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度假村的预订率逐日上升,趁着春节长假出游的人越来越多,这就意味着度假村绝大部分行政人员将在春节这段时间实行轮休。
而做为行政总厨的邢质庚更是焦头烂额,他不必在乎度假村在春节这段时间各大厨房之间的安排,他首先要面对的是年夜饭的预订菜色。
他很不明白,为什么度假村内各大菜系的菜谱比市区的酒店要贵上一些,但还是有如此多的预订。
我递给他一记白痴的眼神,“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人只吃贵的,不吃对的?贵就意味着好,贵就意味着身份。你滴,明白?”
他茫然地摇摇头,“在欧洲……”
我忍不住把小本盖上往他头上一拍,“你在国外呆傻了。”国人对高雅场所的狂热追求已到达某种近乎变态的程度,度假村的各大餐厅只是一个配套设施,如今却被单列出来成为城中名流及食客追捧的热点。我想,我也要负绝大部分责任。
“那你说说,最近年夜饭的预订率为什么直线上升?你解释一下。”他扔掉手中的笔,好整以暇抱胸看我。
他这么一问,正好撞在枪口上。我露出阴险奸诈的笑容,扔给他一本新鲜出炉的《佳肴如梦》,颇为得意地扬起下巴,说道:“有本小姐的五星推荐,自然是客似云来,财源滚滚。”
他的目光落在精致的封面上,眸光微凛,语调略沉了一些:“为什么给我五星?”
我还来不及回答,他就已经猛然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逼视我,“你认为我的中餐已经够五星了吗?还是因为我是你老公,你不得不给我五星推荐?”
他的眸底似燃起一团火苗,以蔓延之势燃烧。
“我觉得……”我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的质问,不可否认这五星的推荐当中有一星半是亲情分,可是做为一个食客,一个资深的美食评论家,完全可以选择亲情加分,因为食客也是自己的偏好。
“觉得我的中餐做得不好,无论在配菜上还是烹饪手法上都有严重的问题,做不出原汁原味的中餐,只能靠西餐的造诣将中餐做得不伦不类?”
我低垂下头,想不到合适的语言安抚这头趋于发怒的狮子,他撑在桌面上的双掌紧握,骨节处一片无法抑制的青白。
“我不需要这些虚名,我需要实实在在的肯定,来自于你的肯定。我不是范斯泽,你不必盲目地崇拜于我,甚至违背你的心意全力支持于我。”
此时他的声音已敛尽所有的慵懒与戏谑,充满未有的认真与坚持,又带出一丝失望的无奈,深深地触动了我。
就象给予范斯泽全情的支持一样,我不在乎他的设计是否能得到大众的肯定,我义无返顾地支持他,成全他的梦想,这便是我对爱情的盲目。
对邢质庚亦是如此。我在重蹈覆辙,却忘了他们并不能相提并论。
“对不起……”我把头垂得低低的,生怕看到他脸上受伤的表情。
有很多的厨师希望得到来自于我的五星评论,无论我是否出自真心,只要能让我给出五星的评论,这就是餐厅生意兴荣的保证,即便是给我五位数的红包也在所不惜。
有时候美食评论家就是一个纯商业的存在。我靠这个赚钱吃饭,并且支付我那些巨额的债务。虽然这些贷款已经由我的老公邢质庚为我支付,我已经不再是负债累累的人,我有车有房,年薪六位数,我可以随心所欲。
而在此之上,我有一个自由的平台可以帮助我亲爱的老公,却被他狠狠地唾弃。
这是结婚之后我们第一次的争吵,第一次的冷战,第一次他夜不归宿。
第二天一早,我直奔他在度假村的专属别墅,发现一地的废纸,满屋子的烟味未散,而我的老公已不知所踪。
他不常抽烟,他爱惜他的味觉与嗅觉,不想被尼古丁吞没他的感官神经。他具备一个好厨师的所有条件,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够成为最好的。在这一点上,我不会吝啬我的赞美。
中餐不是他的强项,在菜色的设计上难免捉襟见肘。纵使他在西餐上的造诣有多深,在中餐都必须从头开始。非要让一个牙牙学语的三岁孩童赋诗一首,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我走出别墅立刻把杜易腾从睡梦中吵醒,“说,庚子在哪?”
“在你床上。”即使是睡意浓浓,仍是不改杜易腾的邪恶本质。
“不在。”
“你糟糕了,那肯定是在别的女人床上。”
“给你五分钟,把他找出来。”我知道杜易腾有办法找到他,总经理能调阅度假村每一个角落的监视器画面。
还不到五分钟,杜易腾便将邢质庚的藏身之所短信给我。我很佩服他的高效率,高薪真的没有白拿。
于是我用了不到十分钟便赶到中餐厅的厨房,寻找我那彻底不归的老公,上演一段悲情寻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