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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三色猫之私奔 > 6

6

“男朋友?你不是片冈秀二郎的……”

“他是情人。跟男朋友是不同的……”

片山既没情人也没女朋友,压根儿不明白其中区别。

“男朋友是男孩子。我怕在男人家里过夜,万一他在半夜过来侵犯我怎么办?——来,吃饭吧!”

肚子已在咕咕叫了,片山慌忙假咳一声。反正饭菜都历准好了,不吃白不吃。于是他开始狼吞虎咽!

“味道如何?饭够不够软?”

“恰恰好。”

“真的?这是本小姐有生以来第一次烧饭!”

“什么?那这些菜,也是你第一次做的?”

“这些全是外边买回来的!”田所久子微笑着说。

“原来如此。”

从外表看她的家庭科目成绩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若是亲自做出全部菜式就不得了了。

“为什么来这里?”

“呃,是这样的。我考虑了许久,觉得请警察保护才是最安全的。你们做警察的不会侵犯女孩子吧!”

“那个当然!不过,我要马上通知你的家长!”

“我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才来找你的。”田所久子说,“我知道你是非常斯文的人,一定肯听我的要求。而且你是警察,一定不会对我非礼的,对不对?”

似懂非懂的一番话。片山吃饭了,好不容易回复镇定。

“不过,你不方便在我这里过夜的!”

“我是指望你才专程来的。拜托啦!”

田所久子突然靠过来。片山跳起来。又来了!他妈的!为何每次都是我被女人攻击!

“不要逃嘛!”

“我没有逃。只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何必讲得那般冷酷无情?我来要求保护,警察怎能拒绝?”

“这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总之,我需要你的保护!”

说完,田所久子扑过来,刹那之间跟他完全接近。片山怪叫一声栽倒在地,田所久子的嘴压在片山的­唇­上,胸前的压力紧迫片山的胸膛。他在内心呐喊:需要保护的是我啊!

就在那时,石津开门进来了。

“片山兄!这么早就回来啦!”定睛一看,眼都大了。

“对不起!”石津惊慌地逃出门外。

片山好不容易才挣扎起身。

“刚才什么人来过?”

“是你多心罢了!”田所久子泰然说道。

片山晴美突然醒来。房间很暗。离开一点的地方,三浦晴美睡在婴孩旁边,安静地发出睡眠中的呼吸声。

什么东西?原来是福尔摩斯在用前肢轻碰着晴美的脸。

“福尔摩斯,怎么啦?”晴美低声问。

福尔摩斯走到隔门边,短鸣一声。

仔细一听,玄关传来金属相碰的声音。有人在开锁!

“是不是小偷?福尔摩斯,拜托你了!”

晴美跳起来。三浦晴美还在静静安眠。本来想叫醒她,考虑一下又改变主意。自己曾经出生入死,化险为夷,小小的小偷算什么?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了!

于是晴美捉起防身用的木棍,穿着睡衣走出饭厅。往外张望一下,大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伸了进来,好像在尝试拉开门上的挂链。

晴美蹑足走近门边。挂链拉开了,小偷一定在为闯空家而暗喜吧!是个运气不错的新手小偷儿!

门开大了。晴美悄悄走到门边,用力一推门钮。

“哇!”对方的手被夹住,痛得哇哇大叫。

“对不起!”晴美一边为石津的手包绷带一边道歉。“­干­嘛不先喊一声呢?”

“我知道你们睡了,不想吵醒……”石津搔着头说。

“骨头有没有夹到?”

“没关系。我是硬骨头,没事的。”石津露出抽筋似的笑容。

“哥哥到底想­干­什么?”晴美气愤地说。“趁我不在,公然把女人带回家,成何体统?”

“当时给我的感觉,他们俨然是夫妻一样!”

“他忘了有你在吗?而且,哥哥不会有人爱上的呀……”

晴美不解地说。

“说的有道理。”石津认真地点点头。

“我们过去看看吧!”晴美站起来。

“去公寓?”

“都半夜了,他还会上哪儿?石津,你的手受了伤,还能开车吗?”

“没问题。”

“那就好了。你飞车吧,敢不敢?”

“敢呀!”石津立刻龙马­精­神。“不过,她怎么办?”

“你说晴美?”晴美往里边望了望。“她睡着了,不要紧的。福尔摩斯,你也来!如果哥哥被那女人侵犯了,咱们合力把她揍个遍体鳞伤!”

“喵!”福尔摩斯好像很赞成似的出到玄关。

“我要锁门才去。”晴美抓起钥匙。“对了,我还得换衣服。石津,闭起眼睛!”

“是!”石津摆出义犬的忠实脸孔,紧紧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双手握拳,连呼吸都屏住了。

“可以啦!”听晴美一宣布,他才全身松驰下来。

二人一猫轻轻推门出去,晴美顺手锁上大门。

一按电梯掣门就开了。再按“1”的按钮,电梯徐徐下降。

“这部电梯速度好慢。”

“公共住宅都是这样的。”

“绝对不会违反速度……咦,好像有人经过外边。大概是这幢楼的住客,没有什么奇怪。”

他们好不容易才下到一楼。石津的红­色­跑车就停在大楼门前。

“福尔摩斯坐在后面,我们坐前面。”晴美如此宣布,然后等石津为她开车门。适时,一部计程车在不远处停下来。

下车的人竟然是片山!

“哥哥!怎么啦?”晴美瞪大眼睛。

“一言难尽!我遇到不幸的事!”片山摇头叹息。

“是不是被女人欺负了?”

片山吓了一跳,问:“你怎么知道?”然后发现石津站在一边。“原来是你。刚才是你回去了吧!­干­嘛不救我一把?”

“跟女人接吻的男人求救?难以置信!”

“可是,你明知道我的弱点……”片山还在埋怨不休。

“那个女人是谁?”晴美问。

“田所久子。”

“啊!片冈秀二郎的情人?你这大傻瓜!”

“她死缠着我不放,又不肯回家。”

“那你现在怎么能来这里?”

“我假装投降,趁她洗澡的时候逃了出来!”

“真是靠不住!绝对不能让她在我们家里过夜!你快回去,跟她好好谈判!”

“可是晴美……”

“可是什么?没有人愿意被赶出家门的。振作一点!”晴美暴躁地说,突然有所醒觉,加上一句:“哎,当然也有例外情形。”她发现石津是被他们赶出家门的缘故。

“总之,你跟石津一起回去,把田所久子赶出去吧!在必要时叫石津把她揪出去!”

“她又不是小猫!”

福尔摩斯抗议似的叫一声,声音尖锐得不寻常。

“福尔摩斯,怎么啦?”晴美蹲下去问。福尔摩斯发出又长又尖的叫声,并且往天空看。

片山他们不由仰头观望。十一楼的露台上有个人影探深出来,同时高喊:“救命啊!杀人啊!”

“晴美!快点上去!不晓得发生什么……”

片山、晴美、石津以及福尔摩斯冲进大楼。

“糟糕。电梯停在十一楼。”晴美拼命按上升的钮。

福尔摩斯开始爬楼梯,这幢楼的楼梯刚好沿着电梯旁边扶摇而上。

“我也走楼梯。”片山大喊。“你留在这里把守。因为不知道犯人从哪边逃走!”

“知道了。片山兄,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你别从门缝里把人看扁好不好?”

片山跟在福尔摩斯后面直冲上楼。留下石津和晴美在楼下,担心地面面相觑。

“不要紧吗?万一他在半路遇到犯人……”

“我是担心他爬上十一楼时。已经死翘翘了!”

片山很顺利地上到五楼。福尔摩斯已经跑远了。片山边走边喘气,一边勉励自己。

他的速度突然下降,上九楼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心脏快要破裂了。

从十楼上十一楼时,片山是匍匐而上的。嘴里直咒着一些没有意义的话,好不容易才看到第十一楼的电梯。

“晴美小姐!”片山大嚷,可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看到电梯开始下降,透过那个长方形的电梯玻璃窗,可以望见三浦晴美的脸,痛苦地扭曲着。除她以外,还有另一个人在电梯里面!

他只看到一条手臂。穿黑衣的手臂,戴着手套,手里握着一把刀!接着的瞬间,电梯往下消失了。

片山跌跌撞撞地冲到电梯前。福尔摩斯走到石津家的大门前,尖锐地叫着。

“对了,正也……”片山蹒跚地站起来。打开玄关的门。福尔摩斯冲了进去。

里面的灯亮着,婴孩的床却是空的,棉被乱成一团。正也到哪儿去了?

“福尔摩斯!帮忙找小孩!”片山大叫。

福尔摩斯走进大房间,把头转来转去,突然尖叫一声,走向壁橱。

“是不是在里面?”片山拉开壁橱的门。里面有几张多余的棉被重叠着,福尔摩斯用鼻尖拼命向里头钻。片山将上面三张棉被拿起来,看到正也的脸。

“岂有此理!”

婴孩快要窒息了!片山抱起婴孩。他好像没有气力哭泣!脸­色­发紫,已经奄奄一息!

“也许有得救!福尔摩斯跟我来!”

片山嚷一阵,抱起婴孩冲出房间。电梯正慢吞吞地从二楼下去一楼。

“还是走楼梯下去好了!”

片山紧紧抱着小正也,开始下楼。十楼、九楼、八楼……比上搂快速多了。

可是,运动神经不好的片山开始疲倦。从四楼下到三楼之际,双腿不听使唤,往前扑倒下去。

福尔摩斯尖叫。快要跌在地上了!奇迹似的,片山在千钓一发之间,把婴孩抛给福尔摩斯。说时迟那时快,福尔斯斯,好好把婴孩衔住了!

片山滚落在楼梯口。当他感觉痛楚的一刹那,同时觉得全身支离破碎,顿时失去知觉。

“哥哥,你醒醒啊!”晴美的脸朦朦胧胧地出现。

我怎么啦?片山觉得自己好像喝了太多酒,第二天酒醒之后的样子。这里似乎是石津的寓所。

对了。我从楼梯滚下来。为什么?因为抱着婴孩。谁的婴孩?三浦晴美的。她呢?对了,她在电梯里面……

“晴美……”片山虚弱地叫了一声。自己命大,竟然跌不死……

“晴美小姐。”石津的声音。他一定是趁自己晕倒的时候亲近了晴美!“片山兄他……”

“我看是绝望了。可以准备葬礼啦。”

什么?绝望?葬礼?片山吓得打冷颤。

“好。你准备花多少钱……”

“最便宜的就可以了。其他钱留作我们结婚用吧!”

“好极了!”

这个混蛋!老子还没死呢!

“这么一来,你的劳苦之根从此解脱了!”

“是啊。他也不是坏哥哥,除了啰嗦一点、糊涂一点、吝啬一点之外……即使活着也没什么作为的!”

什么?片山火冒三千丈了。自己还没死就被拼命诅咒说坏话!好没心肝!

“喂!我还活着啊!”片山终于跳起来大声喊。

晴美和石津失声大笑。“我们知道你死不了!”

“什么?原来你们作弄我!”片山不由苦笑。

“正也救活了!”

“真的?那就好了。我怕跌坏了他呀!”片山放下心头大石。“三浦晴美呢?她没事吧!”

“她受了重伤,神志不清。”晴美的脸布满愁云。

“她是被人刺伤的吧!凶手是谁?”

“不知道,还找不到线索。”

“怎么不知道?”片山反问。“石津不是在电梯前面等着么?”

“是啊。当时我在地下,发现她倒在电梯里,腹部流血,已经失去意识了……”石津说。

“有人跟她一起坐电梯下去的呀。”

“不,只有她一个!”

“怎么可能?”

“哥哥,为何这样说?”晴美问。

“我看到了!我爬到了十一楼时,电梯正好下降。我从玻璃窗看到三浦晴美的脸,还有另一个的手,手里握着刀!”

“这就奇怪了!”晴美说。“凶手并没有坐电梯到地下哇!”

“你没有看错吗?”石津怀疑地问。

“不会的!我肯定有人在里面!”片山强调着说,然后拍一下手。“我想到了!凶手在半途出去,再从楼梯逃跑了。因为,当时你们忙着叫救伤车。对不对?”

“你说的对。”晴美说。“当时石津看顾着三浦晴美,而我专心护理婴孩,忙着送他们进医院。”

“凶手就是趁那个时候逃掉了!”

“那就奇了。我们一直站在一楼等候电梯从十一楼下来,可是,凶手并没有下来啊!”

“是的。”石津点点头。“那部电梯在途中并没有停下来。”

“什么?”片山顿时哑然。“不可能的!”

“却是真的!”

“哥哥,是不是你的错觉?”晴美说。“你把晴美的手误认为是别人的手……”

“没有的事!我亲眼看到刀子!刀子有没有在电梯里?”

“没有。”

“的确是有人刺她一刀啊!”

“所以说,我们认为晴美是在外头被刺,然后坐电梯逃命的!”

“不对!我肯定有人跟她一起下来!”片山坚持地说。“喂,福尔摩斯,你也帮忙说点什么呀!”

福尔摩斯蜷缩在屋角,对片山的话置若罔闻。

“确实,电梯是以相同的速度下来的,下得很慢,我们有点等得不耐换了。”

“让我想一想。”片山思索起来。“当我们走进来时。电梯确实是在十一楼。然后我奔上楼去,爬到十一楼,可是,那时电梯才开始从十一楼下去而已。”

“大概被人一直按着开关的吧!”石津说。“不然就是用什么把门顶着了。”

“会不会是电梯下到地下,然后再上去?”

“那是不可能的。”晴美摇摇头。“电梯一到,我们立刻发现三浦晴美晕倒在里边,其后一直按着紧急的擎,电梯并没有再上去!”

“真的?你们会不会站在不同的电梯前面?”片山开始胡诌。

“胡说!这幢大楼只有一部电梯而已!”

“不管一部还是一架,问题是凶手怎样从电梯里面消失踪影!”

“假如凶手当时一起坐电梯的话!”

“我们去看看!查查看,电梯里面有没有秘密的藏身之所!”

“电梯里面有藏身之所?”石津瞪大眼睛。

“对。说不定挖退路跑掉了。走吧!”

片山坐起来,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走向玄关。晴美和石津对望一眼。

“哥哥没事吧!也许应该替他验验脑波!”晴美严肃地说。石津同意地拼命点头。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快来!”片山怒吼。

“现在不要惹他为妙!”石津悄悄地对晴美说。“他会大发脾气,甚至动粗!”

福尔摩斯也打着哈欠跟着他们走出去。

电梯上来了,片山走进去看一遍。

“没有地方可以藏身!”

“当然啦。哎呀,电梯下去了。有人在下面按钮了。”

“石津,你把电梯暂停一下!”

“哦。”石津看看阶数,已经过了七楼。他用手按“6”字,电梯马上停在六楼。

“石津,你出去外面。晴美,你躲在角落上。对了。OK。石津,看到晴美吗?”

“没有。”

“那就对了。凶手当时躲在这个角落上,而你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三浦晴美身上。”

“不可能的。不管当时怎么注意她,也不应该没有发现有人躲在那里。别忘了,我曾经加入无数的搜查工作,身经百战……我肯定当时里面没有人!”晴美说。

“可是……”

还在争论不休时,电梯已经抵达地下。片山他们走出去。别的住客挤了进去,电梯又往上升了。

“咦?石津呢?”

“大概丢在六楼没下来。”

一会儿,楼梯方面传来吧达吧达的脚步声。

“哎,做了一场好运动!”

“比起昨天的我,你轻松多了!”

“我想起来了。”石津说。“电梯顶上有个出口,我想是用来修理或检验的。”

“那就是了!”片山喜悦地大叫一声。

“别那么大声!我们再坐一次看着。”

电梯箱子的天花板仍旧纹丝不动。

“没办法,到管理处去问问看好了!”

三人一猫走出外边,太阳已经升高了。

“哥哥,还痛不痛?”晴美问。

“全身还在隐隐作痛,不过不碍事。”片山说。“对了,必须到医院走一趟。还有,我们的房子怎么样啦?”

“不是时候吧!我没回去看过!”

“田所久子不会鹊巢鸠占,赖死不走吧!”

“不会的!”

管理处对电梯的事一窍不通,最终问到定期检查电梯的维修公司。

“天花板的盖子?”话筒的另一端传来惊讶的声音。“你要打开来­干­什么?”

“我是警察,在搜查上有这个必要。”

“哦。知道了。不过不容易打开来的!”

“是吗?有没有可能从那里爬出去?”

“除非有人想触电而死,不然的话……”

忙了一顿,电梯公司答应傍晚过来一趟。

“肚子饿死了,什么地方有东西吃?”片山发着牢­骚­说。

“附近有间餐厅。”石津说。

三人走进那间适合家庭的餐厅用饭,福尔摩斯没有提出投诉,蹲在晴美脚边一起“聚餐”。

“三浦晴美真是不幸的人。”

“动机何在呢?”

“不可思议啊,她根本不想要山波家的遗产。丈夫被人杀,她成为未亡人。杀了她,还有什么人得利?”

“片冈公三郎、山波千造、三浦真……一个个被杀了,一定有人得利……”

“会不会是复仇?不过,三浦真不像会惹人怨恨的呀!”

“可疑的毕竟还是义太郎,对不对?”

“加上姓氏好不好?好像是我可疑似的!”

“这一连串的命案,并没有共通之点!”

“如果三浦晴美得救就好……”

食物来了。石津食欲旺盛,不受事件进展的影响。女侍应在排列刀叉时,不小心将一把餐刀滑跌在地。

福尔摩斯跳起来。

“对不起!”女侍应是住在附近的兼职太太,她微笑着捡起跌落的刀子。福尔摩斯抬头盯住她的动作……

“你要什么?”片山说。因为福尔摩斯跳到他的腿上,前肢搭在餐桌上,轻轻在一碰餐刀。

“你也想用餐刀吃东西?”片山笑起来。

“不是的,哥哥。它有话要对你说!”

“哦?想说什么?”

“我懂了!”晴美和石津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石津,你发现什么?”

“不,没什么。”石津慌忙摇头否定。“晴美小姐,请说!”

“我发现,除了玲子女士是煤气中毒之外,其他一连串的事件都有共通­性­存在。”

“你指什么?”

“这个!”晴美拿起福尔摩斯碰过的餐刀。

“刀?哦,即是说,凶器就是刃物?”

“是的。片冈公三郎和山波千造是用刀互刺而死。三浦真是被勒在绳子上的刀杀死的。还有三浦晴美,也是被刀刺伤……”

“凶手喜欢用刀。”

“通常来说,用刀杀人流血很多,不是太方便的凶器。看来是身上携带的东西!”

“习惯用刀的人是……”

“医生。对不对?”

晴美瞪大眼睛。“你说仓持先生,不可能吧!”

“不可能的事却一直发生。”片山说。“对了,石津,你刚才说你懂了,是不是有所发现?”

“不,没什么。”石津假咳一声。“我的想法跟睛美的差不多一样。”

“说说看嘛。无论任何小疑点都可能是线索!”

“呃……待我整理一下再告诉你。”

需要整理吗?片山耸耸肩。看来是多此一问。

“吃过饭,到医院去看看吧!”

“好的。希望晴美女士恢复健康……”

三人沉默进食。石津有点食欲不振的样子,不过配莱方面吃剩的只有两条炸薯条和一条红萝卜。

“没什么事了吧?片山。”站在病房前面的根本刑警一见片山就问。

“嗯。幸好没有折断骨头。”

“那就好啦。”根本说着,然后依序跟睛美和石津打招呼。

“你不是目黑警署的吗?听说你动手打人。”

“那个人口出秽言,该打!”晴美说。

“三浦晴美的情形怎样?”片山问道。

“还是老样子,处于危险状态。”根本望望病房的门说。

“希望她能得救!”

“假如她见到凶手,搜查起来就省事多了。”根本点点头说。

“孩子的情形如何?”晴美问。

“已经恢复正常,差那么一点他就成为孤儿啦!”

根本的­性­格不惜,就是缺少一点细心,跟片山的差别在此。片山则是同情心过剩。

“对了,片山,你有没有看到凶手?”

“怪就怪在这里。”片也把自己所目击的事,与石津证词不一致的事说明一遍。

“晤,的确奇妙。会不会是你的错觉?”根本说。

片山气愤,为何他们只相信石津而不信自己?

“总之。凶手从电梯顶盖逃走的可能­性­不能排除。电梯公司会派人在傍晚时过去检查一趟。”

“也好。”根本不太在意的样子。“这些事件诡橘难测,有如走过云里雾中。”

“杀死秀二郎的涉嫌人找到没有?”

“没有。他的情人田所久子,我们查过了,找不到杀人动机。他也不像去是结怨的那种人。不是很受欢迎,大致上就是可有可无那种人物。”

“跟哥哥一样!”晴美调侃着说。

“什么意思?”

“好啦。片山,你的“另一半”来了!”根本说。

回头看,片冈义太郎和仓持医生匆匆忙忙地走过来。

“我刚接到消息……”义太郎扭曲着脸问:“晴美她……没事吧!”

“目前还不能说。”片山说不出安慰的话。“不过,孩子倒是平安无事了。”

“真的吗?那就好了……”义太郎不断重复这句话。

“拿出­精­神来。”仓持拍拍他得肩膀,然后对片山说:“我想见见主治医生。”

“好,我问问护士看。”

“主治医生姓小田。”根本对片山交代一句。

片山和仓持会见医生后,义太郎站在挂着“谢绝面晤”牌子的病房门前,疲倦不堪地垂着肩,最后在走廊的长凳坐下。

“晴美小姐……我有话想告诉你……”石津蓦然地嗫嚅着说。

“哦?什么事呢?”

“其实……”石津欲言又止,晴美催促他,他踌躇一阵,最后摇摇头说:“没什么了。忘了吧,请别挂在心上。”

“我不会生气的。你说嘛……不是想趁这个时候向我求婚吧!”

“不不不。这么重大的事,怎会……”

“你太夸张啦!”晴美不由苦笑。

“晴美小姐,我发香,不管片山兄遭遇什么,我一直站在你这边,像义犬一样常伴你左右!”

义犬?那么猫又如何?福尔摩斯似乎很不满地抬头望石津。石津这才记起它的存在,连忙交代一句:

“记住我的话。不管片山兄遭遇什么,我一定站在你这边!”然后匆匆离开。晴美愣愣地目送他。

“今天每个人都神经兮兮的!”晴美耸耸肩。“除了我,啊!还有福尔摩斯以外!”

仓持跟主治医生聊过之后,片山问他。

“希望有多少?”

“好像不太乐观的样子。不过并非完全绝望。要看这一两天的情形而定。”

二人走回三浦晴病房的路上,片山突然想起来。

“对了,我有一事请教。是关于片冈玲子的事。”

“玲子?她怎么啦?”

片山把三浦晴美告诉他。片冈玲子相信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的事讲出来,仓持苦笑不已。

“她是从哪儿听来的?”

“难道不是事实?”

“当然不是。”仓持毅然说道。“前些天发生煤气中毒­骚­动时,医生很仔细地检查过了。如果她有什么不妥,早就知道啦。”

“那她为何如此深信不疑?”

“不知道。不过,她有神经衰弱症倒是事实,天生体质衰弱。也许是从书本上的知识胡乱猜测,杞人忧天罢了!”

“是这样的呀!”

“我也替她看过几次病。下次我再问问看,到底是谁告诉她这样消极的话。”

“拜托你了。”

“这些事件还要持续到见时呢?呃,我不是责怪警方,只是我猜不着是谁,根本无法防备。”

“啊,差点忘了。”仓持说。“山波听说自己的女儿晴美受了重伤,又到东京来了。”

“山波又来了?”

“这件事当然瞒不住片冈家,他也跟来了。”

片山叹一口气,事情似乎愈搞愈复杂。

“我有一个想法。”仓持说。“万一晴美有什么三长两短,山波家就因此失去继承人了。”

“是的。”

“这么一来,我就无法捉到凶手真正的目的何在。所以我想试探一下,凶手的意图是怎么回事。”

“你的意思是……”

“义太郎和晴美,乃是所谓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仓持突然说出一些文不对题的话。“你晓得,朱丽叶是用什么手法跟罗密欧私奔的吗?”

“嗯哼……”片山假咳一声。虽然他读过莎士比亚的作品,但是详情记不清楚。他看过这部电影,女主角是奥利花荷西吧!只记得她的胸脯很大……

“对,好像是吃药袋死的。”

“对了。当然现实中不可能有那种药。可惜她无法联络罗密欧,最后还是以悲剧收场。”

“相反。我想请警方放风声说晴美的伤势很轻,以此胁迫凶手采取行动。”

“啊?”

这个办法很普遍。可是实际上能不能逼凶手现身却是疑问。万一凶手真的现身了,而晴美被杀,纵使把凶手逮捕归案,也是警方的失策。

栗原警长一定因此被开除,当然自己也难逃噩运。主动辞职和开除乃是两码子事,大不相同哩!

片山考虑一下,推托地说:“让我跟上司商量一下……”

“好哇,不妨试试看。”栗原说。

“啊?可是……”片山接不下去,他怕挨骂。

“反正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栗原站起来,走到写满案件关系人名单的黑板前面。“片冈公三郎和山波千造之死究竟是否谋杀,不知道。片冈玲子煤气自杀未遂,不,也许是杀人未遂。可是方法呢?凶手呢?毫无线索。只有三浦真是用显明的办法被杀的。还有片冈秀二郎,恐怕也是谋杀吧!水床不会那么容易破,大概是有人故意弄破的。总之,目前找不到凶手的任何眉目。然后是山波晴美被刺。”

“她是三浦晴美了!”

“还不是一样?”栗原随便挥挥手。“关于这个,听你说,凶手是在电梯里面消失了。”

“千真万确!”

“我又没说是假的!”栗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总而言之,这些命案一点也不确实!”

“这是个不确实的时代!”片山卖弄一句文艺腔。

“命案也进入不确实的时代?”栗原摇摇头。“以片冈秀二郎和三浦真的死为例,那种死法究竟确不确实,还是未知数呢!”

福尔摩斯轻轻跳上栗原的桌面,喵了一声。由于晴美留在医院,片山就把它带到警视厅来。

“你也这样想么?英雄所见略同!”栗原愉快地笑着,很熟悉地伸出手指抚摸福尔摩斯的鼻端。

“三浦晴美被刺的事,我想……”

“我知道。她还没死。”栗原用手摸摸下巴。“那叫仓持的医生,似乎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

“是的。如果他就是凶手,而我们接受他的提议去做,不是很危险吗?”

片山把片冈玲子煤气中毒的事除外,其他案件全是使用刀子的共通点指出来。

“原来如此,这是猫小姐的想法,对吗?”

为何不说是我的想法?片山心里极不愉快。然而事实如此,有什么法子?

“看来片冈秀二郎的情形,也是用刀把水床割破的。而且。仓持是医生,他应该知道秀二郎的心脏不好!”

栗原的眼睛开始发亮,表示案件有点眉目的讯号。

“仓持可疑。可是他没有杀人动机呀!”

“这点问题,日后自然会招供!”栗原胡诌着说。

“可以逮捕他吗?”

“找不到证据呀!而且,他为什么那样建议?你有什么看法?”

“不知道。只是觉得着他心存不轨,轻信他的话很危险!”

“这个程度的危险我当然知道,可是为了解决命案,冒多少危险也在所不辞!”

片山有点不祥的预感,世事总是这样,好的预感很少应验,坏的预感多数不幸言中。

“可是,三浦晴美真的受了重伤,怎能使她假装轻伤?”

片山还在抵抗,虽然明知无谓。

“找人冒充她,请个女警官代替她躺在床上。”

片山吓呆了。“对方会轻易受骗吗?”

“你听好。不管凶手是仓持还是另有他人,当然不会这么容易上当。对方一定将计就计,我们也来将计就计!”

“什么将计就计?麻烦你说清楚些好不好?”

“等等。我在整理思绪。”

警长不能走旁门左道啊。通常搜查采取正攻法,是栗原坚持的原则,怎么可以突发奇想?

栗原正想开口说什么时,桌上的电话响起。

“根本吗?什么事……真的?知道了。”

旁人听起来,栗原就像在听一个等于报告“捡到一百元”的普通电话,可是片山知道一定不是寻常的事。

“什么事?”片山问。

栗原不答。他又站起来,走到黑板前,把写在“三浦晴美”名字旁边的“杀人未遂”四个字之中的“未遂”两个字擦掉。

“她死了?”片山明知故问。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能设下圈套了。”栗原沉吟一阵,望望片山。“喂,不必如此垂头丧气呀!”

“当然垂头丧气。如果她得救就好了!”

“你想也无济于事。知道吗?我们对外发布说她死了,其实不妨当她还活着。”

“那不是很麻烦吗?”

“对凶手而言,最怕的是三浦晴美恢复意识,如果听说她死了,就会松一口气。当对方放松之际,再把她还活着的谣言放出来。即是说,为着保护三浦晴美的安全,必须发布说她已经死了!”

“原来如此。”

确实,这个办法也许可以诱使凶手中圈套。这么一来,需要有人做替身了。

“必须找个适当的人做替身。”栗原望望福尔摩斯,认真地说:“当然不可能找你。”

片山抵达石津住的新城住宅区时,已经四点多。

石津已经离开医院,片山以为他回家了,谁知扑了个空。没法子,只好下到一楼,刚好还到电梯公司的作业员来到,片山把事情说明之后,请作业员打开电梯的顶盖。

可是,天花板的顶盖的确镶得很紧,作业员站到脚凳上,并且使用螺丝起子,依然打不开。为慎重起见,他伸头上去窥望,只见积满尘埃,没有人走动过的痕迹。

“除了这里以外,还有其他方法可以从电梯出去吗?”

“没有,除非把地板撬开!”作业员笑道。

片山坐计程车去医院。下车时,后面跟着的两部计程车也相继停下,同时车门打开。

先下车的是山波幸造,晴美的父亲,身边跟着的是随从村内。第二部车是片冈义一,泷川慌张地走出来。

山波发现片山,停下来搭讪。

“你是刑警先生吧?我女儿晴美的情形怎么样?”

片山迟疑一下,问道:“你们刚到吗?”

“我们是从东京车站直接来的。”

那就还不知道实情了。

“嗯,是这样的。……”片山最不善于担任这种职务。正在难以启齿时,听到一阵怒骂声。先行过去的片冈义一被他的儿子义太郎推出来。

“出去!”义太郎抖着声音说:“你不是我的父亲!为什么不放过我们呢?”

“义太郎,你听我说!”

“废话!滚回去!”义太郎作势要打父亲。“杀死她的是你们!”

山波听到脸都青了。“晴美……死了?”

“哼,你也来啦。对,晴美死了!如果你们不来找我们,就不会发生这种惨事了!”

“且慢!晴美是我的女儿。我一直在找她!”

“找她?为了杀她?是不是?”

“胡说八道!”山波的脸僵硬起来。

“等一等!”片山介入他们。“各位……不能在死者面前吵架啊!”

这句陈腔滥调,居然有点作用。义太郎压抑内心的激动,叹口气说:“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

“让我见见那个孩子。”山波认真地说。

“不行!”义太郎说。

“为什么?连父亲也不能见死去女儿的最后一面?”

“总之。警方不准我们见她。这是命令!”义太郎说着转头问片山。“片山兄,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片山含糊地推托说。一定是栗原警长下令,不准死者的亲友见到尸体。虽然引起怀疑,不过正是目的所在。

“先进去再说吧!”片山率先走向病房。

走廊最里边有个候诊室,但见片冈玲子抱着美沙子坐在那里,仓持医生站在地旁边。

“哦,全体集合起来啦。”仓持带着调侃的语气说。片冈玲子的表情蓦地僵硬起来。

“片山,你来一下。”根本刑警在三浦晴美的病房前面叫住片山。在他走开前,仓持拉拉他的手臂。

“刑警先生,请你问问看,­干­嘛不准我们见到晴美的尸体?”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上头的命令。”

片山急忙躲也似的走到根本面前。

“你听警长说了吗?”根本压低声音说。

“嗯。听说要找个替身……”

“就是呀,警长愈来愈神经了。不过是命令,只有照做!”

“现在怎么办?”

“这里的医生跟警长直接说过了,三浦晴美的遗体暂时寄放在此,然后,把替身睡的病床搬出去!”

“然后呢?”

“把她送你妹妹住的——即石津刑警的房间去。”

“送去那边­干­什么?”

“那边有个普通葬礼用的聚会所。已经准备妥当了。”

倒是布置周到、可是为什么这样做?

“把替身放进棺材里面安置。”

“活生生的人,放进棺材里?”

“当事人觉得无所谓,还有什么好讲?”

天下竟有如此好事者,片山觉得遍体生寒。

“懂吗?待会告诉那些人,明天才让他们跟遗体会面。当然谁都会觉得奇怪,不过为要确定凶手在不在其中,知道吗?”

片山搔搔头,感到这种做法未免太过牵强附会。

“替身现在在哪儿?”

“在隔壁的病房,从远处看就像是三浦晴美的病房。现在要推出来了。”

根本打开房门,喊道:“OK。推出去吧!”

两名男护士拆掉车轮的锁制,病床开始移动。片山越过根本的肩膀眺望一下那个全身盖着白被单的替身。当她离开病房之前,脸罩部位的布掀开一下,片山吓呆了。

原来是自己的妹妹晴美,她向片山偷偷打个眼­色­。

警长真是岂有此理。妹妹又不是女警,竟然找她做替身!可是现在生气也于事无补,他只好紧绷着脸,回到候诊室。

“刑警先生……”山波奔过来。

“对不起!请你们等到明天才能见面!”

“岂有此理!”山波勃然大怒。

“对不起,这是命令。”

“命令又怎样?你们没有权利阻止死者的家长见到女儿的遗体!”

就在这时,片冈义太郎发现推到走廊上的病床。

“就是那个!她是晴美啊!”

那个确实是“晴美”。

“是的,可是现在不能……”片山说。

“走开!”山波冷不防地推开片山,片山身材瘦长,一时失去重心,跌个四脚前天。接着山波、义太郎和仓持接二连三地冲过去追病床。

“福尔摩斯!阻止他们三个!”片山大喊。

福尔摩斯在不远的地方冷眼旁观眼前的闹剧,但是,没有行动的迹象。病床一直往前移动,三人在背后穷追不舍。刚好来到转弯处,一名手提氧气瓶的女护士背向他们走来。

“危险!”片山急得大声叫。

来不及了。那名护土著着实实地摸到病床,病床立刻旁边倾倒。

“哇!”晴美大叫一声,掀开白布跳起来。从后面赶上得三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山波当场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义太郎回头问。“请你解释一下。”

片山站起来,叹一口气。福尔摩斯若无其事似的,在诊室的长椅上打哈欠。

“我想他们弄错了……”片山假咳一声,“我妹妹睡着了,被他们当遗体运走……”

第四幕因果

“你们全都疯了!”片山乱发脾气。

“不要这样大火气,你会弄哭小正也!”晴美说。

正也已经复原,喝过牛­奶­之后开始安然入睡。。

这里是住宅区内的聚会所,通常用作学艺教室,有时作为举行将棋大会,或是自治会董事的集会场所。葬礼的情形,只要打通就可用作慰灵仪式。三十多平方米的榻榻米房间,可以教日本舞蹈、Сhā花、茶道、三弦琴等等课程。

“布置得一点情趣也没有!”

“当然啦,又不是咖啡室。”

房里只有片山和晴美,加上小婴孩和福尔摩斯。正面安置着灵柩,四围有花装饰,却是空棺。验尸解剖应该在傍晚结束,不料延迟了,所以遗体还没送来。

三浦晴美和丈夫的遗照挂上黑缎带,那是把彩­色­做成黑白的放大照片,称不上好看,便是临时紧急派上用场,只好勉强使用。那是片山拿到警视厅的摄影部紧急冲洗出来的照片。

“这孩子成为孤儿了。”晴美说。

“片冈义太郎说过,他要领养这个孩子。”

“真的?那是好事。不过,玲子会怎样想?”

“晤……也许山波会提出领养吧!两个亲生子女都死了,正也是唯一的孙儿啦。”

“如果把他交给山波抚养。晴美一定会变鬼讨回来!”

“女人执着起来真可怕!”片山苦笑着说。

“对了,刚才你说所有人都疯了,什么意思?”

“不是吗?连你在内。你为何答应做死者的替身?”

“我觉得没什么危险!”

“不幸暴露真相,说不定是富翁失马。”

“是吗?”晴美回头望望福尔摩斯。它在凭吊客人用的坐垫上蜷成一团。

“福尔摩斯也许旁观者清。”

“不过,我们的名侦探不高兴的时候不会合作的!”

“有什么办法?你又没有给它薪水!”

“我们给它最好的鱼­干­呀!”片山提出反论。“还有,石津那小子到哪儿去啦?”

“不晓得。他喜欢神出鬼没!”晴美说。“对了,哥哥。我们的公寓怎样啦?”

“糟糕!忘了田所久子的存在了!”

时间上的关系,片山一直没有回过公寓。

“说不定搬进去住了!”

“开玩笑!已经八点钟,应该有人到啦!”

“大概快来的了。”

“会不会有寿司之类吃的东西送来?”

“我叫了人送来。若不填饱肚皮你就心情恶劣,对不对?”

“乱讲!我才不会……”说到一半,片山的肚子已在叽里咕噜地叫了。

恰好这时,寿司店和酒铺的人来到了,把寿司、啤酒、果汁类一起送来。

“糟糕!忘了带碟子茶杯过来!”晴美拍拍额头。

“附近有卖的吧!”

“八点多,店都关门了。好吧,我到石津家去拿。”

晴美把睡熟了的正也轻轻放在坐垫上。“你帮忙看一下。”

“喂,我……”

“我马上回来!”

晴美离开了和式聚会所。不知福尔摩斯作何想法,突然从坐垫跳下来,跟在晴美后头出去了。

“咦,你也来?”晴美一边穿凉鞋一边说。“不过,你连一只碟子也拿不动哩!也好,跟我一起去。”

晴美和福尔摩斯走出聚会所,往二三十米距离的楼宇走去。那是石津所住的那栋楼。

晴美按了电梯的扭,发现电梯停在十一楼,不由叹一口气。每次遇到急事都这样,她焦急地仰头观看楼数表示灯。实在太慢了,慢得叫人不耐烦!

突然她呆住了,原来下降的电梯每一楼都停。

“一定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晴美独自发唠叨。七、六、五……终于来到地下。

那一刹那,她想到三浦晴美躺在血泊中的情景,不觉毛骨悚然然。当然,电梯里面已经清洗­干­净了。

门一打开,晴美惊呼一声。有人倒在里面!仔细一看,是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上班族,脑袋靠在角落上,嘴里唠唠叨叨的。原来是醉酒鬼!

“喂!你在­干­什么?”晴美走过去大声喊。那个疲倦的中年酒鬼抬起一双醉眼望望晴美,突然站起来说:

“不行!今天我不想带醉回家!”

“喂!你搞错对象了!”

“啊!”男人眨眨眼睛。“这是哪儿?”

“电梯。”

“啊,我以为是我家玄关。”

“几楼?”

“九楼。”

晴美分别按了“9”和“11”的钮,问道:

“你为什么下来?”

“我上去过,可是怕见老婆的脸……”

“是你按各层楼都停的吧!”

“呃,我想延长恐怖到来的那一刹那!”

“真累!我要上十一楼呢!”

“我没见过你,你长得好漂亮!”

“多谢!”

男人还坐在地上,冷不防伸手进晴美的裙底。晴美大吃一惊,举脚就往对方的脸踢过去。福尔摩斯“护花”有责,伸爪在他脸上抓去。男人惨叫一声。

“九楼到了。”晴美一把提起他的头发,把他拖出电梯门口。男人呼痛。刚好电梯口打开。晴美一脚踢过,男人呀呀声滚出外边。

“男人全是下流的东西,分秒疏忽不得!”

晴美气愤地说。福尔摩斯喵一声,表示同意。

电梯上到十一楼了。晴美打开石津家的大门进去,先把饭厅厨房的灯亮起来。

“碟子、酱油……已经有筷子了。还要一些茶杯吧!带几个去好呢?杯子杯子……”晴美自言自语着,打开餐橱架,把必要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托盘上面。

“这样该够了.不够再回来拿也可以。”晴美叹一声。“走吧,福尔摩斯。”

回头一看,不见福尔摩斯的影子。

“福尔摩斯,你在哪儿?”

怎么叫都不见回音。里边大房间的隔门拉开十厘米左右,大概在里面吧!”

“福尔摩斯……你在哪儿?”

晴美拉开隔门。没开灯,里头黑漆漆的。晴美踏进去寻找萤光灯的开关,光管闪动两三次才亮。晴美回头张望,吓得差点喊出来。

“哦哦,乖乖不要哭……”片山抱着哭泣的正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晴美那家伙在­干­什么,说好马上回来的。

片山实在不会哄孩子。婴孩是非常敏感的,当他不满意抱他的对象时,就会以哭表示内心不快,想要换个使他安心的人。片山当然没有这个本事。

“喂,拜托,不要哭了。”

这样交涉,并不能令到婴孩止哭,反而哭得更厉害。正当片山快要哭出来时,听到一个女声说“晚安”。

“啊,玲子夫人。”片山松一口气。

“正也怎么啦?”片冈玲子微笑着说。

“妹妹把他塞给我,自此不知所终了!”

“那么让我来抱好了!”

“麻烦你。谢谢你的帮忙!”片山叹息不已。

“大概尿湿了……果然是。”

“那边有尿片……”

“好的。”玲子用熟练的手法替正也换尿片。一到玲子手中,他就神奇地停止了哭声。

“孩子真是诚实又坦率!”片山苦笑不已。

“确实。是不是肚子饿了?”

“刚刚我妹妹喂他喝过了。”

“是吗?看,多么有趣!”玲子逗着正也玩,正也睁大眼睛开心地笑了。

“晴美一定觉得牵挂。真是遗憾。”玲子望着三浦晴美的遗照,沉重地说。

“是的。你没跟你先生一起吗?”

“外子有事外出,我趁出来时转过来一趟……”

“哦。你家的美沙子呢?”

“附近有位熟悉的太太,我交给她代为看管。”

“那么,能不能请你暂时照顾孩子?我妹妹迟迟未返,我想去看看……”

“不如让我去吧!这里没人在,似乎不太方便。”

“请你留在这里也一样……”

“可是……山波和片冈家老爷会来,我怕单独应付不来。”

“哦,说的也是。”

“你妹妹在哪儿?”

“她在那幢楼,十一层建筑的最高一层。请你叫她赶快回来,好不好?”

“好的,我会转告她。”

片冈玲子抱着正也离开了,片山顿时松一大口气。肚子饿得顶不住,他抓起一块寿司就往嘴里送。

“原来你在这里,找得我好惨!”

片山听到声音,寿司塞住喉咙,哽得眼珠翻白,好不容易才吞了下去。站在眼前的竟是­阴­魂不散的田所久子。

“是你!”

“就是我呀。你一去不回头,找得我好苦!”

“你强人所难呀!”

“不过,幸好知道你在这里。”田所久子坐下来。

“你怎知道我在这儿?”

“搜查一科的人打电话到公寓找你呀。对方以为我是你妹妹,我就趁机问明你的下落了。”

“原来这样。你找我有什么事?”

“还用说,我来找你还有什么事?”

片山跳起三尺高。“我不会跟你一起生活的!”

田所久子噗嗤一笑。“傻瓜。我不是为此而来,以后也不再提的了。”

“那你来的目的是……”

“秀二郎的父亲也会来,对不对?”

“对。还有其他关系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也是关系人呀!别忘了我和秀二郎有特别关系!”田所久子理直气壮地说。如此关系人,片山前所未闻。

这时,山波幸造带村内来到。他一身黑丧服,满脸沉痛之­色­。本来应该由他做丧主,又怕死去的晴美不高兴,只好由警方出面。

片山解释说,验尸展剖拖延了,还不能让他把遗体领回去,他也不再生气,只是木无表情地点点头。

接着,片冈义一在泷川的陪同下出现。他是一副严肃的脸孔。

最后一同驾到的是片冈义太郎和仓持医生。

“对不起,片山兄,麻烦你们多多。”义太郎低头致意。

“不,没什么……我们把守灵仪式做得这么简单……”

“没关系。”义太郎望着三浦晴美的照片,感叹地说:“晴美没有宗教信仰。她常说,在现实中,人间没有幸福可言。这么做对她也是好事!”

山波突然怒道:“你杀了我的女儿,还敢说风凉话?”

义太郎也气了。“你还没醒觉吗?晴美之死,以致千造君之死,还不是因为你说要找她才发生的?”

“什么!假如十二年前你不诱拐我的女儿,现在她一定过着幸福的日子!”

“慢着!”片冈义一霍地站起来。“你想找碴儿讹赖我的儿子?”

“什么讹赖!我说的是事实!”

“往口!”义太郎打断他们。“休得在遗照面前无礼闹事!”

山波和片冈不服气地嗤之以鼻,不过总算不说话了。

“各位!难得有寿司有饮品,大家吃一点吧!”田所久子用轻松的语气说。众人呆呆地望住她。

“这个女人是谁?”片冈问。

“你是片冈先生吧!我呀,我叫田所久子,是秀二郎的情人呢!诸多多指教!”

“哼!我家秀二郎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女人吗?”

“这是什么话!”田所久子并没有露出愤怒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说:“你在跟你家财产继承人的母亲说话呢!”

众人听了困惑不已,沉默片刻。

“你说什么?继承人的母亲?”问的是片山。

“是啊,我怀孕了,怀的是秀二郎的骨­肉­!”

片冈呆住了。“乱讲!”

“什么乱讲?你那位义太郎少爷不是放弃继承权吗?表示后继无人。而我怀的孩子就是你的孙子了!”

“怎知道那是不是秀二郎的孩子?”

“闹上法庭你就知道了!不过,希望你现在就承认他。你会的,对不对?”

“义太郎!你愿意被这样三八的女人抢夺财产吗?”片冈气急败坏地说。义太郎冷冷地笑一下。

“这件事与我无关!”

“我家的孙子呢?”山波突然发言。“他在哪儿?”

“正也在……”片山正想说什么时,义太郎打断他的话。

这次目标转向山波。

“你家的孙子?开玩笑!晴美不会把孩子交给你抚养的!正也会由我抚养,不用你­操­心!”

“多管闲事!我的孙子当然由我抚养!”

“妄言妄语!女儿死了,你没掉过一滴眼泪……”

“好了好了!守灵时刻请不要吵架!”仓持打岔道。

“可是……”义太郎似乎意犹未尽。

“现在不是谈论财产或孙子的时候!”仓持责备他们说:“大家不是来追悼晴美之死的吗?”

被他这么一说,大家不敢再出声。

“刑警先生,我能喝杯啤酒么?”田所久子说。

“啊,好。可是,没有杯子啊!晴美她……请你等一下。”

片山走出聚会所,急忙走向十一层楼的建筑物。到底晴美怎么回事?而且刚刚玲子也去找她了……

片山走到电梯前面时,刚好电梯下来,门一开,出来的竟是晴美,还有一个碍眼的石津。

“咦,哥哥,你来接我?”

“怎么去那么久?还有你。”片山的眼睛变成三角形。“你们在上面­干­什么?”

“我们在聊天,对不对?”

“对呀。现在是对话的时代嘛!”石津用往时的开朗语气说。片山的嘴歪到了一边。

“那么,杯子和碟子……”

“在石津拿的纸袋里面。对不起,累你久等啦。”

“我也饿了。”石津说。

“你也吃一份、那就一定不够了!”

三人一同迈步走,片山突然省起。

“福尔摩斯呢?”

“大概在楼梯上玩耍吧!”

“哦,对了,片冈玲子呢?她说要去接你的。”

“真的?那就怪了,我没看到她。”

“怎么会!难道走迷了路?”

“不会吧,就在眼前。”

片山不安地仰首观望十一层高的大楼。

“谁在照顾正也?”晴美问。

“就是……”片山说到一半,听到聚会所传来震耳的吵杂声,混着“王八蛋”之类的相骂声。片山他们慌忙加脚步。

“你们两个住手!”仓持怒喊。

山波和片冈正在扭成一团,嘴里骂着难听的话,又打又骂地乱战着。

“加油,不能输哦!”在旁声援的是田所久子。

义太郎一脸鄙视的表情,远远旁观他们大打出手。

“全是傻瓜,今晚是守灵之夜啊!”晴美气愤地说。“石津,你去教训他们一顿!”

“好!”石津露齿而笑,突然瞥见旁边的啤酒瓶,拿起一支,用门牙一咬,盖子就开了。然后走到两个搏斗中的人身边,像是举行严肃的洗礼似的,当头把啤酒浇上去。

“哇!你在­干­什么?”

片冈和山波狼狈地分开来。

“我想让你们头脑清醒些!”石津说。

“好家伙!”片冈飕声扑向石津。石津至少是个警官,学过柔道,立刻敏捷地闪开。

说时近那时快,片冈朝正面的灵拒直冲过去。旁人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着实地撞到棺木上。接着简单的组合台发出嘎拉嘎拉的声响,棺材随着倾倒下来。

“真是不像话!”晴美跑过去看。突然吓得屏住呼吸。

棺材的盖松开了。理应是个空棺,可是……

“棺材会动!”田所久子首先脸­色­变青。

盖子掀开了。出来的不是吸血鬼伯爵,而是比吸血鬼更平凡,像个落魄失业汉的中年男人。

“你……不是杉田吗?”片山呆呆地问。

“他是谁?”仓持医生问。

“他是县警局的刑警,负责调查片冈公三郎和山波千造的案件。”

“不错!”杉田从棺材里出来,巡视眼前的一行人。“刚刚是谁碰跌棺材?”

“是我……”

“你是片冈义一吧!我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拘捕你。”

“拘捕我?”

“等一等!”片山对杉田说:“你躲在棺材里边­干­什么?”

“还用说,听取口供啊。”

“听取口供?”

“我在暗中等候其中一个不小心泄露秘密的人!可是偏偏他来­干­扰……”

“等一下!你怎样爬到里边去的?”

“我趁这里四下无人时偷偷进来的。本来是想在棺材里面安装窃听器,当我开棺时,发觉里面是空的。想想偷听不如直接亲耳听见过瘾,所以爬进里边去!”

“空的?片山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义太郎问。

片山再把赶不及领尸的事解释—遍。

“怎么,原来我们对着空棺守灵?”仓持愣愣地说。

“开什么玩笑!”片冈义一愤然起立。“我走了!”

“这种情形下,自然不能守灵!”仓持说着率先走出去,片冈和泷川跟着。山波粗鲁地叫了村内一声,他们也拂袖而去了。

片山叹一口气,对杉田说:

“这里不是你的管区,你来Сhā手未免太过份了!”

“你要我放手不管这件事?办不到!”杉田羞红着脸。

“不管妨不妨碍,我一定要把凶手捉给你们看!”

“你所要管的,只是公三郎和千造命案而已!”

“你把界限分得这么清楚,不配做日本警察!”

“你……”

“总之我不会放弃!”杉田强调着,然后像参加阅兵仪式似的昂首挺胸地走出去。

“他好像很生气!”石津说。

“在我们家被哥哥打了一顿的关系吧!”晴美说。

“片山先生。”现场里只有义太郎还没走。“晴美的遗体在医院吗?”

“不,已经移到大学的法医学病室去了!”

“晴美真的死了吗?”

“这个……”

“我不信。”义太郎平静而明晰地说:“晴美太不幸了。确实,就如山波所"奇"书"网-Q'i's'u'u'.'C'o'm"说,如果我在十二年前没有带她离家出走,也许现在她可以过着幸福的日子。可是现实之中,她的丈夫被杀,连自己也遭受杀身之祸……太悲哀了!”

义太郎的声音有点哽咽。片山、晴美和石津一言不发地听他说下去。

“她有获得幸福的权利。不,周围的人有义务使她幸福。可是……我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是我迫使她走上悲剧的路!是我杀了她……”义太郎喘一口气,顿了一下再说:“所以,在我没有见到她的遗体之前,我不相信地死了。原谅我,我在说傻话……”

“怎么会呢?”晴美说:“我很羡慕你们两个呢!你们各自男婚女嫁,还这样为彼此着想!”

“不……不是这么美丽的故事!”义太郎摇头。

“什么意思?”

“是我抛弃了她!”义太郎说。

谁都无法开口。义大部的手交叉放在背后。走向面向大门的玻璃窗。

“我和晴美私奔后,生活愈来愈苦。她把一切都奉献给我,到了这时候,爱情变成一种重担。我想过回故乡,又不能够。刚好这时遇到了玲子。”

对了,片冈玲子怎么回事?片山突然担心起来。

“晴美一点也不知道。她相信我,即使我夜归,甚至在外头过夜,她都不会怀疑我在外面有女人。她这样使我更难受……然后,玲子怀孕了。我不得不对她坦白一切,要求分手。当然,晴美气疯了,她说要先杀我然后自杀,她拿着菜刀追我。结果,我还是跟玲子在一起了。”

“你所说的眼睛美说的完全不一样。”晴美说。

“是的。她是凭自己的毅力克服一切,然后嫁给三浦君。她是坚强地站了起来,我对她充满感谢。如果我发生不幸还说得过去,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好不容易有了幸福……”

“可不是吗?嫁了好丈夫,生了孩子,终于幸福的日子来了,丈夫却死于非命……如果晴美就这样死去,实在对她太不公平了!”

“我很明白你的心境。”片山点点头。“不过,假如她还没死,我当然知道。请你不必过于期望!”

“我知道。”

“哥哥。”晴美有所发现。“正也呢?”

“对,我正在担心。”

“你不能推卸责任!”

“不是的!在你们来之前。玲子夫人先来这里,她把正也抱出去了!”

“玲子来了?”义太郎惊讶地问。

“你不晓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这次轮到片山大感惊奇。

“不。我曾问她要不要—起来,她说要照顾美沙子。”

“她说她把孩子交给附近的朋友看管。”

“大概改变主意了吧!”

“那就奇了。她说她去找晴美的。到哪儿去了呢?”

“我们到附近找找看吧!”晴美说。

“会不会先回家了?”片山问。

“那也应该交代一句才回去的呀!”

“说的也是。万一玲子遇到不测……”

“不会的!一定是迷路了!这一带的景­色­从哪个角度看都差不多的缘故!”

“还有,她也许不想见到山波和片冈家老爷子!”

“对,她曾经这样说过。一定在外边!”片山说。

“对不起,我能不能帮忙一起找她?”义太郎说。

“当然可以。一起走吧!”

石津依依不舍地望里吃剩的寿司,最后才离开聚会所。

“玲子!”

“玲子女士!”

一行四个人朝不同的方向呼喊。四周一片黑暗,不是抱孩子散步的时间。

“玲子!在的话回答我!”

“玲子女士!”

四个人又聚集在聚会所前面。

“不在,看来多半回家了……”片山说。

“我觉得不对劲。”义太郎似乎大惑不解。“如果玲子来了这里,应该会告诉我一声的。”

“如果她没去石津的家,表示……”晴美抬头望望那幢十一层高的建筑物,突然说不下去。

“哥哥……你看那边……”

片山顺势往上望。那幢大楼是一梯三伙,其中三面是房间,一面是平胸高的扶栏,一面向大马路。片山仰头望见的正是面对马路这边。在三搂的扶栏上,清清楚楚地浮现一个探身出来的女人身影。

“是玲子!玲子!”义太郎大喊。

“她抱着正也!”晴美倒抽一口冷气。

“玲子!你在那里­干­什么?快下来!”义太郎再喊。

可是,玲子完全不理不睬,也没下来的迹象。

“她在­干­什么?”

“我上去看看。”晴美迈步走向建筑物。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不要过来”,吓得马上止步。

“玲子!你怎么啦?”义太郎困惑地问。

“我想死!”

“什么?”四人面面相觑。

“我要跟这个孩子一起跳下去!”

“不要乱来!”义太郎大城。“到底发生什么事?”

“因为,我杀了晴美!”

片山等人怀疑自己的耳朵。

“玲子……真的吗?”

“是的。因为,我不想让她把你抢夺过去!”

“你在说什么?”

“到了最后,你还是属于她的,一直都是如此。即使你跟我结婚的时候、我生美沙子的时候……也许你并不这样想。但我知道。你只是暂时离开她,将来还是会回去的。我是你的临时避难所而已!”

义太郎呆若木­鸡­似的听着妻子的声音。玲子的声音是抑扬顿挫,单调而不带一丝感情,更加令人觉得摄人心魂和紧张。

“晴美结婚时,我才安下心来。这样她就不能把你抢去了。可是,三浦先生一死,你就说要把她和正也接过来住了!”

“那只是出于同情!”

“不是的!对你而言,晴美是独—无二的人。而我这么爱你,你只是同情我,可怜我罢了!”

片山悄悄对晴美低语:“必须设法阻止她!她可能会跳下来!”

“嗯。可是该怎么做?我怕过去反而刺激她……”

“我不愿意失去你。”玲子继续。“所以我才刺她一刀。可是后来愈想愈怕,我怕万一被你知道……”

“玲子!下来吧!我们两个慢慢再谈好不好?”

“不,没有必要再谈了。我要跳下去了!”

“不要!”

“我对不起小正也。可是,晴美在九泉之下一定很寂寞,我把孩子带去她身边……”

“她是说真的!”片山低语。

“总之必须进去里面……”

就在这时,楼梯方面传来嘈杂的相骂声。

“出去!你这王八!”女人的歇斯底里叫声。

“你这臭表子!”男人反­唇­相讥。

“他是刚才那个醉汉!”晴美吓一跳。

玲子听到声音,突然往上看。

“是时候了!”晴美一推片山的背。片山跌跌撞撞地冲进大楼的大堂,踉跄着爬楼梯上去。

“我也去!”石津说,晴美制止他。

“不行!两个人不在的话,她会发现的!”

“义太郎!”玲子回过脸来,“美沙子交托给你了!”

“不要,玲子!”义太郎狂喊。

玲子的身子探出扶栏外边,臂弯里的正也好像快要滑跌下去了。

“哥哥!快点!”晴美叫,片山正从二楼上三楼。

玲子已经跨在扶栏上。裹在娃娃连身服里的正也,从她的臂腕跌了出去。

“哇!”晴美发出恐怖的惊呼,然而奇迹似的,正也的身体垂在栏杆外边,并没有掉下去。

“玲子!”义太郎大叫。

玲子不露一丝迟疑,一纵身就往下跳。

“让开!”石津那高大威猛的身体撞开义太郎,往前冲去。玲子的身体直直掉下来,被石津用身体挡住了。他们一同跌进树丛里,发出呼隆巨响,然后消失掉。

片山冲上三楼时,已经不见片冈玲子的身影。迟了!

“咦,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的前肢搭在栏杆上,身体夹在扶手的窄框中间,双脚正吊在半空吧嗒吧嗒乱动。片山奔上前一看,差点窒息。

原来福尔摩斯用它的锐齿咬住正也的连身服衣襟。所以正也的身体吊在外恻。

“福尔摩斯!你没事吧!”

片山弯下去抚摸它的身体。如此一个小小身躯,居然撑得住一个婴孩的重量,可谓神奇。

“福尔摩斯,不要死!我马上叫救伤车来!”

救伤车前不肯送猫进医院?片山迟疑一阵。不管那么了,即使用枪威胁,他也要把福尔摩斯送去东大医院的猫外科!

“哥哥!”晴美在楼下喊他。

“来了!”片山右手抱起正也。左手抱起福尔摩斯,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

“怎么样?”栗原警长来到医院的走廊,一见片山就大声喊。片山坐在走廊的长凳上,慌忙起身打招呼。

“听说片冈玲子招供了?”

“嗯。不过只是说她杀了三浦晴美。”

“哦。其他案件深加追究的话,一定坦白供出罪状。”

“她与其他案件无关。因她没有杀三浦真或片冈秀二郎的动机。”

“是吗?那真遗憾。”

“现在还是神志不清,不过­性­命保住了。当她跳下来时,石津在她下面挡住。”

“石津是不是目黑警局的刑警?”

“是的。”

“真伟大!我们就以殉职处理他的后事吧!”

“警长!石津并没有死!”片山慌忙解释。栗原有个坏习惯,愿意把活人当死人看。

“他只是折断左手和左脚骨,受了重伤,要住院两个月,幸好当时跌在树丛堆里。”

“吉人天相啦。听说婴孩也危在旦夕?”

“福尔摩斯救了他一命。它故意把身体挤进狭窄的降缝中,得以支撑婴孩的重量。”

“的确令人钦佩,给它一个警察总监奖吧!”

“我想它本身比较喜欢鳗鱼!”

“那就买最好的送给它!”

喵一声,福尔摩斯已经跑到片山脚前坐下。

“原来你什么事都没有哇!”片山欢呼一声。

后面跟着的护士说:“替它照过爱克斯光了,没有任何异常。”

“好极了,福尔摩斯!”片山一把抱起福尔摩斯。

“你呢?好像什么都没有嘛!”栗原问道。

“警长的意思是希望我折断颈骨才好?”

“我没说过句话!”

“我老早就提出辞职信了,而你……”片山开始埋怨时,福尔摩斯挣脱他的手,一溜烟冲出走廊。

“福尔摩斯,你去哪儿?”

片山呱嗒呱嗒地跟上去,但见福尔摩斯追上一名正要搭电梯的男人,扑过去捉住他的大衣。

“好啦好啦,我不走就是!”男人苦笑着回头。

“仓持先生!你怎会来这儿?”片山迎上前去。

“只是有点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不放心什么?你晓得片冈玲子跳楼自杀的事?”

“玲子跳楼自杀?不,我不晓得。”

片山扼要地把事情讲述一遍,仓持听了深深叹息。

“原来真的是玲子做的。”

“你知道?”

“我多多少少看得出来……”

片山盯着仓持说:“你好象知道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仓持缓缓地点点头。“好的。该是说的时候了。”

“到底你们要我们来几次?”片冈义一重重地坐在榻榻米上。

“重做守灵的事,前所未闻。”山波也在发牢­骚­。“况且,晴美的遗体还没运回来吧!”

“是的。可是有必要再召集大家来一次。”片山说。

这里依然是聚会所的日本式房间。天­色­快暗下来了,前来聚集的还是原班人马。

“先喝一杯再说。”片冈倒满一杯酒。“义太郎,你也喝一点吧!”

“我不喝!”义太郎的眼光转向外边。

“关于一连串的命案,我有话说……”片山说。

“请说!”山波愤怒地指向义太郎。“杀我女儿的不是这个混蛋的妻子吗?也就是他杀死的!”

“镇定一点!”片山说:“说到杀人,你们两位的少爷都做了!”

“什么?”山波和片冈异口同声地说,脸­色­剧变。

“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互相仇恨的两个家族,他们的孩子却彼此相爱,结果选择了死。可是,义太郎和晴美并没有死,他们逃出来了。”片山飞快地瞥一瞥义太郎。“当然,假如他们死了,世上的痛苦也就一笔勾销,就像为爱牺牲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可谓美好的结束。”

“我不是来听你讲莎士比亚的课!”山波说。

“请你安静!”仓持说。

“可是义太郎和晴美活下来了,他们饱尝劳苦与烦恼,就如罗密欧与朱丽叶,即使结婚了,说不定相处下去,也会经常夫妻争吵和发展婚外情。”片山望望山波和片冈,接下去说:“这次的事件开端,起于片冈公三郎和山波千造的死。谜团在于他们应该是互刺而死的,但是刀上没有指纹。因此产生他们是遭人杀害的疑问。”

“对呀。那是……”山波的话被片山打断。

“实际上,他们确实是互刺而死的。”片山说。

“那么指纹呢?”片冈问。

“他们自己擦掉了。”

“什么?”

“在互刺之前,他们先把指纹擦掉,然后用衬衣的衣摆裹着刀柄,互相刺死对方!”

“等一等。”山波说:“你是说他们一同自杀?”

“正是如此。”

听了片山的话,大家都愣住了。

“罗密欧与朱丽叶。”晴美喃喃自语。

“是的。很讽刺吧,另外一对罗密欧与朱丽叶。可惜他们是男同­性­恋!”

“胡说八道。”

“你不可以诋毁我的儿子!”片冈和山波同时站起来。

“小烟千惠子说的。她亲眼看到他们两个互刺而死。可是为了女­性­的虚荣心,她捏造说他们是为了抢夺自己而决斗,杀死对方!”

“怎么会……太岂有此理……”片冈呢喃着。

“这是事实。你们两家互相仇视,可是他们两个互相仰慕、知道你们绝不容许,因此为情一同自杀。不过,他们知道一旦留下指纹,你们两家又会互相拼杀,造成流血­骚­乱,所顾以决定消去指纹。”

“公三郎太傻了……”义太郎摇头叹息。

“那么,秀二郎是谁杀的?”片冈问。

“我想,他是自然的心脏病发作而死的。”片山望望田所久子。“不是吗?”

“我怎么知道?”

“不过,用刀把水床割破。使他浸在水里的是你吧!”

“我说我不知道!”

“说是谋杀又不对,说是心脏病发作也不确实。大概趁他喝醉酒的时候让他跟女人做受。然后弄死他,做成是谋杀的样子。”

“为什么这样做?”晴美问。

“如果是谋杀,一定有凶手存在。从动机来看,首先是有人觊觎片冈家或山波家的财产吧!这么一来,涉嫌人物就是……”

“其他剩余的兄弟!”

“不错。义太郎先生最值得怀疑!”

“不是我做的!”田所久子重复地喊。

“可是,晴美女士的情形却说不过去。”片山继续。“千造已经死了。要使杀人罪名的嫌疑加诸于晴美女士身上并不容易。”

“为什么要这样做?”

“等一等。”片山制止晴美。“这么一来,唯一的办法是杀掉晴美。但是万一失手被捕岂不糟糕?因此凶手选择叫玲子杀晴美的方法。”

“是谁叫她……”

“凶手很早就暗示玲子说她患了重病,让神经质的她信以为真。加上玲子觉得结了婚没呈报户籍,产生妻座不保的不安情绪,又有人挑唆她说,义太郎又想回晴美身边,她更加深信不疑了。”

“所以刺杀晴美?”

“是的。她是个可怜人,暂时不会恢复正常的了。对凶手而言。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你说的凶手……到底是谁呀?”田所久子一边喝啤酒一边问。

“我知道。”晴美说:“一个能使玲子相信那些话,同时了解晴美和义太郎之间微妙关系的人。”

“不错。是我做的。”仓持医生点点头。

“不可能的。先生,你说的不是真的吧?”经过长长的一段沉默后,义太郎才开口说话。

“事出必有因。”片山说。“从一开始就值得怀疑了。义太郎和晴美离家十二年,一直放弃没有寻找,为何突然间着手找寻他们?”

“那是因为儿子死了——不,在他们互刺而死以前,他们就派人来找的。”晴美说。

“是的。因为片冈和山波突然遇到某件事,不得不急着把他们找回来。”片山说着。看着山波和片冈的脸。“可以告诉我,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片冈慌忙移开视线。

“请你不要找借口赖我!”山波也忽不可遏。

“警方一查就知道了。”仓持冷笑一下。“不妨坦白招供好了。你们有了共同的姘头,希望她为你们生儿育女,可是你们世代仇视,无疑是莫大讽刺!”

“胡说。”

“应该没有胡说。”片山点点头。“你们双方的原配都过世了,而女方却要求说,待孩子生下后,希望继承遗产。这种情形下,失踪的义太郎和晴美就变成眼中钉了。万一他们活着回来岂不累赘?后来,你们听说他们没死,而且在东京生活,所以打发泷川和村内到东京找他们。不料这时发生公三郎和千造互刺而死的意外,于是焦点一下子集中在义太郎和晴美身上。不巧警方出面搜查,找到了他们两位的下落。你们觉得请他们放弃财产的话难以启齿,而仓持先生捉住你的弱点。”

“最先找到他们的是我。”仓持说。“当然,我对片冈和山波之间的事了如指掌!”

“于是仓持提出条件说,如果你们想知道他们的所在,必须把相当的财产分给他。仓持还建议,假如他们不存在了——即是死掉,或因谋杀罪被捕,那就天下太平了。你们答应他的条件……”

“撒谎!胡说八道!”片冈怒道。

“我先去找秀二郎,发现他已死了。”仓持说。“死于心脏麻痹,他是自食其果。不过,我希望造成是谋杀的样子,好对片冈他们有所交代。我碰碰床垫,觉得触觉有点异样,于是用刀割开来看,有水喷出来,吓了一跳。我让秀二郎全身湿透,故意留下谋杀的嫌疑。”

“然后他挑唆玲子成功,迫她杀死晴美。”

突然大门打开,几位刑警冲进来。

“仓持先生,还有片冈和山波先生,请你们一起走吧!”

片山站起来说。

“无法置信!”晴美目送巡逻车离开后喃喃自语。“人类是肮脏的动物,猪还比较­干­净得多。你说是不是?福尔摩斯。咦。到哪儿去啦?”

夜间的住宅区寂静无声。晴美从聚会所走到出马路的阶梯时,确实福尔摩斯也一起下来的。

“福尔摩斯,你在哪儿?”

四周都是花丛树木,寻找起来费煞功夫。晴美边走边喊,不见回音,顿时焦躁起来。

“不管了!外面好冷啊!”晴美嘀咕着,打算回到会所里,这才发现已经绕过阶梯的另一边,从相反方向走反而更近。于是开始踱上斜坡路。

晴美觉得无法释怀。假如仓持真是凶手,他为何不逃走,也不否认?如果他说的是真事,­干­嘛老早就让玲子以为自己有病?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晴美来到会所的后门,正想踏过草地回到正门时,突然听到脚底下传来“喵”一声。

“哇!原来是你!吓死人了!”

福尔摩斯抬头望望晴美,走到会所后头,然后停住,回头看着晴美,意思是“跟我来”。

“什么事?”晴美好奇地跟着走。室内透出的光线穿过玻璃门,照在草地上,正好是那间和室房间外边。

福尔摩斯悄悄地窥望内部。晴美也小心地眯起眼睛往内窃看。

正面可以看到灵柩和晴美的放大照片。留在房间里的只有片冈义太郎。仓持、片冈、山波都被带走了,泷川和村内自然跟去,留下义太郎一个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田所久子应该还在才对。

义太郎正在独斟独饮,晴美只看到他的背影。心想他一定痛苦极了!妻子是杀人犯、被害人是心爱的情人……他的情况实在比罗密欧更绝望!

义太郎的背部在轻微颤抖,大概在哭泣吧!晴美想。

声音隐约可闻。晴美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在笑!

是不是绝望到底的笑?不是。是一种十分愉快的笑声。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门开了,田所久子走进来。

“都走了?”义太郎问。

“嗯。真的被警方带走了。放心得下吗?”

“当然。要不要喝一杯?”

“好哇,奉陪。”田所久子端起啤酒,慢慢细嚼,心情舒畅地叹一口气。

“我真不明白,那个医生­干­嘛说出那样的话?”

“他有责任感。当初是他把我和晴美送来东京的。”

“即使他招供出来,可是警方一调查,不就查出许多漏洞吗?”

“纵使那样,我有足够的时间做我要做的事!”

“你要逃亡?”

“废话!好不容易财产才到手呢!我还要收养晴美的儿子,山波家的财产,最终也通通归我了!”

“可是仓持医生……”

“不必担心。既然他那样招供了,过后再改变口供,警方也不会信任他,而且没有证据,他奈我何?”

“话是这样说……我还是不放心。”

“没事的,交给我办吧!”

义太郎把空杯子放在榻榻米上,伸手去拿另一瓶新酒,不意手尖一触,酒瓶滚在地上。义太郎扭过身子去拿。

事出突然,晴美来不及缩回头,二人四目相投。

义太郎的眼睛睁大,晴美一下子弹跳起来。

“福尔摩斯,快逃!”

晴美转身奔去。玻璃门打开了,义太郎握着酒瓶子冲出来,田所久子稍后跟着出到外边。

晴美一时想不起该跑去哪儿,先去石津的房间再说!进去把门锁上就没事了。

她想高声喊,或是去派出所,可是后面追得太接近,她只好直冲大楼入口。电梯居然停在地下。

晴美和福尔摩斯冲进电梯,按了“关”的扭,同时按“11”字钮。电梯门慢吞吞地关起来。

透过电梯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义太郎的脸。那么善良的一张脸,曾几何时变成一张充满杀意的脸,令人难以置信!

无论电梯怎样慢,总比爬楼梯快吧!

电梯上到二楼,停住了。

“怎么回事?我没按呀!”

门开了。晴美急忙再按“关”钮,门才慢慢关上。同时听到楼梯口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来到三楼,电梯又停住了。

晴美吃惊不已,看看电梯的警告书。

“为着防止罪案,自晚上十一时至翌晨六时为止,电梯上落每层均会停留并自动开门。”

为了防范,每一层都停!

门关上的同时,看见义太郎出现在楼梯口!

“福尔摩斯,我们要一口气冲出去!”

晴美侧身躲在门边。四楼。义太郎已经在等着了!

电梯安静地停下来,门又开了。晴美把心一横,一头往迎面而来的义太郎撞过去。

出其不意之下,义太郎被她撞跌在地。不过,晴美也跌倒了。义太郎手上的酒瓶摔破了。

义太郎抓起锯齿状的破瓶口对准晴美。同时,福尔摩斯往义太郎的脸扑过去。

哇然一声大叫,义太郎的脸被抓,踉跄后退。晴美冲下楼梯。田所久子从下面上来了。

“三八——”田所久子举起酒瓶就打。晴美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往她的脚猛踢过去。

两人一同跌下两三级楼梯。田所久子的手指扼住晴美的脖子。晴美喘着气,奋力挣脱她的手。

“不要动!举起手来!”男人的声音说。

田所久子慢慢松开了手。站在眼前的是持手枪的杉田刑警。

“你没事吧!”杉田对晴美说。

“还好。谢谢你救命。他在上面……”

福尔摩斯出现。义太郎用双手捂住脸呻吟。

“你躲在什么地方?”晴美问。

“棺材里面呀。我不死心!”杉田点点头说。

“请你再到我家来,我要请你吃一顿丰富的晚餐!”

“情形怎么样?”晴美探头进病房。

“晴美小姐!”被石膏固定在床上的石津见到她,喜出望外。接着看到跟在背后的片山和福尔摩斯,禁不住失望的神情。

“快点好起来吧!”

“谢谢你。”见晴美在为他削苹果,石津满脸甜丝丝的幸福表情。“事情都了结了吧!”

“嗯,完全解决啦。”

“那晚在守灵会上仓持先生所说的一切,实际上乃是片冈义太郎所做的吧!”晴美说。

“那是仓持先生本身的意愿,故意那样说的。”片山说。

“为什么?”

“仓持先生早已猜到片冈义太郎是凶手,但是巴望他能自首供出一切,因此假认罪。可是片冈义太郎什么也没说。”

“原来这样。害我差点没命!”晴美埋怨着。

“那是预想之外的事。”

“至少应该事先告诉我一声。”晴美耸耸肩。“仔细一想,能使玲子深信自己患病,以为晴美要抢夺她丈夫的人,最容易做到的就是她自己的丈夫!”

“就是嘛。”

“结果是为了财产吧?”

“他不像三浦晴美那般意志坚强。出身纨绔子弟,很快就无法承受生活的压力,开始觊觎家中财产。直接原因起于公三郎和山波千造的死。他认为只要进行顺利,不单是片冈家,连山波家的财产也会归他所有。”

“他如何与田所久子勾搭上的呢?”

“义太郎晓得秀二郎的公寓所在地,也许是仓持先生告诉他的,于是造访秀二郎。十二年不见,秀二郎自然大吃一惊,后来邀他喝酒庆祝。他大概从仓持先生口里听说过,秀二郎酒­精­中毒,而且心脏不好。在他来之前,秀二郎已经陪他父亲喝得七分醉了,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然后,义太郎把他搬到床上,再把喝醉了的父亲塞进衣柜里,打算绞杀秀二郎。接着想起秀二郎睡的是水床,于是改变主意,改用刀子把水床割破,使秀二郎淹在水里引发心脏麻痹而死。当他做完一切,准备跑掉时,回头一望,发现田所久子站在门口。将一切看在眼里。”

“田所久子本来就对秀二郎厌倦了,于是决定跟义太郎勾结……”

“他们大概有彼此同类的共鸣感吧!经过计划决定合作谋财害命。首先,玲子变成阻扰。因此久子设计谋杀玲子,并且安排得好像自杀一样。”

“玲子不是自杀?”晴美睁大眼睛。“可是门匙——对了,如果义太郎是共犯,她当然有钥匙!”

“正是如此。”

“可是片山兄,门下贴的胶带又怎么解释?”石津问。

“是这样的。首先只要在门上贴好胶带,出到外边。然后从门上的洞口Сhā过粗铁丝,把另一边的胶带压到地面。”

“门上有洞口吗?”

“那种公寓的门必然有的洞口——报纸箱!”晴美恍然大悟地打手指。

“不错。”片山点点头。福尔摩斯喵了一声。

“怎么?又是福尔摩斯看破的?女人真伟大!”晴美得意地说。

那天,片山到片冈义太郎的公寓观察,思索有什么办法可以从内侧贴到胶带。当他注视大门时,不期然地发现报纸箱的存在。

片山实验了一下,先把胶带贴在门上,接着产生问题了。报纸箱的内侧是个挂箱,下半部是盖子,而且是往下开的。如果不把盖子打开,即使用铁丝Сhā进去,只能抵达箱子部分。若是箱子的盖一直开着,当铁丝弯曲着把胶带贴在地面,然后拉出来时,盖子则无法关好。会不会是片冈义太郎随后关好的呢?如此一来,他的举动必然会引起仓持医生怀疑。所以一定是从外面把盖子关好的。

正当片山盘起胳膊辛苦思索时,福尔摩斯抬头盯着大门。然后……

“结果呢?又是福尔摩斯想到了?”晴美追问。

“原来门上还有另外一个洞。”片山没好气地说。

“是不是被虫蛀开了?”石津问。”

“锁匙洞?”晴美又问。

“不是。那种门的旋钮在外侧,内侧没有锁匙洞的。”

“究竟是什么?”

“镶上凸镜的防盗眼……”

“对!如果把凸镜打破……”

“把凸镜打破了,外表看不出什么。再用尖物刺开一个洞,把一条绳子穿过去。事先是利用两条绳子,绑在盖子两端,一条从防盗眼拉出外面,另一条从报纸箱的洞口拉出外面。从防盗眼一拉绳,盖子就往上开,再拉另外一条绳子,盖子就关起来了。事后只要用力一扯,绳子自然拉出外边,不留任何痕迹!”

“田所久子承认是这样做的吗?”

“吓呆了。他们做过­精­密实验,以为绝对不会看出破绽的。我们一看穿她的诡计,其后她就什么都招供了。”

“她一个单身女子,倒是做得出来!”

“玲子的身体本来就很弱。她当然胜任有余。当时,义太郎正想设法制造不在现场证明,刚好仓持医生上门来,邀他出去,变成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可是玲子得救了,他们不得不改变计划。义太郎有意无意地表示他想回到晴美身边……”

“对。玲子是个神经质的人,险些丧命变得更加神经质了。不知不觉地钻牛角尖,先杀晴美再自杀!”

“幸好托石津的福大难不死。其实,义太郎也不想正也被他弄死,他想收养正也为子,将来分享山波家的财产。”

“杀死三浦真的也是片冈义太郎?”石津问。

“是的。如果他们两个不死,他就不能收养正也了。当三浦真一死,刺激了玲子对晴美的妒意。这是借玲子的手杀晴美的手段。”

“为何使用那种办法?”

“首先他冒用仓持医生的名字叫晴美出去,弄晕了她,再到店里去。片冈义太郎其实是个胆小鬼!”

“见血就晕?名叫义太郎的人都这么窝囊啊!”

“有什么好笑?总之,他不愿意亲自动手。那次是苦­肉­计,他去到店里,发现三浦在打盹,虽然事先预备好绳子和剃刀,还是不想直接下手。首先他想先用绳子勒死他,见到柜台后面的架子是宽的,也想只要从后面拉他就可以勒死他了。走到架子后面时,看到冰箱,又发觉冰冻格的大冰块,于是想到把绳子绑在冰块上,使冰箱往前倾斜的办法。又怕这样弄他不死,于是把带来的剃刀用强力胶黏在绳子上,才用比较麻烦的杀人方法。当他布置好一切之后,自己跑到店外去观看……”

“好残忍的男人!”

“然后是玲子刺杀晴美。不过,片山兄,为何棺材是空的?”石津忍不住问。

“对了,请等一下。”

片山站起来,打开病房的门。仓持医生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啊,晴美!你还活着啊!”

三浦晴美的脸­色­有点苍白,清瘦了些,抱着正也对他们微笑。

“让你们担心了。”

“这是警长和根本兄的计划。”片山苦着脸说。“说是宣布晴美女士的死讯,使凶手松弛防备之心。连我都被蒙在鼓里,真不够朋友!”

“他们怕你露出马脚呀!”晴美笑道,然后望着三浦晴美。“你……没事了吧!”

“嗯。”三浦晴美点点头。“可惜做不成罗来欧与朱丽叶。其实,我也发觉义太郎变了。玲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好可怜啊!”

“玲子女士的状况如何?”

“­精­神方面受到很大的打击。”仓持说。“要花一段长时间才能复原。”

“我会扶养美沙子长大成|人,为了赎罪!”三浦晴美说。

“不是你的错。”

“先生……那个人变得那样坏,而我没有能力阻止他,毕竟是我的错。”三浦晴美的声音颤抖,眼泪盈眶。

“你要回故乡?”

“不!”三浦晴美断然说道。“我已经抛弃了故乡,再也不回去了。”

三浦晴美和仓持离开后,片山深切地说:

“女人真是坚强!”

晴美接着说:“女人真悲哀!”

石津顿了一下,说道。“女人真了不起!”

晴美不禁笑起来。

“对了。田所久子为何找上哥哥?”

“那晚,片冈义太郎看到玲子带着刀出门,他要让我留在家里,所以使用美人计,叫田所久子来找我。”

“结果造成反效果。”晴美点点头。“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义太郎有女­性­恐惧症!”

片山假装没听见,问石津:

“对了,你曾半途失踪,为什么?”

“我知道。他以为是你刺伤晴美的。”晴美说。

“我?”

“那天我什么也没说,而你问我‘她是不是被人刺伤’。所以石津误以为你就是凶手,懊恼了一阵子啦!”

“试想一想,我会是凶手吗?”

“算了吧!对所有人怀疑是刑警的任务!”

片山沉着脸说:“好吧!看在这回你也立了大功的份上,福尔摩斯,送他一个吻作为奖励吧!”

“心领了,不妨请晴美小姐代劳……”

片山面­色­一变。石津慌忙噤口不言。

谢幕

“我所怀念的家啊!”

石津一边仰望那幢十一层建筑,一边夸张地说。

“太夸张啦!”晴美笑他。

石津扶着拐杖来到电梯前面。晴美、片山和福尔摩斯跟在后面。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出院的好日子啊!”

大家都笑了。电梯来到,一行人陆续走进去。电梯开始缓缓地往上升。

“对了,有一点实在想不通。”石津说。“片冈玲子怎么会从电梯消失了呢?”

“这要等她恢复正常才问得出来。”片山说。

福尔摩斯突然扑向晴美。

“哇!你­干­什么?”晴美惊呼不已。

“喂,电梯停了。”

“刚才被它吓得撞到按钮上,变成每一层楼都停了。又不能取消不停……”晴美拍一下掌。“我懂了!”

“懂什么?”

“那个时候的电梯啊,原来福尔摩斯早就懂了!”

“怎么回事?”

“那晚玲子闯进屋里,刚好晴美不在房间,于是先把睡着的正也塞进壁橱里。当她出来时,晴美回来了。见她手里有刀,于是冲进电梯,玲子跟着追上,就在电梯里面争夺起来。不知谁的身体在争执中碰到按钮部分,将所有梯数的钮都按下了。”

“之后呢?”

“玲子当然想尽快下去,可是电梯每一楼都停。”

“可是,下来的速度一致……”

“速度一致!对,电梯一停,她立刻按‘关’,一停就按。你们在楼下等,觉得速度慢得不耐烦,其实,因为电梯是以一定的速度慢慢下来的关系!”

“但是她……”晴美依然不明白。

“她来到二楼时,听到我们的谈话声,立刻出去,然后躲在附近。趁我们叫救伤车来的时候跑掉了。”石津说。

“这样,你们总算相信我的话了吧!”片山说。

回到自己的屋里后,石津坐在沙发上,晴美却在忙这忙那地走来走去。

“晴美小姐,不要紧的……”

“别客气啦。哥哥今天不会发脾气的,对不对?”

片山扭过脸去,遇到福尔摩斯的眼睛。

“真的?那么,我希望继续折断骨头,哈哈!”石津快乐地说。

福尔摩斯很俏皮地向片山打了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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