笔来让他签名。
乔以航看着眼前各种各样的本子和试卷,为难道:“是签乔以航,还是签家长已阅?”
女中学生们:“……”
签完字,又拍了几张合影,乔以航才有时间将面吃完。
小店慢慢安静下来。
乔以航付完钱,重新回到片场。这时候陆陆续续有人来了,看到乔以航都很吃惊。最吃惊是小周,她手里还提着早餐,“这么早来?”
乔以航挑眉道:“我不能这么早来吗?”说的他好像一天到晚迟到似的。
小周恍然道:“失眠?”
“……不能往好的方面想吗?”乔以航不满。比如勤勉、用功之类的。
小周努力想了很久,真诚道:“我想来想去,失眠是最好的了。”
乔以航:“……”
其他演员们也一个个地到了。
演他上司的演员看到乔以航,冲他招了招手。
乔以航立刻过去。
“我们对对戏吧。”上司主动道。
乔以航受宠若惊,“好好好,对哪场?”
“就昨天拍的那场。”上司踌躇着问道,“昨晚上回去有想过怎么演吗?”
“嗯。”经过张知的一番剖白,他内心又有了新的想法,“我想换个角度。”
上司笑笑,眼底却还带着一丝犹疑,“那来吧。”
乔以航知道他对自己期待不高,好胜之火燃烧得越加旺盛。
因为是对戏,所以上司并没有从头到尾走一遍场,而是直接从对白部分开始,“桌上的资料看了吗?”
乔以航低着头,大概过了五六秒,才从喉咙里憋出个“嗯”字。
上司想,这个时间把握得还不错。“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乔以航抬着手,手指一下一下地抠着什么。
从旁人来看,这个动作奇怪得像个神经病。但是和他对戏的上司却仿佛看到他正坐在办公桌前,而手指下面抠着的是椅子的扶手。
“腾龙社团这些年把手伸得很长,黄赌毒无一不沾。我们抓了几次也只抓到外围的小喽啰。就像一个月前的孔平,我们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让他锒铛入狱。那又怎么样?他不过是席雄身边几个助手之一。腾龙社团没了他,连晃都不晃一下。”
“席雄已经死了。”乔以航把声音压得很低。
他之前以为杨巨森说这句话是为了表达恶人已死的兴奋心情,但现在想来,是杨巨森打从心底对去自己生父身边卧底这件事的抗拒和推脱。一种不能说出口,甚至意识不到的抗拒和推脱。
“但席高回来了。他会继承席雄身前的一切,包括他的罪恶。”上司语气渐重,“现在是腾龙社团内部最混乱的时候。听说金爷等社团大佬的场子这几天都没动静,应该是在观望席高的手段和态度,这是我们浑水摸鱼,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一旦等他们磨合好勾结在一起,我们行动的难度就会增加很多!”
乔以航手指神经性抽搐了下,慢慢抬起头。
英俊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完完全全的空白,但那双眼睛却复杂得让人难以理清蕴含在里面的情绪。
上司不躲不避地与他对视着。
“我小时候,”乔以航轻轻顿了顿,头微微上仰。
上司想,这是靠在椅背上了。
“很羡慕有父亲来接放学的同学。那些父亲不论高矮胖瘦,都很可靠。”乔以航慢慢闭上眼睛,“我一直想,父亲打架一定比母亲厉害。有他在,欺负我们的人会少很多,很多……”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嘴唇完全不动。
一行清泪从脸上滑下。
乔以航淡淡道:“我同意。”
“卡!”连觉修站在旁边,两眼放光。
乔以航睁开眼睛,头看着天花板。
连觉修难得收起唾沫星子,给了一句赞美,“接近了。”
乔以航差点吐血。只是接近?
小周快步走到他身边,见他还是抬着头,便小声道:“连导吃早餐去了,可以了。”
乔以航想了想道:“那周围还有什么人吗?”
“有是有,但都没朝这里看。”
“那就好。”乔以航舒了口气,伸出手,“你扶着我找个地方坐坐,脖子好像扭到了。”
小周:“……”
幸好乔以航扭得不严重,正过来之后只是有点酸痛,并不影响拍摄。
连觉修吃完早餐,还带了杯豆浆给他,“怎么开窍的?”
乔以航接过豆浆,含糊道:“受朋友启发。”
“张知?”连觉修直白地指名道姓。
乔以航讶异地发现自己并不因为对方的答案羞涩或惊慌,反而感到如释重负。就好像一个水袋扛在肩上很久,现在终于有人戳破水袋,将水放出了点。
连觉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男人只要有自己的事业,那么其他问题都不是问题。”
乔以航明白他在暗示什么,苦笑道:“不是连导想的那样。”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但第一次说得这么心虚。
“是么?”连觉修了然地挑眉。
这个问题再往下说,就会跳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乔以航还没有粉身碎骨的心理准备,所以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我接近了,那么还差什么?”
他和张知的事毕竟是私事。连觉修关心过也就过了,当然不会死缠烂打,便顺着接下去道:“杨巨森是做什么的?”
“警察。”
“那么性格呢?”
乔以航看了这么久的剧本,早就做过总结,“勇敢,坚毅,有耐性,有急智,反应很快。”
“很合群。”连觉修缓缓道,“而且爱笑。”
“笑?”乔以航愣了下。刚才那个场景怎么能笑呢?
连觉修道:“有时候笑,只是一个习惯,一个自我保护。”他说着,牵起嘴角。
乔以航干咳一声道:“连导,这种不良习惯还是戒掉的好。”
连觉修:“……”
正式拍摄并没有乔以航想象的那么顺利,但连觉修出乎意料地没有咆哮,而是给了他十分钟自己去琢磨。
上司看乔以航一脸郁闷,冲他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怎么样的演技是最真实的吗?”
这个答案乔以航心里当然滚瓜烂熟,“把自己当做角色。”
“我努力了。”乔以航叹气。把自己当做角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一个人躲在家里玩过家家倒是不难,反正没人看着,肯定放得开。但现场这么多镜头,最主要还有连觉修虎视眈眈的目光,想要完完全全地忽略何其苦难?刚才和上司对对白的时候,他有过一刹那的沉浸,但片场一个咳嗽声就将他的状态惊醒过来了。
“你知道颜夙昂为什么是大神吗?”上司道。
乔以航看着他。
“因为他随时随地都能做到。”上司因为他突然开窍,觉得他是可造之材,特意多说几句,“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你逼着自己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做到,其实心里面想的却是,我做不到。反而,你什么都不想,直接去做,豁出去地做,那么也许就做到了。”
乔以航将他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如获至宝,“我试试。”
上司点点头。
乔以航闭上眼睛——
我叫杨巨森,生长在单身家庭,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是母亲将我拉扯大。
我三年前加入警局,一直顺风顺水地干到现在。
我爱这份工作。
……
两分钟后,他睁开眼睛,嘴角下意识地牵起,“来吧。”
诉衷肠(下)
乔以航将自己化身为杨巨森,体验着他的心情之后,终于明白连觉修的意思。
杨巨森并不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他的内敛也并不是表现在面无表情的麻木上的。他之前和上司对对白时,为了表现出杨巨森内心纠结矛盾的心情,反而演得过于冷漠古板,成了另一个人。
这个关键想通,他就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让接下来的拍摄变成自来水龙头的水,顺得哗哗响。
连演了十几年电影的上司都忍不住惊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两套演戏的方案他不是做不到,但那靠的是这么多年积累的经验。至少不能像乔以航这样,昨天还像门外汉似的在门口乱撞,今天就好似醍醐灌顶一般进步如飞。
连觉修喜不自胜,兴奋之余,又将原本留到明天拍的戏提了上来。等放工,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因为现在大部分的戏都还在白天,所以不需要熬夜赶戏。
乔以航从片场出来,一眼就看到那个拎着超时袋子站在门口的张知。
小周识相地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乔以航走到他面前,皱眉道:“等了很久?”
“嗯。”张知直接比了个手势,“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乔以航瞪大眼睛。那不是在吃晚饭之前?“为什么不进来?”
“反正没什么事。”张知表现得十分无所谓,“我刚开始在车里等的,后来手提电脑没电才下车的。”他抬起胳膊,“肚子饿不饿?我买了点水果可以当宵夜。放心,都不容易发胖。”
乔以航看着他眼眶下那两抹淡青,心里有点堵,顺手牵过袋子道:“车呢?”
张知想把袋子抢回来,但见他将手藏到身后,才无奈道:“街对面。这里的车都停满了。”
“走吧。”乔以航转身要走,却被张知拦住,“不用,我开过来。”
乔以航随口道:“一起走,有个伴。”
“伴儿?”张知先是一怔,随即笑意藏不住地在唇角荡漾开来。
乔以航嘴角微抽,“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嗯。我明白。”张知的心情依旧飞扬。
乔以航跟在他身后,突然发现以往想要反驳的强烈欲望变得十分微弱,甚至可以说,渺小。同时,心理面冒出一个同样微弱而渺小的声音:或许,有个这样一个时时刻刻关心你的伴儿的确是件很美妙的事。
过马路时,张知自然而然地牵住他的手。
乔以航下意识地挣开。
张知愣了愣,然后看看车水马龙的四周,无声地将手放回了裤兜里,然后落后乔以航半步,确保他决定安全地呆在自己视野内。
坐上车,张知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乔以航系安全带的手顿住,“没吃饭?”
张知道:“我以为你和昨晚差不多的时间收工。”
乔以航打开塑料袋,“想吃什么水果?”
张知道:“葡萄。”
“找个地方洗洗吧?”乔以航看着袋子底部的污垢皱了皱眉。
张知启动车,“既然要找地方,不如找个地方吃饭?”
乔以航回神,“我好像变迟钝了。”
张知望着前路,微笑道:“没关系,我会在你身边提醒你。”
乔以航低头没说话。
张知抽空朝旁边看了一眼。
乔以航正小心翼翼地剥着葡萄的皮。
张知很快收回目光,但咧开的嘴巴怎么都合不上。
乔以航剥完葡萄皮,看到的就是这么样的侧脸,原本要伸出去的手立刻转了个弯,送到嘴巴里。
张知等半天没等到,转头又瞄了一下。乔以航正吃得欢。
“我肚子又要响了。”张知不满地暗示道。
乔以航道:“要不你在前面药店停一停?”
“你不舒服?”张知紧张起来。
乔以航道:“我给你买打蛔虫的药。”
“……”
张知撇嘴,下唇突然传来清凉湿润的触感,嘴巴立即张开,葡萄滑进口中。他犹不知足地想咬送葡萄的手指,但乔以航似是早有预料,在葡萄入口的刹那就将手指缩了回来。
“好吃吗?”乔以航问道。
张知笑眯眯地点头。
乔以航也跟着点头道:“那就好,应该能顶到饭店。”
张知咀嚼地动作越来越慢。
多品尝一会儿也是好的。
他们进的是小饭店,主打家常菜。
乔以航拣了几个容易炒的让店家先上。
张知听着他点的菜,不停地笑。
乔以航没理他,径自提着塑料袋跟着的店家去了洗手间洗水果。不经意抬头看镜子,他发现张知正站在门边看着他。
“怕我卷水果潜逃?”乔以航用生硬的笑话打散飘浮在空气中那丝若有似无的暧昧。
“今天演得顺利吗?”
“顺利。”乔以航关掉水龙头,拎着袋子转身,真诚道:“谢谢你。”
张知道:“一般小说遇到这种情节,主人公都会以身相许。”
乔以航对他的明示暗示有了一定抗体,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所以以后少看一般的小说。要看就看看物理数学什么的。”
“为什么看物理数学?”张知跟在他身后。
“省的没有逻辑地胡思乱想。”
重新坐下,菜已经上了一半。
张知知道乔以航拍了一天的戏,肯定疲惫,便叫了一碗饭,囫囵吞枣地吃了个飞快。他结账时,有一个菜还在厨房。店主也算厚道,冲进厨房将菜打包,然后一路追到车里将菜给他们。
“什么菜?”张知问道。
乔以航打开饭盒看了一眼。“你还饿?”
“要是能下酒,我们回去喝一杯。”
乔以航想起昨天晚上的囧事,脸色刹那红润起来,“我戒酒了。”
“不行。”
“要你批准?”
“至少等我们喝完交杯酒再戒。”张知笑得暧昧。从昨天同床共枕之后,他今天一天的心情都在云霄里飞。
乔以航深吸一口气道:“专心开车。”
“哦。”张知油门一踩,车速飙升。
到家之后,乔以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开始酸痛起来。尤其是脖子,今天早上扭得拿一下还有些后遗症残留。他放下东西直奔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等他出来,张知已经洗好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我要减肥。”乔以航按着自己的后颈,回答得有气无力。连觉修曾委婉地说过他的体型需要再瘦一点,体现得他精干一点。
“我吃的。”张知道。
乔以航愣了下,“你吃得为什么放在我床边?”
张知从容道:“因为我的床湿了。”
“湿了?”乔以航古怪地看着他。
“不信你来看。”张知回到房间打开灯。
乔以航探头,只见张知那张床中央湿了一大片。“你倒了多少水下去?”
张知没有正面回答,“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泼的。”
乔以航也换了个方式问,“不小心了几杯?”
“……三杯。”
乔以航委婉地提示道:“客厅的沙发很柔软。”
张知用更委婉地语气应对道:“今天没停水。”
“我不介意你睡地板。”
“泼的面积有点大,不过困难向来是用来克服的。”
“……”
乔以航瞪着张知。
张知摸着下巴往浴室走,“好累,先洗澡再说。”
乔以航在他进浴室之前,在他身后装模作样地长叹了口气。
张知权当没听到。
等他关上门,乔以航找出医药箱,拿伤膏在自己后颈处比了比。
一只手很快将伤膏抢了过去。
乔以航头也不回,“脖子后面。”
张知默默帮他贴好。
乔以航这才问道:“你干嘛出来?”
“忘记拿内裤了。”张知下半身裹着浴巾在他面前一晃而过。
乔以航发现,他的ρi股很翘。
攻防战(上)
乔以航背对着浴室,闭着眼睛听浴室里的动静。
张知洗澡向来速战速决,没多久,就听到他穿着拖鞋走出来,然后是那熟悉的沐浴露香气。说也奇怪,明明同样的沐浴露,用在张知身上就是要比用在他身上香。难道是因为他泡得太久?
香气越来越浓,很快,床另一边微微凹陷,紧接着是吃东西的声音。
……
他居然真的一个人吃水果。
乔以航撇嘴。
“睡着了?”张知低头,在他耳朵正上方约莫七八厘米处小声问道。
乔以航在心里回答:嗯嗯嗯,睡着了。所以别用吃东西来制造噪音。
张知继续吃。
乔以航一个姿势躺得久了,就觉得左边的大腿有些麻,脖子后面贴着伤膏的位置也有点酸痛,便装作睡梦中动了动身,仰面睡。
唇上突然被冰凉的东西点了点。
乔以航忍不住睁开眼睛,目光正好投入张知那双笑眼中。
张知将手里的葡萄塞进嘴巴,边咀嚼边道:“晚上吃东西会胖。你忍一忍。”
乔以航皮笑肉不笑道:“忍不住的好像是你吧?”
张知不语,吐掉葡萄皮之后,又拿了一颗葡萄,在乔以航的唇上点了点,放进自己口里。
……
他当他的嘴巴是调味料吗?沾一沾再吃的?
乔以航恨恨地瞪着他,“还不睡觉?”
“吃完就睡。”张知不闹他了,将剩下几只葡萄全都塞进嘴巴里。
乔以航见他吃得鼓鼓的模样,顿时被勾起了食欲,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张知吃完,拿着吐了皮的盘子往厨房里走。
乔以航这才发现他是穿着衣服的。而且是很可爱的卡通图案的睡衣。后面那只竖着长耳朵的大白兔正露着两颗大门牙冲他微笑,让他情不自禁地联想起大白兔奶糖。
他小时候因为吃大白兔奶糖蛀牙,被医生狠狠地拔掉了两颗大牙,从此以后一见到大白兔,他就会发射性感到地牙根隐隐作痛。
此时也不例外,他见刷完牙晃悠回来的张知睡衣前面也有一直露门牙的大白兔,不禁郁闷地捂住脸道:“你不能把衣服脱了吗?”
“啊?”张知坐上床拉被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兴奋道:“脱衣服?”
乔以航恨不得一口将刚才那句话吞回去,“我是说,换一件睡衣。”
“换一件?”张知脑海中勾勒出一幕幕令人鼻血喷张的画面,“蕾丝还是网状?”早知道乔以航喜欢这种,他就不用追得这么辛苦了。
乔以航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没有大白兔就行。我一看到它就牙疼。”
“……”张知无声地脱掉睡衣,丢掉床下。不得不说,尽管张知最近运动量不大,但身上肌肉的雏形还在,和那种干瘪瘪的身材不可同日而语。
乔以航瞄了一眼。
张知顺手关掉灯躺下。
黑暗降临,乔以航顿时觉得困意席卷,原本还清晰在脑海的思绪顿时模糊起来。隐约间,他觉得自己的手被握住了,然后张知的身体正慢慢移动过来。但是过度的疲乏让他懒得像白天这样斤斤计较。
他调整了下姿势,便睡了过去。
今夜又是无梦。
乔以航睡得朦朦胧胧迷迷糊糊之际,觉得身边空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什么,忍不住睁开眼睛,却发现张知的位置空了。卧室的门关着,客厅里似乎有声音。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蹑手蹑脚地站起身,朝门那边慢慢地挪去。
走到门边,他就听到张知的声音正隔着门板传过来。
由于卧室门的隔音效果不错,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细缝。
说实话,换作以前,乔以航一定不会相信自己竟然在自己的家里做着这种类似于偷听者的勾当,但现在他不但做了,而且做得很地道专业驾轻就熟。
从门缝里看,张知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好的,我知道,我会处理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延期了。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哦,再说吧。反正我回家只会让所有人都消化不良而已。”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再啰嗦下去,连嫂子都受不了你。”
乔以航这才知道,张知打电话的对象是张识谦,心里莫名舒了口气,转身要走,却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张知口中叫出来。
“乔乔睡着了。”
……
谁是乔乔?
乔以航被这称呼叫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差点冲出去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很好。我觉得他已经接受我了。至少不讨厌我的存在。”
乔以航:这完全是你的自我感觉良好。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什么,张知的眼睛突然朝门的方向看过来。
乔以航心头一紧,动作僵住。
一动不动的话,张知未必能看出门是微微开着的,糊弄的几率要比他猛然将门关住大得多。
张知果然没发现,头又转了回去。
乔以航很想继续听,但又怕被发现尴尬,想来想去,还是保持形象比较重要,悄悄将门关上,重新翻身上床。
客厅里。
张知谈到最近乔以航的进展就忍不住兴奋,什么酒后赤|祼相对,什么开车时喂葡萄,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他的语气与其说是讨教,倒不如说是炫耀。
张识谦听得笑声连连,“那你们做到最后一步了没有?”
张知愣住,“最后一步?”
“难道说你们要柏拉图?”张识谦心中暗道,醉酒这种机会都不知道把握,真是……唉。
张知道:“你不是说要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不是徐徐清风啊。徐徐之后就要图之啦。”张识谦盘算着是不是真的应该买机票回国了,老是这么遥控指挥实在是使不上劲道。
张知谨慎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可以行动了?”
“要找个良好的气氛。”张识谦道,“最好能够引导得好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那样。”
张知想了想,“灌他酒?”
“你还不如灌他□!”
“真的有这种东西?”张知兴致完全来了。
“如果有的话,记得送我一份。”张识谦对这个弟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先试探着。”张识谦恨不得马上将自己打包,空投回国,“记得,动作一定要自然,不能让他感到尴尬。不然很容易前功尽弃。”
张知默默记下。
“啊。最主要的,要挑个好时机。”
张知道:“怎么样的好时机?”
“比如说他心情非常好的时候。”张识谦道,“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个人心情好的时候,对事情总是特别宽容。”
张知想,他或许应该去买件喜欢吃大白兔的大灰狼睡衣。
“你知道猎人最关键的不是做陷阱做得多么精致,而是打猎能打到多少。所以不管你前面花了多少心血,做不到最后一步,什么都是枉然。”张识谦顿了顿,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你打得过乔以航吗?”
张知愣住,“打?为什么要打?”
张识谦也是刚刚下想起,两个男人的话应该还有上下问题。“你要记得,如果真的进展到那一步,一定要主动,非常主动!绝对不能让乔以航翻身!”他张家的男儿怎么也要占据上风啊!
张知似乎听懂了,“还有呢?”
“还有就靠你随机应变了。”张识谦苦笑道,“其实我说穿了也只是个理论家而已。真正的结局还要靠你自己创造。总之,我祝你马到成功,早日抱得如意郎君归。”
张知皱眉道:“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听起来这么怪?”
张识谦道:“你以为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乔以航的时候不觉得怪吗?”
张知不敢再说,匆匆挂掉电话。
攻防战(中)
张知一夜都没睡踏实,心里总是琢磨着图之图之。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说来容易,做来不易。这年头,喝喜酒等于给剐自己身上的肉,红包一封油水一斤。真这么追究起来,能称得上喜事的还真不多。
张知起了个大早,一头栽进网络时间寻找答案。
乔以航一起床,就浑身不自在。因为张知的目光无处不在地黏在他ρi股后面。
要不是上厕所的时候他关门锁门速度够快,张知可能已经大咧咧地站在他身后,欣赏他一柱擎天的雄姿。如果非要形容他现在的神情,就好像一个考试不及格的孩子捧着试卷小心翼翼地观察家长的表情,以确定自己一会儿是哪块皮肉受苦。
“你到底想干什么?”乔以航无奈地打开门。
张知果然倚在门边,“刷牙。”
乔以航刚想阻止,牙刷牙膏就已经被他抓了过去。
“……”乔以航认命地去厨房烤面包。
张知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牙刷跟在他身后。
乔以航看着他满嘴的牙膏泡沫,额头青筋一跳,“要是弄脏地板,你就晚一个小时上班,先把地拖干净!”
张知将水杯兜在下巴底下。
乔以航不理他,径自将面包放进烤面包机里。
张知干脆在厨房漱口。
乔以航趁机回浴室刷牙。等他洗漱完出来,就看到张知正坐在餐桌旁边倒牛奶,然后将烤好的面包递给他。
“谢谢。”乔以航咬了一口,欣羡地看着张知在自己的面包上涂抹果酱。
“下个礼拜是你生日吧?”张知状若漫不经心地问道。
乔以航点头。
张知抬起头,“你准备怎么过?”
“入行之后,我生日一直都是和歌迷过的。”乔以航喝了口牛奶。
张知不死心地问道:“然后呢?”
“过完生日差不多十一二点,还有什么然后?啊,对了,这次可能要和剧组一起过。”乔以航抬手抹掉嘴角的面包屑,“顺便还能做下宣传,一举两得。”
张知啃面包的动作明显大力,三两下将面包全都塞进嘴巴里之后,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乔以航叹气道:“你不知道艺人是全年无休,逢年过节还要连班的吗?”
张知听得直皱眉,“这么辛苦,你为什么要当艺人?”他记得乔以航的学历不低。
乔以航微微一笑,突然抬起ρi股,朝前凑了凑。
张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觉得我帅吗?”乔以航边笑边挑了挑眉。
张知点了点头。他始终觉得,自己之所以能这样坦然地接受乔以航,他的面相也是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条件。至少,如果当初被揭发“小舟”背后隐藏的是陆万鹏的话,他认为自己一定会快刀斩乱麻,火速收拾对方一顿,从此天南海北永不相见。
这样说来,乔以航这张脸虽然没有祸国,却绝对殃及他这个民。
“所以,”乔以航重新落座,“像我这么帅的人,就算没有被星探挖掘成为明星,也一定会被无数少女少妇偷Pāi之后放到网上,成为网络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他这么说,原本是想调节刚刚他生日安排所造成的僵硬气氛,哪知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张知的脸色更难看。
“少女少妇?”张知捏着牛奶杯的手指根根发紧。
他知道现在的乔以航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的。但这只是现在的乔以航。他无法确定乔以航以后会不会变卦。比起从来没有得到,那么得到又失去会让他更加痛苦。
张知很郁闷地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如果是原来的自己,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抓住对方的领子,狠狠地威胁他,让他写下保证书,并且日夜盯梢,不断地确认对方的确按照保证书上的条款执行。
现在的他不行。他只能注视对方的一言一行,然后在心里头偷偷摸摸地揣测。因为他已经有了和乔以航过一辈子的觉悟,一辈子很长,而路上的阻碍太多,也许有一天他没有及时搬开放在路上的石头,乔以航就会因为这块石头而扭头往回走。
张知猛然起身,将盘子杯子统统丢进水槽,转身往客厅里走,“我去换衣服。”
……
那件衣服不是早上刚换的?
乔以航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口。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张知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这种事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又或者,他还没有做好解释的心理准备。
他不是笨蛋,自己对张知感情的转变也不是毫无察觉。只是,既然在刚刚开始,只有火星最容易扑灭的时候没有成功扑灭,那么当火星蔓延成了火焰,他更无力和自己去较真。
藏着、掖着、死不承认是头一套方案。但现在张知频繁的攻势下,方案变成无头公案,哪里凉快哪里歇着去了。这一点,在张知在医院强吻他,自己却不那么讨厌,甚至还有点偷偷欢喜的时候,就已经认了。
但犹豫、踌躇、顾虑不可能一晃眼就烟消云散。
乔以航深吸了口气,将牛奶一干而尽。
再说吧。
他只能这样一边安抚自己一边拖延时间。
其实像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何必将话说得那么透彻?承诺下的时候舒爽,但之后束缚的却是两个人的自由。或许,等那一天大家都憋不住,非要一个突破口的时候,答案就会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
乔以航将盘子杯子统统洗好,放进消毒柜。
张知已经拿着钥匙等在门口。
“你最近缺什么?”
乔以航锁门的时候听到张知问。
他几乎要扶额头兴叹。问得这么直白,要他真的回答,那真是什么惊喜的感觉都没有了。“你住了这么久,不知道我缺什么?”
张知抱胸想了想,“丁字裤?”
“为什么?因为我家里住了个钉子户?”乔以航将钥匙放回兜里。
张知皱眉道:“钉子户是什么意思?”
乔以航舔了下嘴唇,“就是我很幽默,你很无知的意思。”
张知眸光一沉,“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随便舔嘴唇?”
“啊?”不等乔以航过来,张知已经吻住了他的唇。
这显然是一种消除压力的好方式。
至少在两人唇舌相交,甚至对方微微回应的时候,张知能确切地感受到对方向着自己的心。
叮。
电梯门开。
张知和乔以航迅速分开,两人先后走进电梯里。
电梯里站着一个高个男子。张知从搬进来就和他在电梯里遇到过好几次,算是点头之交。
“早上好?”高个男子主动打招呼。
乔以航迅速调整表情,微笑着回应。
“你嘴角有口水。”高个男子道。
乔以航的笑容僵住。
“啊哈。别介意,我女儿的嘴角也经常会挂着口水的。”高个男子以为他不好意思,又补充了一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知憋笑着掏出纸巾递给他。
“啊,”高个男子吃惊地看着张知道,“你嘴角也有。”
张知斜了他一眼,“我故意的。”
高个男子:“……”
乔以航再次体悟到,人活在这个社会上,有一张厚脸皮是多么的重要。
乔以航今天拍的戏份也很重要。
是杨巨森和金爷相认的戏。
乔以航见过金爷和上司对戏的那场,印象深刻。从旁观者的角度讲,金爷当时的气势很强,是压过上司一头的。当然这和角色也有关系,上司这个角色当时心里头是想让金爷带杨巨森走的,所以并没有尽十二分的力。但乔以航想到金爷当时的气场,心里头有些打鼓。
演金爷的演员坐在快餐店靠墙角的椅子上。那张古旧的椅子显然不能承受他这么重的重量,所以他每次移一下身体,椅子都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乔以航纳闷道:“他在做什么?”
站在他旁边的摄影师和金爷合作过不止一场戏,闻言回答道:“适应道具。”
“适应道具?”乔以航还是一脸的疑惑。
摄影师道:“你别看这些道具不起眼,在关键时刻绝对能起到营造气氛的作用。连导要求很高的,你要是不会用这些道具,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发出声音来。”
乔以航似懂非懂。
金爷调整完椅子,又将桌上摆放的胡椒粉罐什么的收拾了一遍。
乔以航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上前请教。
金爷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就好像一尊弥勒佛。“小朋友,你小时候有没有遇到过数学难题?”
乔以航叹气道:“我明白了。”
记住数学难题的最好办法是自己解出来。要是光看答案的话,是很容易忘记的。
金爷道:“听说你的演技进步神速啊。”当初乔以航屡拍不过的糗样他还记忆犹新。
乔以航谦虚道:“只是达标。”
“是不是达标,还要试过才知道。”金爷笑眯眯地丢下战贴。
乔以航着看着桌上那张无形的战贴,笑而不语。
到了正式开拍的时候,连觉修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坐在摄像机后头。四周气压很低。
因为是闹市区,所以即使清场,也还有人在店外面伸脖子。一动一静,和里面的低气压形成强烈反差。
金爷靠着椅背,懒洋洋地打量着乔以航,“干警察好玩么?”
乔以航似是极不情愿地抽动了下嘴角,“铁饭碗,饿不死。”
“哦?”金爷抬手摸出雪茄,在鼻下擦过,“可惜这里不能抽雪茄。”
乔以航愣住。
因为他很确定,后面这句话剧本上没有。
攻防战(下)
金爷似乎看透了他隐藏在眼底的惊慌,眼角的皱纹被挤压得越发深刻,“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家快餐店吗?”
这句话也不在剧本上,但连觉修没有说停,就说明这种即兴发挥是在他允许的范围之内的。所以乔以航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演,“东西好吃?”
金爷撇嘴,“能多好吃?你以为这种小店真的卧虎藏龙,请了个食神做五块钱的套餐?”
乔以航闭起嘴巴。
“当然是因为便宜。”金爷在说了长句之后,语速又开始放缓,“你应该知道,用命搏来的钱,是很舍不得花的。”
乔以航紧紧地盯着金爷的眼眸。
台词脱离了剧本就好像飞机脱离了航道,根本不知道接下去会遇到什么。
“卡!”
连觉修的一个字让乔以航好像虚脱似的舒出口气。
化妆师冲上啦,帮他擦掉额头冒出的虚汗。
金爷手指夹着雪茄,在桌面上轻轻地叩了下。
乔以航突然有种眼前坐着的这个不是演员,而是腾龙社团金爷的荒谬感。
“乔以航。”连觉修的声音阴森森的,“你不是去卧底的吧?你是去给其他卧底打掩护的吧?你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什么样的罪犯没见过?眼前这个不就是胖了点,喘了点,香烟比人家粗了点,有什么好心虚的?退一万步说,这个是你老子,虎毒不食子,你怕他什么!”
金爷连着干咳了好几声。
“还好,老爷子。”连觉修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压抑自己,“我现在这条泳道限制自由泳。”
金爷没正面看他,只是点点头。
乔以航突然道:“没关系。”连觉修的话虽然有点刻薄,却十分有道理。先不说剧本里的关系,跳出剧本他们就是演员对演员,演砸了不过就是被导演说几句,还能重来的,实在没必要畏首畏尾。“我能应付得来。”
金爷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将雪茄放回了衣袋里。
连觉修挑眉道:“毛没长齐就想学人飙戏?”
乔以航肃容道:“不。我完全是在向连导学习对电影一丝不苟的严谨精神。”
“切。”连觉修表现得好似不屑,但心里十分受用,拍拍手道:“再来。”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家快餐店吗?”金爷还是用了刚才的即兴发挥。
乔以航摇头道:“不知道。”他随意地看了看四周,眼神却表现出几分不以为然。
“因为便宜。”金爷坦然道。
乔以航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低下头,显然不想让自己眼中的不信和嘲讽表露出来。
金爷意味深长道:“用命搏来的钱,是很舍不得花的。”
乔以航抬头道:“我只会不够花,不会舍不得花。”
金爷夹着雪茄的手指微微一紧,然后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他的敲击很有节奏,就好像和尚的木鱼,让乔以航分外不安起来。
吱嘎。
金爷身下的椅子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的身体稍向前倾,状若漫不经心地问道:“为什么离开警局?”
这句话是剧本上的了。
但乔以航并没有松懈。除非连觉修喊卡。
“你会要一个警察儿子吗?”乔以航嘴角撇了撇,似嘲非嘲。
“这么想当我儿子?”其实根据剧本,金爷是非常非常想要认这个儿子的,但是此时此刻他不但表现得满不在乎,甚至还有微微的嫌弃。
当然,无论是杨巨森,还是乔以航都不会被他的这种表象所迷惑。
乔以航道:“没有一个人想当孤儿。”
金爷道:“我的儿子不好当。”
“我知道。”乔以航说完,顿住。
其实剧本后面还有一句台词:很多事情既然存在,就要面对。但乔以航说完我知道之后,突然觉得这句话很多余。多余得好像一个心虚的人不断用各种花言巧语来掩饰自己的目的,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和视线。倒不如干脆利落的“我知道”,反倒泰然和坚定。
金爷低头,手在裤袋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只打火机。
但不等他点着,就看到乔以航已经拿起桌上的火柴,点燃了一根送到他面前。
金爷夹着雪茄停顿了半刻。
两双眼睛就这么互相对视着。
他们身后,一个中年妇女大叫着,“买单。”
在火柴燃尽之前,金爷的头凑了过去,雪茄被点着。
乔以航甩了甩火柴,面无表情地丢进一只用雪碧罐做成的简陋烟灰缸里。
金爷身体缓缓往后靠。
椅子又发出一长串刺耳的吱嘎声。
“卡!”连觉修站起来。如果他没有戴着墨镜的话,别人一定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激动。
这个场景挺重要的,是父子之间的试探和反试探。其实他们俩自己加了对白不算,还省掉了后面的一部分对白。但连觉修完全能理解他们为什么省掉这部分的对白。原本对白的设计是他怕乔以航演技不够,所以特地用语言来弥补他演技上的苍白。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了。
旁边副导演走过来,“现在换场地?”他们原本为这场戏安排了一上午,没想到根本没用了。
连觉修一动不动地站了会儿,突然击掌道:“我要改剧本!”
“……”
开始几天的顺利让他们以为连觉修改剧本的毛病已经彻底痊愈,怎么又复发了呢?
连觉修想了想道:“去找个二十出头,长相过得去的演员来。”
乔以航心头一动,但还是按捺住了。
连觉修不理别人,转身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窝着写剧本去了。
金爷的助理给他换了把牢固的椅子。说实话,他原先那把椅子别说他自己,就算乔以航看着也觉得胆战心惊,就怕一不小心裂了。
换了把椅子之后,金爷的心情明显变好,开始和乔以航聊天,“你有演戏天赋的。”
在第一部戏惨遭恶评后,能听到前辈说这样的话,对乔以航的信心实在是莫大的鼓舞。
金爷话锋一转,“为什么去唱歌呢?”
乔以航能够听出他话里的不赞同,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是歌手出道的。”
“可惜了。”金爷惋惜道,“你要是早几年当演员,成就肯定更高。”
其实他在歌坛的成就和地位也不低了。
乔以航在心里头默默地抗议着。
快餐店外面不停有粉丝探头探脑。
乔以航想了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走了出去。
小周原本躲在保姆车里打瞌睡,听到车外面的声音陡然变大,猛然惊醒,往车外看去,就见乔以航被一群少女簇拥在中间,笑眯眯地签字合照。
小周赶紧下车,然后像只电钻头一样钻进人群里去。
乔以航签了三四十张,开始感到手酸了。本来嘛,他以为是十来个人很容易解决的,谁知道她们自己拿了签名还不够,还要给亲戚同学一起拿。甚至有的根本没想到给谁,先签了再说。
小周赶到时,乔以航正在这样的困境里。
“大家请让一让,大乔要开始拍戏了。下次再来。”小周用较小身体挡住少女们,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小山丘,让乔以航顺利地钻回快餐店。
不一会儿,小周也顺利突围回来了。
两人气喘吁吁地坐下,同时叹了口气。
小周道:“不用拍戏吗?”
乔以航道:“导演在写剧本。”
“现在才写?”小周愣了愣,“这样也可以?难道你们拍戏的时候是连导演写了一句,你好吗。然后你们跟着说一句你好吗?”
“是临时改剧本。”乔以航道,“你刚才说的那种不是电影,是木偶剧。”
有个人聊天不至于太无聊。
小周和乔以航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天南海北的话题。甚至两人有时候说的不是一件事,竟然也能欢欢乐乐地接下去。
“最近你和张总监相处得怎么样?”
“胃口不错,就是要减肥,能吃的东西太少。”
“其实我觉得高董和封亚伦也不错。”
“就是一起出来吃饭的机会太少。不然还能像封亚伦讨教讨教演戏的经验。”
“……”
一个上午就这样慢悠悠地过去了。
片场的人都和连觉修搭档惯了,个个能松能紧,收缩能力极强,也不觉得这样浪费时间,每个人都干着自己的活。有工作人员还很有先见之明地带来了游戏机。
副导演知道连觉修要求高,特地找了五个附和他要求的演员过来给他看。
不过不等连觉修评价,就听副导演惊讶地叫道:“连导,你眼睛怎么了?”
原本大家各做各的,互不打扰,手脚说话都保持着一定的音量。他这么一吼,十分的鹤立鸡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和连觉修的身上。
只见连觉修正坐在角落的台子边,抬头看他。摘去墨镜后,他眼眶下一块青黑色的淤青就像雪白墙壁上的黑脚印一样凸显了出来。
乔以航想,如果连觉修刚才手边有一只平底锅的话,他一定会在副导演惊叫之前,把他拍昏过去的。可惜,现在为时已晚。
连觉修微微抬起眼眸。
尽管这不是电影,但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幕被慢镜头了。连带的,连觉修眼眶下的淤青被放大很多倍。让所有人都对它的颜色分布,形状大小,都有了较为深刻的认识。
副导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块淤青,死活都不肯往上移动一厘米。以免对上那双眼睛。
连觉修等了半天,见副导演双肩颤抖如筛子,觉得也算达到预期效果,终于重新戴好眼镜,悠悠然地问道:“你找的演员呢?”
副导演一路抖着出去叫人。
五个演员陆陆续续走进来。
“哦哟哈哈……”属于副导演的独特笑声在门口响起。
连觉修没有被墨镜遮住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其他人急忙板起脸,抿紧嘴唇,将注意力集中在新进来的人身上。
五个演员个个都是身材高大,容貌英俊的年轻人。原本就不大的快餐店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乔以航惊讶地发现,沈慎元竟然也在。
“你怎么来了?”乔以航在他喊姐之前,抢先一步截住他的话。
沈慎元笑眯眯道:“来试镜啊。”他压低声音,“高董也来了。”
乔以航想了想,当即明白副导演肯定是怕普通龙套演员满足不了连觉修的要求,又去经纪公司要人。但现在还没有看到剧本,也不知道连觉修临时加的角色有多少戏份,万一很少的话,未免有些自贬身份。
沈慎元见乔以航陷入沉思,知道他心中所想,拉他到旁边,轻声道:“高董说来看看,要是角色好的话,就当友情客串。要是不好的话,就当我是来探班。嘿嘿,怎么着也能多一点曝光率嘛。”
高董算盘打得精。
乔以航甘拜下风。
小周突然站起来道:“你们要不要喝饮料?吃东西?”
“不用。”乔以航和沈慎元异口同声道。
小周干笑道:“快年底了,我指望着高董给我加薪呢。所以好歹让我做点事吧。”
沈慎元道:“我很紧张,想上厕所,你要代替我去吗?”
小周道:“我可以去街口帮你买一只痰盂。”
沈慎元:“……”
试镜很快开始。
因为只是个小角色,所以连觉修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是随手写了几句对白给乔以航和其他人,“喏,你来当他们的搭档。”
乔以航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坦白说,论演技,他在主配角里绝对是倒着数的。看看金爷,看看上司,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超级绿叶?让他去当选角的搭档,不止是考验新人,也是考验他。要知道,这五个人里,不说别人,单单是沈慎元的演戏经验恐怕也不比他少。要是他演得还不如新人,那就给他一块转头撞死吧。
“有问题吗?”连觉修斜眼看着他。
尽管他戴着墨镜,但是近处看,墨镜的镜片总是能透出几分镜片后的风情。乔以航看到脸上那块不协调的颜色,深呼吸了两次,才用正常的语调回答道:“不问题。”
“……”
乔以航郁闷地看天花板。
沈慎元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就在大家各就各位的时候,连觉修突然对乔以航道:“要不让张知也来试试?”说实话,当他写这个角色的时候,脑海里头一个闪过的就是张知。但是就从上次吃饭时的匆匆一面而言,他觉得张知很难对他有什么好印象,所以才让副导演找了其他演员来。现在转念想想,问问也无妨。
乔以航惊讶道:“他在上班。”
“我知道。只是想让他来试试。”连觉修下巴一抬,“你打电话问问看。”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乔以航拿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起来。
乔以航立刻将连觉修的意图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张知在那头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才道:“我在开会。”
乔以航有些尴尬,反将一军道:“开会不关手机?”
“关了手机,你怎么打进来?”张知用严肃的语气说着极不严肃的话。
乔以航嘴角不自主地上扬,但转眼见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又立即将笑意压了下去,“那你来不来?”
“下班来接你。”张知顿了顿道,“至于拍戏,等他开一部让我们当主角相亲相爱的爱情戏再说。”
乔以航哽住。
连觉修见他放下手机,立刻伸头问道:“怎么样?”
乔以航微笑道:“他实在太忙了,抽不开身。不过他很希望下次还能有参演的机会。”
“真的?”连觉修镜片后的眼睛眨巴着,带着疑虑。
乔以航面不改色道:“真的。”
连觉修只好作罢。其实让张知跑龙套完全是因为他的外形和性格。就他写的这个角色而言,张知参演的话那就是本色演出啊。“好吧,你们开始。”
“谁准你坐这张桌子的?”穿着黑色皮夹克的青年迈着和模特儿一样标准的姿势走进来。
乔以航懒洋洋道:“关你屁事。”
青年弯腰,对着的脸恶狠狠道:“给我滚!”
乔以航抬眸,微微一笑道:“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你先示范看看?”
青年猛地一拍桌子,“你有种!我们走着瞧!”
五句再简单不过的对白,但是塑造的空间却很大。对方塑造的是个粗野的流氓形象,神态动作非常鲜明,所以乔以航为了配合他,塑造了一个淡定的形象。
这样反差才会强烈。
接下来的三个塑造的角色大同小异。
基本上没有脱离霸道、张扬跋扈的形象。
最后,沈慎元上场。
其实乔以航偷偷预想过他会塑造的形象,但他平时那张阳光笑脸实在过于璀璨,璀璨到他很难想象他嚣张粗野的样子。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一个极为高傲的人。
乔以航突然想起,五个人中他是唯一一个认识张知的。这是他的优势。
沈慎元走到桌前,食指轻轻地从桌面扫过,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淡淡道:“谁准你坐这张桌子的?”
乔以航一反刚才的懒样,故意抓着身下的椅子,连人带椅子地往前送了一把,一字一顿道:“关你屁事!”
沈慎元并不惊怒,而是低头,对着他慢慢地吐出一个字,“滚。”
同样的滚字,他说的既轻又脆,反倒引得所有人心头一阵震颤。
乔以航似乎被激怒了,嘴唇微微颤抖,半天才恶狠狠地露齿一笑道:“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你先示范看看?”
沈慎元笑了,但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有种呵。我们走着瞧。”
在连觉修说“好了”的刹那,乔以航如释重负。
结果无须怀疑。
比起之前四位演的脸谱化的小混混,沈慎元演的角色显然更具内涵。
连觉修别有深意道:“同门师弟啊。”
乔以航知道他在暗示自己放水,毕竟比起他前面演的那个懒洋洋的人来,后面这个角色显得很沉不住气。这样很容易对比出沈慎元演的角色气场强大,演技出挑。只有他自己知道,从一开始,他就被沈慎元压制住了。后面这个角色可以说是他下意识的调整。短短的几秒钟,根本不容许他作理智上的思考。
不过比起真相,连觉修这个包庇自家师弟的说法显然更能让他下台阶。所以他没有解释。
虽然加了戏,但是这块场地只租到上午,所以下午不得不继续按照原先的步骤走。剧组有车可以一起过去,但是像乔以航这样的明星绝对是坐自己的保姆车的。
沈慎元虽然还不知道自己演什么,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过关斩将争取到的角色,不禁大为兴奋,拉着他一定要请他吃饭。
乔以航见其他四个演员在临走前或多或少地流露出敌意,心中一阵无奈。
沈慎元拉着他刚走到门口,就见到高勤抱胸站在那里,指着他道:“坐小周的车。”
“好。”沈慎元拉着乔以航正要走,就听高勤缓缓道,“他坐我的车。”
坐在高勤的车上,乔以航心情复杂。沈慎元和自己的对手戏不断在脑海中重演,那种感觉让他恨不得跳下车,拉着沈慎元跑回那家快餐店,重新再演过。
因为,实在很不满意。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签下沈慎元了吧?”高勤一开口,就直戳靶心。
事关尊严颜面。乔以航心里翻江倒海,面上不动声色道:“他的演技很好。”
高勤道:“我原本打算,让你专攻歌坛的,然后再培养一个人专攻银幕的。”
乔以航震惊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你第一次实在演得很糟糕。”高勤直言不讳。
乔以航板着脸没说话。
“是亚伦劝我让你全方面发展。因为他觉得你有潜质。”高勤见乔以航不说话,又道,“当然,我也没有完全放弃我的计划。所以,我选择了沈慎元。他的歌艺一般,演技却很不错,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好的机会。”
乔以航沉声道:“你现在准备实施原计划?”在他被很多人评价演技有进步有天赋的时候?他胸口一阵窒闷,在那一刹,他甚至有了跳巢的念头。
“不。我调整了计划。”高勤握着方向盘轻轻一转,“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却不定会死在沙滩上。只要找准方向,前浪就会因为后浪的推力,流入大海。”
即使坐在餐厅里,高勤的话依然不断地在乔以航身边回响——
“颜夙昂也不是一个人走到现在的。”
“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你自己。”
“挑战自己,你会孤独。挑战对手,你会热血沸腾。这是男人好战的本性。”
沈慎元见乔以航拿着筷子半天不动,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道:“师兄,你没事吧?”
乔以航回神,转头静静地看着他。
沈慎元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师兄?怎么了?”早知道刚刚就死活拉着高勤和小周一起吃了。
乔以航倏地微笑道:“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飙歌吧。有计分器的那种。”这样才是互相推动,共同进步啊。
沈慎元不明所以,但师兄恢复正常最重要。他乖乖点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报告,昨天没更,所以两更在一起了。O(∩_∩)O~
齐拼搏(上)
随着乔以航演技的日趋成熟,剧组拍摄进程大大加快,颜夙昂和封亚伦提前进入剧组。
而沈慎元的戏份也终于公开——腾龙社团老大席雄的养子菲利普,也就是颜夙昂扮演的席高的弟弟。乔以航演的杨巨森与他在酒吧产生冲突,失手将他杀死。但警方宣布菲利普死于意外,杨巨森无罪释放。为此,席高一直对杨巨森怀恨在心。
总的来说,颜夙昂扮演的席高、封亚伦扮演的邓北云和乔以航扮演的杨巨森就是三个同时游走在黑白边缘,良知与罪恶缝隙的角色。
席高想将腾龙社团漂白,却遇到社团中的阻力,如履薄冰地经营着社团。
邓北云本来是警察,因为贪污做过牢。尽管他一直是社团中那些旧派大佬的代表,但心理面却是认同席高想法的。
杨巨森作为卧底,一边想要挑起社团和席高的矛盾,瓦解社团,一边又觉得席高的做法也不失为一条走向正义的路。
乔以航拿到新剧本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戏份竟然增加了。
原本有几场群戏是没有他的参与的,但是现在不但参与,还多了几句对白。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连觉修是在苛刻员工,因为这意味着他要加班却没有加班工资,但对于一个演员来说,这等于是对他的另一种肯定。
他唯一觉得郁闷的是他和张知见面的时间将会大大减少,基本时间表都是白天加晚上。剧组已经准备好了几间休息室。早有经验的颜夙昂和封亚伦也都带了行李过来。
不过这几天张知也很忙。
EF唱片公司的老总突然被派去开拓海外市场,想和欧美方面谈合作的可能性。所以张知已经升职为副总经理兼唱片总监,代为处理公司事务。对处理唱片总监这个职务都稍嫌吃力的张知来说,这种毫无预警被委以重任的拔苗助长法,差点让他头发花白。现在他每天除了早晚接送乔以航之外,视线不是粘着电脑就是粘着资料,和乔以航的进一步发展计划也不得不暂时搁浅。
所以乔以航提出要住在剧组的时候,还以为他会爽快的答应。毕竟他也不愿意张知每天一大早顶着两只大黑眼圈开车送他上工。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提议遭到张知强烈反对。
张知看着眼前正屁颠屁颠收拾行李的人,心里恨不能找个锁链拴在裤腰带上。自己每天这样累死累活是为了谁?自己每天累死累活还要坚持亲自开车接送是为了谁?自己每天这样累死累活之后,唯一能让自己感到安慰的又是谁?他现在居然要剥夺他每天坚持的动力?!
乔以航见他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莫名其妙道:“我只是去住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还敢不回来?”张知又累又气,连话都是删选着听。
乔以航翻白眼道:“这是我家,我为数不多的固定资产之一,所以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的。”
张知这次听全了,但脸色更加黑,“也就是说,如果这房间不是你的,你就不回来了?”
乔以航无奈道:“你就不能选着重点听吗?”
“我选的这些都是重点中的重点!”
乔以航反省了下。面对一个累得连眼睛都冒出血丝的人,也许他说话不应该转这么多弯道:“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
张知皱眉道:“非去不可?”
乔以航道:“颜夙昂、封亚伦他们都住剧组,我有什么理由不去住?”
张知道:“切。他们又没有我在家里等他们。”
乔以航原本因为他无理取闹而不满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含笑道:“其实EF唱片离我家挺远的,你要是来回麻烦,要不回原先的家里住?那里离EF更近。”
张知刚刚缓和的脸色又阴云密布,“你住剧组是假的,想赶我走才是真的吧?”
以前倒真的是想过,不过已经很久没有想了。乔以航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道:“你不是有钥匙吗?”
张知盘坐在床上,眼睛从下往上地瞪着他。
“我怕你一个人住不习惯。”最主要是没人在他后面收拾,凭他的生活习惯,恐怕自己的房子很快就会变成狼獾福地——和天龙八部的那个没关系。
张知嘀咕道:“那就别走。”
“我住剧组,又没说你不能来探班。”乔以航低头继续收拾衣服,假装没看到张知那双瞬间明亮的眼睛。
“你不介意我探班?”其实张知很后悔当初为了让乔以航点头,说什么地下情没关系,害得他现在连接送都要偷偷摸摸的,更别说光明正大的探班。这样想想,其实他当初不该拒绝连觉修的邀约,至少还有个光明正大出入剧组的借口。
乔以航见张知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扼腕,不由担忧道:“你没事吧?工作不用太拼命,有什么事能交给下属就交给下属做吧。”
张知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客气的人吗?”
乔以航:“……”看来EF唱片公司的员工总体质量不高啊。
再怎么依依不舍,第二天,张知还是送乔以航进了剧组,开始正式暗无天日的拍戏生涯。
虽然乔以航建议他回家,但他依然坚持住在乔以航的家里。远是远了点,但那里有乔以航的味道。他光是想象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原先的地方,就有种凄凄惨惨被抛弃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他更坚定自己早日将公司的业务处理得得心应手,这样才能腾出时间探班。
想法是美好的,但是,现实是残酷的。
张知一到公司,就被通知说张氏集团旗下的DRM电影公司老总已经在会议室等了。
“DRM?”张知对这家电影公司略有耳闻——亏得太出名。罗少晨曾经提过,集团很久以前就想将这家公司拆卖,可惜始终没有找到买主。“他来做什么?”
秘书道:“听说是为了合并案。”
“合并?”张知猛然瞪大眼睛。
秘书耸肩道:“我也不太清楚。那位老总说先来打个招呼。”
张知深吸了口气,转身朝会议室走去。
虽然DRM的名声不大好,但是老总却长得非常有范儿。要不是预先知道他的身份,恐怕说他是省长,张知也信的。
“二少。”老总一笑,省长的范儿立刻丢到爪哇国,“不好意思,您上任这么多天,今天才过来打招呼。”
张知被人叫副总监副总都叫惯了,头一次听人叫他二少,不禁觉得十分别扭,“好说。”
老总见他不冷不热的样子,笑容越发真挚,“我听说上头有意思把我们俩整合整合?”
张知差点一掌拍在桌子上。
他和乔以航都还没来得及整合呢,什么时候轮到他们俩整合整合?
“你哪里听来的消息?”张知不动声色地问。
老总嘿嘿笑道:“小道消息呗。反正我就是过来表个态,能跟着二少,我觉得三生有幸。以后有什么事,一声令下,万死不辞!我相信在二少的带领下,我们一定能够构建一个强大的张氏娱乐王国。”
张知听得头大,“我这边没有收到风声。”
老总见他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以为不高兴这件事被泄露,连忙道:“我晓得我晓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听上面做最后决策的嘛。那我就回去做准备,反正我这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点二少千万可以放心。”
张知敷衍着将他送走后,回办公室立即叫来秘书道:“帮我接通老总。”
秘书道:“哪个老总?’
张知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很想跳槽到DRM吗?”
秘书缩了缩脑袋,连忙拨打电话。
张知默默地看着电话。
如果EF老总在他还没有完全站稳根基的时候出差还可以勉强说是为了给他锻炼的机会,那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搞音乐电影公司的合并就显得十分疯狂。但是DRM老总再怎么不靠谱,不会连这种事情都不靠谱吧。
“张副总,接通了。”秘书将电话交给他。
张知接过来,开门见山道:“今天DRM老总过来说我们公司要和他们合并?”
老总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
张知:“……”
齐拼搏(中)
老总似乎感觉到张知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放心,集团将会派一名顾问过来协助你的工作。”
“谁?”张知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有种逐渐入套的感觉。
“总裁特助,蒋修文蒋先生。”
张知眉头一皱,“他很闲吗?”蒋修文这个名字在他进入EF上班之前就听说过了。罗少晨是强,但也只是在EF唱片公司和音乐界强。而这个蒋修文却是整个张氏集团举足轻重的人物。以EF和DRM的规模和盈利来说,实在不到惊动他亲自过来的地步。
老总笑道:“董事长的意思,你总该明白的。”
张知抿唇。还是嫌他成长不够快,所以忍不住派一个人过来拉扯他?
这一次,他倒真的误解了张复勋。
对于张知最近在工作上的成长,他还是很满意的。虽然有疏漏,犯错误,但肯吃苦,够勤奋,虚心好学。如果能继续这样走下去,他相信自己将会拥有一个足够优秀的接班人。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是——
“我要你让他忙得连打电话的力气都没有。”张复勋靠着椅背,仰头看着站在桌前的斯文男子,“彻底斩断他和乔以航之间的一切联系!”
蒋修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微笑道:“是的,董事长。”
“建立娱乐王国这个噱头可以继续搞下去。”张复勋缓缓道,“丢点钱进去也无所谓。总之,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看住他。”
蒋修文笑容不变,“是,董事长。”
张复勋点点头,挥手道:“你先出去吧。”
蒋修文冲他轻轻一点头,转身往外走。
等门关上,张复勋从抽屉里抽出一个大文件袋,顺手往桌上一倒。数十张照片争先恐后地摊了开来。
照片上全是张知和乔以航同进同出,一同吃饭的身影。
张复勋不是专业摄影师,但他却能从专业摄影师所拍摄的照片中辨认出闪烁在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慕情感。
他看了几眼,又将照片一张一张地收回文件袋。
在继承人这个问题上,他已经失去了张识谦,所以绝对不能再失去张知。
乔以航这几天的压力很大,大到他已经接连两天没有睡过完整的一小时。
和封亚伦的对手戏让他明白主角和配角的区别。
上司和金爷虽然演技精湛,但他们都已经习惯于当配角,当绿叶。所以和他们对戏的时候,乔以航能够受到戏中角色的压力却不会感到演员本身的压力。
但封亚伦不同。
他和颜夙昂一样,都当惯了绝对男主角。尽管《黑白之间》的男一号是颜夙昂,但是封亚伦无论是角色还是他演绎的本身,都能感觉到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与颜夙昂势均力敌的强大气场。
这就是连觉修需要的感觉。
三个各自游走边缘,又彼此纠缠,棋逢对手的人物。
是的,三个。
在乔以航戏份增加之后,别人对他的期望就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可惜,现在的乔以航只能算半。他还不能补全另外半个。
又一次在连觉修不饶人的枪林弹雨下逃生。
乔以航坐在化妆间闭目养神。
小周看他疲惫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忍不住心疼道:“要不,我让高董帮你请个假吧?”因为减肥,乔以航的身体已经在健康边缘打转了。再这样下去,她真担心他会步上八卦小子的后尘。想到八卦小子的“辉煌纪录”,她连忙在内心呸呸呸了三下。
“不用。”乔以航睁开眼睛,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找于姐帮我补妆。”
小周愣住,“补妆?连导不是说你今天不用拍了?”
乔以航摸着额头苦笑道:“怎么不用拍?下场戏虽然没有我对白,但是金爷有一句对白就是对着我说的。总不能让他对着墙壁演吧?”
小周囧道:“连导不记得了?”
乔以航朝摄影棚的方向望了眼,叹气道:“其实我们这些人里,最累的就是他了。”累得连眼眶下面的淤青都消不下去,和黑眼圈融为了一体。
被他这么一说,小周连日来对连觉修的恶感总算少了一小点儿,“我去叫于姐。她这几天也累得够呛,估计还在休息室眯着,你再睡会儿吧。”
乔以航闭着眼睛点点头。
尽管他的身体已经累到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但他的思绪却仍然在高速地运转着。
封亚伦和颜夙昂演对手戏的每个细枝末节都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脑海。他甚至连他们的台词都记得一清二楚。
“邓北云……”他低喃。仿佛又回到和封亚伦演对手戏的那一幕。
封亚伦演的邓北云谦和地笑着,悠悠然地斜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抽着烟,淡淡地看着他。两人隔着一张桌子,一道烟,应该是平起平坐的感觉,但乔以航却觉得自己被压制住了。他那闲闲的坐姿,还有那道掩住他半张脸的烟。
嘴唇上突然一凉。
乔以航一惊睁眼。
张知正一脸不爽地俯瞰着他,右手食指依然停留在他的唇上。
乔以航作势欲咬。
张知反而送上去给他咬。
乔以航在他食指上轻咬了下,终究没有咬下去,伸手打开他的手道:“你怎么来了?”
张知直起腰,抱胸道:“才几天没见,你就开始在梦里叫别人的名字。要是再不来,谁知道你还会做什么梦?”
乔以航没好气道:“我没有叫别人的名字。”
“邓北云不是别人难道还是我的名字?”张知脸色更臭。
乔以航疲惫地解释道:“邓北云是戏里的角色。”
“谁的角色?”张知追问。
“呃……”为什么挺正常一件事,被张知这么一问就变得这么不正常呢?乔以航无语地看着他。
张知眯起眼睛。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乔以航如释重负,“你的电话。”
张知掏出手机,连看都没看,直接关机。
“也许公司有什么重要的事。”乔以航疑惑地看着他。他之前不是还一副工作第一的工作狂人形象吗?怎么一转眼就又被打回纨绔子弟的原型了?
张知冷笑道:“重要的事?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也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他?”乔以航敏感地竖起耳朵。
张知道:“集团派下来的顾问。一天到晚黏在我ρi股后面,甩都甩不掉。”
“黏在你ρi股后面?”乔以航心里有点不那么是滋味。
张知听出来了,眼睛微微发亮,“你吃醋?”
乔以航不想否认,但更不想承认,随口岔开话题道:“他是不是你父亲派来栽培你的?”
“栽培?”张知果然被引开注意道,“我倒觉得他是派来折腾我的。二十四小时的折腾,连家都没法回,只能住在公司里。今天要不是我闪得快,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来看你。”
乔以航被他的话说得心中一动,“没有时间么?”
张知的反应也不慢,听他这么一说,脑子立刻反应过来,“你说他该不会是我爸用来……”
“于姐来了。”小周拉着于姐的手,高高兴兴地走进来。
从她衣服前面那块还没有被拍干净的饼干末子,乔以航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于姐一进来就看到这个外貌不逊于乔以航的混血青年,惊讶道:“你也是演员?”
张知将手Сhā在裤袋里,谦和道:“不,我是来看乔……以航的。我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乔以航眉头一皱,伸手拉住他道:“你……”
张知回头,微笑道:“放心。我只是回公司上班而已。”
乔以航将信将疑。
张知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
为什么总有人在说了一大堆话之后问对方,记不记得他说过的话。晕!又不是训练鹦鹉。
乔以航继续无语。
张知道:“在我没有能力保证……之前,我不会怎么样的。”
乔以航慢慢放开手。
张知伸手抱了他一下。
很像朋友之间的拥抱,但乔以航心里却知道,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张知来说,刚才的拥抱都远远不止朋友。
于姐看张知离开,笑道:“帅哥的朋友果然都是帅哥啊。”
小周好奇道:“他刚才说没有能力保证什么啊?”
“呃。没有能力保证……超市的三文鱼一定是新鲜的情况下,他是不会怎么样……去生吃的。”乔以航胡扯。
小周眨巴着眼睛:“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乔以航道:“有的听就不错了。”
小周撅嘴。“对了,我听说再过两天,就拍你和沈慎元的对手戏啦?”
乔以航心头一紧。
在试镜那时候被压制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一次的感觉已经让他刻骨铭心,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再经历一次。
齐拼搏(下)
这场戏拍的是席高第一次召开会议,试探各大佬的反应。
颜夙昂、封亚伦、金爷统统有份,人很齐。
因为没有对白,所以乔以航在镜头前面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随着剧情的发展控制面部表情。经过上司和金爷两关后,这种戏已经不能难倒他了。
所以当颜夙昂扮演的席高不轻不重地将茶杯叩在桌面上时,他的眼睛立刻扫了过去,和大多数人一样,带着讥嘲和不屑。
正当他以为颜夙昂准备说台词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目光和对方对上了。
乔以航心头一怔,暗想:不会又是即兴发挥吧?
和当初金爷发挥时不同的是,他心里并不很紧张,反而还有些隐隐的期盼。
颜夙昂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扫了开去,淡淡道:“我父亲尸骨未寒……”
乔以航听他有条不紊地念着对白,微感失望。自从和封亚伦对戏之后,他身体每个细胞都叫嚣这一个念头,好好地爆发一次。不像上两次那样收到封亚伦和沈慎元的压制。
金爷慢慢地挪动着庞大的身躯,一点点地转过头来。
乔以航配合地弯下腰。
金爷微笑道:“留过学回来的,说话就是不一样。像我这种乡巴佬听不懂,有空你和席少好好聊聊。”
剧本上,乔以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但鬼使神差的,他想到了刚才和颜夙昂对上的那一眼,忍不住抬起头来。
颜夙昂果然在看他。
乔以航下意思地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却绝不失礼的笑。
颜夙昂的眸光一沉,手掌在桌面上轻轻一擦,转头看向封亚伦。
他们俩是老对手,也老搭档。
连觉修不管拍什么,总喜欢把他们俩凑在一起。是出了名的铁四角——加上张佳佳。
戏拍得很顺。
因为摄影角度关系,连觉修又让他们补了几个镜头,就宣布放人。
乔以航松了口气。
这是他今天最后一场戏。他仿佛已经看到休息室的床已经摊开四肢,欢迎他的入住。
就在他推开门的刹那,小周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追上来。
乔以航头也不回道:“你可以回家了,明天晚点过来吧。”
小周凑到他旁边道:“张佳佳来了。”
乔以航一愣,“这么早?”
不能怪他意外。这部戏主要戏份都是男人,张佳佳虽然是影后,但在片中也只是一个依附在颜夙昂身边,较为苍白的妻子角色。
乔以航看过对白,简单得很。他甚至不怀疑如果影片过长的话,连觉修会毫不犹豫地剪辑掉她所有戏份。因为这是一条完全不影响主线的支线。
小周道:“来探班的。还带了夜宵。”
乔以航苦着脸道:“我什么都不想吃,我只想睡觉。”
“这么不给面子?”张佳佳提着一个袋子含笑着走过来。
乔以航急忙站直道:“啊,您怎么来了?”
“您?”张佳佳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夙昂他们还在拍戏,我就先来这里看看,没想到碰了个钉子。”
乔以航陪笑道:“我怕打扰您。”
“又是您?”张佳佳笑道,“该不会是那些绯闻把你吓怕了吧?”
乔以航干笑着不敢回答。
以前他对绯闻虽然不是来者不拒,但也没有非要撇清的欲望。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是真是假,他自己知道就好。但这次不同。他潜意识地抗拒着这件绯闻再被提起,一想到张知知道后可能会有的表情,他的头就一阵阵地疼。
张佳佳道:“我们去化妆室坐坐吧。我不介意你在旁边打盹儿,我只是不想落单。不然被其他人看到的话,会很丢脸。”
乔以航想想也是。影后忙里偷闲来探班却遭受冷落的事情要是被记者宣扬出去,指不定会被添油加醋地说成什么样子。
小周原本也想一起跟去,但乔以航看她这几天也忙得够呛,就打发她先回去了。
张佳佳熟门熟路地进化妆室,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比起张知上次买的食物,张佳佳买的就比较寒碜。
清一色的绿豆汤。
张佳佳解释道:“其他东西凉了不好吃,绿豆汤不错。夙昂和亚伦很喜欢吃。”
乔以航这几天好不容易瘦到连觉修满意的程度,不敢再给自己找罪受,便笑道:“影后亲手做的,当然好吃。”
“不是我做的。”
乔以航原本就已经将近停止运转的脑袋顿了顿,才重新缓慢运转起来,“亲手送来的也一样。”
张佳佳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叹气道:“以前花了太多时间在电影上,所以一直没时间好好学,被夙昂嫌弃了很久。”
乔以航努力睁大眼睛。能够听影后唠叨也不是平常人能有的机会,所以他不应该不耐烦,而是应该感恩。
“其实我有一阵对他很有好感,但就因为这个原因,我从来没有说过。”张佳佳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淡。
要不是乔以航看到她嘴巴一开一合,几乎要怀疑刚才那段只是风声。
张佳佳托腮,又自言自语地加了一句道:“不过幸好没说。”
乔以航被勾起了几分兴趣,但又不好开口追问,毕竟是人家的隐私,所以只能继续睁大眼睛看着她。
张佳佳失笑道:“你现在的表情真像狗仔队。”
乔以航用手拢了拢表情。
“我有男朋友了。”张佳佳主动交代,“很好很好的男朋友。不过他很忙,很少在国内。”
乔以航真心诚意道:“恭喜。”
张佳佳露出幸福的笑,“随时可能结婚,你要是有空,就过来当伴郎?”
乔以航受宠若惊。以张佳佳在圈内的人缘,实在没有找他当伴郎的道理。他们的交情也仅仅只是一起出演了一部综艺节目,然后闹了场绯闻而已。
张佳佳无奈道:“我的朋友不是已经结婚了,就是夙昂和亚伦这种情况。”
其实我也是……
乔以航嘴巴一紧,心中震惊莫名。
他刚才竟然会想要忍不住说出来。
张佳佳见他半天不语,含笑道:“拒绝也可以的。”
“不是,我只是……”乔以航用被缺眠折磨得生锈的脑子想出了一个借口,“要和经纪人确定下档期。”
张佳佳怔怔地看着他,然后忍不住大笑。
“……”
他应该在小周叫住他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推开门,然后倒在床上装死的。
乔以航第二天就完成了心愿,和颜夙昂正式对了场戏。
这场戏乔以航的感觉还不错,至少不像和封亚伦对戏时那样被压制住。但也不轻松,他一共NG了八次才通过,挨了连觉修不少唇枪舌剑。不过无论好歹,总算是熬过去了,他有五个小时的自由时间。
乔以航午饭也没吃,直接倒到床上继续睡。等他睡了三个多小时醒来,还是不见小周的身影。事实上,她已经旷工了一整天。
乔以航原本想打个电话问一下,后来想起她疲惫的模样,还是作罢,就当是放一天的假。
到傍晚时分,颜夙昂已经拍完戏回休息室睡觉去了,封亚伦依旧站在一间搭出来的书房里,唯唯诺诺地奉承着金爷。
乔以航肚子饿了,就使唤着封亚伦的助理去给他买点东西吃。他和封亚伦关系不错,又是同一个公司,那个助理二话不说屁颠屁颠就去了。
乔以航坐在化妆间里边看报纸边等。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那个助理回来了,却苦着张脸道:“大乔,我跑遍了整个城市,都没买到快餐。”
乔以航愣住,“啊?”
助理用袖子抹了把汗,郁闷道:“听说粮食危机爆发了,主粮在政府的控制下,都被限制了供应。”
“……啊?”乔以航囧囧地看着他。他一定是在做梦吧。他居然听到早上还一起吃早饭的助理说,国内爆发粮食危机,以后要限制供应?
助理痛苦地扭曲着脸道:“所以,没办法了,我们就一起吃……”
“蛋糕吧!”
“surprise!”
“生日快乐!”
化妆室的门被重重地推开。助理被撞得往前冲了好几步。
小周双手托着蛋糕,在剧组工作人员的簇拥下慢慢走进来。
化妆室的灯被啪的一声关掉。
于是,乔以航的眼前只是剩下一张张被烛光照亮的温暖的脸。
小周将生日蛋糕递到他面前,“许愿吧。”
乔以航很快收起感动。其实这种事情最主要是心意,而对他来所,小周和剧组的心意早就收到了。所以说感动是有的,感动得热泪盈眶是不可能的。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做这种事情让他觉得顺理成章。
——如果捧着蛋糕的是陆万鹏,他大概会吃惊得多。
小周见他双手合什,一脸严肃,好奇道:“你祈祷的对象是几个字的?”
乔以航睁开眼睛,打趣道:“如果是两个字,就是小周吗?”
小周望天,“其实我的本名是三个字的。”她看着茫然的乔以航,郁闷地想,果然,根本就没有人记得她身份证上写的不是小周。
许完愿,唱完生日更,瓜分完蛋糕,大家又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小周带了一堆粉丝的礼物和祝福。
乔以航被“恩准”放假。
接过父母打来的祝福电话后,他就坐在化妆间里拆看礼物。
礼物各式各样,有心意十足、纯手工制作的,有价格昂贵、令人乍舌的,也有稀奇古怪、哭笑不得的……但乔以航看着看着,却觉得心里有一块越发空虚起来。
就好像一个捧着金子饿着肚子的富人,明明很富有,肚子却很饿。又好像一副即将完成的拼图,怎么拼都少了最中间最重要的那一块。
小周趴在椅背上,随口道:“啊,张总监今天怎么没来?”
望着手里用一块钱折叠起来的轮船发呆的乔以航突然抬眸看她。
空虚的那块拼图,突然被填满。
谁更狠(上)
EF唱片公司,音乐总监办公室。
秘书拿着杯咖啡和三明治敲门进来,“张总,夜宵。”
张知埋在报表里,头也不抬道:“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秘书从口袋里摸出风油精滴了两滴,抹在两边太阳|茓上。自从蒋修文空降到EF当顾问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当天上班当天下班过。从来都是当天下班,当天上班。加班费像造楼房一样噌噌得往上发展,可是她一点都不开心。因为她今天早上在镜子里发现自己长了三根白头发,一条眼角细纹。再这样下去,她迟早变成二十六岁的老姑婆。
……必须要自救!
她见张知仍无所觉得和报表奋斗,试探道:“张总监还不下班吗?”
回答她的是一打数据,“做成图表。”
秘书无语地接过数据,“条形的还是折线的?”
张知抬头看了她一眼,“都要。”
秘书无奈地拖着脚步慢慢往外移,快要迈出门槛时,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张总监真的不早点下班?”
张知没好气地瞪她。
秘书叹了口气,正要关门,就听张知突然道:“今天几号?”
“十五号,很快就十六号了。”
砰。
总监椅狠狠地撞在他身后那扇落地玻璃窗上,张知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来。
秘书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下班了吗?”
“帮我订束红玫瑰……哦不,普通的花束就好。还有蛋糕。”张知抬手看了眼手表,趴在秘书的办公桌上飞快地写下地址,“十二点前送到这里。”
秘书吃惊道:“十二点前?”
“我出两倍,两倍不行五倍。你看着办。”
秘书手忙脚乱地开始拨打着各大花点和酒店的电话。
张知摸了摸口袋,又慌慌张张地跑回办公室拿手机和车钥匙。
为今天这个日子他还偷偷策划了好几个方案。
开车到送花送蛋糕,发出烛光晚餐的邀请,然后趁机将上次他生日没有送出去的戒指送出去……他明明都计划好的!现在却变成一团糟!
电梯门打开,蒋修文抱着一摞资料走出来。
张知看也不看地就往电梯里冲,却被他侧身挡住。
“让开。”张知皱眉瞪着他。
蒋修文微笑道:“DRM的资产负债表已经传真过来了,我们去你办公室里等吧。”
“你去吧。我有事出去。”张知说着,准备从他身边擦过,但蒋修文脚跟一转,又将他挡在身前。
张知眉宇隐隐有怒气凝聚。
蒋修文道:“张总的分析表做好了吗?”
张知冷哼道:“明天再做。”
蒋修文道:“或许是张总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关系。在国内,我们提倡今天的事情今天做完。”他朝前走了一步。
张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避开他的身体。
电梯哗啦啦地关上了。
蒋修文低头看了眼手表,“离明天还有三十六分钟,我想张总应该能够完成的。”
张知冷着脸道:“我说,我明天再做,听不懂吗?”
蒋修文面不改色道:“作为总公司派来监督合并案的顾问,我有责任监督合并案的进展。”
他不说进展还好,一说进展,张知的怒气就喷发了,“你的责任就是调走我身边所有能用的人,让我孤军奋战?”
蒋修文道:“据我所知,您有位非常得力的秘书。”
因为争吵声而走过来的秘书,闻言暗暗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走到张知身边,低声道:“已经订好了。”
蒋修文道:“我忘记告诉您了,我刚刚已经通知工程部将所有空电梯都停到顶层,以便清洁人员彻底清洁。所以,如果您想用电梯的话,必须先通知清洁部的人离开,然后让工程部重新启动。”
秘书咋舌。大半夜的,他还真是能折腾人。
张知立刻拿出手机。
蒋修文悠悠然地看着他。
张知又看了眼时间,猛然将手机放回兜里,转身就往楼梯的方向走。
蒋修文缓缓道:“从这里走楼梯,最起码十分钟,然后再去片场,绝对会超过十二点。”
张知的脚步猛然顿住,转过头,脸色凌厉道:“你果然是来捣乱的。”
蒋修文道:“其实每天安排各种不同的工作给您,我也觉得非常疲惫。与其让我继续这样和您兜圈子下去,倒不如希望您能够理解您父亲的心情而主动做出妥协。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张知冷声道:“你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当然。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将您和他的资料都记在了脑海里。”蒋修文嘴角微微翘起,“等您和他彻底断绝联系之后,我会自动将他的资料删除出去的。”
张知沉声道:“他是公司最大牌的艺人。”
“这点您不用担心。EF与他的合约在明年下半年到期,如果有需要,也可以提前解约,公司并不会损失多少。至于大牌,我已经请人与颜夙昂的现任经纪人接触。如果没有意外,明年我们公司会拥有一位真正的最大牌艺人。”蒋修文成竹在胸。
张知拳头握得死紧。
这种硬生生被人拖进陷阱里,掐着脖子踩着脑袋的感觉让他全身上下的怒焰像火山一样,不断地沸腾、冲撞,想要找个喷发口。
“生日还要亲自送蛋糕上门,我大概是第一个。”乔以航的声音隔着门从楼梯间传来,同时,门被慢慢推开。乔以航双手捧着蛋糕,艰难地从门缝里挤进来。西装外套搭在他的臂弯上,光洁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可见他爬楼梯爬得有多辛苦。
张知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来了?”问是这么问,嘴角却不住地往上提。
乔以航舒了口气,将蛋糕塞给他,“我建议你换家电梯公司。人都还没下班,电梯就下班了,这简直是对人权赤|祼祼的亵渎!”
张知眼睛笑得只剩下缝,“生日快乐。”
乔以航斜眼,“还有呢?”
“还有?”张知愣了下,嘴角咧得更大,“我爱你?”
乔以航眸光一闪,强作镇定道:“不说谢谢么?”
“谢谢?”
“谢我送上门,给你机会说生日快乐。”乔以航一想到爬楼梯的痛苦经历,就想找个舒适的床躺下睡他个三天三夜。
“我正要赶去。”虽然没赶成,但张知还是竭力地表达了自己的诚意,“而且我刚刚让秘书送花和蛋糕去片场。”
“刚刚?”乔以航睨着他。
张知张了张嘴巴,这次没有找借口,老老实实道:“对不起。”虽说蒋修文是有意用工作来拖住他,但是忘记生日的确是他的错。
乔以航转头看向从头到尾一直默不吭声,看事态发展的蒋修文,微笑道:“我是乔以航。”
蒋修文回以百分百完美的微笑,“蒋修文。”
“其实,刚才我很不巧得在楼梯间听到了一点你们的对话。”乔以航一点不好意思的意思都没有。
蒋修文从他刚才走进来一点都没有气喘吁吁的样子就已经知道了,“无所谓。你本来就有听的权利。”
乔以航道:“那有没有提问的权利呢?”
蒋修文目光微闪,泰然道:“请便。”
“我很好奇,合并案的顾问有什么权力干涉EF艺人的签约。”乔以航淡淡地问道。
张知立刻站到同一阵线,“作为公司代总经理,我并没有将这个权力下放给你。”
蒋修文波澜不惊道:“你或许可以把我看做董事长的代表。”
张知眉头一皱。
一旦今天的事情牵扯到张复勋,就意味着事态的严重性扩大。他以前没有涉足这一行所以不清楚张氏集团在娱乐圈的势力,如今在EF呆久了,自然就知道张氏如果想要弄垮一个明星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他不由担忧地看向乔以航,心头一黯,暗暗盘算起一会儿怎么打电话给那只老狐狸解释今天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把魔爪伸到乔以航的身上。
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乔以航转头。望着这张熟悉的脸,熟悉的表情,熟悉的眼神,来之前的空虚和焦虑统统一扫而空,名为幸福的泉水慢慢注入心扉。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有了认命的打算和觉悟。心情和情绪被人牵动到这个份上,他要是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那就真的比穿新装的国王还蠢了。
只是这打算和觉悟才刚刚火热出炉,还来不及降温和仔细思量,事情就发展得超出意料。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因为他感到身体里正翻涌着一股冲动,而且已经翻涌到了头顶,不自主地控制了他的思维和口舌。
“既然只是代表,”乔以航听到口舌在冲动地摆弄下,说出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话,“那么,还是让我和张董事长亲自谈吧。”
张知侧头瞪着他,眼睛直瞪瞪的。
他刚刚说和他父亲亲自谈。谈?谈他们的将来吗?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认了?!
尽管心里不断地怀疑着耳朵听到的事实,但张知的眼角和嘴角却像磁石一样,越来越相互靠近。
蒋修文似乎也很意外,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但很快恢复正常,“我会为你尽快安排。”他转身,准备按电梯,就听张知在那里得意地笑道:“蒋……顾问!电梯好像被你停在顶楼了。”
蒋修文转身,“谢谢张总监的提醒。”
张知见他毫无尴尬地走向楼梯间,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脸皮。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关注别人的时候,他捧着蛋糕,身体朝乔以航靠过去,笑眯眯道:“老婆……”
乔以航眉头一挑,“你叫我什么?”
“生日快乐!”张知凑过去亲他。
乔以航无奈地帮他接过蛋糕。
张知吧唧一下,将嘴唇印在他的脸上。
秘书望着兀自沉溺在甜蜜氛围的两个人,郁闷地想: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啊?
谁更狠(中)
过了十二点,电梯终于重新启动。
不过这件事除了终于被释放回家的秘书之外,没什么人关注。
张知和乔以航坐靠着落地玻璃窗席地而坐。
蛋糕放在中间,两人用叉子一点一点地勺着吃。这个蛋糕还是乔以航在片场附近随便买的。因为时间有限,所以除了蛋糕之外,他们只有两杯矿泉水。
乔以航因为要减肥,所以只勺了几口蛋糕。张知则负责帮他刮掉蛋糕上的奶油。
“万一我变成胖子了怎么办?”张知边吃奶油边笑着问。
乔以航头也不抬道:“抽脂。”
张知没好气道,“你就不能说好听一点的吗?”
乔以航道:“抽脂一定会成功。”
张知:“……”
乔以航放下叉子,抬手看了看手表,“我再坐一会儿就要走了。”
张知皱眉道:“这么快?”
“连导只给了我三个小时的假期。”乔以航道,“两点还要拍一场夜间追逐戏。”
“两点?”张知抬手摸上乔以航眼眶下的青黑,“你先去躺一会儿吧。到时间我叫你。”
乔以航摇头道:“我要回家一趟。”
“做什么?”
“拿存折。”
“……你怕我卷款潜逃?”张知发誓,他要是敢说一个是字,自己绝对会掐死他!
乔以航没好气道:“要是怕你卷款,我早就挂在脖子上,带着走了。”
“那你没事要存折干什么?”张知狐疑地看着他。
乔以航道:“晚上摸着流口水。”
张知眨了眨眼睛,“很多吗?”
乔以航道:“不,就一本。”
张知:“……”
乔以航站起身,隔着窗户看着下面穿梭的车辆。
张知看了看手表,跟着站起来道:“我送你。”
“不用,我打的回去。”
张知撇着嘴角道:“然后我开车跟在你的的士后面回家?”
“回家?”乔以航愣愣地看着他,“你还住在我家?”
“还?”张知挑眉。
乔以航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你还这么赏脸地住在我家?”
“还?”张知眯起眼睛。
乔以航放弃,“算了。走吧。”
张知一把拉住他,狠狠地亲着他的嘴唇,直到乔以航推开他,才道:“我不喜欢‘我家’这个词。”
乔以航摸着嘴唇没吭声。
张知拦在他的身前。他的眼睛迎着窗外的月光,极为明亮。
乔以航放下手,微微一笑,柔声道:“我们家。”
张知二话没说,又凑过去一阵狂亲。
等他亲够下楼取车,时间已经将近一点。
乔以航担忧地看着张知的侧脸,“如果太累的话,我们可以打的回家?”
张知转头,脸上满是得意,“我看上去像很累吗?”
“……开车吧。”
回到家,乔以航闻着家里熟悉的气味,恨不得扑到床上再也不起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像以前那样,天天收工之后回家洗澡吃饭玩网游是那么幸福的事情。
张知先回了趟自己的卧室,然后转进乔以航的卧室看着他的背影,异想天开道:“你们片场能带家属吗?”
“什么家属?”乔以航边从抽屉里拿存折,边头也不回地问。
“比如说我。”
乔以航将存折放进口袋,那出户口薄在他面前一扬道:“我不记得我的户口薄上有你的名字。”
张知皱眉道:“这是什么?”
“家主和家属认证书。”
张知将户口薄拿过来,翻了翻,很认真地问:“我能手工加上去吗?”
乔以航将户口薄一把抢回来,“等它过期以后就可以。”
张知认真道:“我们去美国结婚吧。”这样他们的名字就能名正言顺地出现在同一张证件上。
乔以航用大腿关上抽屉,搭着张知的肩膀往外走,随口敷衍道:“在去美国之前,先让我去一趟片场。”
去片场的路很漫长。
乔以航斜眼看着张知的车速一直保持着二十码上下,“我记得这辆车是有油门的。”
张知转头看他,道:“我看上去难道不像很累吗?”
乔以航用手撑着额头,“我可以打的去的。”
“被劫色怎么办?”
“……”乔以航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听到有人担心他被劫色的,“我会反劫回去。”
张知道:“如花也劫?”
“劫财。”
张知失笑。
看着他的笑容,乔以航突然不想再催促他将车开得再快点。
其实他们刚刚只是毫无意义的闲聊,却让他由衷地感到愉悦。这种愉悦不是拿到大奖之后的兴奋,而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放松,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在当下的舒坦。
但路再长,车再慢,也有终点。
看着片场越来越近,张知猛然踩下油门,不等乔以航紧张,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片场外。
“你……”乔以航想说什么,张知已经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
……
又来?
乔以航无语地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或许,他妥协得太快了一点。早知道应该熬到《黑白之间》拍摄完成的。他可不想在拍戏的当口顶着一张香肠嘴。
想归想,他始终没有推开他。
不过这次张知吻得很温柔,就好像细密的雨水,一点点地落在他的唇瓣上。
乔以航闭上眼睛,轻轻地回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张知的唇缓缓离开。
乔以航睁开眼睛,却发现他正抓着自己的手,将一枚亮晶晶的东西套进无名指。
“这次不许拒绝。”张知霸道地抓着他的手。
乔以航无奈道:“很言情的情节。”
“所以?”张知紧张地看着他。虽然乔以航没有再拒绝他的吻,和蒋修文的对话好像也暗示着他已经接受他。但到底没有听到他亲口说,心里总是有种不上不下的忐忑感。
“所以……”乔以航慢慢地抬起手,看了看戒指,然后双眼一弯,浅笑道,“我勉强配合你,当一次女主角好了。”
张知眼睛亮得蜇人,“怎么办?我又想吻你了!”
乔以航解开安全带,打开门道:“去买个果冻爽吸一吸。”
张知见他关上门,突然下车,手扒着车顶,望着他的背影道:“对了,你和我父亲……”
乔以航回头,耸了耸肩膀道:“等那位顾问约好时间,就通知我。”
“但是……”张知下意识地不想让他和自己的父亲对上。
乔以航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有分寸的。”
“……”他怕的是他父亲没分寸啊。
张知看着乔以航慢慢消失在门口,立刻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哥。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你有弟媳了。坏消息是……他和他的公公不和。”
沈慎元终于进入剧组。
剧本上这场戏其实是在很多场戏之前,但是考虑到场地、时间等很多因素,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
事件发生的场景是酒吧。
起因是乔以航扮演的杨巨森的手下和沈慎元所扮演的菲利普的手下起冲突,最后火势蔓延至两个人,最终一发不可收拾,酿成|人命大案。
戏中并没有很明确地指出菲利普是被杨巨森所杀,但是从杨巨森的表情却必须表现出自己杀了人,却又拼命掩饰的感觉。
乔以航曾经问过连觉修,杨巨森究竟有没有杀菲利普。
连觉修的回答是,如果连你都不知道的话,那只有让菲利普还魂才知道了。
究竟有没有呢?
乔以航在看到沈慎元扮演的菲利普出场时,突然有了答案。
有。
因为他看到这样一个嚣张地敢大庭广众嗑药的纨绔子弟时,明显感受到自己胸口里酝酿着一股汹涌到难以抑制的怒气。
在这一刻,他忘记自己是乔以航,也忘记对方是沈慎元。
他只记得,他是警察。一个叫杨巨森的卧底警察。
谁更狠(下)
连觉修看着眼中闪过暴戾的乔以航微微皱眉,但没有打断他们。
直到他和沈慎元念完各自对白,扭打成一团,才道:“卡。”
沈慎元很快松开手。乔以航搭着他的肩膀,使劲地喘了口气,才站直身体。
连觉修朝乔以航招手。
看到他,乔以航原本烦躁的情绪很快镇定下来。有时候,连觉修那张脸堪比强力镇静剂,能将人从电影世界一下子抽回来。
连觉修看着走到面前恢复正常的乔以航道:“你是不是受到颜夙昂和封亚伦的影响了?”
乔以航一怔。他怔忡的不是连觉修话的内容,而是他说话的语气。这种感觉就好像流氓突然开始微笑着讲道理。
“你要记住。你和菲利普的冲突是在你遇到席高和邓北云之前,所以现在的杨巨森还没有受到他们的污染,现在留在他身上的还是一个警察的觉悟,而不是去下意识地模仿黑道老大的冷酷!”连觉修拍拍他的肩膀,脸色并无半分不悦,“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乔以航看着他友善的背影,转头问摄影师,“连导怎么了?”
摄影师道:“通常,这说明他还没有睡醒。”
摄影师的话很快得到验证。
从洗手间回来的连觉修气势大为不同。
一个配角因为念错一句对白,他就大发雷霆道:“你脑袋装的是滑梯啊!所有东西装进去都会滑出来?你能不能找个夹子把对白给夹在里面?!”
乔以航想,他今天应该去买彩票。能在拍电影期间遇到正常状态的连觉修,这靠得不只是人品,还需要极强的运气!
但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反之亦然。
一个人的运气不可能总是方方面面都占的。
所以当乔以航好不容易克制着自己揍人的情绪,将菲利普温柔地“失手”干掉之后,就看到蒋修文站在片场的门口。
从外形来说,蒋修文算是不错的。
修长的身材,斯文的面孔,还有一种精英独有的稳重气场。但是想起他那天对张知说的话,乔以航就很难对这个抱有好感。
他随手接过一瓶矿泉水,边喝边朝他走去。
蒋修文微笑道:“很忙?”
言简意赅的问候仿佛两人的关系十分熟稔。
但乔以航显然不吃这套,单刀直入道:“张董事长让你来的?”
蒋修文道:“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乔以航想了想道:“有。”
蒋修文道:“下午两点,我来接你。”
乔以航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好。”
“那么,我不打扰你了。”蒋修文冲他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乔以航的心这时才扑通扑通跳起来。
尽管事先已经有了计划,但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心情依然不由自主的紧张。他不由苦笑,或许这就是以前媳妇见公婆,女婿见丈母娘的心情——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角色。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张复勋一定很不想见到他。这一点从婚宴上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等中午吃饭,他向连觉修请假。
原本以为连觉修一定会拒绝,谁知他只是问了句:“什么事?”
乔以航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见未来丈人。”
连觉修二话没说,“行。”
乔以航愣了愣,还想说什么,就见连觉修转身干别的事去了,压根没多问的意思。他心头一暖,有时候,什么都不问比什么都问更让人感动。
连觉修走到化妆间,锁上门,确定不会有人闯进来之后,立刻拨电话给高勤,“成了。”
高勤在那头施施然道:“预产期什么时候??”
“啊?”连觉修没回神。
“你不是说你和贾志清的无卵产子成了吗?”
“你每天到底在想什么?”连觉修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老朋友一点不了解。
高勤道:“从你们的郁闷中追求我的快乐。”
“……”连觉修道,“我突然后悔给你打这个电话了。”
高勤道:“你的突然太突然了。你刚才说什么成了?”
“乔以航刚才请假说要去见老丈人。”
高勤在那头沉默半晌,然后道:“知道了。”
“然后?”连觉修竖起耳朵。
“我会按时帮他交住房公积金和养老保险的。”
“难道你以前都不按时的吗?”看来,伊玛特这家公司也没外头传得那么好。连觉修想,幸亏他早早把他家贾志清从这家黑公司里解救出来了。
高勤道:“我以前都精确到分秒的。”
“……”
正在积极为下午的见面而准备的乔以航当然不会想到连觉修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高勤,并且为移动公司创造了六十块钱的电话费。
他坐在自己的化妆间里,看着墙上闹钟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只脚的动作越来越多起来。
沈慎元推门进来,“师兄,于姐买了点心,一起吃吗?”
乔以航想出去找点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又怕自己的心情被人看穿,左右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沈慎元缩着头回去了,过了会儿,就看到他拿着两块杏仁酥从外面进来,递给他一块道:“很好吃的。”
乔以航觉得有样东西在嘴巴里咀嚼也不错,便没有拒绝。
沈慎元拖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边吃杏仁酥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师兄准备和张总监过一辈子吗?”
“咳!”乔以航差点把杏仁酥喷出来,然后瞪着沈慎元。
沈慎元茫然道:“怎么了?”
乔以航好不容易将杏仁酥咽下去,“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沈慎元道:“只要把你或者张总监当做女人,这种想法就很明显了。”
有这么明显?
乔以航后知后觉地担心起来。
以狗仔队无孔不入的手段,会不会他和张知的事情被掌握了切实的证据,只等着一个适当的爆破口?毕竟他和张知同居是实实在在的铁证。
沈慎元见乔以航发怔,连忙道:“不过师兄放心,我会保密的。而且有高董在,一定能把这件事压下来的。”
乔以航突然将杏仁酥一口塞进嘴巴,慢慢地咀嚼着,“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沈慎元愣愣地看着他,显然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
乔以航突然岔开话题道:“你的演技很不错,怎么练的?”
沈慎元想也不想道:“不用练。直接当自己是戏中角色就好了。”
……
沈慎元见乔以航瞪着他,音量又小了点,“真的。人是很多面的,每个人都有着被压抑的本性,温柔、潇洒、凶残……其实有时候人看到别人这样做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模仿和羡慕,那么说明,你身体里是有这种性格的。反正我们是演员,所以我们只要找到这一面,把它释放出来就好了。”
乔以航看着他,“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科学依据,但是又有那么一些道理。”
沈慎元道:“我个人的总结。”
“我试试看。”
沈慎元期待地点头。
乔以航突然翘着兰花指,冲他的脑袋一戳,掐着嗓子道:“死鬼,让你出去鬼混。下次再敢,我阉了你!”
沈慎元:“……”
乔以航停下动作,审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沈慎元:“……”
“好像还不错。”乔以航恢复正常。
沈慎元半天,才感慨道:“师兄一定把这一面掩藏得很辛苦。”
乔以航:“……”他只是想挑战下高难度而已。
下午两点,蒋修文果然准时出现在片场门口。
乔以航穿着连觉修赞助的黑西装白衬衫上车。
蒋修文笑道:“很精神。”
乔以航微笑道:“我想留个好印象。”
蒋修文并没有讥嘲,反而回答道:“应该的。”
两人之后一路沉默到集团总部。
蒋修文送他直达董事长办公室门口。
秘书见到蒋修文,立刻站起来道:“董事长说他有个视频会议,要四点钟才有空。”
蒋修文看向乔以航。
乔以航面不改色道:“没关系,我有时间。”其实在他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到张复勋会对他诸般刁难,但没想到他刁难的级数这样幼稚。
蒋修文想了想道:“我帮你找一台闲置的电脑,省的你太无聊。”
乔以航对他突然改变的态度十分好奇。
蒋修文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道:“我并没有改变我的立场。我只是尽我的待客之道。”
既然这样,乔以航也没有推脱的必要,“谢谢。”
有了台电脑,时间总算不太难过。
乔以航扫完雷,又开始玩纸牌。
直到三点五十五分,秘书过来邀请他过去。
乔以航依依不舍地看着即将通关的纸牌,确认道:“这台电脑,能不能不关?”他一会儿还想回来继续。
秘书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无语两个字,但嘴角还是边往上翘边道:“当然,可以。”
董事长办公室有两面落地窗,阳光极好,视野开阔,连带人的心胸都一下子宽敞起来。但张复勋显然在这间办公室里呆得太久,久得已经免疫了。
所以他对乔以航依然带着极强的敌意。
“你知道张知即将拥有什么吗?”
乔以航含笑道:“我。”
张复勋呼吸一重,冷声道:“那你知道他即将失去什么吗?”
乔以航笑容不变,“我不知道,因为那取决于您。”
救兵到(上)
张复勋感到胸口沸腾这一股怒气,就像张知每每惹怒他一样。但他很快又压抑了下去,只是面色更为沉凝,“你的口才不错。我看,就算不当明星,也不会没饭吃。”
这是赤|祼祼的威胁。
他静静地看着乔以航,等他脸上的从容破出裂痕。
但他失望了。
乔以航微笑道:“就算不靠口才,我也不会没饭吃。”他朝前走了两步,和张复勋的距离只隔着一张桌子。
因为站着和坐着的关系,张复勋不得不仰面看他。
张复勋不经意地将椅子往后退出一步。
乔以航从口袋里拿出存折,翻到最新的一页,伸手在张复勋面前晃了一下。
张复勋的目光下意识地跟着他存折,也晃了一下。但由于乔以航的动作太快,他只看见一长条的数字,其他都没看清。
乔以航道:“我算过了,以我现在的存款,完全可以负担两个人的下半辈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完全不工作的情况下。”
张复勋眼神一厉,“你要我儿子跟着你的吃苦?”
“不用吃苦。”乔以航重新将存折在他面前一晃,“我保证,至少不会比在公司里做牛做马十几个小时苦。”
张复勋冷冷地瞪着他道:“你准备让我儿子吃软饭?”
乔以航道:“没什么软饭不软饭。就是两个人的大锅饭。”
张复勋右手要用尽全力握着扶手,才能勉强控制自己不拍桌而起,“你想让他变成废人吗?!”
乔以航认真道:“不会。我会支持他读完书,至于以后要做什么,都可以随他的意愿。”他见张复勋脸色难看,极为补充一句缓和气氛道,“如果能继续留在EF的话,当然更好。”
张复勋想也不想就否决道,“他要留在张氏,就必须照着我安排的路走!”
乔以航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不是每个计划书都能收到意料中的效果的。”
张复勋瞪着他,“什么意思?”
乔以航道:“我只是想按照您惯用的思维来解释。”
张复勋道:“你和他认识才多久?他是我的儿子,难道你比我更了解他?”
“你知道他内裤什么颜色吗?”乔以航施施然开口。
张复勋窒住,脸色慢慢由黑转绿。
乔以航肯定道:“黑色和深灰色。”
砰。
张复勋的手终于忍不住拍在桌上。
与拍桌声同时响起的是推门声。
张知带着一阵风冲进来。秘书站在他的身后,慌张地看着张复勋道:“董事长,需要不要我叫保安?”
张复勋摆摆手,“认识下,这是我的二儿子。”
秘书吃了一惊,低头向张知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地帮他们关上门。
张复勋对着张知,努力地缓了缓脸色,“你怎么来了?”
张知担忧地望着乔以航,“你没事吧?”
乔以航有点头疼。
早知道,他应该和张知事先通个气的,戏演到这里,要是被揭穿可大大的不妙。
张复勋见儿子一进来,关心的不是老子,而是自己的眼中钉,心头的火顿时被加了一把油,疾言厉色道:“他刚才说你要离开张氏?这是真的?”
乔以航眉头一皱,刚想反驳他并非这个意思,就听张知站在他身后,坚定道:“他说的,就是。”
张复勋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那你真的要照他说的,每天吃他用他的,当一个吃软饭的废物?”他气在头上,而不管话好听难听,一股脑儿丢了出去。
张知不明前因后果,但听他这么说,也能猜到个大概,便道:“他不介意,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张复勋猛地站起来,手指直直地指着他的鼻子道:“我张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东西?!”
张知以前见他的发怒,心头总是跟着燃烧器一把火。但此刻,他看到乔以航站在身前不远处,心里头的火就好像木柴不够似的,怎么都烧不起来,连带说话也温和起来,“因为你没带安全|套。”
张复勋胸口那口气顿时哽住了,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乔以航想笑,但又觉得这个时候笑出来的话,恐怕张复勋真的会恨他们一辈子,想了想,拉着张知对张复勋道:“我和张知是认认真真地谈恋爱。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
张复勋气得发抖,“你结婚?民政局不给办,你结个屁婚!”
乔以航见他爆了粗口,知道心里气极了,语气更加柔和,“国外行。到时候,我想和他一起去加拿大。他的学校在美国,上学也方便。”
张复勋和张知都诧异地看着他。
张复勋原先以为他拿存折,说什么结婚都是演戏,反正他是演员,塑造个为爱奋不顾身的角色也不难,但听他将未来规划得如此详细,竟是真心的!
而张知则是着急,“那你呢?你的事业怎么办?”
他进入这一行也有时日了,当然知道发展到乔以航这样有多么不容易,每年进娱乐圈的新人这么多,又有谁能像他这样稳坐三年的歌坛天王,且借势进军影坛和天王级导演合作?虽然《黑白之间》还没有杀青,更没有上映,但是光凭着连觉修这枚金字招牌,电影无论是票房还是口碑绝对都平凡不了。现在放弃,就等于放弃了成为真正的三栖天王的机会!
乔以航微笑道:“美国不是有个好莱坞吗?颜夙昂能去美国发展,我怎么就不行?我还比他年轻呢。”
张知瞪着他,似乎想看出他眼底的不甘。
乔以航大大方方地被他看着他,笑容依旧。
若有不甘,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第一时间已经不甘过了。既然当时没有后悔,那么现在更不可能退缩。
张复勋见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心底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不过很快被他压下去。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说得好听不等于做得漂亮。他眯起眼睛,盯着乔以航道:“你父母知道吗?”
乔以航道:“我父母就在加拿大。既然打算过去,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情。”
张复勋冷笑道:“你觉得你父母会同意?”
“刚开始不会,但最终一定会。”乔以航脸上带着满满的自信,“因为他们爱我。”
张复勋突然有强烈地将桌上所有东西扔到他脸上的冲动。
什么叫他们爱我?
难道他反对就说明他不爱张知?
张复勋触及张知望过来的目光,脸上猛然一烧,恼怒道:“没有一对正常的父母会由着自己的儿子去走歪路而置之不理!”
乔以航道:“也没有一对正常的父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痛苦仍旧铁石心肠。”
张复勋感到张知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有些刺痛,“废话。难道做父亲的就由着自己儿子去搞同性恋,去断子绝孙?”
乔以航望着他眼中那抹深痛,喉咙一干,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是张知先来招惹他的。但张知毕竟才二十岁,还处于即将成熟却仍未完全成熟的阶段。他的人生的思考和体悟还太少。会不会等做出选择之后,才发现错了?
张知见乔以航眼中一片茫然,半晌没说话,突然接上去道:“为了传宗接代生个儿子,却不管他,不理他,不喜欢他,倒不如不生。人都是有感情的,谁也没资格为了自己的私欲去抹煞别人的感情。”
这次轮到张复勋哑口无言。
他想起张知从小到大和自己屈指可数的见面,气势就矮了一截。
他见两人都没吭声,上前拉住乔以航的手,对张复勋淡淡道:“爸,这老婆我认定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说完,也不管张复勋脸色多难看,径自拉着乔以航就走。
乔以航想了想,还是在出门之前,冲仍怔怔站在原地的张复勋挥了挥手,“张……伯父再见。”
张复勋:“……”谁想和他再见!
乔以航和张知走进电梯,突然倒向一边。
张知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他道:“你怎么了?”
乔以航深深地吐了口气道:“有点腿软。”
张知失笑道:“你刚刚明明表现得很厉害。”
乔以航抬起头,感慨道:“从小到大,我都是尊老爱幼的模范。”
张知想了想,道:“我爸不老。”
乔以航咧了咧嘴角,“谢谢。我心里好受多了。”
张知凑过头去,用极暧昧的声音挑逗道:“对了,刚才我爸说你要养我一辈子?”
乔以航看了他一眼,道:“骗他的。”
张知道:“那好吧。我养你一辈子。”
乔以航道:“怎么养?”
“怎么都能养。”张知盘算道,“我想过了,回美国,我能在车行找一份工作。虽然刚开始会过得拮据一点,但等我毕业之后,再另外找一份收入高的工作,条件就会有所改善。”
他的腰肢一紧,被乔以航抱住。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乔以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张知反手将他搂得更紧,笑着用额头蹭了蹭他的头发,“好像是我追求你的。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才对。”
电梯门叮得一声打开,还是在原来的楼层。
秘书站在门外,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张知按下负一楼和关门键,冲她淡淡道:“习惯就好。”
救兵到(中)
来到地下车库,张知边打开车门,边问道:“去片场?”他问得漫不经心,但眼角余光却一直看着乔以航的表情。
乔以航道:“下午请假了。回趟家吧。”大战归来,他全身上下都乏力。
“哦。”张知嘴角微微翘起,又很快拉平。
乔以航原本想躺一躺,但晃来晃去的车让他不得不睁大眼睛盯着路,“为什么开这么快?”
张知瞟了眼车码表,“没有超速。”
乔以航皱眉,“那为什么我觉得刚才你拐弯的时候好像在漂移?”
张知面不改色道:“因为你太困了。”
乔以航看着街道一条条地飞快往后缩,默默地系上安全带。
回到家,乔以航懒得理眼中闪烁着莫名兴奋的某人,直接进浴室洗澡。
想一想,加入剧组以来,他就没有好好地在家里洗过澡了。剧组的浴室是淋浴,根本没有浴缸舒适。
他放好水躺下,身体的疲倦立刻排山倒海袭来,几乎将他淹没。
拍戏的压力,和张复勋对峙的压力,都一层一层从内心深处穿透出来,释放到四肢百骸。
门咔哒一声。
乔以航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黑影压下来,牢牢地封住他的嘴巴。
“唔。”乔以航皱了皱眉,伸手想去推他。
之前也有过很多次亲吻,但从来没有一次是他赤|祼着身体。
但张知的身体好像烧红的铁板,又烫又硬,而且温度似乎还在不断升高。
感应到乔以航的抗拒,张知加深了吻,五指Сhā|入他的头发,脚慢慢地伸进浴缸里去。
哗啦啦的水声让乔以航从迷失中找回一丝清醒,他抬手按着张知锁骨往后推。
银丝从两人嘴角勾出,然后绷断。
说不出的暧昧。
乔以航气喘吁吁地看着他,这才发现他除了内裤之外,居然也光着身子。
“你做什么?”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张知垂眸,欲望在眼中闪烁不定,“做我一直想做的事。”
乔以航皱眉。
“就算吃软饭,我也要吃得光明正大啊。”张知低笑着,嘴唇又靠了过去。
乔以航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尽管他心底已经默认和张知的关系,也做了一定的心里准备和建设,但事到临头,作为他的身体又生出隐约的抗拒。
但张知的行动力显然比他的想象力要强。
乔以航的下面很快被拿捏在他手里轻轻地搓揉,“你……嗯……”喉咙发出陌生的呻吟。他的手下意识抓住张知的胳膊,但张知不为所动,反而加快手里的动作。
乔以航原本就疲惫的身体更是一阵发软。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释放了。
张知的手很快转移阵地。
乔以航睁开眼睛,无声地看着他。
他现在所作所为显然颠覆了他的认知,不止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受到一定的冲击。按理说,他应该推开的。
但是当他看到他一脸认真和压抑的样子,握着他手臂的力量莫名地有些放松。
张知感觉到乔以航身体越来越僵硬,心陡然一沉,慢慢地放松了手,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喘息。
虽然目前的情景他在现实在梦里都肖想了很久,但终究走不到最后一步。他不愿意勉强他,哪怕……他已经忍耐地快要崩溃。
他的身体紧贴乔以航,每个心跳,每个起伏,每个挣扎都毫无保留地传递了过来。
乔以航想起小时候他看邻居夫妻吵架时,他问母亲为什么她和父亲这么和睦。他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她的答案——
一个凹,一个凸才能成为夫妻。一个进,一个就要退。只有互相配合,才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没道理别的槛都迈过去,却倒在彼此这道槛上吧?
乔以航嘴角慢慢地绽放开无声的笑。
张知ρi股一凉,发现乔以航竟然帮他脱了裤子。
他抬起上半身,惊讶地看着他。
乔以航的手轻轻摸上他的后背,微笑道:“我很累,所以不要太久。”
“……”
张知什么都没说,这种时候争分夺秒地干活最重要!
由于两个在这方面都是新手,所以第一次折腾了很久仍没有折腾成功。
张知不死心地抱着乔以航补时一场,才总算勉强合格。
但这么折腾下来,两人都筋疲力尽。
张知等乔以航昏睡过去,立刻套上衣服出门。
乔以航睡得迷迷糊糊,感到自己正趴在床上,有人又在惦记他的屁|股,不由低喃道:“别闹。”
“我上药。”看着微微红肿的伤口,张知又心疼又懊恼,用无名指轻轻地抹了掉药膏涂上。
乔以航身体微颤,随即就随他去了,“六点叫醒我。”
“我帮你请假了。”张知不敢苟同地瞪着他的后脑勺。
乔以航其实也实在没把握自己能在这种状态下,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去片场,便道:“连导怎么说?”
张知见他没不高兴,松了口气道:“他问什么原因,我说意外伤害。”
“……”乔以航道,“然后?”
“然后他说,高勤好像没保这个险。”
乔以航愣了愣,“啊?”
张知上好药,将药膏丢一旁,在他身边躺下,轻轻地帮他盖好被子,然后搂着他的腰,在他的眼睑上轻轻落下一吻,“睡吧。”
乔以航看着自己在他眼底的清晰倒影,突然刚才那么点儿痛苦也不算什么了。
“下次要买润滑剂。”
“什么?”张知愕然,但乔以航已经闭上了眼睛。
半夜醒来。
张知便看到乔以航蹑手蹑脚地往客厅走。他揉了揉眼睛,也跟着起身。
客厅的灯亮起,乔以航半跪在电话机旁的沙发上,熟练地拨下一连串号码。
“妈。”
“嗯,很好。没有,没有感冒。”
“爸在吗?我有事要说。”
“我想结婚。”
“真的。”
“他叫张知,二十岁。”
“……是个男人。”
乔以航拿着话筒沉默很久,才慢慢放下。
张知忍不住问道:“妈妈说什么?”
乔以航回头苦笑道:“什么都没说。”
张知眸中的亮光顿时黯了下去。
乔以航从沙发上站起,走到他身边,搂住他道:“不要担心。她只是需要时间。”
张知更加用力地抱紧他。
……
“天开始冷了。还是回床上抱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以航冒出很煞风景的一句。
连觉修原本想将乔以航的戏份全都拍完,但看了乔以航那天的表现之后,他决定循序渐进。这样能更好地调节演员的情绪,这样带来的直接麻烦就是档期。
不过凭着连觉修这面金字招牌,其他演员就算不满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乔以航趁机腾出了一段空档期,但高勤很快又帮他塞满了。
新专辑的销售量并没有达到预期。
尽管有乔以航坐镇,但蓝雨晴和沈慎元的号召力显然还不够。而专辑上市的时间,又错过了《幸福果树》的余热期,造成了比较尴尬的局面。
为了挽回颓势,高勤做最后努力,让暂时抽出时间的乔以航加入宣传大军。
对此,张知严重不满。
“唱片的宣传应该由唱片公司来安排。他太多管闲事了。”最主要是,居然把日程安排得这么密密麻麻!
乔以航边吃着张知做好的三明治,边道:“天声奖快到了,提高曝光率是必要的。”
张知道:“不用问也知道结果。”
乔以航抬眸看他。
张知自豪地笑道:“我老婆是世界最棒的。”
“……我讨厌老婆这个词。”
“乔乔?”
“不喜欢。你还是叫大乔吧。”
“那和别人有什么区别?要不叫航航?”
“想个有男人味一点的!”
……
“乔老大!”
“……”
综艺节目间隙。
乔以航坐在化妆间补妆。
手机响起,小周看了看号码就递给他。
“我哥回来了。”张知开门见山。
乔以航对张识谦的印象很好。在那次婚宴上,他和张复勋两人的对比实在鲜明。
“他说晚上请我们吃饭。”
我们两个字无疑是一种承认。
乔以航道:“晚上我有行程。中午不行吗?”
张知道:“我去问问。”
过了会儿,张知电话又过来,“中午他也有行程,所以改夜宵。”
“好。”
乔以航挂掉电话,开始烦恼如何让自己在这段期间保持身材。他可不想回剧组的时候被连觉修骂像只猪。
作者有话要说:/(ㄒoㄒ)/~~我尽力了。
救兵到(下)
张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从乔以航和张知拜访之后,室温就一直保持在零度以下。
秘书从来没想过自己当初挤破脑袋才挤进来的职位居然潜藏着和考察南极同等的危险。
她看着办公桌上自己亲手书写的座右铭,暗暗为自己鼓劲。
习惯就好。
她一定可以的!
张识谦一出电梯,就看到那位平时业务娴熟、笑容真挚的秘书正对着自己的桌子呲牙裂嘴,不由好奇地问道:“牙疼吗?”
秘书倏地抬起头,面部表情在抬头的刹那绽放出笑容,“张助理。”张识谦曾经在张复勋身边当过一阵子的助理,以至于她现在都改不了口。
张识谦语重心长道:“牙疼就要去看医生。”
秘书想说自己并没有牙疼,但是这样一来就要解释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想来想去,她决定用万能型的回答:“习惯就好。”
张识谦见状也只好由着她去,“父亲在吗?”
“在的。”秘书想提醒他最近张复勋的心情不好,但张识谦已经快手快脚地敲门进去了。
张复勋脑海中还盘桓着乔以航和张知当天说的每字每句。倒不是他突然发现他们真知灼见,句句在理,而是检讨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输了气势。事后想想,明明每一句都能反驳回去的!
“父亲?”
张识谦差不多走到办公桌前,张复勋才抬起头。
“回来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身体往椅背依靠,浮起大大的笑容,“蜜月过得怎么样?”
张识谦笑道:“用掉了一半的积蓄。”
张复勋道:“你要还留在张氏,这点钱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张识谦知道他言下之意,打了个哈哈道:“幸好这辈子我只准备过一次蜜月,所以就算用光全部积蓄也没关系。”
张复勋原本就没打算能三言两语劝他回心转意,顺着他转移话题道:“敏淑呢?”
提起妻子,张识谦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太累了,我让她先回家。”
张复勋点点头道:“你也应该回家休息。我这里没什么事。”
张识谦拖过旁边的椅子,坐在他的对面,试探道:“我听说大乔和弟弟一起来过?”
“大乔?”张复勋原本就对乔以航不满,听到这个不男不女的称呼更加反感,“好好一个男人叫什么大乔?”
张识谦干咳道:“媒体给的。”
“哼。人如其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张识谦在来之前已经从张知那里知道了事情大概的经过,但他没有想到张复勋竟然气到这种程度,说话不由地更加小心道:“我觉得他对弟弟很不错。”
“你怎么知道?”张复勋眯起眼睛,“张知让你来的?”
这点想瞒也瞒不住。张识谦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他跟我说了个大概。”
“这种事情亏他好意思到处宣扬!”张复勋想想就更加气愤,“除了你,他还和谁说了?”
张识谦赔笑道:“他还能和谁说?我们都是最亲的人,要说当然也是和我们说。”
“最亲的人?”张复勋嘿嘿冷笑两声,不说话了。
张复勋的性格张识谦最是了解。
他发脾气,就说明事情还有挽救的希望。他要是连脾气都不发了,就说明他已经铁了心准备做什么事了。所以张识谦看到张复勋这样子,反倒放下心来。
“我记得张家的家规好像是,如果继承事业,就可以自由选择婚姻。如果选择婚姻……”
他没说完,张复勋的手就重重拍在桌上,“婚姻?两个男人叫婚姻吗?”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起来。
张识谦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等张复勋把书送到他面前,他才知道原来这本真的是《婚姻家庭法》。
“看看这里说什么,男女两性的生理差别,人类固有的性的本能,是婚姻的生理学上的基础!”书上那句话被张复勋用红笔重重地勾勒出来,在白纸黑字之间,分外扎眼。
张识谦的手指放在膝盖上,在张复勋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敲击了两下,“但是家规说的是自由选择婚姻,也就是说,可以选择结婚,也可以选择不结婚。而且张知是美国籍,美国有的州是许可同性结婚的。”
他猛然对上张复勋的眼眸。全身的怒气仿佛都凝聚于瞳孔。张识谦几乎能看到两簇燃烧的火焰。
“你非得跟着他反我?”张复勋声音仿佛沉在海底,压抑得不能再压抑。
张识谦知道,张复勋已经在爆发边缘。
“父亲。”他叹了口气,放低姿态道,“为了画画,我很自私地选择了事业自由。在张家这一代只有我和张知两个人的情况下,将所有责任丢给了他。所以,婚姻自由是我唯一能为他争取的。”
张复勋皱眉。
张识谦继续道:“至于后嗣,你也不用担心。不还有我吗?张家责任重大,我和张知一人扛一半,这才是兄弟。”
张复勋那股要从头顶里冲出来的怒气又缓缓地被压了下去。
他突然感到难以言喻的疲惫。
明明是同一个世界,为什么他们的看法和他的差别这样大?
一对兄弟扛一个家的责任?
亏他们想得出来!
张复勋将椅背一转,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许久才道:“先回去看看你妈妈。她很久没见你,一直很想你。”
张识谦无声地舒了口气。
在张家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二次据理力争。第一次是因为画画。
那次的过程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但是收尾他记得很清楚。
“你先下去吃饭,今天你妈下厨。”
张识谦很忙。
回家和一大圈的人打招呼,然后洗澡吃饭,时间一晃就是晚上。
张夫人看他眼底挂着两个黑眼圈,便劝他上去休息。
等他回了房,立刻和老婆接头。
老婆果然顺利完成任务,把张知和乔以航的关系捅给了他妈妈。
这算是双保险。
他知道他母亲对于他放弃继承张氏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知道张知为了个男人决定不生育肯定会暗暗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张氏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要回到自己亲孙子手里。这样一来,她想必不会吝啬在他父亲耳边吹吹枕头风,帮张知和乔以航一把的。
想到自己一回国,就将这件事办出眉目,张识谦心里十分得意,和老婆缠绵许久才沉沉睡去。再醒来,已经是十点多。他记得自己和张知、乔以航还有饭局,便匆匆洗漱出门。
等他走到约定的饭馆,张知和乔以航都已在座。
张知一见他,立刻亲切地迎上去道:“哥。”
乔以航也跟着站在起来。
张识谦笑眯眯地搂着张知往回走,又和乔以航握了握手,“我一早给你们买了礼物,但寄到现在还没寄到。早知道还不如和飞机一起托运回来。”
张知道:“看到哥,和收到礼物差不多。”
乔以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每天和张知相处,便不觉得他改变有多大。偶尔将他如今的言行和当初认识时比对比对,差距就出来了。
不得不说,张知现在成熟太多。
看着张知和自己亲近,张识谦不免感慨。要是乔以航早些日子出现就好了,这样他和张知的关系说不定早就改善了。
乔以航虽然对他很有好感,但到底不熟,所以由着张知和他两人闲谈,自己只是偶尔Сhā两句。
张识谦隐约提了两句自己今天和张复勋的交谈,但没谈得太深,毕竟最终结果还没有出来,要是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平白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乔以航和张知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反正最坏的打算都已经做了,至坏不过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张知和张识谦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临去时,张识谦特地留下画廊重开的日子,请乔以航和张知光临。
两人自然满口应下。
送走张识谦,乔以航和张知慢悠悠地往车库走。
明明一段普普通通的路,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两人内心都有无限满足感。
“乔乔……”
“嗯?”威胁式的语气。
“……乔老大。”
“你下次有话还是直接说吧。”
“万一不是对你说的呢?”
“我能分辨。”
“哦?那你猜猜这句是不是对你说的。”顿了顿,又清了清嗓子,郑重万分,“我爱你。”
“……”
“你没什么话要说的?”不满的声音。
“嗯。是对我说的。”
“……还有呢?”
“吱吱。”
“……嗯?”
“快开车门。外面很冷。”
“……”
唱片宣传由于乔以航的加入,出现一个小高|潮,但没持续多久,又落了下去。
电视台和伊玛特都知道它的潜力已经见底,也不再往这上面下功夫。沈慎元也进入了《甜蜜葡萄干》的具体拍摄。原本他拍这部电视剧,乔以航还曾觉得是借自己的余热,但见识过他的演技之后,他心里不再有这种自满的心理。因为他很清楚,在演技上,沈慎元比他走得更远。
正因如此,当他再度回到《黑白之间》,他对演技的苛求比以往更甚。
连觉修觉得很不错。
很多时候,不是他说再来一次,而是演员抢在他之前说再来一次。尤其是拍摄后期,这种情况更加明显。
颜夙昂和封亚伦两个人飙戏飙得有点入魔。
大概很久没合作,所以两人的变化都有点大,在对手戏上都呈现出于以往不同的风格来。乔以航不禁感到失落,因为在他们两人飙戏的时候,自己只能被卷进去。受着他们的情绪和演技操控。明明知道自己这个角色应该怎么表现的,但演出来却总是与想象中出入。
他想起和金爷第一场戏时,坐在金爷ρi股底下的那把椅子。
明明是一样极为普通的道具,但是却能辅助演技发挥出不同的光彩。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那把椅子,用力地想发出声音,让别人注意自己的存在,但最后却发现他发出声音的时候,就是颜夙昂和封亚伦希望他发挥作为椅子的作用的时候。
这个发现眼中挫伤了他的骄傲。
最早发现他有情绪问题的是张知。
他旁敲侧击出问题症结,却不知道怎么去解决。本来嘛,他对唱片这一桶水都还没有装满,更何况是电影。所以他直接打电话给了高勤。电话中,他严厉批评经纪公司这种不关注艺人的行为。
“你以什么身份批评?”高勤懒洋洋地反问。
“EF唱片公司代总经理。”这话张知说得理直气壮。张复勋好像雷声大,雨点小,没什么后续发展。或许张识谦真的起了作用,又或者他一时还没想好对策。总之,他依旧在EF上班下班。而他和乔以航的同居关系依旧没有曝光。
“他拍电影关唱片公司什么事?”
张知恼羞成怒道:“那他老公行不行?”
“有结婚证吗?”高勤轻飘飘一句又将他堵了回来。
张知豁出去了,“有事实!”
“……那行。”高勤挂下电话后,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找了金爷。
没办法,拍电影,他也是外行。
金爷的戏份在两天前就已经杀青了,所以当乔以航看到他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
“方便说两句吗?”金爷一ρi股坐在他面前。
乔以航笑道:“两句会不会太少?”
“听说你最近状态不佳?”金爷是直性子。
乔以航沉默了下,“倒不是状态不佳。”
“嗯?”
“只是觉得,”他目光看向坐在另外一头休息的封亚伦和颜夙昂。论外表,他自认不会输给这两个人。哪怕时间已经在他们身上沉凝出各自独特的气质。“被比下去了。”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他用了最简朴的一句话。
金爷拍拍他的肩膀,“因为你是配角啊。”
“……”乔以航想,一击毙命,绝对就是这个意思。
得与失(上)
尽管金爷安慰的技术不怎么样,但乔以航到底放下了心理包袱,在演戏中开始重新寻找自己的定位,虽然自己的表现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抢眼,但到底也不像之前那样,一味被拉着走。连觉修咆哮的次数也比之前少了许多。
其实金爷有句话没有直说,那就是以乔以航现在的经验和演技,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颜夙昂和封亚伦的。乔以航的进步虽然很快,但以前底子差,所以就算突飞猛进,也不可能一下子成为影帝级别。但他相信,他需要的只是磨练。这部戏已经成为他的晋升阶,让他步入正轨,颜夙昂和封亚伦给他的压力也会成为一种变相的动力。再往上走的路,只会越越来越简单。
饶是如此,金爷还是时不时地出现在片场,给予他指点。
这个场面被不少狗仔队拍下,取名为戏里戏外的父子情深。
在电影杀青之前,《黑白之间》的片场故事就开始抢占各大版面。一来是电影里新闻人物太多,二来这部电影的关注度高,所以媒体也乐得现场取材。
随着电影临近杀青,金花奖的参赛势力也逐渐浮出水面。
连觉修之所以赶得这么急,为的就是今年的金花奖,所以很多影迷、评审都对它抱有很大的期望。
但对乔以航来说,金花奖还早,天声奖却已经到了。
说实话,在音乐上他的奖项他已经拿得太多。托福于近几年唱片业的不景气,每回上台都可以看到台下坐着的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几个人。大家对谁拿奖谁拿大奖心里多少都有点数。不少新人倒是冒出头拿了回新人奖,但下次哪里再见却又不知道了。
今年的天声奖和往年不同的是,封亚伦和颜夙昂都回来了。
同一首《魔法方舟》,十个提名。
三个最佳男歌手,三个最受欢迎男歌手,一个本年度最受欢迎天声奖,一个最佳作曲,一个最佳作词,一个MTV最佳画面。
乔以航压力倍增。
张知见他穿着西装不停地走来走去,终于受不了道:“小周不是六点来接你吗?”
“嗯。”乔以航整了整领子。
“现在才四点。”张知不满地舀着火龙果。
乔以航转身道:“这套是不是有点太大众了?”
张知抚额,“要不要给你一条床单一个火炬,让你扮自由女神?这个抢镜。”
乔以航不理他,接着自己的话题自言自语道:“穿高勤送来的那套会不会更好一点?”
高勤那套是火红色的。就是他拍《魔法方舟》MTV时穿的那套。抢镜归抢镜,总觉得在大会上穿这种颜色,好像显得太轻浮了点。
张知放下火龙果,朝他招招手。
乔以航挑眉。
“领口没扣好。”
乔以航走过去,蹲下身,仰头道:“哪里?”
张知手指娴熟地帮他将衬衫解开。
“你做什么?”乔以航看着自己的衬衫一路敞下去,露出精壮的胸膛。
张知双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整个人扑上去,压着乔以航倒在地毯上,坏笑道:“穿衣服只会让你越来越紧张,不如做做运动。”
乔以航拍拍他的ρi股,“别闹,起来。”
“没闹。”张知从裤袋里拿出一只药膏似的东西,“润滑剂,我这次准备了。”
乔以航没好气道:“今天不是时候。”
“就当我为你践行。”张知俯身,一边轻轻地舔着他脖子,一边用身体磨蹭着他。
乔以航的手从背上缩回来,突然开始挠他的痒痒。
其实他的手挠在身上也没多痒,但是两只手在身上挠来挠去,让张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缩。乔以航趁机脱身,站起来。
张知坐在地上,一脸幽怨地瞪着他。
乔以航拍了拍裤子,认真地问道:“这套真的不错?”
“……”张知将头埋进沙发的靠垫里。
在小周到之前,两人又闹了一回,张知的阴谋还是没有得逞,只好无奈地换衣服做准备。
EF唱片公司的老总前阵子就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收到调令,去了集团总部。大家都知道这是给张知腾地方,但集团总部到底比分公司的发展前景要大,想要从奴隶晋升奴隶主,就得从总部寻求突破。所以原先的老总也没什么怨言,收拾好东西就屁颠屁颠地走了。
跟他一起走的还有蒋修文。DRM的合并计划就此搁浅。听说蒋修文离开EF就直接去了DRM公司,准备将它拆卖。
DRM的老总来过一个电话,类似于哭求他向张复勋美言几句之类的意思。要是DRM没了,估计他也得重新换饭碗。张知敷衍了几句,大概对方也听出了他的意思,讪讪地挂了。
所以,总部的升迁令虽然还没有下达,但张知成为EF唱片公司一把手的事已经是铁板钉钉。
张复勋终究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眼,没有动手。张知和乔以航都松了口气。做最坏打算只是做打算,要能不实行当然还是不实行的好。
天声奖虽说是音乐界的盛事,但张知现在已经是唱片公司老总,这种奖项他本来是可参加可不参加的,但有了乔以航的提名,他决定将这项盛世列入自己每年的规划中去——当然,只要他和乔以航都还在EF,每年的提名都不会少掉乔以航的份。
两人各自换好衣服,乔以航和小周先出发。
张知则等他们走了半个小时后,才开着车从车库出来。
尽管地下情人是他提议的,但是真的做起来还是觉得委屈。
更委屈的是——
润滑剂买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用!
唱片销量不景气,但天声奖的收视率还不错。很多观众还是愿意守在电视机前看看那么多明星走秀唱歌的。
乔以航的位置被安排在封亚伦和沈慎元中间,一来是因为他们最近经常一起上报,二来都是一个经纪公司。颜夙昂隔得稍远,同张佳佳一道。张知更远,坐在后排靠中的位置,旁边坐的是张复满。
沈慎元压低声音道:“师兄,听说你和EF的合约快到期了。”
乔以航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喝喝茶,嗑嗑瓜子,就知道了。”沈慎元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八卦的追求。
乔以航前阵子一直做着最坏打算,所以对唱片合约也是抱着到期就到期的心思,后来是拍戏太忙,高勤又没提起,所以给忘了。听他这么一说,他倒想起张知似乎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心里不免有几分不舒服。
“你不打算续约了?”沈慎元小声道,“不会是为了避嫌吧?”
“有什么好避嫌的?”乔以航边嘴上反问,边心里疑问:难道他是为了避嫌,不打算签了?
沈慎元道:“我还听说EF准备请大神回来坐镇。”
一直保持沉默的封亚伦突然冒出一句,“颜夙昂两年都未必有时间出一张唱片,签了他跟签了个菩萨差不多。”
沈慎元好奇心勾起来,探头过去道:“大神很忙吗?”他记得这几年颜夙昂接的工作不多啊。
封亚伦道:“好歹他也是猪肉铺老板的爱人,要看店的。”
“……”沈慎元半天才道,“猪肉铺?”
封亚伦道:“听说全年无休的那种。”
沈慎元汗涔涔地缩头回去了。
颁奖典礼很快开始。
天声奖和金花奖不同,天声奖颁奖是穿Сhā着受关注的和不受关注的在一起。所以才进行一般,最佳男歌手奖就揭晓了。
提名的MTV从大屏幕上简略地带过。
嘉宾在台上拼命活跃气氛,“今年最佳男歌手的提名都很重量级。大神,封亚伦,乔以航,蒋景轩,郭太……啊,我的手都激动地颤抖了。好了,今年最佳男歌手的得主是……咦?颜夙昂、封亚伦!”
鼓掌声雷动。
嘉宾后面又小声地说了句:“竟然有两位?”但很快被掌声盖了过去。
颜夙昂和封亚伦遥遥看了一眼,然后各自从观众席地两边走上去。
大会又送上了一尊奖杯。
颜夙昂和封亚伦各得其一,并肩而立,同举奖杯,相得益彰。
观众席的股掌声也是不遗余力。这么多年,他们一个常驻海外,一个几乎归隐,像这样两位天王同台的画面十分难得。很多人心里不由对《黑白之间》又多了一份期待。
乔以航的心突然放了回去。他顿时明白了大会评委的用心。
颜夙昂和封亚伦在歌坛影坛龙虎斗了这么多年,一直是公认的对手。现在大会却将一个奖颁给两个人,绝对会造成城中话题。说不定还会成为天声奖历史上的经典时刻。无论如何,这两个人至今仍引领着这个时代的娱乐圈。
而自己,更不用担心。最佳男歌手没有了,还有最受欢迎男歌手。
前面是质量,后面是销量,皆大欢喜。
果然,压轴之一的最受欢迎男歌手收入乔以航的囊中。尽管心里有数,但真正走上去,又是另一种感受。尤其今年的现场正坐着他未来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站在台上,先例行公事般地谢过所有人,然后出其不意地抬手拉出挂在脖子上的戒指,轻轻烙下一吻,微笑道:“高人指点我今年一定要戴一枚戒指在身上,说这样会带来幸运。我现在相信,这是真的。所以,这枚戒指,我会佩戴一辈子!”
现场笑声和掌声同起。
天声奖圆满落幕。
得与失(中)
典礼后,很多媒体都堵在门口争相采访。
不管得奖的没得奖的只要抓住就问几句。
乔以航向来不喜欢应付媒体,所以故意跟在封亚伦身后出去。有封亚伦在,媒体起码可以吸引过去一大半。
封亚伦似乎知道他的打算,在出门的时候,故意停下来吸引大部分的镜头。
乔以航小声地道了声谢,快步朝通道走去。
但是这么多么媒体,总有漏网之鱼。他还没走出多少不,就有两家媒体扑上来问他得奖的感觉。
乔以航只好摆出笑容道:“感想我已经在得奖的时候说过了。”
“那你对于没有拿到最佳男歌手有什么想法呢?”记者不死心地想找出突破口。
乔以航道:“我觉得颜夙昂和封亚伦实至名归。”
“那你觉得你以后能不能超越他们呢?”记者的问题开始往挑拨的方向发展。
乔以航打太极道:“以后的事我还是要去找高人指点才知道。”
记者听到高人,注意力立刻又被吸引了过去,“对了,你的戒指是从哪里买的?可以拍个特写吗?”
当然不能。这是对戒,只要拍了特写,立刻会被发现的。
乔以航笑道:“不行。这家珠宝店没有请我做广告,我不做免费宣传。”
记者道:“对了,听说《黑白之间》快杀青了,你预计这部戏的票房能有多少?”
乔以航道:“有连导、大神和师兄在,我觉得这个不是问题。”
记者还想在问,就看到一个帅气的身影从通道另一头走来,手里还捧着两束鲜花。
“张总。”记者眼睛一亮。对娱乐记者来说,不止明星有新闻价值,豪门风云也很有新闻价值。比如眼前这位,又是私生子,又是未来张氏集团接班人,还是一个外表不输明星的大帅哥,怎么看怎么像新闻制造机啊!
张知对记者微微一笑,然后将手中的花送进乔以航的怀里。
乔以航一愣,人已经被他整个抱住,“恭喜。”
乔以航顺手搂住他。
这一幕倒没有让记者大惊小怪。
毕竟乔以航得奖专辑就是EF制作的,作为唱片公司老总送一束花道贺也很正常。记者心里想的是,不愧是张氏接班人,年纪轻轻就很懂得收买人心。
乔以航正想着怎么脱身,就听张知朝门的方向喊了句,“慎元!”
沈慎元一只脚刚踏出门口,听到这声呼唤,顿觉全身汗毛一竖,然后屁颠屁颠地走过去,陪笑道:“张总。”
“恭喜。”张知将另一束花塞给他。
沈慎元受宠若惊。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张知朝记者挥挥手,不理他们采访的意愿,径自朝外走。
乔以航和沈慎元快步跟在后面。
坐到车里,沈慎元笑眯眯地问道:“姐夫真的送我回家?”
张知头也不回道:“我记得路口前面有公交车。”
沈慎元笑容一垮,“这么晚,下班了。”
“打的吧。”张知想了想,“公司报销。”
沈慎元郁闷地扯花瓣,“咦?这花看上去怎么一点都不新鲜?”
乔以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花。粉粉嫩嫩,每一朵都像刚摘下来似的。
张知道:“买一赠一的赠品。”
沈慎元:“……”
张知最终还是将他送回了家,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开车。
乔以航原本以为以张知的性格,听了今天他的得奖感应就算不激动,也应该很感动,怎么等来等去,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他觉得自己的发言太大胆了?
想到张知到现在还没有提起过续约的事情,乔以航就觉得心头一沉。
难道说,他怕两人的关系曝光?
乔以航在大厦有一个私人车库,能并排放下两辆车。由于张知这辆车天天开进开出,开门关门反而麻烦,所以车库离一直只摆了乔以航一辆车。但今天,张知去意外地遥控开门,将车开了进去。
乔以航看着他停好车,放下车窗,又将门遥控关上,疑惑道:“你做什么?”
张知解开安全带,整个人慢慢地扑向乔以航。
乔以航愣了下,伸手接住他。
张知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久久不动。
“张知?”
“……”
“吱吱?”
“……”
“战魂无极?”
“……老婆。”闷闷的声音。
乔以航反手搂住他。
“老婆。”
“……”
“我想要你。”
“这里?”乔以航皱眉。
张知没抬头,只是从裤袋里拿出润滑剂晃了晃。
乔以航无言地将椅子放低。
“老婆。”张知用舌头舔舐着他的脖子。
“不要留下痕迹,我明天还要拍戏。”乔以航拍拍他的背。
“别让人看见就行。”张知的舌头开始往下,隔着衬衫继续舔,在凸起处,特意停下来,轻轻地啃着。
乔以航仰了仰头,身体绷紧。
张知很快解开两个人身上的束缚,挤进他的双腿之间。
有了之前成功的经历这次显然顺利了多,密闭的空间更是让两个人的热情一浪高过一浪,在车库缠绵一宿,直到凌晨才意犹未尽地上楼。
在主流媒体对这次天声奖一片赞叹声中,总有几家小媒体要出来找找存在感。诸如最佳最佳,就是独一无二,怎么能选两个人搞平衡?又比如,沈慎元歌唱得一塌糊涂,怎么能当选今年十大歌手?
但抱怨归抱怨,天声奖颁都颁完了,再抱怨也不可能推倒从来。所以随着《黑白之间》正式杀青,媒体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了过去。
连觉修对这部电影十分看重,宣传力度不同以往。他自己埋头处理剪辑等后续工作,让演员们统统出去打广告。
知名节目就所有演员一起上,小节目就分开上。总之是宁可上过,不可错过,坚决地一网打尽!由于这部电影的主角配角都是腕,所以所有电视台都敞开大门以示欢迎,没一个嫌烦的。
就这样,不管观众愿不愿意,打开电视怎么都能瞄到几眼关于《黑白之间》的宣传,更枉论很多电影院早早地放出画报。
张知见乔以航忙得比拍戏时还累,忍不住心疼道:“以后别拍电影了,出出唱片多舒服?”
乔以航这阵子忙得没计较唱片合约的事情,听他这么说,便顺着接下去道:“还不知道合约到期以后签哪里,做两手准备比较好。”
他话音刚落,就被张知抓住手腕道:“什么叫还不知道合约到期签哪里?”
乔以航愣了下道:“你不知道我和EF合约快到期了?”
“知道。那又怎么样?”张知盯着他,严肃道,“你人都是我的了,难道还想让唱片合约单飞?”
乔以航眨了眨眼睛。敢情他觉得那合约就是陪嫁的?
“说清楚。”张知见他不说话,皱眉,“你不会真的想要签别家吧?”
“没。”乔以航拍拍他依旧抓着自己的手道,“我就是想趁机谈个好价钱。”
张知松了口气道:“这有什么难?你要什么条件只管开。反正别走就行。”
“要什么条件只管开?你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我无所谓,反正我的就是你的。”张知耸肩。其实他倒是真想给,但是他很清楚,以乔以航的个性绝对不屑于因为两人的关系而占这种便宜。
乔以航身体往后一仰,靠着沙发道:“这个不用我谈,我有经纪人。”
“高勤?”张知皱了皱眉,“他是只狐狸。谈的合约估计只对伊玛特有利。”
“不是有你看着嘛。”乔以航翘着腿,一点不担心。
张知想了想,点头道:“也对。”
“今天星期几?”
“星期二,怎么了?”
“后天是你哥画廊重开的日子。”
“嗯,我记得,我到时候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省的被人怀疑。”乔以航道,“现在媒体对绯闻是男男不忌的。”
张知有些不悦,却没法反对。他定定地看着乔以航好一会儿,突然道:“我去找高勤要长假。”
乔以航一时没转过弯来,“你放长假也要高董批?”
“是你的长假。”张知扑到他身上,轻啄了下他的嘴唇,“我们去美国度蜜月,顺便见见我妈。”
“好。”乔以航嘴里应着,心里却想着远在加拿大的父母。算起来,自从那天他向父母坦白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打电话来过。
或许,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安慰自己。
得与失(下)
尽管张识谦宣布了自己不将继承张氏集团,但他到底是张氏集团名正言顺的太子爷,所以画廊重开那日,还是有很多人冲着他的名头过来捧场的。
乔以航有名气都是娱乐圈的名气,在场大多数是商界名流,他站在当中颇为格格不入。
张知虽然从他一进来就关注着他,但张复勋一直抓着他到处认识人,根本没机会过去说两句。
乔以航显然也清楚这点,所以和张识谦夫妇打了声招呼,又买了一幅山水画,便离开了。
张复勋等他离开,从放开张知。
张知不爽道:“你故意的!”
张复勋冷哼道:“你们私底下我不管,在公众场合上别给我做得太难看!”
既然他明确表示私底下不管了,张知也不好太得寸进尺。
回到家,乔以航买的那幅画已经挂到了墙上。
山水画配现代家居多少有点别扭。张知冲正在厨房忙碌的乔以航问道:“为什么不挂书房?”
乔以航手里拿着快餐店的袋子出来,“我觉得看着这幅画有种平心静气的感觉。”
“所以?”
“所以放在客厅可以镇住你,少发春。”
张知坏笑道:“我明白,你喜欢书房。”
乔以航回厨房,锁门。
《黑白之间》终于抢在金花奖送审截止之前上映。
电影院从首映那日开始,场场爆满,很快创下首周过亿的票房,遥遥领先于同期上映的其他电影。
电影制作方大摆庆功宴,还在宴上分发红包。
乔以航摸了摸红包,差不多几百块,刚好用来买宵夜。反正现在电影拍完,他不用再忌口,所以经常陪熬夜的张知吃宵夜。
连觉修和一圈人打完招呼,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听说男配角提名出来了。”
乔以航见他笑容满面,心里一喜,“哦?”
“有你。”连觉修拍拍他的肩膀,“加油。”
其实乔以航对自己这次演的杨巨森也很有信心。
电影出来之后,不提关于颜夙昂和封亚伦演技的评论,对他的评论也是褒奖居多。《黑白之间》公认的六大经典镜头,他出现了两个——
一个是金爷死后,他去监狱领取遗物。
一个是他和颜夙昂扮演的席高、封亚伦扮演的邓北云在会议室里斗智。
不少人拿他和上次那部电影的表现相比,都承认他进步不小,是可造之材。
回去之后,乔以航边吃宵夜边研究了今年同受好评的其他电影。
左研究右研究,都觉得这次自己的希望很大。
过几天提名出来,他果然榜上有名,和他一起受到提名的他都看过。有两个实力老将,一个同时提名最佳新人的新人,竞争不是很大。
媒体猜测铺天盖地,其声势比天声奖胜出不知几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看电影显然比听歌有意思。所以,也有不少热心观众参与投票。
总之,无论是媒体还是观众,乔以航都是最佳男配角的第一热门。倒是最佳男主角的争议很大。因为这次连觉修帮封亚伦送审的也是男主角,所以他和颜夙昂的龙虎斗又从天声奖延续了过来。但是金花奖的评审比天声奖要苛刻得多,除非是技术上的合作伙伴,不然从来没发生过同时获奖这种事。
就在外界议论纷纷中,金花奖一日一日地临近。
乔以航这次倒没有太纠结穿着,他决定了穿黑色。这点是他自己对着电视机研究出来的。
“得奖的,大多数都穿黑色。”
张知道:“我要不要送几套白礼服给其他提名人?”
乔以航笑得两眼只剩下一条缝,“你可以试试看。”
“算了。”
乔以航挑眉。
张知搂住他道:“我老婆会吃醋。”
乔以航道:“你应该更担心他们的老婆会不会吃醋。”
“各管各的老婆,我只管我老婆。”
这句话倒让乔以航想起遥远的网游来,“好久没上游戏了。”
张知一怔,“你想玩?”
“没,只是有点想念和尚他们。”
“想念?我去删游戏!”
游戏当然没有被删。
乔以航和张知肩并肩地坐在地毯上,一人一台手提电脑打开久违的游戏。
由于太久没上,所以下载更新花了不少时间,等上去的时候差不多是晚饭时间,帅帅帅和水仙和尚都不在。
战魂无极的‘天道有常’副会长职务也被撤了。
张知倒没太大意外。他这么久没上线,被撤换也是正常的。他顺手看了看帮会名单,大多是生面孔,新当上副会长的那个ID也很陌生。
“帅帅帅退帮了?”乔以航突然道。
张知一愣,随手打开帅帅帅的个人资料,发现帮会一栏果然是空白。
乔以航喃喃道:“和尚还在。”
张知想了想,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帅帅帅,问他什么时候上游戏。
帅帅帅过了五六分钟才回复过来——
不上了。
张知想这样发来发去也说不清楚,干脆拨了个电话过去。帅帅帅电话倒是接得很快。
“最近很忙?”
“还好。”帅帅帅顿了顿,补充道,“我转正了,有空请你出来吃饭。”
“我最近有点忙,等空下来一起刷副本?”
那头静默了会儿,才慢吞吞道:“不玩了,费时间。”
听他这么说,张知也不好强迫,随口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哎。和尚上线了。”乔以航边说边发了个消息过去。
【私聊】
小舟:好久不见。O(∩_∩)O~
水仙和尚:谁?
小舟:(⊙o⊙)?
小舟:呃,你不会失忆了吧?
水仙和尚:神经病!
乔以航愣了下,又发了很多问号和感叹号过去,但那头一点回音都没有了。
张知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道:“别人上的号吧?”
乔以航皱眉道:“不会是他上次找的那个老婆吧?”
张知搂住他的肩膀,一脸幸福道:“论选老婆的眼光,他们都没法和我比。”
“天斗呢?”乔以航漫不经心地问。
张知有点心虚。毕竟当初他对落雪无音的确有过那么点儿的意思。他装傻道:“天斗?他老婆是谁?”
乔以航抬手拍拍他的脑袋,“太假了。”
“真不记得了。”张知死皮赖脸地贴上去,“我只记得我老婆是谁。”
死皮赖脸的结果是晚上吃饭,乔以航把属于自己的大鸡腿赏给了他。至于水仙和尚和帅帅帅的事他们都没有再寻根究底下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他们不是狗仔队,当然不会继续穷追猛打。反正只要有需要,他们的耳朵随时愿意接受倾诉。
金花奖颁奖礼前两日。
关于各大奖项花落谁家的揣测达到巅峰,基本哪个提名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会见报。
张知因为楼下突然多起来的狗仔队,不得不暂住在公司。乔以航除了必要活动,几乎足不出户。两人现在只能用视频和电话来联系。
七点整,手机响起。
乔以航笑着接起电话,脱口道:“很准时。”
那头顿了两三秒,“你在等电话?”
“……高董?”
高勤道:“嗯。”
乔以航心跳加速。他记得去年金花奖颁奖典礼之前,高勤也曾与他私下谈过,当时的内容是金花奖与无缘,不知今天会否有所变化。
“张知和我谈过你的唱片合约,我觉得条件不错,准备再签三年。你觉得呢?”
“好。”
这个回答其实是多余的。
高勤显然也知道,所以他很快转移话题道:“张知明年准备帮你出四张专辑,但我觉得,可以适量减少。太密集反而容易让听众厌烦。我帮你谈了两部戏,一部是文艺片,虽然投资不大,但导演是陈平戈,他对金花奖的命中率比连觉修还高。另一部还是连觉修的戏,主角都是女人,我看了下剧本,虽然你的戏份不多,但含金量很高,如果演得好,拿奖不是问题。我觉得呢?”
乔以航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半晌才道:“我输在哪?”
高勤声音微沉,“有个评委说,和颜夙昂、封亚伦对峙的那一场,气势不够。”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差一票。”
果然,还是被比下去了。
乔以航捏着手机,深吸了口气,缓缓道:“两部都接。”
既然只是差一票,他又有什么理由让自己放弃?
大结局(上)
挂下手机,乔以航坐在沙发上,头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
很快,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张知酸溜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刚才你和谁打电话打这么久?”
乔以航的耳朵静静地贴着手机,等他抱怨完,才幽幽道:“我想见你。”
话筒很快传来嘟嘟声。
半个小时后,张知风尘仆仆地打开门进来。
乔以航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
“怎么了?”张知坐到他身边。为了顺利进门,他特地请张复满帮他处理掉了守在楼下的狗仔队。
“肚子饿了。”乔以航认真地看着他。
张知眼底的温柔立刻变成了郁闷,“……那叫外卖啊。”
“懒得动。”乔以航答得理所当然。
张知叹气,脱掉外套站起来,卷着袖子往的厨房走去,“冰箱里有什么?”
看着他的背影,乔以航原本有点木得僵硬的脸上缓缓露出了微笑。
他翘起腿道:“我要吃排骨汤……”
冰箱门被打开,张知在冰箱里悉悉索索翻了很久,黑着脸出来:“只有康师傅的排骨面。我可以帮你把面捞掉。”
“呃,那还有什么别的吗?”
“有。大蒜、生姜、葱。”
“还有呢?”
“酱油、米醋、盐、糖。”
“……那个,排骨面的面还是别捞掉了吧?”
张知看着他,然后走过来拿起外套,“我去超市买。”
“我也去。”乔以航站起来。
张知皱眉道:“最近风声紧。”
乔以航想了想道:“我给老大打个招呼?”
“那我跟二叔再打个招呼。”
金花奖最佳男配角最终还是落入了别人手里。
乔以航清晰地感受到,当嘉宾念出得奖者名字时其他人的目光和摄像头同时扫了过来。但他相信,就算是显微镜都不能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不甘心。
因为真的没有不甘心。
在电影这条路上,他才刚刚开始走。路还很长,路边还有无限的风景,他没有理由为了初段的荒凉而放弃未来的希望。
他突然觉得,很多人在失奖后说的“我觉得能够坐在这里就已经是一种肯定”并不是信口胡说。作为一个只演过两部戏,却受到两次金花奖提名的人来说,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肯定。
气定神闲地应付完记者,乔以航坐着小周的保姆车回家。
到家中,张知正在做夜宵。
乔以航双手Сhā着裤袋,靠着厨房的门框,含笑看着他的背影。
张知将汤圆盛到碗里,两只手各端一碗,站在他面前,用十分真挚的表情看着,一字一顿道:“在我心里,你是最佳男主角。”
乔以航撇嘴,似笑非笑道:“当然。不然你给谁煮夜宵?”
张知也发现有歧义,忙道:“我是说,你演得最好。”
乔以航向前一步,抽出手,搂住他的腰,将嘴唇贴上去。
“小心碗。”张知自动将双手分开,方便他的头欺过来。
客厅电话不识相地响起。
两人同时皱眉。
乔以航出去接电话,张知留在厨房处理洒出来的汤水。
张知听到乔以航接了电话之后,半天没说话,不由好奇地走出去。只见乔以航那种话筒,一手撑头,喉咙不停地应声,许久才道:“谢谢你们。”
“谁?”张知一看他挂电话,就迫不及待地问。
“我爸妈。”
张知立刻紧张起来,“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乔以航慢吞吞地转过头,木然地盯着他。
张知期待地看着他。
乔以航忽而一笑道:“问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去加拿大看他们?”
“我们?”像是不敢置信,张知又问了一句。
“嗯。”乔以航指指他,又指指自己道,“我们。”
“他们怎么会?”张知嘴角差点咧到耳根。自从上次乔以航打电话向父母摊牌之后,张知虽然表面上没说,但心里头一直都暗暗留心。就怕乔以航父母像张复勋一样发飙,不许他们在一起。毕竟同性恋不止在国内,就算在国外也不是每户人家都能理解的。
乔以航道:“我父母最近看了很多关于同性恋的书,甚至还特地去找了心理医生。他们最后决定,尊重我的选择。”
“你有很好的父母。”张知将头抵在他额头上,慢慢地舔舐着他的唇。
“唔。”乔以航一边回应一边想着刚才似乎有件什么事想做而没做。
直到张知的手伸到他的内裤里,乔以航才猛然想起,“夜宵呢?”
张知轻咬着他胸前凸起,似乎在抱怨他的不专心。
乔以航呻吟着开口,“我,饿了。”
张知抬头,眼睛晶亮,“马上喂。”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下腹传来更强烈的刺激。
乔以航迷迷糊糊地想,算了,这个意思就这个意思吧。
金花奖爆冷不多,所以乔以航的失利被各大媒体当做重点宣扬,占据的版面几乎和封亚伦压倒颜夙昂封帝持平。
那个评审的话也被透露了出来,惹得大批观众和乔以航的FANS谩骂。
虽然纵向比,乔以航的演技的确比封亚伦、颜夙昂稚嫩,但是横向比的话,乔以航绝对不比那个获奖者逊色。因为同剧人发挥出色而否定出演者的演技,这种做法显然很让人诟病。因为电影制作也有高低之分,总不能把高制作水准的电影和低制作水准的电影也放到一个起点上比。
不过不管观众和FANS怎么义愤填膺,金花奖结果已经公布,绝对不可能推倒重来。
乔以航很快把这件事置之脑后,因为张知帮他量身订做的新专辑很快排上日程。
说实话,张知在音乐方面虽然有天赋,但绝对不是最出色的,而他的经验更加乏善可陈。但他有一个好处,就是大手笔。
经验不足没关系,找人才。
天赋不够没关系,再找人才。
有专业人才坐镇,张知只要像定海神针一样关键时刻起作用就行。
至于唱片的宣传更是花足心思。
所以新唱片一入市,就气势如虹,连续八周占据第一销量的宝座。光看乔以航新唱片的销量,很难想象之前还有人高唱唱片市场疲软。
在《黑白之间》后,封亚伦继续闭关,颜夙昂回美国发展,乔以航俨然成为歌坛新一哥。尽管他的实力还没有像前两位这样得到公认,但是各大媒体已经习惯以天王接班人来称呼他。也许他现在缺的,就是一个演艺上的经典角色和奖杯!
NCC也送了好几次的剧本给他,希望他考虑回来演电视剧。但是高勤知道他现在一心扑在电影上,其次是巩固唱歌事业,对于电视剧,暂时是没什么兴趣,所以剧本只在他手里过过手,就找个时间回绝掉了。
陈平戈的电影很快开拍。
因为是文艺片,没什么大场景,找到地方布景一搭,立刻就能开拍。
这部戏的剧情很简单,是一个憨厚青年暗恋自己美丽的邻居,但美丽的邻居却总是一个又一个换着男朋友,他就像是她的姐妹,可以诉苦可以拥抱,却不能用来谈恋爱。
后来,憨厚青年终于和母亲介绍的朋友女儿交往,两人性格很不合,却因为年龄的压力,苦苦忍耐,努力向结婚的方向发展。一次,美丽邻居失恋,在酒醉后和憨厚青年发生关系,两人关系暧昧不明。憨厚青年受到良心谴责,不愿意脚踏两条船,决定与之前女友分手,但回头却发现那个美丽邻居又有了新欢。
故事结局是憨厚青年和故事最开始,在公交车站擦肩而过的女青年成为同事,两人结婚后搬出原来居住的小区。
从张知的角度来看,这个故事实在是无聊透顶。
“你确定要接?”张知看着乔以航。
乔以航道:“陈平戈是很有名的导演。”
“但他的故事实在是太无聊了。喜欢就去追,一天到晚暗恋来暗恋去有什么意思?”最可恶的是居然还有发生关系这一段!张知盯着剧本冒火。
乔以航道:“每个人都会有一段想说而不能说的爱情故事。”
“每个人?”张知冒火的目光移到他脸上。
乔以航转移话题道:“我觉得这个故事不错。”
“你刚才说什么想说而不能说的爱情故事?”张知没有被糊弄过去。
乔以航叹了口气道:“难道我们不是?”
张知挑眉道:“我们当然不是。”他扑过去,狠狠地亲了乔以航一口,“我们是想做就做的关系!”
乔以航将剧本从他手里抽回来,“我觉得这个角色很不错。”
憨厚青年,他从来没有碰触过的角色。
除了MTV外,他演的角色向来光芒四射。正因为如此,他看到这个角色的第一时间就决定接下来。尽管,他也觉得这个故事无聊透顶。但是作为演员,他的职责就是将每个无聊透顶的故事演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张知趴在他身上很久,才低声道:“女主角是谁?”
“你要干嘛?”
“送死老鼠,写恐吓信。”张知冷哼。
最后,《暗恋》的女主角并没有收到死老鼠和恐吓信,她是直接在片场受到小周对她和乔以航在演戏外的二十四小时隔离。
每天在片场角落,都能听到小周拿着手机在那里殷勤地回答:“放心,放心,绝对没有。安全,安全,绝对安全!”
大结局(中)
由于是文艺片,所以整部片子的节奏都很缓慢,有时候一个镜头肯定会拖上几分钟。演员脸部的表情,眼中的神采都被放大再放大,很见功底。
乔以航拍了这部戏之后,人就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似乎已经完全融入到角色中去了。回家之后大部分时间也在沉默中度过。
张知虽然不满,但考虑到演员职业的特殊性,也就认了,最多太安静的时候自己多说点,总不至于太冷场。不过这件事不计较,另一件事却他非常非常地忍无可忍——
床戏。
要知道,想当初他想和乔以航滚床单花了多少心血和心思,凭什么那个女的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和他搂搂抱抱?
到正式拍床戏那天,张知一路无言地开车送乔以航去片场。
乔以航侧头看了他好几眼,等车停到片场门口,才缓缓道:“你不想我拍。”
张知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啊敲。
“要你真不想我拍,”乔以航迟疑了下,叹气道,“我和导演说改戏。”
张知一怔,“真的?”
乔以航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张知望着他的侧脸,许久才摇头道:“算了。”
乔以航转头看他。
说是这么说,但张知一想到乔以航一会儿将要充满激|情地抱着别人,心里就说不出的不舒服,“别太投入。”
乔以航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嗯。我是被动的。”
张知眼睛一瞪,“不准被吃太多豆腐!”
“好。”乔以航打开车门,“那我走了。”
张知狐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很开心呢?”
“唉。又不是和你演,有什么好开心的?”
这句话终于让张知纠结的心情稍稍舒缓,紧蹙的双眉微微展开。
乔以航一脸郁闷地关上门,慢吞吞地走进片场,直到确认离开张知视线后,才松了口气。
小周从旁边蹿出来,惊讶道:“你居然逃出来了?”
“逃出来?”乔以航挑眉。
小周道:“我还以为张知一定会把你五花大绑关在家里。”
“你想太多了。他这么大了,不会计较这种事情的。”乔以航拍拍她的肩膀。
小周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正好手机来了条短信。她打开一看——
FROM 张知:
看好我老婆!要是巫婆占便宜,你就冲过去砸场子。出事我负责。
……
小周想,他真是太不计较了!
陈平戈作品向来以唯美见长,即使是床戏,也只是点到即止的暧昧,绝对不会出现任何不和谐画面。
这场戏拍完,《暗恋》差不多进入尾声,只剩下几个导演临时要补的镜头。
小周松了口气,对刚洗完脸刷完牙的乔以航道:“其实我觉得,你还是适合拍动作片。”
“为什么?”乔以航皱了皱眉。难道是他的表现不够好?
小周道:“安全啊。”
……
文艺片比动作片危险吗?
乔以航无语地看着她。
小周补充道:“我安全啊。”
乔以航道:“你最近很不安全吗?”
“你不懂的,这世界上有种效应叫做蝴蝶效应,这世界上有种惩罚叫做株连九族。”小周分外感慨。
乔以航疑惑道:“你几时加入我的九族中的?”
小周语塞,随即痛心疾首道:“所以说你不懂。”
“……”
《暗恋》拍摄四个月,终于结束,乔以航还来不及喘口气,就直接被拖进《霹雳侠女》的剧组。
虽说乔以航在戏中号称男一号,但事实上,他的戏份加起来才四场,而且全是衬托。
戏主要是四个霹雳无敌女侠戴着面具惩奸除恶的故事,剧情老套得要命。但连觉修在老套的故事中注入了背叛、欺诈和暧昧元素,使得整部片子顿时与众不同起来。
剧组班底还是超级豪华阵容。
连觉修很少提携新人。用他的话来说,与其用一个一骂就畏首畏尾的嫩草,还不如用一个千锤百炼的牛皮。而乔以航就是一块锤炼了一次就拥有相当厚度的上好牛皮。
乔以航演的是周敏莉的前男友——一个说谎话和喝水一样稀松平常的老千。在戏中,他为了维持老千应有的冷漠,在三年前无情地舍弃了周敏莉。但在他三年后,当他知道周敏莉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之后,他又暗暗帮助她,最后被那个人的杀手在一个垃圾场杀死。周敏莉从头至尾都不知道他回来过,出现过……又消失了。
高勤说的没错,这个角色的确很有挑战。一个用笑容来掩饰黑暗的男子,一个自以为黑暗,其实内心无比温柔的男子。
由于这部片子美女太多,张知干脆名正言顺地亲自上门监督。
其实他和乔以航同进同出这么久,又早早晚晚地接送,关系早就半明朗了。只是张复满和高勤公关做得好,所以一直没有见报。但圈子里的人大都知道,对于他的出现并没有太惊讶。
周敏莉自从和封亚伦这个表面男友分手之后,兜兜转转闹出过不少绯闻,但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所以这次拍戏,她早就拟定目标。
乔以航虽然比她年轻,但这两年前途光明,身价看涨,实在是潜力股。而张知更好,张氏集团未来掌舵人,货真价实的白金单身汉。这两个人无论抓住哪个对她来说都很不错。
偏偏,这两个人谁都没有被别人抓住,就这样抓住了对方。周敏莉明里暗里试探了两次,都被张知用一张黑脸驱走了。眼见着两个大帅哥在面前亲亲我我,她这样一个名副其实的美女却在角落啃萝卜,周敏莉内心大为不平衡。难道说,这个世界真的是帅哥比翼飞,美女没人追?还是说,娱乐圈这个圈子比较特别?
经受几次打击,周敏莉开始认真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趁着还年轻,退出娱乐圈,以免人老珠黄,还无人问津。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一刹那,当沈慎元进入剧组,并且经常对她嘘寒问暖之后,她觉得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暗恋》上映,票房却不太理想。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磨磨蹭蹭的爱情显然并不受现下年轻人的欣赏。而上年纪的人又觉得这个故事太乏味。在紧张的工作之余,他们更希望能够轻松一笑,而不是关着门思考人生和爱情。
相比其他电影一周千万的票房来说,《暗恋》两个月一千万的票房堪称大跌眼镜。尤其这部片子的导演还是知名导演陈平戈,男女主角也是时下当红的明星。制作方垂死挣扎地做了两回宣传都不见起色后,便不再往里投钱,匆匆减少播放的院线,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下线。
陈平戈和制片方争执了几次,都不见效果,气得闭门谢客。
倒是不少影评都高度评价这部电影,称其是电影界的月光曲。
乔以航对这个评价颇有微词,“为什么是月光曲,为什么不是二泉映月?”
张知皱眉道:“二泉映月?你很喜欢二对一吗?”
乔以航:“……”
幸好张知没准备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霹雳女侠》拍完了吧?最近应该没事了吧?”
“……是《霹雳侠女》。”
“有区别吗?”他对女侠和侠女同样都很不感冒。
“读起来不一样。”
“不要岔开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乔以航想了想道:“你不是说今年要制作两张专辑。”都已经下半年了,要赶上天声奖,必须要尽快开工。
张知道:“抽一天总抽得出来吧?”
“一天?”
“我的生日快到了。”张知磨牙。外国情人节,两人回家啃泡面,他看在乔以航是中国人的份上,忍了。中国七夕节,乔以航说他从小在国外长大,没必要太计较,他勉强同意。但是生日,不管在哪里长大,都是生出来的!这个日子总不受歧视吧?
他瞪着乔以航,仿佛他要是再找些乱七八糟的借口,自己绝对会扑过去把他吃掉!
“你想怎么过?”乔以航想到自己这一年几乎都在忙着拍戏出唱片,没在家里安生过,语气不由放柔。
张知刷地从身后抽出本子,“计划一,去海洋馆故地重游。”
“这种地方去过一次,就可以终身受用了吧?”乔以航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地方。
张知道:“计划二,包下蜜月套房,厮混一日。”他笑得暧昧。
乔以航敬谢不敏,“太糜烂了!”
“计划三,爬山,郊游。”
“能坐缆车吗?”
“……我们是去爬山,不是去爬车。”
乔以航看着又开始磨牙的张知,识相道:“爬山就爬山。”
张知不死心道:“真的不考虑计划二?”
乔以航想也不想地回答道:“这个计划实在太二了!”
张知:“……”
考虑到一天来回,张知就近选了一座山,风景不错,但没什么卖点,所以平时没什么游客。所以他们俩不戴墨镜和帽子,也没什么问题。
其实爬山是一项很枯燥的运动,若说乐趣,大概就是看看沿途的山水风景。
当然,张知主要观赏对象是身边的人。
乔以航空闲的时候一直有做运动的习惯,但今年日程实在太满,长久不运动的结果是走到半山腰就开始后继无力。
幸好张知在来之前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游刃有余地拉着他往上走。
两人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山顶。
山势不高,看不到云海绵延的奇景,只能看看附近的白道绿田。
乔以航深吸了口气道:“空气真好。”
张知道:“你喜欢?”
“嗯。”城市的空气质量再怎么好,也比不得大自然的纯净。
“回去我送你一瓶空气清新剂。”
“……厕所里有。”
“哪里?”
“柜子最角落。”
张知想了想,“我以为那是杀虫剂,怪不得杀来杀去都杀不死。”
“你不看字的吗?”
张知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这还用问吗?”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圣院》停更。内牛。
明天《网游》停更,我会更《圣院》的。
大结局(下)
两人在山顶左左右右地溜了一圈,就无所事事地坐在亭子里吃着路上买的零食。
张知皱眉道:“早知道就带一副扑克牌出来了。”
乔以航睨着他道:“你爬这么高,就是为了打牌不受干扰?”
张知道:“不然太无聊了。”
“其实在山顶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
张知眼睛一亮,想笑又努力控制地看着他,“难道你准备实行计划二?”网上说高空比较容易兴奋,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他求知的火焰顿时燃烧起来!
“你一天不二就难受啊?”乔以航没好气地瞪着他。
张知郑重道:“你要是肯,二我也认了。”
乔以航也郑重地回望着他,摇摇头道:“死都不肯。”
张知泄气,“那你说做什么?”
“比如说,呃,吟诗什么的?”乔以航底气不足。
“淫诗?要多淫?”张知泄气变邪气。
“……”乔以航低头吃东西。
两人默默将所有食物都扫进肚子,然后收拾好垃圾下山。
下山虽然没有上山那么累,但是两人的体力在上山的时候都用得七七八八,所以反倒觉得腰酸腿疼,十分辛苦。
张知边走边抱怨,“要是选二,就不用这么累了。”
乔以航斜眼看他,“你确定不会那么累?”
张知道:“如果是二,累也甘愿啊!”
“那你为什么给出三个选择?”乔以航好奇。
“你可以理解为我很民主。”张知顿了顿,突然对自己咬牙切齿,“也可以理解为我真的很二!”
爬山回来,两人都累得没什么心情继续二不二的话题,匆匆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看电视。
电视正在放《白首偕老》。
看着电视上白发苍苍的主人公,张知突然道:“我们到时候也那样。”
乔以航看看他,又看看男主角,“不会,你会好看得多。”
张知认真道:“你也是。”
……
沉默十秒钟后,两人同时感慨,“这演员太难看了!”
乔以航今年第二张专辑上市。由于这张专辑他尝试了R&B曲风,所以销量并不如前一张理想,只能算尚可。很多歌迷对于他的转型都表示不能接受。比起那个满口饶舌的跳跃青年,她们更喜欢深情款款、满脸温柔的乔以航。
已经经受过《暗恋》打击的乔以航这次并没有太大反应。其实R&B的失败在专辑制作之前,已经有不少专业人士向他提出过了。以他现今的人气和号召力,只要继续走着之前那条路,就算不前进,也绝不会倒退。
但乔以航依然固执己见。
作为一个歌手,年复一年地唱着同一种感情等于是自我约束,久而久之,他很可能会连那一种感情都失去了——因为麻木。所以他要不断尝试,不止是想创新,更想让自己拥有更多的动力和活力。
所以这张专辑最终在张知的支持下诞生。
两张完全不同风格的专辑或许没有讨好歌迷,但绝对讨好了天声奖的评委。
他们极难得将最佳男歌手和最受欢迎男歌手同时授予一个人。尽管事后有媒体酸溜溜地声称,这是今年颜夙昂和封亚伦缺席,提名者缺乏竞争力的缘故。但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些媒体也间接地承认了如今乐坛,除了颜夙昂和封亚伦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够挡住乔以航获奖的气势。
但乔以航的气势显然不止于此。
《霹雳侠女》又卡在金花奖接受送审最后期限之前上映。由于是清一色的女主角,明星阵容也不如《黑白之间》鼎盛,所以这部片子的前期宣传显然打了折扣,投资方在广告方面的投入也不大。不过连觉修的片子就算打折扣,也绝对比其他人高出一截。
所以新片一上映,依然应者如云。片中所有角色都成了最受欢迎的影评角色,比起只有专业人士和个别观众追捧的《暗恋》,可说是天壤之别。
其中最受欢迎的角色竟然是乔以航演的老千,那句他临死前,对着枪口说:“让我死得再角落一点,别吓着明天倒垃圾的人。”成了时下最经典的对白。
他戏弄周敏莉时的淘气表情也被做成无数签名和头像,随处可见。
乔以航得意地看着海阔天空论坛里对他的评论。
其中一个叫抗打击专家的ID发表了一篇评论,叫做《静若狡兔,动若处子》。评价他演的老千即使安安静静的坐着,也能看出他眼中那无时无刻不闪逝着的算计,但当他真正下定决心开始行动时,眼神却无比坚毅和冷漠。
乔以航对这条评论很满意,特地在后面跟帖——
小舟123:O(∩_∩)O~你讲得太好了,把我心里的话都讲出来了!
过了会儿,小周发来短信——
你在海阔天空注册了吗?
乔以航愣了愣,很快回过去——
怎么了?
小周回得更快——
那个小舟123不会是你吧?
乔以航顿时有种做坏事被监控拍到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
这次小周倒是隔了会儿才回过来——
我就是抗打击专家。高董让发的。
乔以航关机。
于是,抗打击专家和小舟123两个ID在昙花一现,让人惊鸿一瞥之后,永远地消失在了天涯海角。
好像是计划好的。今年的顺序又和去年一样——天声奖、连觉修的电影、金花奖。
同样坐在提名席上,乔以航的心情无比紧张。因为今年他入围了两个大奖——《暗恋》的最佳男主角、《霹雳侠女》的最佳男配角。
他曾经问过高勤,今年有没有戏。
高勤的回答是:“最近管得比较严,他们被封口了。”
“……”
没答案总比没戏好。
乔以航坐在台下,看着台上嘉宾和获奖者笑闹成一团,面孔僵硬得像在做面膜。
随着奖杯一个接着一个认主,金花奖越来越接近高|潮。
“接下来颁发的是最佳男配角,有请曾白和施大明来颁发这个奖项。”
音乐响起。
曾白和施大明一前一后地从后台走出来。
台下许多人有些恍惚,这样的阵容让他们不得不想起曾经轰动一时的节目——《GO!GO!SU……SUPER STAR》。尽管很多人并不喜欢这个节目,但是这不妨碍他们怀旧的情绪。
施大明走到话筒前,感慨地看着曾白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来当嘉宾,今天不用看猪肉铺吗?”
曾白道:“要的,所以我今天和棒棒糖换班了。”
“棒棒糖是谁?”施大明明知他指的是猪肉铺员工,还故意问道。
曾白乖乖回答道:“唐齐,住在新元小区的。如果你想认识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哦,不过要他本人同意才行。”
“……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变了。大神说我有小肚腩了。”
“这是直播啊。”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揭露两人的关系。施大明抹了抹额头,真是久违的冷汗啊。
曾白想了想道:“他说,说是可以说的。但是不能给人看。”
“呃,还记得我们是来干嘛的吗?”施大明自发地救场。
曾白同情地看着他,“我记得的。我来吧,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平平安安地离开的。”
“……”
大屏幕出现提名名单。
乔以航捂着嘴巴。虽然他和曾白想得不一样,但是在此时此刻,他们对施大明的同情倒是一致的。
大屏幕播放结束,画面定格在乔以航扮演的老千上。他满不在乎地看着前面,就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又可怜。
“获得最佳男配角的是……”施大明念了开头一句,将卡片递给曾白。
曾白先愣了下,随即咧开大大的笑容,“乔以航!”
刹那。
乔以航听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落回心底,撞出无数兴奋和幸福的火花。
他气定神闲地站起来,一一和身边人拥抱,然后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走上台。
当右脚踏上台子的一瞬间,乔以航在心底偷偷道:终于上来了!
这一刻他期盼得不算久,比起那些在娱乐圈、在片场摸爬滚打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人来说,他太年轻了。但当奖杯拿到手中,曾白和施大明都对他说“恭喜”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不管期盼的时间是长是短,这一刻所拥有的兴奋是一模一样,不打折扣的!
“谢谢大家,谢谢每个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谢谢……嗯,糟糕,我好像把之前准备好的感谢名单浓缩在一句话里了……”乔以航握着奖项,略带羞涩地笑着,“很高兴终于有机会站在这里对所有支持我的人说,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支持,希望你们能够继续陪着我往前走,一直走下去。谢谢。”他说着,伸手拉出挂在脖子上的戒指,轻轻一吻。
但这次没有人疑惑他的行为。
事实上,从去年天声奖开始,这个吻戒指的动作就成为乔以航每次获奖的必备动作。
最佳男配角之后是最佳女主角。
乔以航坐在台下,双眼直直地望着屏幕变幻,静静地收拾着心情。能够得到最佳男配角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所以当封亚伦担任的嘉宾,喊出最佳男主角乔以航八个字的时候,他足足有五秒钟的时间是茫然的。
直到陈平戈用手肘撞了撞他,他才如梦初醒,飞快地收拾心情走上台。
封亚伦将奖杯亲自放到他的手中,用力地抱了抱他,“恭喜。”
乔以航也回抱了下,然后握着奖杯走到话筒前。
也许是已经上来过一次,他这次的感觉倒不如之前那么兴奋,而是有种莫名的空虚。他抬起眼眸,眼睛下意识得在观众席之间搜索着,直到对上熟悉的眼眸,心头那片茫然才一点点成了实体着陆。
“谢谢。”他紧紧盯着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慢慢弯起,似乎听懂了这声谢谢的对象。
“谢谢大会和评审对我的肯定,让我可以有更强的信心走得更远。谢谢一直以来关心我的朋友,我坚信我们能一直走下去,直到永远。”
乔以航拿出戒指,再次落下一吻,然后抬起头,遥遥地望着观众席中的那个人,笑得灿烂无比。
以前的我,只为荣耀而努力。
如今的我,想站在这里,从无数人中找到你,一遍又一遍地用我们才懂的语言诉说着——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接下来是帅帅帅和水仙和尚的番外。O(∩_∩)O~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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