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传说开始了...
一个传说需要一个英雄,你们将要看到的英雄是一只犬。
“幽灵犬”夜歌虽然消失了,但它的魂还在祖国的疆土上徘徊,它的血还在奔腾,它不朽。
魂魄不散,吠出忠诚。
夜晚的歌声过后,猎猎军旗之下一个新的希望正在诞生……
特警犬王 1(1)
夜,是英雄的眼眸。
二十一世纪初的一天凌晨,云南麻粟坡县郊外的热带丛林中薄雾弥漫,树影嶙峋。
连绵不绝的大山像长蛇一样爬行在幽深夜色下,四数木、望天树、橡胶树、龙竹等树木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山脉。猫头鹰的诡异叫声从林中深处传来,|乳白色的月光穿过参天古木的茂盛枝叶撒在草地上,像撒了一地白花花的盐。
丛林中三棵40米高的望天树上传来轻微的“哗哗”声,六根长长的攀登绳缓缓地垂下来,七八个头戴黑色面罩的背枪军人从树梢无声地滑落到潮湿的地面上。他们弯着腰,小心地走进望天树旁的一片灌木丛中。草丛中猛地站起四只硕大的野兽身影,它们冲黑影们轻轻摆动着尾巴。
有人轻微地喊了几声“卧倒”、“卧”。
大大小小的黑影立刻俯下身体,消失在灌木丛中。
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声,在群山中一波波荡开。虽是初秋,可云南潮湿闷热的天气丝毫不减,噬血的蚊虫像轰炸机一样对着黑影们俯冲下来。月光下,23岁的中尉白歌趴在草丛中,轻轻捏死两只盯在唇边的蚊子,沾了一手的血花。
“该死的蚊子!”他心里暗骂,“竟敢捋虎须。”
白歌的右臂上绣着一个臂章--两条橄榄枝缠绕一把利剑,这个臂章证明了官兵们的真实身份:他们隶属于中国人民武装警察特警部队。
白歌今年刚从警校毕业,一张国字脸上充满着年轻的朝气,乌黑的眼眸里闪着自信的光芒,他侧脸看了看草丛中的其他战士,参加行动的大多数是老兵,个个面定自若,尽管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迷彩服,但手中的95式自动步枪却纹丝不动;“风翼”、“炽天使”、“利爪”、“咆哮”四只警犬乖乖地卧倒在训导员身边,专注地盯着前方;一期士官、警犬班班长莫少华甚至还叼了一根没点燃的烟。说他们是老兵,只是入伍时间比较长,其中年纪最大的莫少华今年才22岁。
“妈的,这个烟鬼。”白歌心里笑着骂了一句。不过一想起今天的任务,他就笑不出了。
一星期前,麻粟坡县特警中队接到上级指示,全力消灭隐藏在麻粟坡山林中的“黄魔鬼”。“黄魔鬼”是一只体形庞大,凶残健壮的黄豹子,危害当地人畜已久,它的口中已经吞了一个人、七只猪和九只羊。被吃掉的人是个7岁的女孩子。野兽不吃人的话百姓们还能容忍,可一旦吃了人,尝到了人肉的鲜味,这只野兽就变成一只食人兽了,见了人就会主动攻击,所以必须将它杀死。受领任务后,白歌心中义愤填膺,临行前,他对指导员徐跃国下了保证书,“不打死‘黄魔鬼’,誓不回营。”
“警犬和战士一样重要,”徐指导员平静地对他说,“警犬班交给你,不能给我损一兵一犬。”白歌一个立正,“是!”现在想起指导员的指示,他觉得肩头沉甸甸的。
白歌正想着,忽然有人捅了下他的肋骨。他转过头,看见警犬班长莫少华已无声无息地趴到他的身边。莫少华给他打了打手势,意思是“敌人”出现了。白歌接过他手中的红外线望远镜,看到不远处一棵大树上忽闪着两盏小绿灯。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是“黄魔鬼”!
莫少华看了白歌一眼,心里好笑,毕竟是刚毕业的排长,一只豹子就吓出汗来了。他扭头看了看卧在草丛中的几只警犬,它们都发现了“黄魔鬼”。昆明犬“风翼”的耳朵竖得笔直,身子绷成一张弓,仿佛随时要射出,德国牧羊犬“炽天使”和“利爪”的腹部贴上了地面,双双呲出了锋利的犬齿,而藏獒“咆哮”却稳稳地卧着,眼睛半睁着假寐。
这只名叫“咆哮”的狮头藏獒刚一出生就被现任指导员徐跃国从老家青海高原抱回中队,今年7岁了,处于犬类的中老年阶段。藏獒天性凶猛孤独,徐跃国根本没想将它训练成警犬,只是养着玩玩罢了。开始时很多战士都以为在云南的水土养不活这来自高原的神犬,可没想到在训导员们的精心调养下,不但把藏獒养得结结实实,而且将它训练成一只屡历战功的优秀警犬,今年初还繁殖出了下一代。中队领导考虑到警犬在配种后体力和精力都会受到影响,去年底就让它退休了。但此次抓捕凶猛的豹子,白歌再三考虑后还是把藏獒又带上了战场。
人和犬保持高度安静。白歌举手示意,全体官兵悄悄打开了自动步枪的保险。
“黄魔鬼”好像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它在粗大的树枝上慢慢徘徊着,过了一会儿就小心翼翼地走下树干,它的前爪刚刚落地,忽然全身僵住,随后弓起身体,发出低沉的啸声。月光下,它脊背上的黄毛都竖了起来。白歌心里一惊,难道被它发现了?他回头看看莫少华,莫少华摇摇头,忽然,一直沉默的“咆哮”睁开了眼睛,微微张开肥厚的嘴唇,露出又长又利的牙。莫少华扔掉手中的烟,示意训导员赶快命令它卧下。“咆哮”眼睛里烧着怒火,极度不情愿地趴下了。
特警犬王 1(2)
莫少华有些纳闷,“咆哮”虽然退役,但平日十分服从命令,怎么今天会有这样反常的举动?绝不是为豹子,豹子不会引起它如此强烈的仇恨感,如果不是豹子,又会是什么?猛的,他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闪,难道是……
豹子突然一声长啸,树叶哗啦啦地响着。突然,大树旁的灌木丛中蹿出一条黑影,这条黑影比“黄魔鬼”要小一圈,动作却很迅速,它猛地扑向“黄魔鬼”的腰。
豹子的腰是最脆弱的,“黄魔鬼”不敢怠慢,灵巧地一闪,避了过去。那条黑影扑了一个空,后腿猛蹬树干,立刻转身反扑。“黄魔鬼”不愧是敢吃人的豹子,比起一般的土豹有着更发达的四肢和头脑,它就地一滚,甩起铁棒似的尾巴“呼”的一声,对着黑影就抽了过去。黑影的反应也不慢,向侧面猛跳,躲开了凶猛的一击。
“黄魔鬼”与黑影都站在了圈外,一个回合下来,它们都明白对方不是好对付的。
白歌看呆了,怎么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这条黑影远远看去有犬一样的身型,双耳直立,拖着一条长尾巴。
莫少华贴在白歌耳边轻声说,“是狼。”
白歌眼睛一亮,他早就听说过森林野狼的凶残与狠毒,两只成年野狼就敢和身材庞大的熊单挑,看来这次“黄魔鬼”遇到对手了。
灰色的野狼在月光下半张着长嘴,口中Сhā满了小匕首似的牙齿,它拖着尾巴转了几圈以后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盯着豹子。野狼的身材比“黄魔鬼”要小,它不急不燥,胸前的鬃毛随风飘散,昂着头,两只黑眼睛闪闪发光,似乎在寻找“黄魔鬼”的破绽。
豹子看到野狼停下,慢慢移动脚步,开始围着野狼绕圈。
当它转到野狼侧面时忽然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
野狼意识到了危险,立刻转身,谁知脚下一滑,减慢了速度。它的ρi股就被“黄魔鬼”锋利的牙齿咬住,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就在血涌出来的刹那,野狼猛地转身,张开狭长的布满利刃的大口,向“黄魔鬼”的脖颈咬去。
野狼一口咬住豹子的脖子,“黄魔鬼”的颈血扑哧狂喷,它疼得松开口,气愤之下抬起前爪去拍野狼的脑袋。可它没想到野狼见血就收,一击得手后立刻松嘴,向后跳开,躲过了豹子的利爪。
要不是有任务在身,白歌就想叫好了。野狼的这招“丢ρi股要脖子”和当年战国时代的“围魏救赵”有异曲同工之处,既伤害了敌人的元气,又避免始自己受到致命的伤害。他回头看看自己的警犬,像一只只锋利的上弦箭,只要下一个命令,豹子和野狼就会被撕成碎片。“警犬和战士一样重要。”徐指导员的话在白歌耳边响起,再等等看,他想,既然“黄魔鬼”正在和野狼搏斗,暂时先不让警犬上阵,他不想看到自己的犬受到任何伤害。
豹子“黄魔鬼”的血染红了脖颈周围的毛,月光下看去仿佛带了一条红色的围巾。它遭受重创后疲惫地蜷缩在树下,一边扭头舔伤口一边紧张地注视着野狼的行动。野狼的ρi股伤得也不轻,生生被豹子啃下一块巴掌大的肉,它每走一步身子就疼得颤一下,可它仍然昂着头,围着豹子慢慢转圈。
“黄魔鬼”渐渐躺了下去,它流的血实在太多了,野狼的全力一击是致命的,很可能已经伤及它的大动脉。为了避免伤口流更多的血,它不敢再轻举妄动。豹子低低地趴在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它的后腿靠在树干上,前腿耷拉下来,脑袋无力地靠在草地上。野狼在它面前五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它在犹豫,豹子究竟是体力不支还是装模做样?野狼小心地试探着向前走,它伸出一条前腿,抬起来,在空中停留很久,才慢慢放下,接着迈出第二步。“黄魔鬼”就像快咽气了一样,躺在树下一动不动,只有身体随着微弱的呼吸慢慢起伏。野狼花了一支烟的功夫,小心翼翼地走到离豹子近三米的地方。
野狼忽然看到树动了一下,意识到中了圈套。它想就地打滚闪开,可已经来不及了。“黄魔鬼”积蓄已久的力量爆发了出来,豹子的后腿狠狠蹬在树干上,像支黄|色的箭扑了上去。豹子用锋利的牙齿死死咬住野狼的脖子,野狼呜呜叫着,拼命地用前爪撕扯着豹子的胸口,几下就挖出了两个血坑。豹子忍着疼,铁了心不松口,抖着脖子甩来甩去,野狼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无奈而迟缓地挣扎着。
忽然在旁边的草丛里响起一声凄厉的狼啸。“还有一只狼!”白歌心里一紧。他看到又一只黑色的身影飞向“黄魔鬼”的腰,这一下撞得豹子几乎是飞了起来,狠狠地砸在树干上,堕在草地上动弹不得。脖子受伤的野狼被甩到一边,倒在地上无力地摆着尾巴。
“这是母狼。”莫少华小声对白歌说,“受伤的是公狼。”
特警犬王 1(3)
那只母狼跑过去飞快地帮公狼舔伤口,它希望自己舌头上流淌出来的是医治百病的药水,希望公狼现在就站起来。可是公狼的尾巴越摆越低,一会渐渐不动了。而“黄魔鬼”自从挨了母狼一撞后就再也没站起来,不知是死是活。白歌心里奇怪,这只母狼应该和公狼埋伏在这里很久了,为什么没有和公狼一起进攻“黄魔鬼”呢?他看到莫少华也在低头琢磨着什么,低声说了句,“进攻吧。”
武警训导员们发出攻击的口令后,四条饱嗅狼血和豹血味道的警犬像四颗子弹一样从草丛中跃出,狂叫着向前冲去。“风翼”的速度最快,它一下就扑倒目瞪口呆的母狼,藏獒“咆哮”带着高原犬与生俱来对狼的仇恨心情,一口咬住母狼的后腿。另两只警犬分别扑向动弹不得的公狼和豹子,各自在它们身上咬了咬,又回头加入战团。可怜的母狼被四只训练有素的警犬围攻,小声哀叫着求饶。白歌和莫少华带着其他战士赶过来时,母狼已经被警犬们咬得奄奄一息了,警犬们的训导员喊“停”后,“咆哮”叼着母狼的小半截腿向主人跑去。浑身是血的母狼躺在地上,眼睛里流露出恐惧的光,一条断腿露出森森白骨。白歌他看着可怜的母狼,动了恻隐之心,又想想最近没有什么狼害的报告,就对莫少华说,“算了,让它自生自灭吧。”
莫少华笑了笑,说:“你是排长你说了算。”
公狼流血过多而死,而“黄魔鬼”的腰早让母狼撞断了,它是死不瞑目,两只眼睛睁得又大又圆。莫少华对白歌说,“咱们这回是'巧借狼风'了。”
白歌笑笑,问,“我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两只狼一前一后进攻豹子呢?”
莫少华挠挠头皮,说道,“按理说,狼都是群攻性动物,遇到敌人时有几只上几只,怎么今天母狼等了这么久才出手……”
“报告。”一个新兵打断了莫少华的话,“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了?”白歌问。
“发现一只狼,不,一只犬。”
“到底是什么?别着急,说清楚。”
“报告排长,在狼窝里发现一只犬。”新兵激动得满脸通红,手指着母狼蹿出的草丛说,“就在那里。”
白歌和莫少华赶到草丛中时正看见“风翼”和“咆哮”对峙着,那只小狼,不,小犬正被“风翼”拦在身后,怒视着叼狼腿的“咆哮”,张牙舞爪地不停狂叫,若不是“风翼”阻拦,恐怕早就扑上去和“咆哮”拼命了。
“咆哮”两只眼睛盯着“风翼”,甩掉口中的半截狼腿,生气地从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声音,意思很明显,一只小狼崽子,你干什么要护着它?“风翼”回头慈爱地舔舔小狗身上的毛,让它稍安勿燥,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回应“咆哮”,你看清楚了,这明明是只中国昆明犬的后代,怎么能说是狼?“炽天使”和“利爪”站在一边,看看“风翼”,又瞅瞅“咆哮”,不知该听谁的才对。
莫少华右手高举,手心向前,喊了声“定!”警犬们立刻不动不叫了,吐着舌头仰头看他,仿佛在等待一个裁判。
白歌蹲下,轻轻拍着手,从“风翼”身边抱起小野狗,小野狗在他怀里扑腾着,小爪子将白歌的手抓出一道血痕。“小家伙还挺厉害!”他把小野狗放在草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牛肉,“先堵住你的嘴。”
小野狗大约有半米长,耷拉着尾巴站在两人面前。它全身披着细细的绒毛,后背呈青黑色,淡黄|色的四肢比一般幼犬略为粗壮,小黑鼻子又尖又长,耳朵笔挺挺地竖着。肉落下来,它的两只前爪瞬间牢牢按住牛肉,低头闻了闻,立刻呲出小牙,咬起牛肉,仰头吞进嘴里,大嚼起来,两只琥珀色的眼睛却一闪一闪,警惕地盯着白歌。
“操,连吃肉都和狼一样。”莫少华仔细看了看,说,“才4、5个月大,的确像昆明黑背系的犬种,怎么会在狼窝里?”
白歌摇摇头,仔细端详着吃肉的小野狗,自言自语道,“小家伙怎么跑狼窝里来了?”他忽然发现小野狗的额头中间有一小撮长长的银毛,在黑暗中仿佛闪闪发光。“好像在哪见过。”白歌对这只犬产生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他想了想,回头看莫少华,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看这缕银毛!”他指给莫少华看。
“恩,真是罕见。”莫少华说,“我还没见过额头上生银色毛发的犬。”
“这犬有点意思,怎么处理?”白歌故意问莫少华。
“你是排长你说了算。”莫少华还是那句话。
“那就带回去了。”白歌冲莫少华一乐,“不要说,这犬算我的。”
莫少华没想到白歌出了这么一招,一只小野狗还能带回正规的警犬班?警犬班的规矩是绝对不收留任何野狗,怕血统不正、怕传染疾病,怕影响其他警犬训练,虽说这只小野狗从体态特征上看像是中国昆明犬的后代,但毕竟是在狼窝里发现的,被狼养大的犬还能说是犬吗?可排长话已出口,自己又不好顶撞,但又不能不说,莫少华犹豫了一下,提醒道,“白排,这样不太好吧?这是野狗啊。”
特警犬王 1(4)
“一条小狗而已,莫'狗头儿'还怕什么狗?出了事我担着。”白歌开了个玩笑,拍拍莫少华的肩膀,旁边的几个检查草丛的新兵低头偷偷地笑。白歌不知道,他一句“莫'狗头'儿”把莫少华的肺都快气炸了!这名字本是中队长段辉给起的,因为段辉当过莫少华的新兵连长,所以他觉得理所应当,可自段辉以下,谁也不敢叫他为“狗头儿”。莫少华觉得中队长叫他,那是“呢称”,是心腹人员的称呼,其他人谁也叫不得。白歌不知道,他听中队长叫过莫少华几次,没想到犯了他的忌讳。莫少华忍着气,心想,好你个小排叉子,这也是你叫的?等着吧,这口气一定找回来。
白歌和莫少华带着警犬走出草丛,受伤的母狼正在地上慢慢舔着断腿。它看到了白歌怀中的小狗,竟然一骨碌歪歪斜斜地爬了起来。四只警犬刚要冲上前,莫少华右手抬至迷彩服的第三纽扣,五指伸开,手心向左,喊了一声“坐!”,四只警犬憋着力气,立刻又坐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牛肉,奖励四只警犬。
警犬们一边嚼着牛肉,一边警惕地看着母狼。母狼晃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白歌身前,趴在草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白歌怀里的小野狗看见断腿的母狼和躺在血泊里的公狼,忽然变得狂暴起来,对着白歌又叫又咬,四肢乱蹬,拼命挣扎。
白歌紧紧地抱着小野狗,借着月光,他看到母狼的眼睛里流露出哀求的神色,嘴巴微微张开,一只被血染红的尾巴讨好地摇着,似乎在对白歌说,我刚失去了丈夫,求求你了,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他恍然大悟,说,“原来母狼怕小家伙受到伤害,守着窝不肯走。”
莫少华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牛肉放到母狼身边,白歌对他说,“怪不得没和公狼一起进攻,不知道它们怎么会养一只幼犬?”
莫少华没理他,低着头把一块一块的牛肉放在母狼旁边,口里念叨着,“自己救自己吧。”
白歌莫名其妙地讨了个没趣,只好用手蒙住小野狗的眼睛,轻轻迈过母狼。
打扫完战场后,白歌站在一片空地上召集战士们列队集合,大家带着“黄魔鬼”和公狼的尸体踏上了返回中队的路。临行前白歌回头看了一眼母狼,他看到一双充满无奈和怨恨的狼眼,里面隐隐有闪光的液体滚动。在白歌看来,犬是一定不能被狼来养的。所以,尽管母狼凄惨绝望的哀号声在森林里响了很久很久,尽管小犬在他怀里又扑又叫又咬,他始终硬着心肠,带领战士们沿着森林中长满青苔和杂草的小路坚定地向前行进。
特警犬王 2(1)
中秋节晚上,武警麻粟坡县特警中队和县政府的“庆中秋”警民联欢晚会在县政府大院里火热地进行着。一开场,漂亮的女主持人就在舞台上说“感谢武警官兵又为我们除了一害”,莫少华戴着大红花坐在前台,低头偷偷地怪笑,他觉得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杀了一只豹子嘛?还是被野狼给咬死的,值得这么表扬么?白歌坐在他旁边,听见莫少华发出怪笑心里直犯毛,觉得这帮老兵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不知道成天想什么。
那晚白歌在做战前部署时,以班长莫少华为首的老兵就开始对他的处心积虑表示不屑。“白排,不就是一只豹子嘛?”莫少华扬着脑袋问,“还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把'咆哮'放进林子,24小时内叼着豹子的脑袋来见你。”“咆哮”曾咬死过两只成年野猪,热带丛林中按“一猪二熊三豹”的说法,它对付一只豹子是绰绰有余了。
白歌看了莫少华一眼,继续指着地图,对豹子可能出现的区域、对可能出现的情况一一部署说明。莫少华本来从心里瞧不起这个刚从警校毕业的新排长,为什么?因为莫少华自己也是大学生,还是北京一所重点大学生物系的大学生。一想起自己保留学籍参军入伍的原因他就两眼冒光,因为什么?因为警犬!莫少华家在杭州,父母都是生意人,家产甚多,莫少华14岁时曾被坏人绑架,勒索巨额赎金,他清楚地记得两只威猛的警犬像飞将军一样破窗而入,将歹徒咬得不能动弹。从此他就发誓要报恩,结果大学上了一半,听说武警部队招警犬训导员,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和同学老师的劝说就要参军,女友急了,问他“要狗还是要我?”,他反问“狗救过我的命,你救过吗?”,转身跑到招兵办,第一个报了名,部队首长求贤若渴,重点大学生物系的大学生,要了!当兵快四年了,莫少华天天和警犬摸爬滚打,携警犬执行了80多次解救人质、辑毒、搜救等任务,立过二等功,上过电视报纸,被誉为“边境犬王”。你说,面对一个新毕业的小排长,莫“犬王”能放在眼里吗?
可随着白歌的深入部署,莫少华心里暗暗吃惊,这小子实战经验没自己丰富,想得倒还真缜密,连天气变化对警犬情绪的影响都考虑到了。“果然是科班出身,有两把刷子!”可他还是装做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低着头半睁着眼,却将白歌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白歌表面上胸有成竹,其实心里也没底,他时不时看看莫“犬王”的反映,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台上歌舞升平,白歌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莫少华,发现他正专心地看着舞台上的白族姑娘。莫少华,他心里念叨着,你是从当兵开始训犬,我是从娘胎里就开始训犬了。白歌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昆明警犬训练基地主任白正林,他可是跟军犬、警犬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啊……
一个新兵打断了白歌的思路。他看到一个新兵急匆匆地跑到莫少华身边,对着他耳语几句,莫少华英俊的脸上顿时升起一团愁云。他侧身悄声对白歌说,“白排,'小见'出事了。”
中队的营房在县政府大院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三面环青山,一面直通县城的大道。
白歌和莫少华赶回中队犬舍时,狼窝带来的小野狗身上血迹斑斑,它被麻绳捆了个结实,扔在墙角。另外几只幼犬已经被转移到旁边的幼犬舍,不时发出尖尖吠叫。两个新兵在给它们逐一检查伤口,一个叫王昆的上等兵训导员捂着流血的右手,蹲在犬舍前低声抽泣。
“哭什么哭,起来!”莫少华一声吼。王昆像被子弹击中一样反弹起来,“啪”的立正站好,对俩人敬礼。
“排长,那只野狗把'小见'咬死了。”王昆红着眼睛说,“养一只藏獒不容易啊。”白歌心里一惊,又觉得不太对劲,“小见”是藏獒“咆哮”的后代,4个月零7天大,一般警犬是6个月大开始接受正规训练,而藏獒因为体形发育太快,通常是4个月便开始训练,“小见”的身体极为强壮,体形巨大,上星期已开始进行正规训练,怎么可能被一只体形比它小一半的昆明犬咬死?
白歌举手还礼,说,“不要哭,手怎么了?”
“捆它时咬的。”
“快去打针,我们来处理。”莫少华大手一挥,王昆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去了中队医务室。
两个新兵拖出了藏獒“小见”的尸体,两人低头细看,越看越心惊,“小见”的脖子上有一道两尺长的致命伤口,凝结着黑色的血痂,四肢和躯干布满深深浅浅、触目惊心的咬痕和爪痕。
“妈的,真狠啊!”莫少华眼睛里转着泪水,心像刀割一样疼,这条小藏獒是自己喂的,别人想碰一下都不行,可现在却被那个小野狗给咬死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低头问,“白排,这事怎么弄?”他想小野狗是你带回来的,把它放到幼犬舍也是你的主意,这次看看你怎么收场?
特警犬王 2(2)
白歌没说话,走到小野狗跟前。小野狗立刻昂起头,眼睛里露出桀骜的凶光,端着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好象在对人示威,怎么了?是我咬死它的?你们想把我怎么样?白歌轻轻拨弄着它捆成粽子一样的身体,它伸长了脖子,还想咬白歌,可嘴巴也被绳子捆住,小黑鼻子顶着他的手,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闷声。
此时,白歌正在检查小野狗的身体。他发现它的背部有一排齿痕交错的伤口,颈部有两道爪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以付出如此小的代价就咬死一头同年龄的藏獒,实在是不可思议。小野狗脏兮兮的躺在地上,额头上的一缕银毛在风中微微摆动。他心中一动,似乎有个模糊的影象在心中开始跳跃。
莫少华见白歌不说话,还以为他在寻思对策,凑上去恨恨地问,“白排,你说怎么办?要不咱们把这家伙杀了?也好对中队领导有个交代?”
“其他幼犬怎么样?”白歌答非所问。
“其他幼犬身体良好,没有伤口。”一个新兵立刻回答。
“白排,到底杀不杀?”莫少华又问。
白歌微微一笑,弯腰抱起小野狗,转身向中队宿舍走去。
特警犬王 3(1)
“白歌!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必须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停了你的职!”队部办公室里,中队长段辉一拍桌子,把桌子上的茶缸震得嗡嗡作响。
“他奶奶的!反了你了!那只小藏獒是我带着‘咆哮’去昆明配的种!就这么给死了?中队的规矩你懂不懂?谁让你把野狗放进犬舍了?要是有传染病怎么办?你担得起责任吗?”
白歌面无表情地站在办公室里,任凭中队长段辉的批评像雨点一样砸在他身上。他却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连反驳的心思都没有。段中队长快调职了,希望“功德圆满”的心情可以理解。白歌侧脸望着窗外的蓝天,他觉得反正事已如此,只要能保住小野狗,什么都无所谓了。
父亲白正林养了一辈子的军、警犬,白歌小时候父亲就教给他一些训犬常识,还经常带他和犬一起玩,白歌上小学时就开始养犬,前前后后带过7、8只,都是父亲部队退役的犬,那些犬又威风又听话,他喜欢得入迷。考大学时,他毅然填报了北京武警特警学院,希望毕业可以成为一名和警犬并肩战斗的特警警官。按照规定,特警不能训犬,再说警犬班的莫“犬王”的手很紧,不肯让白歌接触幼犬,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排长将来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人,训犬不是浪费生命么?”。白歌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训出的犬一定会比莫“犬王”的犬强,别看他是什么生物系的大学生,得了二等功就谁也不尿了?所以,白歌特别想训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警犬,从分配到麻粟坡中队那天起,白歌盼训犬盼得眼珠子都蓝了,他经常去警犬班看那一大群警犬,可只能过干瘾,警犬们看他穿军装,又是干部,就随他折腾,白歌忙活半天,给警犬喂牛肉,带警犬散步,每只犬看他都点头哈腰的,可一到训练时却没有一只肯听他的。训导员一来,这帮警犬们又各找各“妈”,各回各家了,把白歌气得在犬舍门口直转圈。当从狼窝里抱回小野狗的那一刹那,他的脑子里就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把这条犬训成警犬,该是什么样呢?他觉得这个主意太奇妙了,他觉得被狼养过的犬,一定具备其他犬没有的能力,若是好好训导,没准能成为一条优秀的警犬。
“警犬的名额是有编制的!他奶奶的!你说!死了一条藏獒,怎么向上面交代?”肩膀上扛着一杠三星的段中队长气得双手Сhā腰,呼哧呼哧直喘气。段辉今年28岁,山东潍坊人,性格刚烈耿直,黑红的脸蛋上挂在着两道浓眉,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铁塔,1991年参军入伍,因综合素质突出被直接提干。白歌和他接触虽然没多久,却觉得此人是条汉子,敢说敢做,敢骂敢笑,嘴边上正天挂着“他奶奶的”,训练起来却一点儿不含糊,战士做得他都做得,五公里越野、四百米障碍样样精通,还有一手给警犬治病的绝活,自封为“兽医”。经常在中队对战士和警犬训话时说:“日他奶奶的,治不了你们我还叫兽医?”也不知道他是对人还是对狗。
坐在椅子上默默抽烟的指导员徐跃国开口了,“小白,能不能先从你父亲那弄一条犬?”白歌还没来得及回答,队部办公室的门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段辉怒气冲冲地喊,“日他奶奶的,谁啊!”
“报告!”通信员小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警犬咬架了!”
犬舍在中队的后操场上,是一排错落有序的桐木屋,屋后有一大片开阔地,周围用木篱笆围起来,这就是警犬的活动场。三人跑近犬舍时就听见一片犬吠,等再跑到活动场前,白歌惊呆了。段辉和徐跃国当了十几年兵,两人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全中队十三条警犬和幼犬在活动场中央围成一个圈子,圈子里面站立着那只小牛一样巨大的藏獒“咆哮”,它的眼睛中闪烁着痛苦愤怒之光,却还保持着极度傲气的姿态,巨口边呲出锋利的长牙,胸前一块皮毛被撕裂,隐约露出血光。在“咆哮”的对面,是冷静凶猛的昆明犬“风翼”,它昂着脑袋,耳朵支楞楞地立着,口中吐着长长的红舌头,后背上有一排正在冒血的小窟窿,身子像钉在地面一样。看样子第一个回合已经结束了,两只警犬都挂了彩。
白歌知道,“风翼”站得越牢,接下来的动作就越迅速,它正在积蓄力量。白歌还看见,那只惹祸的小野狗,就站在“风翼”的旁边,一脸仇恨地盯着“咆哮”。
“莫'狗头儿'!”段中队长冲着靠在木篱笆上看热闹的莫少华喊,“日他奶奶的!这帮狗崽子想干架,你还不去管?”莫少华把迷彩服的袖子挽到小臂,跑到段辉面前,立正敬礼,嬉皮笑脸地说,“队长,部队有部队的纪律,狗也有狗的规矩啊,'咆哮'和'风翼'为了那只小野狗单挑,”他看着白歌,故意把那个“野”字拖得长长的,“我们要是管,就是坏了警犬们的规矩啊!”
特警犬王 3(2)
白歌站在旁边忍了忍,没有说话。
“日你奶奶的!什么警犬的规矩,我说的话就是规矩!治不了你们我还叫兽医?你赶快……”中队长段辉的“快”字还没说完,就被活动场中央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吠叫给打断了。
活动场上的“咆哮”突然咆哮了!
这只藏獒的叫声像呼啸而过的风声,它是看在“风翼”和自己多年战友的情分下再次发出警告:它杀了我的孩子,你再护着那个凶手了,别怪我口下无情了。“风翼”昂起头,背上的毛簇簇竖起,警告地回应了两声,它要誓死保护中国昆明犬后代的安全。其他警犬一声不吭地围在旁边,它们知道,这已不仅仅是两只警犬的斗争,这是两个种族的斗争。另外三只昆明警犬在圈外转来转去,它们想上阵帮“风翼”,可这种一对一的单挑是警犬们的规矩,谁也不能破坏,不然其他警犬就会群起而攻之。
可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咆哮”声势浩大的怒吼刚刚停下,它的全部注意力都停在了“风翼”那紧绷绷的身子上。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风翼”的后腿已经开始大幅度的收缩了。“咆哮”凭感觉知道它马上就要开始新一轮的进攻。
可它没有想到,旁边一个小小的黑影忽然飞了过来。
它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顿时沉了起来,接着它就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咆哮”顿时大叫起来,狂怒地摇动着脑袋。
段辉、徐跃国、白歌和莫少华看傻了,观望的战士和训导员傻了,围成圈的警犬傻了,三只在外围转悠的昆明警犬停下了脚步,伸长脖子瞅着圈内,连准备进攻的“风翼”也傻了,不知道是该扑上去还是呆在原地。
那只小野狗竟然抢在“风翼”之前开始攻击了。
此刻,小野狗在拼尽全力扒住“咆哮”的大脑袋,用小小的犬牙费力地刺着它额头上粗糙的皮肤。“咆哮”的眼睛被小野狗的肚子盖住了,头上又剧烈地疼痛,使得这只来自高原的警犬狂性大发。它本来是一只善于攻击人和大型野兽的警犬,结实的肌肉和发达的四肢让它成为警犬中的佼佼者,可面对这只速度奇快、敢于拼命的小野狗时,它却有点懵了。训导员从没教过面对小动物时的本领,也没有哪只小动物敢跃上它尊贵的头颅。它所经历过的大小战斗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它不知道该怎么甩掉这个可恶的小东西,只好用两条强壮的后腿蹬住土地,使出吃奶的力气摇动脑袋,可小野狗就像一颗黄黑色的钉子,死死钉在“咆哮”的脑袋上,它的后半身在空中荡来荡去,口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在小野狗的脑海里,浮现出月光下母狼和公狼倒在血泊里的景象,它不知道是哪条狗伤害到了自己的养母,可它记得"咆哮"嘴里咬着半条狼腿,就认定这只巨大的藏獒是伤害母狼的凶手。报仇!小野狗对藏獒"咆哮"的仇恨从那一刻就深深埋在了心底,所以当它和藏獒"小见"同处一室时,"小见"长得太像"咆哮"了,小野狗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用尽力气咬死了仇人的孩子。
前爪,还有前爪!"咆哮"在短暂的慌乱之后想起自己还有能击碎石头的前爪。它是一只自尊心极强的警犬,本不屑对小野狗这种晚辈下毒手,但这个小野种是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又当着警犬们的面戏弄自己,"咆哮"的心被仇恨和恼怒缠绕着,它后腿一撑,低头站了起来,抬起锋利的前爪向头上的小野狗拍去。
电光火石的瞬间,"咆哮"的前爪挨了重重一下,一根"打狗棒"将他打得前肢落地。
“咆哮”刚想反扑,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定!"。
尽管小野狗还在它头上乱啃乱抓,但"咆哮"听到"定"后,立刻尾巴向下,原地站立纹丝不动了。因为口令是它的训导员赵楠下的,"咆哮"压抑着满腔怒火,忍着巨痛,咬着牙暗想,今天就算这个小家伙把自己眼睛抓出来,脑袋撕下来,自己也不能动一下了。它知道自己是一只警犬,必须服从命令。
白歌跑过去一点点扳开小野狗的身体,他看到"咆哮"一双愤怒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小野狗。小野狗依旧不屈不饶,对着"咆哮"狂吼。赵楠上前摸了摸"咆哮"的头,俯在它耳边嘀咕了几句,又低头看看看它的伤口,丢给它一大块熟牛肉。"咆哮"叼起牛肉,压抑下满腔怒火,跟在赵楠的脚步向狗舍走去。
其他警犬顺从地给他们让开一条路。"咆哮"的脚步有些沉重,作为一条藏獒,它只是暂时将失子之恨埋在心里,但它绝不会忘却。"风翼"耸起肩膀,深沉地望着"咆哮"的背影,它试图理解"咆哮"此刻的心情,的确如此,这也是它为何不去主动攻击"咆哮"的原因。
"风翼"开口了。它冲着藏骜"咆哮"的背影,低沉地吼了几声,仿佛在说,算了吧,忘记仇恨吧。另外几只外围的昆明警犬跟着"风翼"叫了起来,它们叫得响亮狂暴,"风翼"转过头,脖颈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喉咙里低沉地发出"呜呜"的威胁声,那几只不知好歹的昆明犬立刻安静了下来。
特警犬王 3(3)
"咆哮"一路跟随主人走去,长长的背影映在夕阳金色的余晖中,几许悲壮,几许凄凉。
小野狗停止了吠叫,在白歌的臂弯里扬着脑袋,小黑鼻子一颤一颤着,像个胜利的将军。
特警犬王 4
“这狗崽子又把'咆哮'给抓伤了,你说怎么办?”狗舍旁边,中队长段辉骂着,“操,等它长大了还得了?还不把咱们吃了?”
白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小野狗趴在一间单独的狗舍里,用警觉的目光注视着铁笼前的军人们。警犬班长莫少华马上接过话茬,“就是!段队,现在不杀它,等它长大了没准能吃人呢!”这话一出口指导员徐跃国和白歌同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两种不同的目光下,莫少华暗暗后悔,白歌的目光他不在乎,一个新排长还能咋样?可他一看到徐跃国的怀疑眼神心里就不太自在了。莫少华立刻不说话了,他知道由于自己的多嘴,已经让指导员发觉他在有意针对白歌。在部队里,士兵给干部“下绊子”是绝对敏感的事情,就算有,也要憋在心里,烂在肚里。其实,莫少华满肚子都是气,自己的小藏獒被咬死了,“咆哮”又受了伤,他恨不得立刻宰了小野狗,以泄心头之恨。同时他还有一种担心,什么担心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隐隐约约觉得这只野狗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白歌说,“中队长,把它留下吧,它有很大的潜力!我来训它!”
“你会训吗?训犬可不是养犬。”段辉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白歌,点上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娘的,这小家伙一直盯着我呢,真够倔的!”
徐跃国在旁边说,“这样吧,按照规定警犬班是不能饲养野狗的。这只犬有点意思,算个特殊情况,咱们明天开一个民主会,全体人员都参加,讨论后决定这只犬的去留。”
段辉点点头,说,“听你的,我没意见。”
四个人离开狗舍前白歌看到一个情景:莫少华瞥了一眼笼子里的小野狗。他发现莫少华的目光像子弹一样冰冷,似乎能击穿小野狗的身体。
白歌心里打了个转,他想干什么?
txt小说上传分享
特警犬王 5
晚上10点30分,昆明警犬基地主任白正林大校穿着发白的制式衬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对着电脑屏幕五指飞舞,他的办公桌上放着几本外军训练警犬的资料书,一杯热茶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升起缕缕白烟。年近五十的他保养得很好,两鬓没有一丝白发,坚毅的国字脸上,一双沧桑睿智的眼睛炯炯有神,眼角微微布着皱纹。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白正林低头看了看座机的屏幕,立刻拿起电话。
“爸……”白歌刚在电话那端说了一个字就被白正林打断了。
“找我有事?”
“没有……”
“没有那我放电话了,现在忙。”
“有!有!爸,你千万别放电话。”白歌想起来,自从军校毕业后,他这是第一次给父亲打电话,父子俩人已经冷战了三个多月了,起因是一个女孩,白歌的女友兼战友,现任云南武警总队女子特警队的中尉排长陆芳菲。
“又是你和小陆的事儿?再告诉你一次,你妈绝对不同意,一个女特警,整天风吹日晒打打杀杀的,能娶回家做老婆吗?再说你现在也是特警,将来结婚生孩子谁来照顾……”白歌在那边将电话举得离耳朵远远的,半分钟以后,他小心翼翼地端着电话说,“爸,您说的我都明白了,这次不是为小陆,而是为小狗。”
“什么?刚毕业没几天你又找了个小'苟'?你小子动作够快啊,姑娘怎么样?哪的人?干什么的?得先过我这关才行啊!”白正林以为儿子另有新欢,顿时口气缓和下来。
白歌哭笑不得,忙说,“您误会了,不是人,是只小狗!”
“小狗也比那个小陆……恩?是狗?”白正林忽然醒悟“狗”不是人,他马上刹车,改口问,“是什么犬?”训犬的人都有一个习惯,从来不将犬叫做狗,他们觉得这是对犬的贬义词,这一点上白正林也不例外。
白歌在电话里一五一十地把小野狗的故事讲了一遍。他最后对父亲强调,“我需要您的支持和帮助。”
白正林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只野犬嘛,在狼窝里长大也没什么希奇,喝过狼奶力气可能大了几分。不过你确实不应该将它带回警犬班,这是部队的条令条例,我帮不了你这个忙。”
白歌早预料到会父亲会这样拒绝自己,他也漫不经心地说,“恩,既然这样,那我现在问问小陆,不行把小犬转移到她那里。”
“你别再和她接触了!”白正林几乎用命令的语气对儿子说,“你知道你妈在我面前哭了多少次?那姑娘晒得比你还黑,特警的工作又危险又辛苦,你自己非要当不说,还要娶个特警做老婆,你妈帮你介绍的哪个不比她强?你就不能找个看得过眼的?”
白歌将早已准备好的话拍了出来,“爸,我要是能养这条犬,我就答应你,不娶陆芳菲!”
白正林脑海里浮现出儿子英俊挺拔的样子,一口答应,“好!小歌,只要你不娶陆芳菲,十条犬我都让你养!但是有一点,得先给把犬送到我这里做身体检测!”
白歌高兴得大喊,“ThanK you sir!”
txt小说上传分享
特警犬王 6(1)
第二天上午,尖锐的哨音像一只手,将特警中队的官兵们从各处拢进会议室。白歌心里一点压力也没有,如果中队真要驱逐小野狗,自己就把它送到警犬基地去养,基地的饲养条件比中队的好得多!
中队长段辉身着笔挺的夏常服,威严地坐在主席台上,他望着下面端坐着的特警官兵和警犬训导员,清了清嗓子,说,“今天的会很特殊,咱们主要讨论一下那只野狗崽子......”
战士们露出各种奇怪的表情,有的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指导员徐跃国微笑地看着大家,说,“昨天那只小野狗,是白排长从狼窝里带回来的,先是咬死小藏獒,又把'咆哮'咬伤了,对于这样一条性情粗暴来历不明却极具发展潜能的幼犬,大家说该怎么办?我们进行一下民主讨论,来,谁先说?”
莫少华从马扎上第一个站起来,“报告!我先说!”
“讲!”段辉点点头,下了指示,“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如果收留这条野狗,它必将成为咱们中队的'害群之狗'!”莫少华拍着胸脯说,“能被选用做警犬的狗都必须具备极其出色的自然品质和良好的服从性、可驯性。即使是优秀品种,如德国黑背牧羊犬一族,能被选中做警犬的也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挑选警犬不但要查三代的家庭健康、能力史,还要考察个体的能力和个性,即使出身于名门望族,如果个体的能力和个性不够格,也不会被选中或会在训练中被淘汰,而这条野狗有几分蛮力和狠劲,但我们并不了解它的来历,甚至不清楚它的血统,试图将一只被狼喂养过的犬训练成合格警犬几乎是异想天开,更何况它咬死了小藏獒,其他警犬也不会饶恕它的,迟早要出事情!”
莫少华刚讲完,白歌也喊了“报告”,他站起来说,“我不同意莫班长的看法,我认为这条狗经过培养,必定能成为一条优秀的警犬。我们挑选警犬时经常会把4、5只幼犬关在一个笼子里,先抓一些食给它们,如果有的犬能一口气吃到最后,这表示这只犬工作时比较执着。然后注意哪只犬比较“霸道”,占有欲强,在它吃食时不让其它犬吃。经过几天观察,我发现那只小野狗不但每次一口气将食物吃光,而且吃食时其它幼犬都不敢跟它抢,“霸道”的犬通常散发一种气味让其它犬怕它,这样的警犬后工作起来会更大胆。另外,检验警犬的注意力和勇气也很重要。勇气十足的警犬能更好地接受训练。这只小犬和敢于和“咆哮”撕咬,说明它的勇气绝对超乎一般幼犬之上……"
莫少华听得有点呆,他没想到,白歌作为特警排长竟然了解这么多训犬知识,他暗暗想,“这小子估计以前训过犬,不行,我还得整点绝的。”
忽然,一声“报告”打断了白歌的“演讲”。
通信员小吴站在门口喊,“特警支队司令部电话!”
中队长段辉立刻站起来下达命令,“各排带走,回班待命!”
五分钟后,尖锐的哨声再次在中队的上空响起。“一排紧急集合,带武器子弹!”“警犬班带犬!”两道命令下后,一场血与火的考验拉开了帷幕。
一只只的警犬被训导员从犬舍里带出,小野狗看着忙碌的战士们,好奇地将头贴在铁栏杆上,睁大眼睛看着一切。
段辉和徐跃国头戴钢盔,身着迷彩服出现在中队广场上,白歌带领着一排早已就位,两辆迷彩运兵车停在大门前,引擎嗡嗡作响。
“我们的职责是什么?”指导员徐跃国背着95式自动步枪,立正站在队伍前列,大声问着面前的官兵们。
“永远做党和人民的忠诚卫士!”二十多个头戴凯芙拉钢盔、面蒙黑色面罩、全副武装的魁梧军人仰天长啸。
“我们的誓言是什么?”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我们的战术是什么?”
“一招制敌!一招制敌!”
白歌带领战士们大喊着,他们感到自己脖子上的血管快爆了,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极大的力量需要释放。白歌心里不由暗暗佩服指导员的干脆利索,战前动员只问了三句话,就将所有战士的血点燃了。
段辉站在一旁满意地看看白歌带领的一排,他的视线越过人群,莫少华带领的警犬班也在一排后严阵以待,每名训导员旁边都巍然坐立着一只精神抖擞的警犬,“风翼”、“咆哮”、“炽天使”……
他环顾一周,站在队伍前面下达作战命令:“刚刚接到上级命令,今日上午9时,三名武装恐怖分子携带大量毒品冲破麻粟坡边检站,打死民警一人,正向境外逃窜,我们的任务就是在他们越过国境线之前将其捕歼。”他顿了顿,看到战士们的眼睛上露出兴奋的神情,又接着说,“三名恐怖分子均为男性,随身携带两支56式自动步枪,很可能还有手雷一类的爆炸物,同志们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保全自己,消灭敌人!明白吗?”
特警犬王 6(2)
“明白!”齐刷刷的一声怒吼。
“白歌!莫少华!还有什么问题?”段辉又问。
“报告!没有!”两人坚定地回答。
段辉大手一挥,“全体登车!”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特警犬王 7
空荡荡的训练馆里只有一个人。
留着齐耳短发、穿着迷彩T恤的陆芳菲心里发狠,一个侧踹将吊在半空的沙包踢飞了,不待沙包停稳,她又是一套干净利落的组合拳打上去,拳拳生风。
武警云南总队女子特警队的少校队长韩雪从休息室走进训练馆,她把白毛巾搭在肩膀上,湿漉漉的短发贴在额头,紧身迷彩训练服裹住168CM的标准身材,使她越发英姿飒爽。韩雪看到不远处陆芳菲的迷彩T恤已经被汗水浸湿,抿嘴笑了笑,她走过去问,“小菲,怎么了?又跟白歌生气了?”
陆芳菲停了手,擦擦把额头的汗水,说,“队长,他一个星期没给我打电话了,上个星期在电话里说弄了只小狗,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男人嘛,应该以事业为重,何况白歌人在边防,每天任务很多,哪有时间啊?”韩雪安慰道,“走吧,下午基地放电影,八一厂出的《冲出亚马逊》噢。”
“他见狗比见我都亲。”陆芳菲咬着嘴唇说,“当了特警天天还想着狗,跟他爸脾气一样倔!队长,我要和你长一样漂亮就好了,你怎么也晒不黑呢?皮肤那么白。”
“哪有?你那叫小麦色,多健康!”韩雪红着脸小声问,“哎,他家里同意你俩的事儿了吗?”
陆芳菲低下头说,“还那样,他都快和家里断绝关系了。”说完眼圈就红了。
韩雪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这个同校毕业的小师妹,“慢慢来,这事急不得,只要你们真心相爱,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她走过去,轻轻搂住陆芳菲,“别难过,咱们是特警,流血流汗不流泪!”
陆芳菲的心瑟瑟地疼,她闭上眼睛,努力将夺眶欲出的泪水压回去。
“调整好心态吧,让他们知道,我们女人不依靠男人也能活,而且活得更精彩!”她听见韩雪的声音。
陆芳菲直起腰,惊讶地看到韩雪的脸颊上挂着泪珠,“雪姐,你怎么哭了?”
韩雪自知失态,连忙拭去泪水,转移话题说,“姐姐为你着急呢,走吧,一会电影要开始了。”
两人手挽着手走出训练馆。可陆芳菲心里还在疑虑,韩雪真是为自己而流泪吗?这个摔断一只胳膊都能抓住歹徒的女“霸王花”,怎么心理会如此脆弱?两人各怀着心事,慢慢走在器械场旁的小路上。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男声,“韩队长!陆排长!”韩雪回头看去,基地警犬中队队长,上尉邱鹰已经抱着一条米白色的拉卜拉多幼犬跑到她们眼前。
“你们刚训练完?午饭吃了没?”邱鹰热情地问。
“还没吃,不饿,邱中队长去哪?”陆芳菲说,“现在去训犬吗?呀,这小狗真可爱。”她弯下腰轻轻摸着幼犬的头。
“买这条犬花了三万美元,很有天赋,得好好训,现在先带它熟悉一下基地环境。”
陆芳菲细心地发现邱鹰的目光热烈而深情,一直盯在韩雪的脸。而韩雪却把头扭向一边,看着路边随风摇曳的柳树,沉默不语。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忙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一遛烟向宿舍跑去。
阳光灿烂的午后,路上只剩下邱鹰和韩雪两人,拉卜拉多幼犬在韩雪的迷彩裤管上蹭来蹭去。
邱鹰放下手中的幼犬,双眼盯着韩雪,邱鹰来自北方的一个大城市,身高挺拔得像棵松树,浓眉下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散发出一股逼人的英气。“队长,那叫剑眉虎目呢!”杨雪想起陆芳菲的话,“古代女子找郎君都找这种相貌的!”
“一起走走?”邱鹰轻轻开口了,他期待地等待韩雪回答。
“不了,被人看见不好,前面就是我们大队,战士们看着呢。”韩雪低下头,“你先走吧。”
“你先走。”邱鹰说,“你走前面我还能看见你。”
韩雪转身就走,邱鹰抱起幼犬,紧紧跟上。
“别跟我那么近。”韩雪头也不回地说,“看好你的犬!”邱鹰无奈地摇摇头,只好放慢脚步,可他的目光,却一刻未曾离开过韩雪。
直到韩雪消失在女子大队的宿舍门中,邱鹰才叹了口气。
他怀里的拉卜拉多幼犬忽然叫了起来。
特警犬王 8
埋伏。
麻粟坡国境碑一侧的丛林中,绿色的草,绿色的人。
午风吹过丛林,树叶哗哗作响,趴在莫少华身边的警犬“风翼”顿时抬头,耳朵直楞楞地竖立,鼻孔微微张开,努力分辨着空气中的各种味道。右前方有血腥味!它的身子立刻绷直,呲出锋利的犬齿。它旁边的 “炽天使”、“利爪”等警犬生怕“风翼”抢了头功,纷纷耸起脊梁,准备好进攻姿态。已经退役的警犬“咆哮”也被莫少华带到了战场上,他说让它多参加一次战斗,也许会减少些刚刚丧子的悲痛,徐跃国同意了。
一戴上黑色面罩,白歌就有种莫名的兴奋。他参加实战时间不长,握枪的手还有些微微发抖,而段辉、徐跃国、莫少华这些长期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军人,早已习惯这种工作状态,他们像一只只猛虎,蛰伏在草丛中。段辉的目光从黑面罩中延伸出去,扎进丛林深处。徐跃国抬头看看树梢,又环顾左右,所有人和犬保持高度安静,莫少华的嘴里还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突然,几只警犬的耳朵不约而同地竖起来了。
右侧丛林中响起慌乱的脚步声,目标快要出现了。
三个神色慌张的中年男人手持步枪,跌跌撞撞地钻出丛林,他们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三人的衬衣上溅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其中一人手提小蛇皮袋。
“行动!”段辉通过袖珍对讲机发布命令。
“刷!刷!”,三个犯罪分子身旁的大树上忽然落下两条攀登绳,两名特警战士顺着绳索,飞将军一样从天而降。
“不许动!”两声怒吼惊起了一群麻雀。
一名男子慌忙举枪,一个战士抢先一步,右腿抡开,一个弹踢击飞他的武器,接着左腿一收一缩,将他踹翻在地。
与此同时,另一名战士灵活地闪过罪犯的匕首,左手拦臂,右手抓刀,用力下拧去,使出“卷腕夺刀”将其按倒在地,整个过程电光火石一般在几秒钟内结束。
剩下一个拿蛇皮袋的男子见势不好,拔腿便跑。
“放犬!”
一声令下。“风翼”、“咆哮”等警犬像出弦的箭一般射出,它们像一道道闪电,狂叫着越过树丛和岩石。白歌和莫少华带领着战士们持枪迅速跟上。
罪犯听到警犬的叫声,脚下明显慌乱起来,“风翼”一个猛扑,一口咬住罪犯的左小腿。
“啊”的一声惨叫,罪犯转身用蛇皮袋猛击“风翼”的头和脖子,“风翼”也不闪避,任凭他击打,死死咬住不放。罪犯扔掉袋子,右手从背后抽出一把“五四”式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风翼”。
莫少华和白歌暗叫一声不好,两人同时停下脚步,举起95式自动步枪就要射击。
在他们开枪前的刹那,一个庞然大物怒吼着,从侧面一口咬住罪犯的持枪手,“五四”式手枪被远远甩开。男人疼得满地打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白歌和几名战士赶上去,将枪口对准了罪犯。
莫少华喊“停”,“风翼”和“咆哮”才松了口,冲着罪犯狂吼。
白歌下令,“搜身!”两名战士给罪犯带上手铐,从他的腰里摸出了一颗手雷。“妈的,还带着这个?”莫少华摘掉面罩,仔细看看看罪犯血肉模糊的伤口,笑着说,“骨头差点断了,谁叫你跑的?”
“谁知道你们放狗?”罪犯疼得打哆嗦,“我差点被咬死了。”
训导员赵楠掏出牛肉扔给“风翼”和“咆哮”,“炽天使”和“利爪”叼着蛇皮袋和手枪,也凑过来请功。白歌拉开蛇皮袋,里面露出了一块块的砖型毒品。
“风翼”一边嚼着牛肉,一边用鼻子感激地蹭着“咆哮”的脖子,它心里很清楚,如果刚才不是“咆哮”及时赶到,自己很可能就命丧黄泉了。谁知“咆哮”并不领情,它用前爪轻轻推开“风翼”的脑袋,叼起一大块牛肉闪到一旁,意思是我不用你感谢,我只是完成了任务。“风翼”知道它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低沉地安慰了几声,转身走开。“风翼”的态度很明确,感谢你救了我,但这与小野狗的事情要分开,我还是坚持原来的立场。
“咆哮”望着“风翼”英俊挺拔的身影,仰头吞下一大块牛肉。
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特警犬王 9
警犬的基地,警犬的天下。
800多只警犬分布在基地的各个犬舍,800多只无言“战士”整装待发。
300多只幼犬随着训导员进行艰苦地训练,它们的未来是边疆,是海防,是高山,是大漠,是国家和军人最需要的地方!
锋利的犬齿,矫健的身躯,滴滴汗珠从舌尖滑落。
远处,一头头张着大嘴、瞪着圆眼、伸出长舌的警犬威风凛凛地立于训练场上,听到训导员发出的"指令"后,或扑咬、追击"敌人",或嗅查违禁物品;几群出生20多天的小警犬在训导员带领下,在草地上嬉戏,像老师带着一群幼儿园的孩子。
“幼犬宿舍”的管理非常严格,无关人员一律禁止入内。
白正林穿着白大褂、脚上套着鞋套在长长的幼犬舍前徘徊,两个上等兵正在给犬舍打扫卫生,他们看到白正林迅速立正问好。
白正林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工作。他慢慢走上宽阔的阳台,望着夕阳,多年埋藏在心底的情愫又一点一滴渐渐涌现。
“叮……”悠扬的电子钟声回荡在基地中,白正林的思绪被打乱,他低头看看手表,17:00分,该开饭了。
几只四个月大的中国昆明犬在训导员的带领下,从训练场蹦蹦跳跳地返回犬舍,一只蝴蝶停在其中一只幼犬的背上,它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继续奔跑。白正林在阳台上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饲养员们用编着号码的不锈钢'饭盆'盛上犬饭,警犬们纷纷挤在铁栏前张望。他们将“饭盆”对号递进犬舍,顿时响起一片咀嚼声,警犬的“饭盆”是专用的,成年犬一头一个,幼犬一窝一个,以防疾病交叉感染。过了一会,饲养员们又依次收回“饭盆”,用自来水洗净。
一只成年的昆明犬被训导员带出散步,夕阳下,白正林望着他们的背影,心又酸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想忘记,但是不能忘......
“汪汪、汪汪”,白正林的NOKIA手机发出“犬吠”,这是他从训练场上录制的特有铃声。他掏出电话,看了一眼号码,立刻放到耳边。
“爸,我明天去你们基地。”白歌的声音兴奋而急促。
“明天上午我有个会,你中午到吧,还是为了那条狗?”白正林漫不经心地问。
“对,今天上午执行任务,抓了三个罪犯,中队长一高兴,就答应收留它了,不过必须先送到你这里做健康检测。”白歌在电话那边笑,“要是没什么病,他们同意让我养这条狗呢......”
“你今天还执行任务了?”白正林打断了儿子的话,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好着呢,您放心吧!”白歌满不在乎地说,“几个贩毒而已。”
“你自己得多加小心,当初你妈就根本不同意你考特警学院......”
“行了,爸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我明天到了再说啊!”
放下电话,白正林犹豫了一会,又给妻子--现任昆明军区总医院外科主任的曲慈打了电话。听说儿子明天要去昆明,她就跟丈夫说自己明天也要去警犬基地。
“你来凑什么热闹?儿子是来给狗做检测的。”白正林怕呣子俩见面就吵,因为陆芳菲,儿子基本不给曲慈打电话。
“我去看儿子你管得着吗?”曲慈将一肚子的火都发在丈夫身上,“得和他好好谈谈。”
“行了行了,儿子现在懂事了,你就让他自己拿主意吧。”白正林觉得自己担任的角色很尴尬,劝完儿子劝老婆,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站在谁一边了。
“你别给我添乱!我是白歌他妈!我不管他谁管他?他懂什么事?20刚出头的小伙子知道什么?”
“好好,我不管,我不管。”
白正林放下电话,擦擦额头的汗水。他挥挥手,赶走了几只嗡嗡飞舞的花脚蚊子,他觉得胳膊上的旧伤疤又隐隐发痒。
特警犬王 10
邱鹰蹲在犬舍前给一只德国黑背牧羊犬,5岁的警犬“桀骜”洗澡。
他举着水管,用细细的温水将犬的全身淋湿,双手涂上浴液,不停地在“桀骜”身上揉搓。黑背很享受地四肢蜷缩,卧在地上,舒服地叫了两声。邱鹰耐心地梳理着它胸口的长毛,轻轻用水管冲掉犬身上的泡沫。
“桀骜”回头感激地看着邱鹰,用潮亮的黑鼻子哼哼着。
邱鹰用毛巾将黑背全身擦遍,他站起来,带着“桀骜”到基地训练场上晒太阳。
训练场的南草坪上,一群身穿迷彩服的特警姑娘们在进行倒功训练,陆芳菲和韩雪站在队伍的前面。
“侧倒!预备!”陆芳菲大喊,“倒!”
“倒!”齐刷刷的回应声。
姑娘们像一只只飞舞的蝴蝶,在空中灵巧地扭身,送腰,摆腿,双手一拍,落在草地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韩雪的眼睛里露出笑意。
“桀骜”在卧在邱鹰身旁,吐着长长的舌头,不时舔舔自己的爪子。邱鹰轻拍着它结实的后背,看着远处韩雪的身影,脑海里映出她的资料:18岁参军入伍,上高山下海岛,擒毒贩抓劫匪,参加了数不清的战斗,立过一等功一次,二等功3次,三等攻7次,嘉奖无数,曾受邀到M国特种部队执教两年,被誉为中国女子特警的“霸王花”。
他看看韩雪肩膀上的两杠一星,再看看自己肩膀上的一杠三星,心里泛起阵阵酸楚。
这是一场没有约定的暗恋。
那年他25岁,刚从军校毕业,肩膀上还扛着红牌,回到特警基地的第一天,就见到了韩雪训练的情景。他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皮肤雪白的女中尉将一人高的沙袋踢得满天飞,他还看见女中尉和战友笑着说话,她笑得真好看啊,邱鹰一下子呆了,一个女军人可以美丽,但怎么可以这么美丽?
那一年,韩雪刚刚过了26岁的生日。
邱鹰当时只是在心里欣赏着韩雪的美丽和本领。他忍着,不让自己多想,韩雪那时刚刚结婚,丈夫也是军人。可韩雪好象永远不会衰老,她今年究竟多大?邱鹰也不知道,他实在猜不出来,韩雪皮肤好,身材更好,永远保持青春不老的样子,从开始到现在。
幸好有犬。
邱鹰爱犬,从小就爱。在他心里,犬是他唯一的朋友,当兵时,他被分到警犬中队后,如鱼得水,勤奋工作,第一年就成了“优秀士兵”,第二年入党、考军校、专升本毕业后又回到基地,每天和犬在一起生活、训练。肩上有了星星之后,他才敢去幻想爱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韩雪身上有太多的优点,坚强、大气、宽容,可邱鹰却偶然发现了这个女人隐藏在心里的伤口……
“队长!队长!”
陆芳菲和其他女特警们的喊声将邱鹰的思绪拉回现实。
韩雪昏倒在训练场上。
特警犬王 11
坐落在昆明市北郊后山的昆明警犬基地掩映在苍山绿林中,昆明警犬基地为正师级单位,隶属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总部机关直接领导。
白歌抱着小野狗走进基地大楼,将军们的题词立即现入眼帘:“当人民卫士,充顽敌克星。”、“驯好警犬,为国防服务”、“坚持科学正规训练管理,努力建设一流警犬基地”……他走上二楼,推开父亲办公室的门。
“爸,妈。”
白正林点点头,曲慈早扑上去,抱着儿子宽大的肩膀。45岁的曲慈中等身材,梳着齐耳短发,容貌秀丽,看上去并没有年龄那么大。她穿着一身整齐的军装,肩膀上扛着深绿色的陆军文职军官牌。
“想死我了,好儿子。”曲慈憋着一肚子的怨言,早被见到儿子的喜悦冲得无影无踪,只要儿子平安无事,她觉得就是天下太平。
“妈,别把犬压坏了。”白歌挣脱母亲的怀抱,把小野狗放在地上。小野狗仰着脑袋,冲曲慈愤怒地叫了两声。
“呦,小家伙还挺厉害。”曲慈低头看着它,用脚尖轻轻碰碰小野狗的ρi股,“去,去。”
小野狗受到外力攻击,忽然转身一口咬住曲慈的脚踝。然后嗖的一下窜到房间角落里,警惕地看着四周。
“哎!”曲慈疼得大叫。白歌忙扶着母亲坐到椅子上,曲慈的袜子已被咬破,几个犬齿痕迹深深印在皮肤上。
“你带的什么破狗?怎么咬人啊!”曲慈疼得直抽冷气。
白歌心里又急又气,帮母亲脱了袜子查看伤口,“妈,这犬不好惹,恩,还好,没出血。”
“老白,快把狗赶出去!”曲慈生气地说,“你看什么呢你?”
小野狗靠在墙角,四腿紧绷,一缕银毛耷拉在左眼角,两只玻璃珠似的黄眼睛射出仇恨的光芒,嘴巴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白正林慢慢蹲了下来,呆呆地盯着小野狗,他仿佛没听到妻子的话,头也不回地问白歌。
“这狗是从哪弄到的?”白正林的声音在颤抖。
“麻粟坡旁边的丛林,从一个狼窝里发现的。”白歌如实回答。
“麻粟坡,麻粟坡……”白正林反复念叨了两遍,突然两手齐上,左手托小野狗的胸部,右手托它的臀部,小野狗企图挣扎,却被他用两只胳膊紧紧夹在怀里。
“走,儿子,去检测中心!”白正林猛地站起来,激动地喊。
白歌应声跟上,拉开房门,让父亲抱着小野狗先行。
“你们走了我怎么办?”曲慈气恼地说,“马上要吃饭了!你们爷俩是不是见了狗比见了我都亲?”
“妈,您在这稍等会儿,我们一会就回来。”白歌嬉皮笑脸地对母亲说,“就一会儿!”说完关上门走了。
曲慈叹了一口气,她光着一只脚,一蹦一跳地走到丈夫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翻出针线,低头慢慢缝袜子上的洞。
特警犬王 12
白正林和白歌快步走进挂着“昆明警犬基地犬类技术检测中心”牌子的大楼,哨兵见到白正林,立刻敬礼问好。
白正林还礼,问,“姜教授在吗?”
“报告主任,教授在办公室,还没下班。”哨兵回答。
白正林点点头,他带着白歌走进一楼的换衣室,两分钟后,他们身穿白色消毒服,提着一个小型消毒箱走上电梯。
五楼姜天宇的办公室里传来人语。
“昆明警犬基地犬类技术检测中心始建于1986年,是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兽医研究所有关从事犬类技术研究的实验室的基础上建立的,并于1989年建成,向国内外开放。检测中心的研究目标是从分子水平揭示犬类物特性和DNA的免疫和记录过程,为犬类遗传后代和防治提供先进的生物技术手段和制剂。着重研究犬类疫病防治用的细胞工程和基因工程制剂及与其相关的分子生物学基础理论。”
“填补了中国无警犬定型犬种空白的中国昆明犬便诞生在这里。咱们基地将1955年收集的20头优良狼种犬繁殖的后代---昆明犬列为犬源的主要品种,在多年培育警犬经验的基础上,继续进行优选繁殖,扩大犬群,并在训练、使用中不断选优弃劣,历经多年的努力,终于繁育了一万头性状相似、遗传性相对稳定的“黑背”、“草黄”、“狼青”三个品系的中国第一个定型警犬品种。”
“1989年昆明犬育成课题登上公安部科技进步一等奖榜首,1990年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昆明犬的育成,打破了进口犬种一统天下的局面,结束了我国单纯依靠进口种犬的历史,每年至少为国家节约2000万元人民币。”
“现在上百头昆明犬活跃在缉毒前沿,创下了单犬年均查获海洛因三公斤以上的世界纪录,受到了联合国禁毒署、国家禁毒委和武警总部的高度赞扬。在公安部组织的多省市警犬破案评比中,29头警犬被评为功勋犬,其中昆明犬就占了15头。同时昆明警犬基地充分利用昆明犬的优良特性,将昆明犬用于城市治安巡逻,厂矿企事业单位的保卫,参与大型活动赛场及聚会的安检和保卫工作,参与监管系统内的管理工作,并推广到个体户和百姓家里。当1995年、1996年全国警犬事业普遍处于低谷之际,昆明警犬基地却热火朝天,取得了明显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姜天宇教授坐在办公桌前,细细说着基地的历史。
“您不愧是基地的###之一。”对面的两个戴着红牌的实习生眼睛里露出崇敬的目光,一个实习生问,“教授,我还有个问题,就是……”
“老姜!”白正林推门进屋,打断了实习生的话。
“老白!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姜教授扶了扶眼镜,站了起来,他看到白正林手里的消毒箱,开玩笑说,“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
“我今天还真带了件礼物来!”白正林笑道,他拉过白歌,“来,叫姜伯伯。”
“姜伯伯好!”白歌敬礼问好。
“啊,这是你们家小歌吧!都长这么大了!”姜天宇又惊又喜地拍着白歌的肩膀,“毕业了吧?上次看到你还上高中呢!”两名实习生见基地白主任来了,便一一告辞。姜天宇刚送走他们,白正林就说,“老姜,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要借你的‘法眼’看看了。”
“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跟我还客气什么!”姜天宇给白正林父子倒上两杯纯净水。
白歌双手接过水杯,打开放在地上的消毒箱。小野狗从里面露出头来,抽着黑鼻子,东张西望地环顾左右。
“哦,一只昆明犬。”姜天宇说,“哪弄来的?”
白正林努力克制着激动心情,说,“老姜,你仔细看看,看看这犬……”
姜天宇慢慢蹲下身子,定睛细看,额头渐渐渗出汗水。小野狗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离他越来越近,恼怒地吼了起来,两只前爪不停在箱壁上抓挠,企图奋力跳出。
“这犬……”姜天宇扶着箱子的手微微颤抖,“从哪里弄到的?”
“麻粟坡!”白正林立刻回答,“老姜,你看它额头上的银毛,像不像当年的……”
“像!太像了!”姜天宇猛地站起身,满面红光,他搓着双手说,“不过咱们先别高兴,还得检测一下,用科学来证明!”
“那还犹豫什么?快做DNA检测!”白正林兴奋地说。
白歌低头瞅瞅呲牙咧嘴的小野狗,又抬头看看兴高采烈的父亲和姜天宇,如堕万里云雾。
特警犬王 13
特警基地医院320房间。
韩雪睁开眼睛,恍惚间,她看到雪白的墙壁和床单,滴着药液的吊针,还有两张焦急的脸。
陆芳菲发现韩雪醒了,立刻趴在床边,小声问,“队长,感觉好点了吗?”邱鹰靠在窗前,望着躺在病床上的韩雪,一言不发。
韩雪虚弱的点点头,问,“我怎么在医院?”
“你在训练场上晕倒了,邱中队长背你到医院的。”陆芳菲微笑着说,“队长,等你病好了要请邱中队长吃饭啊。”
邱鹰慌忙摆摆手,走到病床边说,“不用不用,应该的,韩队长,你醒了就好,我回去看看犬。”说完转身推开房门,一个人走了出去。
“哎,副队长……”陆芳菲刚要喊住他,韩雪轻轻捏了她的手背。
“不用叫他,让他走吧。”韩雪看着关上的房门说,“这家伙倔着呢。”
陆芳菲心里笑了一下,她看得出来,邱鹰喜欢韩雪,可喜欢又有什么用,韩雪早为人ℚi了,丈夫陈卫东为人精明能干,从部队转业后开了一家外贸公司,几年的时间资产累积达1000多万,成了昆明市小有名气的企业家。
“陈卫东什么时候来?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陆芳菲笑着问韩雪,“好久没看见姐夫了,人家天天忙着给你赚钱,小心累坏了。”
“钱,钱是什么……”韩雪口中念念有词,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雪姐,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陆芳菲着急地问,“我去给姐夫打电话。”
她站起来,抽身抬腿,韩雪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死死拉住陆芳菲的军装袖子。
“别打!”
“嘣”的一声,陆芳菲袖口的一枚纽扣骨碌碌地滚到床下。她捂着袖子,惊讶地望着韩雪。
“雪姐,你怎么了?”
韩雪坐在床上,泪流满面地说,
“我和陈卫东离婚半年了……”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特警犬王 14
“其实人类的基因和犬的基因很相近。”姜天宇穿着消毒服,用防护夹将小野狗固定在医疗槽上说,“目前遗传学家们将绘制出来的人类、老鼠和猩猩的基因图进行了比较。研究发现人类拥有约30亿对DNA碱基对,仅比狗多6亿对,其中约有亿个碱基对与狗部分相同。在万个狗基因中,至少有18473个与已识别的人类基因相同,这说明人和狗不仅曾拥有共同祖先,而且两者的亲缘关系还比较近……”
“老姜,咱们测试过后的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白正林打断姜教授的话,“我可一天都不想等了。”
“得一天半天的,还得去血库里拿标本,才能对比。”
“夜歌的血还有标本?”
姜天宇点点头,“它是第一代纯种昆明犬,当然留有备案。”
他轻轻将针头推入小野狗的颈部,抽出一管鲜血。白正林看着他将血注入试管中,忍不住又问,“你觉得几率有多大?”
“不好说,外表特征有相似的巧合,但这小家伙却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姜教授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试管说,“这缕银毛确实是太像它了。”
小野狗可怜兮兮地被固定在医疗槽上,两只眼睛上下左右转个不停。姜天宇慢慢将它解开,放进箱子,它抖了抖全身的毛,又抬头死盯着姜天宇,大声地叫了起来,它知道眼前的人从自己身体中抽了血,这是多么大的耻辱啊,它还想努力爬上消毒箱,白歌却将箱子盖关上了。
“这小家伙叫得真响,”姜天宇微笑着说,“真是它的后代就好了。”
“普通犬的寿命在10到16年之间,军犬、警犬因为训练强度大,他们的寿命一般要比普通犬少3到5年。”白正林一声长叹,背过身去说,“老姜,你说夜歌若活着,能活多久?”
“它是最优秀的军犬,是中国军犬的骄傲,是我们第一代中国昆明犬,是中国人自己培养的犬王!它死了,魂还在!”姜天宇微驼的腰板忽然挺得笔直,铿锵有力地说,“老白,你还记得咱们在国旗下的誓言吗?”
“记得!”白正林的双眼中仿佛燃烧着两团火,他用立正的姿势站好,“如果我们死了,我们的魂将永远守护祖国的疆土”
“如果我们牺牲了,我们的魂将永远守护祖国的疆土!”姜天宇重复他的话,掷地有声。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歌开口了,“爸,姜伯伯,你们说的犬王是不是……”
时间凝固在一刻。
两位老军人同时开口说出一个响亮的名字,
“夜歌!”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特警犬王 15
一声紧急的哨音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女子特警大队长韩雪条件反射似的从病床上弹了起来,一个纵跨,光着双脚迈到窗口。
从基地医院3层的高度望下去,女子特警大楼前的广场上灯光雪亮,人影闪烁,不时传来几声犬吠。
三分钟后,全副武装的韩雪出现在广场上。副大队长刘微中尉正在组织部队,她看到身穿迷彩服的韩雪出现在队伍前,立刻跑过去。
“队长,你怎么来了?”
“部队有任务,我能不来吗?”韩雪说,“把作战命令给我。”
“队长,你身体还没好,不能参加任务,今天上级命令我指挥部队。”刘微焦急地说,“你快回医院休息吧,陆排长,把队长送回医院。”
陆芳菲应了一声,从队伍前跑到两人面前,看到韩雪,她楞了一下,说,“队长,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能……”
韩雪严肃地说,“回去!我是队长,听我的!”
“队长……”刘微和陆芳菲还想争辩。
“回去!”韩雪皱起眉头,生气地说,“这是命令!”
刘微和陆芳菲谁也没移动脚步,女战士们整齐列队,十几双眼睛在月光下悄悄湿润了。
警犬中队副中队长邱鹰带着几名训导员和警犬赶到广场,看到三人正在僵持,快步走上前说,
“韩队长,你的病还没好,不能参加任务。”
“这没你说话的份!”韩雪冷冷地瞪了一眼邱鹰,“带好你自己的队伍和犬!站回队列里去!”
邱鹰咽了口唾沫,又说,“韩队长,你现在在休病假……”
“住口!”韩雪大声呵斥三人,“回队列!”
无奈之下,刘微只好将作战命令交给韩雪。
一辆“猎豹”越野车和两辆装甲运兵车闪着氮光灯,从基地南侧疾驰到广场上。越野车停在三人旁边,特警训练基地参谋长王世虎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走下来。
“参谋长好!”三人同时敬礼问好。
王世虎大约五十岁上下,留着花白的平头,脸上两道剑眉虎气逼人,高耸的鼻梁状如鹰嘴,浑身上下散发着职业军人的豪迈气质,肩膀上的金色将星在车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举手还礼,随后问韩雪,
“小韩,你病了怎么不回去休息?”
“报告参谋长,我身体很好,一切正常,”韩雪干脆地回答,“我希望同我的战士们在一起!”
“胡闹!”王世虎有些生气,“身体不好还上战场?你这是给你的兵拖后腿!马上回去休息!”
韩雪委屈地咬着嘴唇,站在原地,握着95式自动步枪的手微微颤抖。
“小陆,缴了她的枪!”王世虎下命令,“其他人,听我命令,登车!”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特警犬王 16
昆明市10月的早晨,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一辆公交车在昆明市南郊的高速路上行驶,路两边的海棠树上开满了粉色的花朵,一眼望去,像一片无垠的花瓣海洋。
公交车在南郊的一片宽阔的围墙外停下,车门吱的开了,一身戎装的武警中尉白歌挎着背包,提着一个纸箱子走下车。
公交车很快开走了,白歌望了望围墙大门前的门牌:云南武警总队特警训练基地。他下意识地拍拍身上的尘土,提起箱子向前走去。
韩雪正在宿舍独自生闷气。她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盯着墙上的战略地图发呆。忽然电话铃声大作,她急忙拿起电话。
“韩队长您好,我是基地大门哨兵,有一名叫白歌的中尉找女子特警大队的陆排长。”
“我知道了,你让他到我办公室。”韩雪放下电话,轻轻叹了口气。
五分钟以后,一声响亮的“报告”在办公室门外响起。
韩雪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白歌立正敬礼,“韩队长你好!”
“白歌呀,快进来。”韩雪忙把白歌请进房间,她有点奇怪,“哎,怎么还带了个箱子?”
白歌笑了笑,说,“带了条小犬,想给小菲看看。”
“哦,在培养犬的感情吧。”韩雪细细打量着英气逼人的白歌,欣慰地说,“上次见你还是小菲来报道的那天,怎么样?部队和学院的生活不一样吧?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适应了就好。我请了几天假去给狗做检测,顺便过来看看。”白歌把箱子放在墙角,打开半个盖子,小野狗的脑袋从箱子里面探了出来,它仰着头,使劲地打了几个响鼻。
“小东西还挺漂亮。”韩雪低头看着小野狗,心中忽然想起了邱鹰,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带着警犬追捕罪犯还是走在完成任务的归途上?
“韩队长,小菲在吗?”白歌的声音打断了韩雪的思绪。
“昨天晚上有紧急任务,小菲带着一中队和警犬中队去执行任务了。”韩雪假装轻松地说,“你放心,这次是基地王参谋长带队,不会有事的。”
白歌心里一沉,他很清楚,一般任务基地参谋长根本不会亲自带队。但他并没有将感情流露在脸上,作为一名特警,随时处置突发任务是天职,随时打击犯罪分子是使命,白歌默默祝福自己的女朋友“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别着急,咱们一起等她们凯旋吧。”韩雪端给白歌一杯水,“我一会安排人带你去休息。”
“韩队长,你脸色不太好,身体没事吧?”白歌注意到韩雪的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没事,就是有点贫血,没能去执行任务了。”她抱歉地笑笑,“别叫我韩队长了,她们平时都叫我雪姐,咱们不用客气。”
白歌点点头。
明媚柔和的阳光,水杯中升起的袅袅热气,小野狗两只玻璃珠似的眼睛,挂钟滴答滴答的响声,构成了一副安静祥和的画面。
韩雪和白歌陷入默默的等待中。
特警犬王 17
检测中心的会议室里,白正林和姜天宇也在等待。
他们等待的是结果,DNA检测和对比结果。
白正林披着军装,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烟缸里堆满了烟灰和烟蒂。姜天宇站在窗前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回头说,“老白。”
“干吗?”白正林两眼一瞪,他以为姜天宇要阻止他抽烟。
姜天宇走过来,伸出手说,“给我一根。”
“你不是不抽烟吗?”白正林惊讶地说,“战场上你都不抽,怎么现在想抽了?”
“现在的心情比上战场还紧张。”姜天宇笑笑,“咱们和犬打了一辈子交道,忘不掉那些牺牲的英雄啊。”
白正林叹了一口气,拧灭手中的烟蒂,说了声“但愿老天有眼!”,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玉溪”,扔给姜天宇。
姜天宇点上烟,深吸一口,感慨地说,“现在想起当年的事情觉得真不可思议,你说,‘夜歌’咋就那么通人性,它自己就知道叼着炸药包扎进敌人堆里?”
“那是我训练的好。”白正林得意地笑着,“我总觉得‘夜歌’没死,小鬼子们在报告里把它叫‘幽灵犬’,以为是咱们研制的生物武器!哈哈!”
“有些事总是超乎自然,你说夜歌死了吧,可小鬼子那边莫名其妙地出怪事;你说没死吧,为什么不回到咱们这边来?”
“‘夜歌’是咱打进敌人内部的尖刀,为了胜利,它哪能两边兼顾啊!”白正林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它肯定没死!它是中国军犬的灵魂!”
“它若死了,魂一定还在!”白正林大声重申道。
特警犬王 18
“队长!雪姐!”
陆芳菲焦急的声音从走廊里响起,白歌猛地站起来,拉开房门,走到楼梯口。陆芳菲刚跑上三楼,看到白歌不禁大吃一惊。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白歌刚想开玩笑,忽然看到陆芳菲的迷彩服上染着斑斑血迹,紧张地问,“怎么?受伤了?”
“我没事…”陆芳菲来不及说完,她推开白歌,四处张望着地大喊,“雪姐!你在哪?”
韩雪端着一杯水从办公室向外走,笑着说,“瞧你的急性子,先喝点水吧,白歌来了也不……”她看到陆芳菲身上的血迹,立刻问,“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不是我,是……”陆芳菲急得满脸通红,说话结巴,“是……是邱中队长。三名歹徒劫持了人质,邱中队长带着警犬从屋后强攻,被枪打伤了……”
“咣铛”的一声,韩雪手中的杯子落到地上,玻璃粉碎,水花四溅。
特警基地参谋长王世虎在昆明军区总医院手术室外大口地抽着烟,他背后的上方,“手术中”的红灯还在亮着。
一个上尉参谋上前轻声说,“参谋长,您一夜没睡,休息会吧。”
王世虎摆了摆手,“你们休息吧,我得等手术做完。”
一辆带着伪装网的吉普车风驰电掣地开进医院大门,绕了两个弯后停在了医院主楼前。两个留着短发的女警官和一个抱着纸箱子的男警官跳下车,冲上楼来。王世虎把手里的烟掐灭,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你们来又有什么用呢?”
“报告!”半分钟后,一个焦急的女声在王世虎响起。
王世虎转身,看到韩雪和陆芳菲站在面前,她们身后,还有一名陌生的年轻男中尉。
“参谋长。”韩雪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敬礼,问道,“邱鹰怎么样了?”
王世虎叹了一口气,“三个歹徒被小陆她们击毙两个,生擒一个,人质完好无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但强突时邱鹰被手枪子弹打中大腿动脉,正在抢救。”
“这位是?”王世虎看到白歌抱着纸箱子站在后面。
陆芳菲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红着脸说,“参谋长,他是我……”
“报告首长,麻粟坡县特警中队一排排长白歌。”白歌放下箱子,立正敬礼。
“哦。”王世虎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强笑着说了句,“好,好。”便转过身去,凝神望着窗外。
陆芳菲发现韩雪不见了,转身问白歌,“看到雪姐了吗?”
白歌摇摇头。
医院洗手间里,韩雪对着镜子,用手用力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镜子中的容颜泪流满面,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坚强女子啊,面对感情却剪不断,理还乱。
她想起邱鹰和自己的故事,第一次见到他,就像面对自己的弟弟。
她记得在自己的脑海里有一幅幅图画。
邱鹰带着一只凶猛威武的警犬在长满青草的训练场上奔跑。阳光撒下来,照在他带着孩子气的脸上,他跑累了,坐下来,给警犬梳毛,任凭警犬舔着自己的手……
夏天,她带着战士们训练后坐在草地上休息,一身泥水一身汗,邱鹰悄悄走过来,把一瓶冰镇的绿豆汤和一条湿手巾无声地放在她的身边......
她和陈卫东办离婚手续时,哭得梨花带雨,从民政局走出来刚好碰见上街购物的邱鹰。红肿的双眼,憔悴的面孔,她的伤口毫无遗漏地展现在他的面前,邱鹰不停地安慰她,可自己在他的眼中却发现一丝亮光……
夜幕下,邱鹰约她出来喝咖啡,他说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她气得柳眉倒竖,这个家伙,怎么敢趁虚而入?她一顿狂风暴雨的批评过后,对面的英俊上尉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管你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
她出差,邱鹰每次都悄悄地在车站等她,手里总拿着一瓶饮料,她一下车就递过去,然后接过行李。她每次都能发现,饮料的盖子总是被悄悄拧开过的,轻轻一转就打开了……
她只是把他当弟弟,当战友,一次邱鹰和她开玩笑,她生气了,说,出去站着去,别理我,烦死你了,有本事你就在外面站一夜。把他轰出门去,第二天早晨一开门,邱鹰竟还站在门外,警犬中队也打来电话,说中队长一夜未归……
唉,韩雪不愿意再想了,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冤家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特警犬王 19
小野狗终于得到了自由。
它偷偷用爪子在纸箱的一侧挖了一个洞,透过洞去观察外面的情况。它支楞着毛茸茸的小耳朵,静静听外面的响动。
寂静无声,漆黑一片。
小野狗岂能放过大好机会,它在判断外面的确没有危险后,立刻牙爪并用,对着小洞拼命撕咬起来。纸屑簇簇下落,半分钟后,小野狗的大半个脑袋已经露出了箱子。经过一番挣扎,整个身躯终于钻了出来。
小野狗发泄般地用后腿用力一蹬,将偌大的纸箱踹到一边。它疯狂地抖着身上的毛,小脑袋摇得像只拨浪鼓,它又将前爪按在地上,低下脖子和腰,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吐出长长的红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玻璃照进房间,小野狗习惯性地仰起头,刚想对月亮叫几声,又怕被别人发现,只好低头作罢。这两天将它压抑坏了,它对白歌心存疑惑,为什么把我关起来…它懒得再想这些复杂的事情,开始四下打量周围的环境,两只圆眼睛在夜里灼灼发着淡黄|色的光芒。
这是一间10平米的小屋子,房间的一边放着一张床,另一边凌乱摆放着几只铁柜子。门没锁,露出一条半尺多宽缝,外面也是漆黑一片。小野狗伸着舌头,悄悄走过去,它用嘴巴挤开门,将鼻子伸出去,用力地抽了抽,努力分辨空气中的各种气味。
恩,白歌的味道,两个女警官的味道,很多陌生人的味道,还有许多奇怪的味道,消毒水、各种药类、鲜血…小野狗本来打算去找白歌,在它心中,白歌是始终保护它的人,它刚想迈动脚步,却迟疑了一下。
它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是犬的本能。小野狗在千百种味道中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那应该是一只犬身上才具有的味道,有些咸有些腥。小野狗屏住呼吸,这股极淡的味道被它牢牢控制在嗅觉范围之内。
它决定先去寻找这只犬。
小野狗轻轻钻出房门,一盏壁灯在走廊上散发着柔和的黄光。它踮起脚掌上的肉垫,垂着尾巴,静静地走在大理石地板上。它追随着那股同类的味道,沿走廊拐了一个弯走下楼梯。
一名陆军哨兵正在一楼门口站岗。
小野狗在二楼楼梯拐角处发现了他。它放慢脚步,俯下身子,藏在楼梯扶手的阴影里,一点一点的向下爬。
哨兵两只眼睛注视着前方,并没有发现楼梯上的小野狗。
小野狗悄悄爬下楼梯,保持静止地姿态躲在楼梯阴影里,半睁着眼睛,一声不吭。
它在等待时机。其实它还不知道,它所做的一切,是同年龄犬所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森林狼的冷静与坚韧,在它的身上得到完美体现。这些动作的体现出自习惯,在它和野狼养父母外出打猎时早已将一套潜伏出击的本领学得有模有样。
半个小时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小野狗爬在地上似乎睡着了,忽然,它的耳朵动了动。
它知道机会来了。
一名换岗的哨兵从远处齐步走来,他走到哨位前,立定站稳,向左转。
两名哨兵互相敬礼。
就在这一瞬间,一阵风刷地掠过。
一个哨兵抬头望了望,紧张地说,“我好象看见什么东西跑过去。”
另一个哨兵不屑地回答,“你站岗站晕了吧?周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走下哨位的哨兵四处疑惑地打量了一番,挠着头皮向宿舍走去。
门口的树丛中,一双小犬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
txt小说上传分享
特警犬王 20
监护病房内,邱鹰躺在病床上,他的眼睛在日光灯下显得分外空洞无神,没有一丝生气。
韩雪、陆芳菲、白歌等人站在病床周围,沉默不语。
病房的门被推开,参谋长王世虎和一位年过半百的军医走了进来。王世虎走到病床前。
“小邱,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邱鹰似乎没听见,眼睛依旧死死盯住天花板。
韩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小声说,“参谋长和你说话呢。”
邱鹰毫无反映。
那位军医走上前,摸了摸邱鹰的脉搏,说,“他右腿的弹头已经取出了,头部没有受到伤害,大脑不会有问题,造成这种失神现象多数是心里受到强烈的刺激,但目前我们对这种现象没有药物治疗的有效方法。”
“他多久才能恢复正常?”王世虎问。
“这个不好说,也###天,也许一两年。”军医回答。
韩雪身体一软,靠在墙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邱鹰身上,没有人注意她的失态。她深呼了一口气,又立刻挺胸站起。
陆芳菲问军医,“他看着自己的警犬被罪犯用枪射死,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那只犬和他在一起有4年多了。”
“关系很大。”军医说,“犬死亡的情景会使他的中枢神经受到过度刺激,从而导致视觉和听觉神经系统地暂时性崩溃。”
“那我们做什么才能让他恢复正常?”王世虎问。
“必须给他找到一个发泄口,让他将心里的伤痛抒发出来,我们也在努力寻找一些刺激方法,希望对他有帮助,但是这种方式存在一定风险。”
王世虎点点头,说,“谢谢你,辛苦你了。” 韩雪和陆芳菲面面相噱,现在上哪找刺激邱鹰的东西去?
送走军医,王世虎看了看大家,说,“都忙活一天了,你们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睡觉,现在都去休息。”
“参谋长,我在留在这里就行了,让他们走吧。”韩雪低着头说。
“都走,我派基地的李参谋在这里守着,咱们是特警,随时有任务,不保持好体力怎么行?”王参谋长说得斩钉截铁,“一起走,车就在外面等着。”
“我想到一个办法。”
站在一旁的白歌忽然开口了,“也许能让邱中队长好起来。”
三个人都楞住了。陆芳菲责怪道,“你别瞎添乱了,医生都看不好的病你能......”
“首长,那只牺牲的警犬尸体在哪?”白歌打断陆芳菲的话,望着王世虎。
王世虎眼睛一亮,略带欣喜地说,“你的意思是......”
白歌点了点头,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王世虎立刻问陆芳菲,“‘桀骜’的尸体呢?怎么处理的?”
“放在医院的太平间了,准备带回去埋在英雄犬墓地。”陆芳菲有点奇怪,“要犬的尸体做什么?”
韩雪明白过来了,担心地问,“要是这样做,会不会对他的伤害太大了?军医刚才说存在一定的风险”
王世虎犹豫了一下,说,“试试看吧,若有问题立刻中止。”
特警犬王 21
犬的味道就是从这扇厚重的铁门后传出的。
小野狗站在一排平房的铁门前,用小脑袋使劲顶着门,前爪爬在门上用力推着,铁门稳丝不动。它又后退了两步,猛地扑到门上,又被自己的冲力反弹了回来。
小野狗趴在水泥地上,脑袋有点蒙。它不明白怎么这扇门如此结实。在此之前,它连躲带藏地绕过了三座楼,避开了四个岗哨和两个巡逻士兵。从大门里窜出来的时候,它心里也没有把握,生怕自己的速度不够快被哨兵发现。可牛刀小试的成功,极大地激励了小野狗的自信心,它踌躇满志地开始搜寻着同类,却被这扇破门挡住了去路。童年时代艰苦卓绝的丛林生活将它的性格磨练得像牛皮一样坚韧,像冰水一般冷静,像野狼一样凶狠,在它的性格里,绝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它保持高度的警觉,耳朵竖立着,趴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休息了片刻,而后抬起头观察四周的情况。
大门左侧堆着一些木箱子,小野狗的目光顺着箱子向上看去,一个带着网罩的小洞出现在它的视野中。小野狗心中一阵狂喜,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毛,蹿上了一个箱子。
当它蹿上第三个箱子后,那个小洞已经完全出现在它的面前了。小野狗悄悄嗅了嗅洞口的味道,按照它的丛林狩猎经验,每个洞口里都会住着一些野兽。但这个洞口却没有其他的味道,反而是同类的味道越发浓重地从中飘出。
其实这只是一个通风口。
罩在洞口的网罩有块破损的地方,小野狗不管三七二十一,咬开再说,它连撕带拽将网罩拉开一个大洞,微微猫下腰,哧溜一跃,钻了进去。
黑暗和寒冷。
黑暗是小野狗非常适应的环境,但是寒冷的滋味是它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
这是什么感觉啊!空气冷得仿佛凝固一般,小野狗感到似乎有一把把刀子扎着自己的全身皮肤,它呼出的热气变成阵阵白气。小野狗不敢再伸出舌头,它微微抽动鼻子,每吸一口,它感到胸口就一阵麻木。
小野狗打起精神,在房间内的洞口微微蜷缩后腿,纵身跃到一排金属柜子上,它的脚掌碰到金属柜面上,浑身冷得打了个寒战。它睁大瞳孔,两只圆眼睛闪着淡黄|色的光,仔细观察着四周情况。
没有一点声音,这是一间非常大的房子,到处是冰冷高大的金属柜。
凭借嗅觉,小野狗踮起脚尖,在柜子上慢慢行走。
当走到柜顶尽头的时候,它伸长脖子向下看。
一辆担架停在下面,担架上用白布包裹着一大团物体,同类的气味就是从上面发出来的。
小野狗用目光测量了一下柜顶到担架的距离,张开小嘴猛吸一口寒气,随即张开四肢,向担架上跃去。
“砰”的一声闷响,它稳稳地落在担架的一端。小野狗抖了抖身上的毛,额头上的一缕银毛在黑暗中烨烨生光,它停顿了三秒种,感觉身体没有受伤,便低下头,迫不及待地叼起白布的一角,脖子用力一甩。
“哗啦啦”,一大半白布耷拉到担架下面。
小野狗的眼睛像两朵黄火花一样噗地爆燃起来,它吐着小红舌头,向后退了两步,两只前腿微微发抖。
白布下面,躺着一只浑身是血的成年德国牧羊犬。
它正圆睁着双眼,怒目而视。
特警犬王 22
韩雪、陆芳菲和白歌三人在一名卫生员的带领下来到医院太平间的门口。
卫生员从怀里掏出钥匙,将太平间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三人不禁打了个冷颤。陆芳菲小声问白歌,“你来过这地方吗?”
白歌摇摇头,回答道,“你害怕?”
“我是特警我怕什么?”陆芳菲小嘴一撇,说,“我是担心你害怕。”
“好啊你。”白歌胳膊一伸,抓住了陆芳菲的手,吓唬她说,“今天我把你关这里,”
韩雪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又转过头去。陆芳菲吐吐舌头,挣脱了白歌的胳膊。三人一起随着卫生员走进太平间。
卫生员打开灯,强烈的日光灯下,一排排阴森森的大金属柜子错落有制秩。正对门口的秘道里,停着一辆担架。担架上躺着一只警犬的尸体,裹尸体的白布大部分都耷拉在地上,只剩下一少半裹住犬的后腿。
“这布怎么掉下来了?”卫生员自言自语道,“我把它裹得很结实啊。”
白歌叹了口气,惋惜地说,“这么好的犬,真是可惜了,看看这腿上的肉,多结实!”
“是啊,邱中队长养了它四年多,没想到......” 陆芳菲没再说下去。
韩雪对卫生员说,“咱们先把尸体推走吧,我们等着用。”
卫生员将白布重新裹好后纳闷地看了韩雪一眼,他暗想这几个武警脑子有病吧?要犬的尸体干什么?难不成晚上想吃狗肉?
白歌和陆芳菲推着担架车走了出去。
韩雪慢慢跟在后面。
她暗暗祈祷,邱鹰,你一定要挺住!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特警犬王 23
电梯停在三楼。
白歌正准备推着担架向外走,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陆芳菲关切地问,“谁啊?”
白歌掏出手机,看着屏幕迟疑了一下,说,“我爸。”
“那你先接吧,我和雪姐推。”陆芳菲说,“马上就到了。”
白歌满怀歉意地看了一眼陆芳菲,走出了电梯。他生怕父亲知道自己和陆芳菲在一起,故意在窗户前磨蹭了一会儿,等陆芳菲和韩雪走远后才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白正林激动的声音,“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臭小子!你在哪呢?真有你的!”
“爸,怎么了?”白歌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这么激动。
“是它的后代!它们的DNA检测结果完全吻合!你拣的那小家伙真是夜歌的后代!”
“您看清楚了吗?这结果准确吗?”白歌不禁也激动起来。
“废话!我和你姜伯伯都在这呢,怎么可能看错!”白正林大声说,“你听着,你得把它训练成中国第一的警犬!它是一代犬王的延续!”
“是!您放心!”白歌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夜歌,这个名字在他的童年时代就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他清楚地记得父亲经常和自己说。
“我的命是夜歌救回来的,没夜歌就没我,没我就没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名字叫白歌吧?就是为了纪念失踪的夜歌!”白正林激动地说。
白歌童年时得知自己名字的来历后心里很不高兴,凭什么给我起一只军犬的名字?后来父亲给他讲了夜歌的故事,他才明白为什么父亲对犬的感情如此深厚,他甚至经常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幻想夜歌当年纵横边境,随父亲一起抵抗敌人的英姿雄风。
那是一只中国犬王,第一代昆明黑背系雄犬--夜歌。从80年代开始,中国军队开始培养自己的军警犬,经过昆明基地科研人员的不懈努力,一个全新的犬种--中国昆明犬诞生了。昆明犬的体型适中,外形匀称,略呈方形。头部呈楔形,轮廓清晰,鼻梁平直,两耳直立,背腰平直,体高与肩高接近,胸深小于体高的一半,腹部收缩,腹围较小,剑状或钩状尾,皮薄毛短,毛色为狼青色、黑色、黑色带黄褐色斑纹。公犬体高61~70cm,体长66~76cm,体重28~40昆明g;母犬体高58~66cm,体长65~74cm,体重26~36昆明g。中国昆明犬的嗅觉灵敏,胆大勇敢,攻击性强,衔取兴奋,服从性好,体质良好……
“喂!喂!说话啊!”父亲催促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打断了白歌的思绪。
“哎,我在呢。”
“你把小家伙给我看好了,明天带回来!”白正林高兴地说,“英雄总算是有后了!”
白歌猛然想起小野狗还被自己放在四楼的储藏室里,暗叫不好,匆匆和父亲说了两句,挂断电话向楼梯冲去。
当他打开储藏室的门时,发现纸箱子摊在墙角,箱子一侧被咬开一个大洞,小野狗不知去向。
白歌的心脏快跳出嗓子,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来不及后悔,立刻冲出门去,嘴里反复念叨着:
“你千万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
特警犬王 24
韩雪和陆芳菲推开邱鹰的病房门。
参谋长王世虎和一个参谋站在里面,见两人推着担架车,立刻走过来帮忙。
王世虎问,“牺牲的警犬叫什么名字?”
“桀骜。”韩雪回答。
陆芳菲忽然说,“快看,邱中队长的眼睛转了一下。”
大家的目光齐向邱鹰望去,他依然平躺在病床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刚才明明是转了一下的。”陆芳菲失望地说,“怎么又不转了?”
韩雪看着邱鹰,心头酸楚,转身对王世虎说,“参谋长,我们把他扶起来吧。”
王世虎表情严肃,点了点头。
韩雪和陆芳菲一左一右并排坐在床上,她俩挽住邱鹰的两只胳膊,将他从床上扶起。王世虎挥挥手,示意那名参谋站在担架前。韩雪将嘴贴在邱鹰耳边轻声说,“邱鹰,你一定要坚持住,你必须明白,你的犬--‘桀骜’已经牺牲了。”
邱鹰的身体微微颤抖。韩雪发现他听到“桀骜”的名字后,潜意识中会出现一些反映。她想趁热打铁,看了一眼王世虎。
王世虎脸色凝重,说,“揭吧。”
参谋站在担架前,他的右手刚伸到白布里面,猛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他身体向后退去,迅速抽出手掌。
“叫什么......”王世虎刚想发火,却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他看到参谋右手掌上印着一排小小的牙印,正汩汩淌着鲜血。韩雪和陆芳菲也楞住了。
“参谋长,有什么东西咬我......”参谋疼得直冒冷汗。他还没说完,只见大块白布忽然飞了起来,向着邱鹰扑去,“桀骜”血迹斑斑的尸体露在众人面前。
韩雪和陆芳菲反映奇快,同时出掌,将白布挡落。
白布落在地面上。
一只四肢黄褐、脊梁乌黑的小犬飞快钻出白布,出现在众人面前。小犬跳上墙角的暖气,纵身跃上窗台,占领制高点后,它弓起四肢,背靠敞开的窗户,张开小口,瞪着两只琥珀色的圆眼睛,鼻孔张开,额头上的一缕银毛随着夜风飞舞,威风凛凛地站着,冲一屋子的人狂叫不止。
它的叫声异常响亮,韩雪感到邱鹰的手臂在叫声中颤抖。
值班护士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住院区每个房间的灯纷纷亮起。
“这只狗哪来的?”王世虎皱着眉头问大家。众人摇头。
韩雪扶着邱鹰的胳膊说,“这好像是白歌带来的小狗。”
陆芳菲恍然说,“他说要给我看什么狗,难道就是这个小家伙?”
门忽然开了。
白歌满脸是汗地冲进来,对王世虎敬礼,说,“报告首长,那是我的犬。”
“看好你的犬,别让它再跑了。”王世虎纳闷地说,“它怎么钻到担架上了?”
小野狗看到白歌进来才停止了吠叫,后背上的毛簇簇立起,咬着小牙,虎视眈眈地盯着众人。
白歌走进去,眼中闪着点点星光,轻轻抱起小野狗,小野狗闻到熟悉的味道,顺从地钻到他的怀里。
“在楼下就听见你的叫声了。”白歌眼含热泪,摸了摸小野狗的脑袋,转身对众人说,“它是一代犬王的后代啊。”
韩雪刚想说话,忽然觉得手背一热。
她低头看看手背,又抬头看看邱鹰,立刻喊了起来。
“你们看!他哭了!他哭了!”
两行像蛇一样蜿蜒的热泪出现在邱鹰的脸颊上,他盯着“桀骜”的尸体,满是泪水的眼睛终于恢复了生气。
大泪无声。
特警犬王 25
松树林山坡,英雄犬墓地。
山坡上倾斜而下,树立着一排洁白的大理石墓碑,周围种满高大笔直的松树,山风吹来,松涛翻滚,好似阵阵犬吠。
警犬“桀骜”的死亡报告已由云南省武警总队上报到武警总部,按照总部批示,将“桀骜”葬进英雄犬墓地并立碑。
警犬的坟墓,英灵的大阵。
一名参谋拿着武警总部的明传电报和命令在墓地前大声宣布:
“武警云南总队特警基地警犬中队现役警犬“桀骜”,犬龄5岁,耳号FB8937,在执行任务中光荣牺牲,被追授为‘一级英雄犬’。”
此刻,“桀骜”被医护人员清洁得干干净净,它穿着一件崭新的带国徽的警犬马夹,身上披着五星红旗,静静地躺在棺木中。
并不是每只警犬死后都能葬进这块墓地立碑。每只警犬死后会按“功勋”论功考虑是否葬进英雄犬墓地立碑。葬进这块墓地的警犬必须建功卓绝,成绩优秀,或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牺牲才能葬进墓地并立碑。
暮色中,两名武警战士将新土填进一个一米多深的坟|茓之中,坟前的石碑上镶嵌着“桀骜”的照片,旁边用大号宋体清晰地刻着“英雄犬‘桀骜’之墓”,碑的下方刻着‘桀骜’的生平事迹。几名身穿橄榄绿军装的武警警官拥着一位坐着轮椅的警官站在坟前。
最后一锹黄土盖在了“桀骜”的坟前。
突然撕心裂肺般的一声大喊,坐在轮椅上的上尉警官“扑通”一声,从轮椅上栽下,跪倒在墓碑前。
长歌当哭,泪雨磅礴。
邱鹰哭得浑身发抖,他说不出一句话,一只手抚着墓碑上的照片,一只手深深Сhā入黄土,军装上的“特警”臂章不停摇晃。
韩雪狠狠咬着嘴唇,刚刚弯下的腰又直起。两名战士伸出手想扶起邱鹰,韩雪拦住他们,说道,
“让他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你们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参谋带两名战士离开后,韩雪飞快地用手心接住滚落的一大滴泪。
白歌和陆芳菲站在后面,小野狗在一旁东张西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芳菲的眼圈红了,她轻轻揽住白歌的手臂,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白歌不敢凝视眼前的场景,他转过头,望着远方,努力收回眼中的泪水。
训犬人的心灵是相通的,哀莫大于犬死。
邱鹰跪在地上,他哭成了泪人,一只受伤的腿斜斜伸长。从他口中发出的哭声,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刺穿了每个人的胸口。
邱鹰哭得嗓子都哑了,哭得腰都疼了,他一边抽泣一边嘶哑地自言自语:
“你才6个月大时多瘦啊,还得了皮肤病,我带你去北京看病,每天给你三次涂抹药膏,晚上和你睡在一个被窝里,我每天多掏一元钱,让食堂给你加两个鸡蛋……”
“遇到高难度板墙跳,别的警犬有时吆喝拉着也不跳,可你从来不用我叫,你自己就会跑到板墙前,给别的警犬做表率。每次你在训练场上的突出表现,都让我感到骄傲。别的警犬只能对50米以内发出的指令进行服从,但是你在百米远的距离也一样听我的话……”
“去年6月在警犬基地时,每天咱们从早上8点训练到12点。训练完后,我累得一点都不想动了,就坐在草地上休息。你多懂事啊!你不和别的警犬一起玩,却走到我面前,把头放在我腿上,躺在我身边陪我一起休息。看着你眼皮搭拉着的样子,摸着你脖子上的毛,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你牺牲后咱们中队来人来看我,送了很多营养品,我特意叮嘱一班长给你带回去一些,后来在一班长提醒下我才反映过来,你已经吃不上我开的小灶了。我不相信你已经走了,甚至我都不敢去看你的宿舍……”
韩雪、白歌和陆芳菲无不被邱鹰的话所感动。
韩雪蹲下,柔声对邱鹰说,“你的腿还没好,别弄坏了伤口,起来吧。”
白歌忙上前,两人搀扶着邱鹰坐到轮椅上。
白歌望着长长一排的英雄犬墓地,默默地说,“犬死了,它的魂还在。”
陆芳菲站在后面,她看到邱鹰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小野狗似乎受到了悲伤气氛的感染,趴在新坟前,一动不动。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特警犬王 26
小野狗将头伸进消毒食桶里大口大口地舔着牛奶、微生物B1、钙片、鱼肝油和骨粉等营养品混合成稀粥,啧啧有声。
白正林父子和姜天宇教授蹲在旁边专注地看着小野狗,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
“越看越像夜歌小时候……”白正林从军装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本子,他打开本子中的一页,里面夹着一张已经发黄的照片,“儿子,记得这张照片吗?这是我和夜歌在阵地上照的,也是我和它唯一的一张合影。”白正林的声音颤抖,“照片送给你,希望你能把它训练得和夜歌一样,不,要超过夜歌!”
白正林说完后扭过头去,用手背擦掉夺眶而出的泪水。
“你这个老白,该高兴才对!”姜天宇笑呵呵地说,“这小家伙底子不错,身体检测结果显示很健康,就是有点瘦,得好好补补!”
白歌接过照片,看到黑白的相片上,年轻的父亲穿着军装站在一片黏土掩体旁,身边是一只威武矫健的成年昆明犬,吐着舌头,怒目圆睁,额头前的一缕银毛飘在风中。他想起小时候父亲经常看着照片流泪,父亲曾指着夜歌对他说,这是咱家的救命恩人!
白歌把照片揣进怀里,说,“爸,给它起个名字吧,总不能叫它‘小家伙’吧。”
“一般来讲,警犬都用它母亲名字最后的一个字当作姓,咱又不知道小家伙的母亲叫什么......”姜天宇说,“老白,夜歌的名字是也你起的,你想想吧!”
“它是夜歌的后代,应该和夜歌有相近之处。”白正林站起身,走到窗前,背手望着远方。
窗外,一群新战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走过,他们一边走一边高声唱着战斗的歌曲: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白正林眼睛一亮,转身说,“‘战歌’这个名字怎么样?”
“战歌!”白歌叫起来,“好名字!战斗的歌声!它会像战场上的歌曲激动人心!”
“恩,战歌,不错!”姜天宇说,“白歌和战歌,特警和警犬,有意思!”
白歌轻轻拍了拍小野狗的脑袋,它直起腰板,用舌头飞快地舔着嘴边的残粥,看着三人。
“以后你就叫战歌了!听见清楚没有?战歌!”白歌捧起它的小脑袋,笑吟吟地说。
小警犬战歌用一双清澈干净的黄眼睛望着他。
白歌发现它的眸子像黄水晶一般纯净透明。
特警犬王 27(1)
云南一年四季如春,即使是初冬,依然会下雨。
白歌回到麻粟坡中队时天正好下雨。今天恰巧是老兵退伍的第二天,大部分老兵在第一天已经离队了。
阴雨连绵,给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悲怆之感。
中队门口,警犬班的三个老兵已经登上了解放运兵车,他们穿着摘去帽徽和领花的军装,挥手和朝夕相处的战友们告别。
毕业才半年的白歌对这三个老兵并不熟悉,由于不在一个排,平时见面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没有过多的接触,可此时他也被这种气氛吸引,自觉地停下脚步,站到送行的人群中,对老兵们挥手。
老兵们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着,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中队长段辉和指导员徐跃国站在人群的前面。
“回去好好干!”、“别给部队丢脸!”、“找个漂亮嫂子,给爸妈问好!”人群中响起各种各样的祝福声。
忽然,后面的人群自动闪开一条路。白歌抱着装战歌的盒子,被其他战士们挤了一下,他踮着脚尖,用力向前面看去。
段辉和徐跃国同时转身向后看去。两人不约而同地让开了一条路。
三只飞奔的黑影穿过层层人群,跑到距离解放车三米的地方,猛地腾空跃起。
白歌终于看清楚了,在空中飞行的,是三只眼含热泪、口带鲜血的警犬。
白歌想起来了,这三只警犬是被三个警犬班的老兵一手带大的。正在值班的莫少华带着几名训导员从后面匆匆赶来了。
“中队长,指导员,几条犬互相咬断了铁链子,把它们的牙都崩断了......”莫少华气喘吁吁地报告,手里握着两枚长长的断齿,“它们跑得像疯了一样,怎么叫也不听。”
段辉头都没回,徐跃国摆摆手,示意莫少华保持安静。
“扑通”、“扑通”、“扑通”三声。车厢上,三位老兵几乎是同时跪下了。
刚才他们流泪,只是默默的哭泣;而现在,三个人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眼泪汹涌而出。
三个汉子紧紧拉着三只犬的前肢,大哭,哭得车厢嗡嗡作响。
三只犬玩命地扒住车厢的铁护栏,爪子在生铁上挠出一道道白色的痕迹。血沫从它们的口边冒出,蹭在老兵们的手上和胳膊上。
一个老兵终于忍不住了。纵身跳下已经缓缓启动的汽车,跪在地上,和自己的爱犬紧紧抱在一起。
解放车不得不停了下来。
剩下的两只警犬猛蹬后腿,窜上了车,哀鸣着扑到自己主人的怀里。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官兵们个个眼含热泪,有的已经开始小声抽泣。
开车的司机跳下车来,前一刻他还想帮老兵们轰走警犬。可当他看到这副场景,自己差点掉下了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两盒烟分给在场的老兵,又躲回了驾驶室。
“几点走听你们的!我随时听命!”司机甩下一句话。
这句话刚说完,又是一片哭声。白歌知道退伍的时候越哭越难受,他忍着即将落下来的眼泪,抱着装战歌的纸箱子,一路小跑钻进中队队部。他想起战歌大半天还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队长段辉和指导员徐跃国红着眼睛回来了。
“白排回来了!”段辉扯着大嗓门喊,“日他奶奶的,晚上多加几个菜,跟老哥几个聚聚!”
徐跃国给白歌倒了一杯水,“快喝水,路上辛苦了。”
白歌应了一声,把箱子放在地上,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这次去警犬基地有什么收获?这小家伙怎么样了?”段辉用脚碰碰纸箱子,“检测结果呢?”
“老段。”徐跃国说,“白歌刚回来一会儿,你就让他先歇歇。”
段辉拍拍脑袋,“对,对,我忘了这茬了,唉,每年退伍哭得心里真不是滋味,人都哭傻了。”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桶茶叶,“来,白排,这是你嫂子从老家带来的,先冲一杯尝尝!”
白歌笑笑,“没事,中队长,我不累。”他从怀里掏出战歌的健康检测报告和DNA对比报告,分别递给段辉和徐跃国。
“它的名字叫战歌。”白歌介绍说,他打开箱子,战歌从里面探出头来,狠狠打了两个响鼻。
“这拣来的小野狗还是功臣之后呐!”段辉看着DNA对比结果乐了,“好!不错!不过我问你,你是从特警学院毕业的,训犬你行吗?”
“我爸从小就教我训练警犬的方法,绝对没问题。”白歌十分肯定地说,“战歌是名犬的后代,它的素质非常好,将来一定会成为一条优秀的警犬。”
段挥看看徐跃国,问,“你的意思呢?老徐?”
“让小白试试,我看没啥不行的。”
“谢谢队长,谢谢指导员!”白歌激动得向二人敬礼。
特警犬王 27(2)
警犬班班长莫少华拿着警犬训练计划刚好走到队部办公室门口,他侧耳细听,将三人对话一字不漏收入耳中。
莫少华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特警犬王 28
陆芳菲正在宿舍里呆呆地看白歌的照片。她嘴里小声骂着,“死人,话也没说成就抱着狗从医院跑回去了,你以后跟狗过日子去吧!”
韩雪和刘微正在走廊里巡查。她们路过陆芳菲的房间,透过玻璃看到她正低着头念叨什么,两人互相会心一笑,刘微推门走了进去。
“小菲,看什么呢?嘴里还念叨着?”刘微的两只大眼睛弯成了月亮,“给我看看吧?”
韩雪站在一旁微笑不语。
“哎呀!”陆芳菲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赶快把白歌照片掖到枕头后面,“微姐你又嘲笑我!”
“我敢嘲笑你吗?你家那个帅哥特警还不放警犬把我给吃了?”
陆芳菲笑着就要抓刘微的胳膊。刘微灵活地闪开,躲到韩雪身后,嘴里嚷嚷着,“我可打不过你们双剑合壁啊!饶命啊!”
陆芳菲还要抓,韩雪伸手拦住她的手臂,笑着说,“好了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还闹。”
陆芳菲假装愤怒地向刘微做了个鬼脸。
韩雪拉着陆芳菲的手坐下,说,“小菲,怎么了?我刚才和你微姐路过,看你似乎有心事?”
“是不是那臭小子欺负你了?”刘微凑上来问。
陆芳菲低着头说,“他那天来都没顾得上和我说话就走了......”
“女人喜欢的男人嘛,总是要把事业放在第一位。”韩雪颇为大度地说,“你看邱鹰,腿还裹着绷带呢,还天天在病床上写养犬经验呢......”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
“好啊!”陆芳菲叫了起来,“雪姐你接受邱鹰了?是不是啊!”
“没有,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啊!”韩雪站起来想跑。
“不许走不许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刘微笑嘻嘻地攥住韩雪的手腕,“不然晚上罚你做三百个俯卧撑!”
“那我就做俯卧撑好了。”韩雪红着脸低声说,“你们不能小点儿声啊,战士们就在隔壁。”
“那咱们去找副中队长!”陆芳菲笑着说,“让他陪你做俯卧撑。”
韩雪羞恼地刮了一下陆芳菲的鼻子。
“小坏蛋!”
特警犬王 29
吃过午饭,细雨初停,阳光从厚实的云层缝隙中撒下金色光芒。
白歌牵着战歌来到中队旁边一处平坦广阔的草地上。
套着牵引带的小战歌分外兴奋,这是它久违的野外生活。它撒开四肢,疯了一样在草地上奔跑。白歌握着牵引带在后面紧紧跟随。
战歌跑得太快了,白歌不得不用全部力量跟上他。它绕着圈子跑了十分钟后,又饶有兴趣地玩起了折返跑,通常是加速二三十米后突然回头,四只爪子翻起块块带着青草的泥土,露水四溅,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草香。白歌跑得痛快,跟在它后面高兴得大喊,
“战歌,咱们玩玩吧!”
战歌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跑得更起劲了。不久,白歌身上的迷彩T恤就有了汗水的痕迹。幸亏他是特警,在特警学院的四年间受过异常艰苦的训练,尚能应付战歌充沛的体力。若是一般人被战歌带着如此疯狂的跑动,恐怕早累成一瘫泥了。
战歌跑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慢了下来。白歌微抖牵引带,战歌停下脚步,回过头仰望白歌,两只圆眼睛神采熠熠,吐着小红舌头“哈哈”的喘气,额上银毛在风中招展。
白歌的后背已被汗水浸湿,他扔给了战歌两块熟牛肉。看着战歌低头吃肉的憨态,心中又惊又喜,按照年他的估算,战歌至少跑了15公里,这对成年犬来说不算什么,可它只有6、7个月大啊!真是天生当警犬的料。
在带回中队犬舍的路上,战歌也不闲着,一会儿扑扑蝴蝶,一会儿抓抓蜻蜓。
到了犬舍门口,战歌两只耳朵如刀削一般立起,它停下脚步,转身。
训导员赵楠正带着退役警犬“咆哮”向犬舍走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咆哮”也停下了脚步。
赵楠向白歌敬礼,“排长好!”
白歌还礼,说,“小赵,训练去了?”
“是,刚回来。”
“快休息去吧。”白歌摆摆手。
“咆哮”和战歌擦身而过,四目相对。
战歌看到“咆哮”眼中深深的仇恨,它故意昂起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像个小流氓似的抖抖身上的毛,打了两个响鼻。
“咆哮”的巨口中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它头上的伤口还没愈合。意思是你小子等着吧,杀子之仇焉能不报?总有一天要你好看!
战歌‘狗’仗人势,对着“咆哮”怒吼起来,你杀了我养母我还没跟你算帐呢,咬死你儿子怎么了,急了我连你一起咬!
一片剑拔弩张的气氛,两只犬互不相让,若没有主人在场恐怕已经撕咬起来了。
赵楠弯腰拍了拍“咆哮”的头,牵着它离开了。
战歌对着它的背影继续大吼。
白歌又好气又好笑,打开犬舍的门,轻轻打了它ρi股一下,骂道,
“你这小家伙,真是野性不改!”
特警犬王 30
晚上白正林打来电话,询问战歌的情况。
“爸,战歌太能跑了,我险些跟不上他。”白歌在电话里兴奋地说,“它越跑越精神。”
“那当然,他是夜歌的后代。”白正林认真地说,“你得首先和它建立亲和关系,才能开展下一步的训练。好在你是把它从狼窝里抱回来的,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但是你也要小心,它身上还有狼性。”
“战歌对我一直很友好。”白歌说,“您就放心吧。”放下电话,他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打开门走了出去。
白歌还是不放心。下午战歌和“咆哮”的对峙,他不由担心战歌的安全。夜长梦多,他想连夜将战歌转移到一个僻静的犬舍,不让它和其他的警犬生活在一起,避免发生冲突。
犬舍静悄悄。
当白歌刚走进犬院,一侧犬舍里纷纷传来轻微的金属声响,这些训练有素的警犬们听觉异常灵敏,它们将脑袋贴在铁栅栏前,警惕地望着黑暗中的夜色。
当它们看到白歌时,才放松身体,重新趴在地上。
白歌径直来到最左侧的一间犬舍,战歌就住在里面。
白歌拿出钥匙,打开犬舍的门。
战歌正蜷缩在墙角内,眯缝着眼睛,没有睡觉。它不敢有一刻的松懈,心里充满了紧张。犬舍对于它来说是个相对陌生的环境,从“咆哮”犬舍内传来的气味令它不安,它无限地怀念起那个温暖而安全的狼窝。
有人动门。它抽抽鼻子,是白歌的味道,它睁大瞳孔,看见一个人正在缓缓打开门。是白歌吧?它心里犹豫了一下,白歌怎么可能现在到这里?他应该早睡了!不管了,万一是坏人怎么办?先抢得先机再说!心随意动,战歌猛蹬后腿。
墙角内,一个黑影扑了过来,战歌一口咬住白歌推门的右手。
血立刻涌了出来。
白歌忍住痛,没有挣扎,反而是蹲下来,轻轻抚摩战歌毛茸茸的脊背。他明白被犬咬住后越是挣扎,犬咬得越狠。
果然,战歌认出是白歌,慢慢地松开了口。
白歌掏出牛肉喂给它,“你怎么咬我啊?你这么淘气啊!”白歌像训孩子一样小声数落着战歌。“看看,都咬出血了。”白歌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一排牙印,冒着血丝。
战歌吞下牛肉,趴在白歌身边,伸出小红舌头舔着他手背的伤口。
它的两只眼睛闪着黄光,惭愧地低声哼哼着,好象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白歌宽厚地抚摩着它的后背。
“知道你在狼窝里长大,刚到陌生的环境中肯定不适应。”白歌亲亲它生着银毛的额头,“这里很安全,不要太紧张了。”
战歌仰起头,用舌头讨好地舔着白歌的下巴。
特警犬王 31
邱鹰正躺在床上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外国警犬资料。
病房门开了,韩雪提着一把硕大的香蕉走了进来。
“看书呢?”韩雪笑着问,“这么刻苦啊,歇会吧,吃点儿水果。”
邱鹰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韩雪,笑了,问:
“我的腿什么时候能好?”
“医生上次说至少要三个月,你安心养病吧,别着急。”
“我现在一点也不着急,‘桀骜’死了,我还有什么可急的?”邱鹰的眼圈又红了,仰天长叹一口气,声音发颤,“多好的犬啊,从小就跟着我,我一直当它是自己的孩子,白歌那天说的没错,犬死了,它的魂还在!”
“犬可以再训,身体最重要。”韩雪剥开了一个香蕉,递给邱鹰。
“遇到这么好的犬不容易了,那只小昆明的底子不错,叫得真响,身形也好,是白歌的犬吧?”邱鹰问,“我那天迷糊着听见犬叫,感觉脑子一热,渐渐能看见和听见了。”
“对,小菲男朋友白歌的犬。听小菲说那只犬还是名犬之后呢!”韩雪又给邱鹰倒了一杯水。
“名犬之后?”邱鹰奇怪地问,“什么名犬之后?”
“它是曾经参加过战争的英雄犬的后代,那英雄犬好像叫什么夜歌。”韩雪说,“你快吃香蕉啊,举了半天了。”
“夜歌?”邱鹰睁大了眼睛,声音提高了八度,“真的是夜歌的后代?”
“对,是叫这个名字。”韩雪说,“你知道啊?”
邱鹰兴奋地从病床上坐起来,“我当然知道!‘幽灵犬’夜歌在军警犬的圈子里是一个神话!我在学校上学时老师经常提到这条犬,说它是中国军犬之王!”
“可它最后失踪了,活不见犬,死不见尸。”邱鹰无不伤感地说,“那条犬要真是它的后代就好了。”
韩雪不解地问,“为什么叫它‘幽灵犬’呢?”
“这话说来就长了。”邱鹰咳嗽了一声,继续说,“要从80年代说起……”
特警犬王 32
在中队犬舍后面的小树林旁,有一间废弃两年的10平方米的犬舍。犬舍原住着一只叫“雷电”的退役警犬,“雷电”老死后,这间犬舍就一直空着。白歌用了两个多小时,才把这里打扫干净。
“咱哥俩今天就住这儿了,这多安静。”白歌把自己的被褥扔到犬舍,“天太热都睡不着。”他掏出蚊香,点燃,一缕白烟袅袅升起,顷刻,犬舍里布满了清香,轰炸机一般的蚊子纷纷溃逃。
战歌摆着尾巴,好奇地看着白歌的举动。
“来,过来。”白歌对战歌招招手。
战歌颠颠地从墙角跑了过来,白歌用手指轻轻抚摩它额头上的银毛。
“卧。”白歌穿着背心和裤头,顺势躺在了褥子上,“咱们一起‘卧’。”
战歌顺从地趴下,用嘴巴蹭着白歌的脸,弄得白歌痒痒的。
“别闹,好孩子。”白歌笑着说,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给你看样东西。”
他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说,“看看,这是什么!”
借着星光,战歌伸着小脑袋,凑到白歌手前,看到黑白照片上站着一个人和一条犬。它眨巴眨巴眼睛,回头看看白歌。
“人是我爸爸,犬是你爸爸!”白歌说完自己笑了起来,“有意思吧?”
战歌用舌头舔了舔嘴巴,好像明白照片上的犬和自己有些关系,低声呜咽着。
白歌抚摩着战歌的小脑袋,照片上父亲年轻的面孔,夜歌矫健的身体在他眼中渐渐模糊。
“你的父亲夜歌是十年前名震全军的中国犬王,曾经连续夺得三届全国军警犬比赛冠军,在一场边境军事行动中,夜歌立下了赫赫战功,但为了救我父亲而失踪了,下落不明。”
白歌咽了口唾沫。战歌趴在他身边,歪着小脑袋,饶有兴趣地听主人讲故事。
“不久,敌人的后方出了乱子,先是弹药库莫名起火,又有好几名哨兵被犬齿类动物咬死,敌军胆怯地叫夜歌‘幽灵犬’。后来当敌人每次偷袭我们防线的时候,我父亲和其他战士总是能提前听见犬吠,我父亲心里明白,那是夜歌在提醒他们要多加小心......”
“这是轮回吗?”白歌将战歌搂在怀里,幽幽地望着窗外的星空。
战歌顺着主人的目光看去,犬舍窗外,繁星满天。
一颗银子弹似的流星划破夜空。
特警犬王 33
早晨四点三十分,窗外天色大白。白歌起床了,战歌偷偷睁开一只圆眼睛,好奇地盯自己的主人。白歌穿好军装,发现战歌还趴在褥子上,笑着说了声:“小懒虫,起床了,你的军旅生涯开始了。”伸手要拍它的ρi股。
没想到战歌哧溜一下窜到门口,它转过身,得意地冲白歌吐舌头示威,兴奋地摇着尾巴,意思是没想到吧,我早醒啦!
白歌给战歌套上牵引带,带着它走出犬舍。
中队的警犬训练场旁边有一片空旷的草地,训导员们把那里当作警犬的散放场。白歌牵着战歌来到散放场,战歌一路上东张西望,对中队的一切都是那么好奇。
散放场上,几只成年警犬已经在训导员的带领下溜圈。
矫健的昆明犬“风翼”远远地望见战歌,回头看看自己的训导员莫少华,征得他的同意后,一路小跑来到战歌面前,眼睛里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轻轻叫了两声,意思是你也来啦,这么久不见你还好吗?它慈祥地看着战歌,低头用舌头舔着它头顶上的银毛。
战歌对这位同族“叔叔”心存感激,立刻回应了两声,我来了,我很好。它用鼻子撒娇地蹭着“风翼”的胸口,对它表示感谢。
白歌摸摸“风翼”的后背,莫少华跑来说,“白排,这么早就出来溜犬啊?”
“啊,莫班长,你好啊!”白歌笑着回答他,“是啊,这小家伙得好好训训。你们全部人马都拉过来了?正好我有点事说一下。”
“好的,我先整队!”
莫少华喊了声集合,将训导员和警犬带到散放场中央,一个标准的立正站好,开始整队:
“前后间隔一米,向右看齐!”
训导员们带着各自的犬立刻排正横队站好,犬站右人站左。
“稍息,立正!”
“刷!”的一下整齐的靠脚声。
“下面请白排长讲话。”莫少华半面向左转,跑回队伍的前列站好。
白歌牵着战歌,齐步走到队伍面前,对大家敬礼。
“同志们,这条从狼窝拣回来的小野狗经过昆明警犬基地的专家测试,查明它的DNA结构和一代犬王夜歌的DNA完全符合,也就是说,这条小野狗是夜歌的后代!它的名字叫做'战歌'。”
白歌看到莫少华和几个老兵脸上显露出惊讶的神色,几名新兵还不知道“夜歌”的名字,一脸迷茫。
警犬们呆在自己的主人身旁一动不动,“风翼”、“炽天使”、“利爪”......都用疼爱的目光看着战歌,藏獒“咆哮”蹲在训导员赵楠的身旁,面无表情。
“既然是名犬后代,我们就应该好好训导。中队领导已经把战歌交给我带,虽然我从小就和犬接触,但毕竟不如你们专业,也不如你们有经验,在以后的训练中还请大家多多帮助!多多指点!多多照顾!完毕!”
白歌敬礼,队伍中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队伍解散后,莫少华找到白歌,说,“白排,你的‘战歌’得学会在这里排便。不然拉得到处都是,太影响卫生。”
白歌看到散放场上的警犬们都在排出体内的废物,说,“好,让它在这里拉。”白歌拉着战歌走向一棵树下,战歌看见一只蜻蜓从它鼻尖上飞过,猛地撒欢地跑了起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更别说排便了。
白歌拉着它,用力想让它停下。战歌的倔脾气上来了,用尽全力地向前跑,四条腿把地面刨出四个小坑,白歌怕伤了犬爪,只好松劲,由着它的性子跑。
于是散放场上出现了动人的一幕。
训导员和警犬们悠闲地溜达着,有的警犬在进行口令训练。几个新兵训导员向白歌问好,白歌来不及回答,“刷”的一声被战歌带着从他们面前跑过,没过多久,又“刷”的一声从他们面前跑回。训导员们和警犬们纷纷抬头,向这边观望。
莫少华在旁边大喊,“看啊,还是排长不愧是特警,体力这么好!”几个老兵在旁边窃笑着看白歌和战歌这对正在狂奔的“组合”。
白歌心里又羞又恼,却不好发作,苦笑着回答,“是啊,和犬一起锻炼才能超越自己……”
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特警犬王 34
早上6点50左右,警犬班的训导员们带着各自的犬回到犬舍。
白歌汗流浃背地拉战歌回到住处,战歌喘着粗气,极不情愿地钻进了犬舍。白歌一边叠被子一边训斥趴在褥子上打滚的战歌。
“‘小伙儿’你可以啊,翅膀还没硬就想飞啊!你今儿可是给我挣足了面子,那么多战士看着,我被你拉得像只风筝一样,你没看见他们都在笑我?你愿意让他们笑我?”
战歌还躺在褥子上耍赖,抱着褥子一角啃来啃去。
“去去,一边站着去。”白歌一把将褥子拉过来,举着手背说,“你有功了是吧?还有脸闹?看看这儿,昨晚让你咬的,还没和你算帐!”
战歌舔舔自己的小鼻子,它看见白歌手上的一排牙印,心里便难受起来。别人笑话白歌,它倒没有往心里去,可这排清晰的牙印,却着实让它心里突突的疼。
白歌打了一脸盆水,蘸湿抹布,慢慢地擦着水泥地面。正擦着,白歌感到有个硬硬的东西在捅自己的ρi股。
他扭头一看,战歌叼着一把小扫把,垂头丧气地站在他的身后。战歌看见主人回头,就把扫把轻轻放在白歌的脚边,自己走到他的面前,摇着小尾巴,背对白歌。
白歌猛然明白了。小家伙是让自己用扫把惩罚它。
战歌等了一会儿,扫把还没落到自己身上。它扭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白歌,眼神里尽是懊悔,仿佛在说对不起,我昨天咬你了,你打我撒撒气吧。
白歌又好气又好笑,看着扫把说,“你这家伙还学会负荆请罪了?”他抱起战歌,举过头顶,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
战歌眼睛里恢复了光彩,它张张嘴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抖抖后腿。
“啪”的一声,一块热腾腾臭烘烘的犬粪落在了白歌大腿上。
“好啊!”白歌扔下战歌,迅速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找卫生纸,“我刚洗过的军装!你怎么不拉在外面!你这小野狗!”
战歌跑到门口,回头看着胡乱撕扯卫生纸的白歌,偷偷伸着舌头笑了。
特警犬王 35(1)
白歌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必须更加努力,才能不丢下特警的功夫。
关于白歌训犬的事,徐跃国专门和段辉商量过,两个中队主官的意见一致,训犬可以,但是办不能耽误你自己的正常训练。否则后果就是多了一条警犬,少了一名特警。
白歌在办公室里和两位主官写下军令状,“我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特警部队的一员,我绝对不会辱没我头顶的国徽和肩膀上的利剑臂章,每个月的特警素质考核我都会参加,假如有一项考试不合格,立刻换其他训导员训练‘战歌’!”
所有的新警犬与它的训导员建立了稳固的亲和关系后,必须要经过基础科目和使用科目两个层次的训练。这有些类似于大学校园中的基础课和专业课,先要学好基础,再延伸开学习专业,直到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才能成为一只真正的警犬。基础科目主要包括坐、立、行、卧、延缓、前来、前进、衔取、吠叫与安静、游泳、拒食等,使用科目主要指追踪、鉴别、搜毒、搜爆等。白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希望战歌能够精通所有的科目,成为一名真正的警犬之王。
白歌不敢对别人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在别人眼中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早晨8点半,警犬在训导员们的带领下开始正常操课,特警战士们在另一块训练场上也开始进行训练。白歌牵着小战歌来到两个场地之间的一块狭长的草坪上。
白歌一放松牵引带,战歌又迫不及待地狂奔了起来。它像一道黑黄相间的小闪电,穿梭在草丛中。白歌有点生气,用力拉住牵引带,猛地将它抱起。
“好,今天让你跑个够!”白歌在战歌“汪汪”的抗议声中,解开了它脖子上的牵引带。
白歌按目测草地的纵向距离大约100米。他住战歌脊梁,“咱们今天比一比,看谁跑得快。”他紧了紧迷彩作训鞋的鞋带,扭扭脚腕,说,“听我口令。”他低下身子,战歌旁边边摆摆尾巴。
“前进!”白歌大吼一声,飞快地向草地另一端跑去。
白歌迅速地摆动双臂,迈开大步,也就是过了一秒钟,他听到一阵风响,“呜”的一声,战歌的身影像道黄黑相间的闪电,远远的将他甩在后面。
战歌到达百米外草地的另一端,白歌只跑了大约50米。它转过身,摇着尾巴,笑吟吟地看着白歌,小圆眼睛里满是得意之色。
“好小子!”白歌的好胜心被激发了。
“再来!”白歌冲着战歌招手,“再来一次!”
战歌带着胜利者的脚步,慢悠悠地走过白歌旁边。白歌看着它在自己身后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下,它的目光里满是不屑,雄赳赳地站在那里,等待白歌发出命令。
“你让我二十米?好,可别后悔!”白歌再好强,也知道人是不可能赶上犬的。二十米,他应该能超过一只出生7个月大的小犬。
“前进!”白歌大喊一声,撒腿就跑。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只用前半只脚掌点地,躬身猛冲。
还是不到一秒,白歌听到身后“嗖”的一声。
白歌跑到一半时再抬头,战歌正在草地尽头处舔着爪子,它抬头看看白歌,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脸上写满傲气。
“妈的,你才7个月大呀......”白歌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他看看手表,估算了一下,战歌的百米速度大概是四到五秒之间。
这是一个对人类而言多么可怕的数字。
白歌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战歌’,回来!”他对远处的小犬招手,“咱们再比比别的!”
战歌得意洋洋地跑了回来,伸着舌头,眼巴巴地望着白歌。
白歌知道这“小子”在要奖赏,他摸摸口袋,才想起训练前太过匆忙,忘记在口袋里放牛肉干和其他零食。
“今天没带,一会回去吃吧。”白歌冲战歌摇摇手。
战歌看到白歌手里空空如也,立刻趴在草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任凭白歌蹲下百般安慰,它就是耍赖不起。白歌气得直想揍它的ρi股,它却在草地上打了两个滚,同一只惊慌失措的蝴蝶斗了起来。
白歌没办法,翻遍了所有的口袋,终于在上衣口袋里找到能吃的东西,一块德芙牛奶巧克力。上次去特警基地时韩雪塞给他了一大把,这是最后一颗。
“来来,好孩子,起来,给你吃这个!”白歌摇着手里的奶糖,剥开糖纸,一股浓郁的奶香钻进战歌的鼻孔。
闻到香味,它一骨碌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张开小嘴,兴奋地望着白歌。
白歌把巧克力塞到战歌布满小牙的嘴中,它晃晃脑袋,砸巴砸巴嘴,露出一副满意的神色。
“走吧,咱们再比比别的。”白歌摸摸战歌的小脑袋,问,“游泳你行不行?”
特警犬王 35(2)
战歌抖了抖身上的毛,额头上的银毛逆风飞扬。
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特警犬王 36
K9。
一个字母和一个数字组合成的大号黑体标志,请清楚楚地印在白正林面前的信纸上。
与军、警犬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白正林,对这个标志早已烂熟于胸。
K9,这个标志在世界范围内拥有近百年的传奇色彩。白正林慢慢整理脑海中有关K9的记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美国当局发现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军犬在战场上发挥的巨大作用,于是也开始组建自己的拥有2万只军犬的特种部队,用于执行侦察、放哨、探测地雷、警卫等军事任务。在给这支部队编号时,有位军官建议使用犬的英文单词Canine的谐音K9。这个编号深受官方和公众的欢迎,很快就风靡开来。战后,美国的K9军、警犬编制不断扩建,它们多次出现在反恐和局部战争中,赢得无数荣誉,成为世界军警犬的典范。如今在美国,负责各种安全任务的K9警犬身上会被挂上一块臂章,臂章上刻着两段英文,意思分别是:“美国安全紧急事务部门,现役警犬搜救大队。”
现在美国K9警犬特别行动大队的来访信就放在白正林的办公桌上。信中,这支神秘而悠久的外军警犬部队的大队长约翰.克林上校提出两周后携犬到中国昆明警犬基地参观交流的要求,并一再强调,只是友好参观见学,促进两国警犬发展,并无其他任何目的。
白正林点上一根“中华”,紧锁眉头,双肘拄桌,陷入沉思。他在收到来信的第一时间内,已经将信笺内容电传给武警总部,K9大队来访首先要有总部的批示才能成行。
白正林只是在想,倘若K9成行,我们又该做什么呢?他凭借军人的职业敏感性断定,K9来访,绝不仅仅是一次简单参观见学,而是有更深的内涵贯穿其中。
电话铃忽然响了,白正林拿起电话,听筒中传来正在北京进修学习的基地政委李长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