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惊呼进入林梦耳中,不由他心神大震!
因为,这是吕明珠的呼声!
他猛提一口真气,双臂一抖,一式‘龙奋九霄’,破空而起,去势如电,斜飘十余丈,飞临吕明珠投入谷底之处,凌空一瞥。
只见吕明珠正伫立谷底一块巨石上面,娇躯动也不动,不知是在默察敌迹?抑是已遭人暗算?
但这时已不容他多想,凌空一拧腰,式化‘深海潜龙’,身形倏地转折,宛如殒星飞坠,直向谷底禺明珠身前落去。
他身临切近,人末落地,口中已急声道:“哇操!珠妹,没事吧?”话声出口,但见吕明珠玉首微仰,冲着他嫣然一笑!
这一笑,登时将林梦心头的大石化去,当下,衣袖一拂,轻轻落在她身前,问道:“珠妹方才敢情发现什么?”
吕明珠见问,忽地小嘴一嘟,气哼哼地说道:“还说呢,人家险些受那鼠辈暗算不说,你若早到一步,怎会让她逃脱?”
林梦吃吕明珠一顿埋怨,不由怔怔瞧着她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艾艾道:“哇操!这……这……”
吕明珠被他这副窘态,逗得‘卟嗤!’一笑,道:“不要这个那个,老赵也来啦!”
这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已从谷上疾传过来,林梦蓦然警觉,不由俊睑一红,倏然住口。
老赵飞掠而至,瞥见林梦这种尴尬情形,俱不由心中好笑,干咳一声,对吕明珠道:“姑娘可看出那人的衣着相貌么?”
吕明珠赧然一笑,道:“晚辈甚觉惭愧,那人身法奇快,看不清楚!”
林梦学目一看天色,又道:“哇操!先不管那人是谁,时已不早,我们必须赶路,追上那‘巫飞蛾’,免得又多生枝节!”
于是,三人仍由老赵带路,齐展身形,顺着谷径,飞驰而去。
他们脚程虽然迅快无比,但行走之间,决不轻易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
可是,他们一直走出大巴山区,却是毫无所获。
一路上晓行夜宿,渡黄河,进入山西境内,仍然一无发现。
这一天!
黄昏时分,三人已抵达‘太行山’附近的‘阳泉镇’。
此际,西天一片晚霞,绚烂迷人,但北国的深秋,却已令人有瑟索之感。
这阳泉镇乃是一等大镇,地属要冲,是进入河北的必经之路,是以商贾云集,市况繁荣。
三人缓步走入镇中,老赵忽然目光炯炯,投向街左,长嘘一口气,舔一舔嘴,说道:“掌门,这阳泉镇不但是个通衢大镇,而且是名酒‘猫眼碧’的出产之地……”
林梦微微一笑,顺着老赵的目光望去,道:“那家酒楼看上去似乎不坏。老仔既然有意,我们不妨进去喝两杯!”
老赵呵呵笑道:“是极是极,咱们也该用饭啦!”口中说着,脚下已折向街左那一家甚为富丽堂皇的大酒楼;只见这酒楼共是三开间的门面,分上下两层,迎门一块大匾,上刻‘闻香阁’三个黑底金字。
在店门口站着两名伙计在招揽生意,一见林梦四人走近,忙笑面迎上,喊道:“爷台们,太阳儿下山啦!正是爷台歇脚喝两杯的时候喽,爷台们里请里请!”
这两个伙计一口的浓重山西土腔,只听得吕明珠‘噗嗤!’一笑!
一行三人由伙计带领着,穿过栖下人声噪杂的散座,直上二楼,立即拣一处临窗的座头。
伙计立即打整干净,摆设整齐,随口报出一大串菜式。
老赵不待他报完,已摇手止住道:“不必报啦!菜拣你们拿手的端来,陈年‘猫眼碧’先来上五斤,要快!”
伙计诺诺连声,忙退下去传呼灶上整治。
林梦等人籍此时间,游目四下打量,但见这楼上雅座,布置得甚为不俗,食客约有三四十人,大都是衣着整齐的中上阶层的各行人物。
酒楼后面,是一片高大房舍,共分两层院落,敢情这酒楼还兼作客店生意。
正浏览间,那名伙计已同着另一店伙,分托着酒莱上来,快捷地摆好。
四人一看桌上酒肴,一见菜式虽不甚佳,但酒却是浓香扑鼻,颇有令人未饮便觉飘然欲醉。
老赵早已抓起那盛酒的大锡壶,先替各人斟一杯,随即酒壶一举。脖子一仰,但见壶嘴中一条绿线,直射喉咙。
‘咕咕咕!’一连几口,眨眼间,壶中酒去掉大半!这种饮法,不但侍立一旁的两个店伙瞧得目瞪口呆,同时也吸引满堂的视线。
老赵一口气喝两斤美酒下肚,这才一抹嘴辱,连声道:“好酒!好酒!”
说着,又将林梦的酒杯斟满,侧顾店伙笑道:“小二哥,这酒果然不错,赶快再端一整缸的来,喏!这个给你俩买双鞋子穿!”
言罢,一伸手,‘当!’的一声,丢一块两多重的银子在桌上。
两店伙心头狂喜,嘴巴也自笑得合不拢来,千谢万谢,接过银子。
原先那伙计立刻吩咐身旁同伴道:“老二,你赶快到后院酒窖,把那陈年密封的‘闻香归’拿一缸来,我在这儿侍候这几位爷台!”
店伙老二应声,狗颠ρi股般如飞而去。
不多时,他已气喘呼呼的双手捧着一个原封的十斤酒缸走上楼来,放在席前。
那一旁侍候的店伙便待打开缸口的泥封,却听林梦一声低喝:“且慢!”
两店伙愕然抬头,只见首座上那书生打扮的少年人正冷冷地瞧着他俩,登时不禁机灵灵齐打个寒颤!
那侍候的伙计呐呐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林梦也不理他,目光一移,落在店伙老二身上,沉声道:“哇操!这缸酒可是密封多年的吗?”
店伙赶快哈腰陪笑道:“爷台明见,咱们这‘闻香阁’乃是多年老字号,从来不敢欺骗客官的!”
林梦星眸一瞪,冷芒电射,重重地哼一声,喝道:“哇操!既是原缸密封,为何有酒香溢出?”
店伙老二慌忙弯腰凑近缸口一闻,果然一股酒香,从缸中透出,不由一愣!
那侍候的店伙见状,忙打圆场道:“老二!你取酒时,可是不小心碰破啦!”
店伙老二摇头叫起撞天屈来,矢口否认道:“没有的事,我刘二素来谨慎,那会碰破之理!”
这时,老赵二人也看出林梦问话之意,但冷眼旁观,察言辨色,俱觉这两个店伙都不像是为非作歹之辈,可能其中尚有蹊跷。
老赵目光一转,忽地突声道:“你两人不用紧张,这缸酒既然拿来啦!我们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而不要,但我要问你几句,你可要仔细想想,老实回答!”
店伙老二赶忙躬背哈腰,陪笑道:“谢谢老爷子高抬贵手,老爷子什么话尽管发问,小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老赵微微一笑,道:“很好!你从这里到地窖取酒,中间要经过些什么地方?”
店伙老二接口道:“要经过楼下穿堂、廊房、天井、后院,才到地窖!”
老赵点点头,又道:“你捧着酒缸回来,有没有停下来歇息过?”
店伙老二急道:“你老明察,小的怎敢耽搁偷赖!”
老赵接问道:“沿路上有没有人从你身边经过?”
店伙老二毫不思索的答道:“没有!”
“那么,后院客房的住店人客也没有在外面走动吗?”
“没有没有,那些爷们正都在房中用饭,所以……”
老赵摇手止住,略一沉吟,道:“很好!现在你回答最后一句话,就是当你捧着酒缸转来时,路上有没有发生过较为不寻常的事情?”
须知,凡是酒楼饭馆的客店的跑堂伙计,无一不是善于鉴貌辨色,见风使舵,其滑如油之辈。
此际,这店伙老二见客人对这一缸酒竟如此不惮其烦地追问,已猜知事情必非寻常,一个弄不好,便要吃不完兜着走。
当下,他静下心来,一手搔着头皮,蹙眉嘟嘴的想一会,突地‘噢!’一声,道:“小事倒有一点,小的这才想起,的确有点奇怪……”
老赵目光一亮,追问道:“什么事?详细说来听听!”
店伙老二道:“当小的双手捧着酒缸,经过后进跨院时,刚要抬腿跨出角门,不知怎地,手中的酒缸竟会无缘无故的滑一下,险些脱手……”
老赵Сhā嘴道:“当时,你看见左近有人没有?”
店伙老二摇头道:“没有!连鬼影都没有!那时小的以为是无意中滑了手,又没有出事情,所以就算啦!老爷子你参详看,这是不是较为不寻常的事儿?”
老赵听罢,回头望林梦等人一眼。
林梦冷哼一声,微一摆手。
老赵遂取一块碎银,交给店伙老二,笑道:“你说得很好,这点小意思拿去喝两杯吧!”
店伙老二不由喜出望外,双手接过银子,口中连声道谢不迭。
老赵这才一整脸色,指着那酒缸,道:“这缸酒你赶快拿到野地里,挖个深坑连缸子一起埋掉,快去!”
店伙老二以为老赵反悔,不要这缸酒,忙陪笑道:“老爷子不是说过……”
林梦星目一瞪,叱道:“哇操!少罗嗉!待会一起算钱就是啦!”
店伙还在迟疑,老赵已沉声道:“你以为这一缸还是原封的美酒吗?”
两个店伙一听,不由互相望一眼。
老赵心想,若不使他二人相信,万一这两个小子阳奉阴违,不拿去埋掉,岂不是要害死旁人?
当下,暗运真力于五指,迅快将酒缸泥封抓碎,拔开堵头,留一杯酒,对两个店伙道:“你两人不相信吗?你看!”
说着,杯中酒朝楼板上一泼,顿听,‘嗤!’的一声!楼板上冒起一蓬蓝烟,那坚硬的柚木地板,登时焦黑一大片!
两个店伙登时脸色煞白,作声不得,心中暗叫道:“我的妈!这酒还能喝吗?”
店伙老二自更是不敢多说,忙将堵头堵紧缸口,战战兢兢的双手捧起酒缸,往楼下走去。
哪知,他才走三步,却陡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于一晃,缓缓倒下去。
老赵见状身形电掠过去,一手将酒缸夺过,一手抓住老二脉门,不由叹息一声,缓缓松手。
只听‘卟通!’一声,店伙老二已经软绵绵地跌在楼板上,七窍渗出壁微黑血,已然气绝身亡!
另一个店伙直吓得魂飞魄散,狂叫一声,咚咚咚连爬带滚的奔下楼去。
人命关天,何况人死得这般离奇,登时惊动所有的食客,纷纷围摆来观看,口中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林梦等人默然细察,冷眼搜索,倏然,一声轻藐至极的冷笑,传人他们的耳中,瞬间已由近而远,杳然无闻!
四人不由脸色一变,林梦冷哼一声,一按桌沿,便待循声追去。
忽听吕明珠一声娇叱,娇躯电闪,掠至窗前,探手摘下一幅雪白丝绢。
林梦等闻声惊顾,忙各自一晃身,闪至吕明珠身前。
那知,吕明珠忽然花容骤变,仿佛抓着蜈蚣毒蝎一般,慌不迭将那条雪白丝绢甩在地下,紧跟着娇躯一顿,往后便倒。
林梦忙探手将她袍住,只见她星眸紧闭,脸色灰败,已然昏绝过去,不由心中着急起来。
老赵一瞥那幅丝绢,道:“无妨,吕姑娘只是不慎中毒而已!”
一言提醒了林梦,他这时已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男女之嫌,忙咬破舌尖,含一口鲜血,捏开吕明珠牙关,嘴对嘴地猛运玄功,一口真气连血渡过去!
这一着果然应验无比,那一口鲜血才下‘十二重楼’,刚抵‘九宫雷府’,便立将她所中剧毒化去,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她睁目一看,登时不禁羞得满面通红,一跃而起。
林梦顺手扶她一把,随同站起,一招手,将地上那幅丝绢摄入手中,展开一看。
只见上面写着:“恃技骄狂,尔将遭殃,祸福无门,惟人自招,喜峰之行,速即停止,死海无边,回头是岸!”
几句似诗非诗,似偈非偈的话语。
林梦阅罢,俊脸上掠过一抹冷酷的笑意,右掌一扬,顿将这幅丝绢震成粉末,飞向窗外,随风消逝。
这一来,不仅是林梦脸色难看,就连老赵,这个老江湖,皆感不是滋味。
吕明珠以自己一时大意,险些把命丧掉,芳心也是气念难禁,但目睹林梦这种愤怒神情。
遂柔声安慰道:“梦哥,你勿须过份懊恼,谅这些妖魔小丑,也奈何不过我们,我们仍然照原定计划,尽速赶去,看看究竟是鹿死谁手!”
林梦闻言,强按下一腔怒火,笑道:“哇操!珠妹高见极为有理,这留绢暗算珠妹的鼠辈,愚兄定要让他尝尝厉害!”
话声微顿,转对老赵道:“哇操!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连夜赶上一程,两位意下如何?”
老赵自是连声赞同,这时,酒楼的掌柜已仓惶奔上来,拦住他们,追问究竟。
老赵遂把事情经过一说,并严加警告,这种江湖寻仇之事,切忌声张,更不可报官,否则后果将不堪想像。
然后赏掌柜的一百两银子,作为店伙老二的埋葬及安家费用。
这掌柜的也是个老江湖,自然识得利害,那还敢道半个不字,反而千恩万谢的自去料理后事。
林梦一见事情已完,立即领着众人,匆匆下楼,连夜出阳泉镇,取道扑奔喜峰口而去啦日出,日落!
月轮变换……
秋,更深啦!
林梦一行三人,披星戴月,数千里仆仆奔波,已柢喜峰口外的牟家岭,这牟家岭位于喜峰口与下坂城之间,乃沙漠地带一块难得一见的绿洲。
时当黄昏,夕阳己坠,暮色四起,林梦等人在老赵带领之下,穿过一片茂密树林,飞也似地扑向一座数十丈高的断峰之巅……
瞬际,三人已然抵达。
老赵忽地停下身来,凝眸四下眺望一会之后,蓦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自言自语道:“唉!人生若梦,岁月如梭,想不到三十年后,会重临这受挫之地!”
林梦剑眉一轩,朗声道:“哇操!我辈跻身武林,生活于刀山剑树之中,挫失在所难免,老仔大可不必对往事耿耿于怀!”
老赵闻言,呵呵一笑,道:“猴囝,有理!”
林梦星目四下一扫,道:“哇操!老仔!此地距巫飞峨的巢茓,还有多远?”
老赵道:“由此往正北,翻越两座岗峦,一道绝涧,大约一个时辰之内,即可到达她的老窝‘阴煞门’重地!”
林梦道:“哇操!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在这里略微调息,然后再动身吧!”
吕明珠明白这是心上人对她的关怀、体贴之意,当下,便朝着林梦嫣然一笑,点点头道好,老赵那有不知之理,自是别无异议。
三人就在肇头席地调息盏茶工夫,果然已是疲劳尽去,遂仍由老赵在前领路,往峰后奔去。
此地虽是老赵旧游之地,但三十年沧桑变换,他惟恐有啥迷失,是以沿路上,不停地拢目四下远眺,寻找当年所见过的特殊地形地物来辨别途径。
蓦地,他突然停了下来,目闪精芒,注视着左前方数十丈外一座独立的孤峰,原来,这峰下凸出有一块高达十余丈的岩石,其状仿佛一只蹲踞的猿猴。
林梦见老赵这般神态,遂也停下来,低声道:“哇操!老仔,那是什么地方?”
老赵道:“那峰名为灵猿峰,峰后有一片沙枣林,过林即是那令人胆丧的‘落魂涧’,涧那边就是巫飞峨的巢茓了!”
吕明珠道:“那落魂涧必是个地势极其险恶的所在了?”
老赵摇头道:“那日落魂涧的地势倒不险恶,宽也不过才四五丈,但那巫飞蛾曾立下禁条,凡武林中人未得她的允许而擅自过涧,必杀无赦……”
林梦冷哼一声,道:“哇操!好狂的口气,我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话落,人已振袂而起,直向那灵猿峰下扑去。
老赵仍然超前一步领路,眨眼之间,三人已绕至峰后。放眼一望,只见一片淡黄枝干,宛加树海,阵阵沙枣清香,随风扑鼻而至。
吕明珠琼鼻微翘,接连嗅了几下,娇声道:“好香!前辈,这是什么香味呀?”
老赵笑道:“这就是沙枣的香味了!”
“沙枣!”
老赵道:“这是沙漠线洲中特产的一种果实,食之令人生津止渴,益气补神!”
吕明珠一听这沙枣竞有如此功效,不禁食指大动,同时也打算采些给林梦吃,于是,娇躯一晃,疾掠而起,凌空笑道:“我去采些来请大家尝尝!”
笑语声中,人已如翩翩惊鸿,闪电般扑向枣林而去。
老赵忙叫道:“吕姑娘!不可……”
他话刚出口,吕明珠的曼妙身形已飞掠进林中。
这时,天色已渐昏暗,把这片沙枣林衬得阴森异常,老赵至此已无暇多说,遂住口拧身,紧跟着飞扑进林中。
那知,他们三人刚一纵至林外,陡闻一声娇叱,自林中传出,同时还夹杂着几声森沉冷笑。
林梦心头一震,猛展‘追光逐电’身法,迅逾电光石火,抢先闯入林中,目光触处,心中登时一宽。
只见吕明珠满脸怒容,手按剑把,卓立地上,在她周围七八尺外,站着六个衣着怪异之人。
林梦且不现身,定睛再向这六人一打量。
这六人共是三男三女,男的奇丑如鬼,女的娇美如花,手中均持着一柄奇形兵刃。
他们的衣着尤其邪门之极,际此北地深秋,男的仅穿一条短裤,光赤着上身,女的也不过多了一件里胸的轻纱,将玉臂粉熙,完全祼露在外。
林梦瞧罢,侧颐老赵,运‘传音入密’功夫,道:“哇操!这六个人是否那巫飞蛾的门下?”
老赵点了点头,方待答话……
就在此时,那六个男女已然漫慢往前移动。
吕明珠又是一声娇叱,皓腕一扬,‘呛!’的一声龙吟起处,碧虹电闪,‘葛天卢剑’已撤在手中。
她剑锋斜指,左手损诀当胸,娇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如果再不停步,姑娘就不客气了!”
这六个男女彷似充耳不闻,依然缓缓逼进……
老赵不愿在未见巫飞蛾以前,与她的门下多生纠纷,当下一声哈哈大笑;缓步而出。
扬声说道:“老夫三十年未履此地,可喜景物依旧,不知故人却在何处?”
那围困吕明珠的六名男女闻声一惊,倏地停步,转眼望去。
但见一老一少,神态安详,缓步而来。
双方目光一触之下,那六名男女不只是惊,而且心神俱为之大震!因为这老少二人的眼神中,均蕴射着一股慑人的光芒,显非平凡人物。
这六名男女的为首之人,乃是个鸟眼狮鼻的中年大汉,他略一怔神之后,立刻沉声一哼,吐出一口浓重的关外土音,大喝道:“你等来得恰好,免得我们费事,十余条人命换尔等三条,却不无小补!”
林梦等人心头一楞,但立刻明白对方必是发生了意外之事,凑巧己方适时为他们碰上,因而张冠李戴,误认作肇事之人。
当下,老赵又是一声哈哈大笑,对那中年大汉道:“朋友这番说话,颇令老夫不解,何以要我等三命来补偿什么十余条性命?”
那中年大汉一听,不禁浓眉一掀,厉声叱道:“自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老匹夫少在太爷面前反穿皮袄……”
老赵面色一整,截住道:“你们可是巫飞蛾门下?”
那中年大汉更是狂怒道:“老匹失竟敢直呼她老人家圣讳,乃是自速其死!”
老赵毫不动怒,平静地问道:“她现在何处?”
那中年大汉‘嘿嘿!’冷笑道:“闯得过我这一关,便带你们去见她老人家,否则尔等休想活着回去!”
老赵笑道:“小朋友好大的口气,即使巫飞蛾见了老夫,也不敢如此说话,还不快去享报!”
他这副老气横秋之态,顿将那中年大汉弄得狐疑不定,狂傲之气大减。讷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见敝掌门人有何事故?”
老赵面孔一板,道:“老失的名讳你不配问,见了你家掌门人,就说是三十年前旧识来访好了!”
中年大汉一听,心中更是嘀咕,暗忖:“掌门师尊远出未归,适才发现几处暗卡和一班同门无声无息的被人击毙,敌人踪迹尚未寻到,而这三人却适时到来,未免可疑,但倘若他们真的是师会朋友,则岂不要得罪了?……”
他正心念电转,委决不下之际,蓦见远方倏升起一缕碧光,照耀空际,不由脸色为之骤变!
同时,一声悠长尖锐的哨音,响传四野。
中年大汉暴声喝道:“哼!尔等居然使出这种下流手段,明里登门拜访,暗地偷入暗袭,哼哼!想得倒是不错……”
这时,另一个面目瘦削的汉子已经怪声叫道:“汤师兄何必多啰唆,先把他们毙了再说!”
他话声一落,向同伴一打眼色,当先向老赵扑去。
此人这一发动,其余五人随之而起,齐向林梦等人攻去。
这六名男女,乃是巫飞蛾嫡传弟子,武功甚高,这一急怒发难之下,其势猛无比,迅捷绝伦,六般奇形兵刃排空生啸,如狂风骤雨一般电旋而至!
林梦早已不耐烦和这般无知之辈罗唆,这时,见他们出手齐攻过来,不由剑眉带煞,面胡水,冷哼一声,双手一挥,清叱道:“滚!”
老赵急忙叫道:“梦儿留情!”
叫声甫自出口,那六名男女已齐声惨吼,手中兵刃直飞上半空,一个个踉踉跄跄地翻滚而出!
一阵雷厉骇人的攻势,宛如盛夏中的山雨,来得虽快,去得更快,那女名男女,此刻各自左手捧着右腕,满面痛苦之色,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老赵目闪神芒,厉声叱道:“敝少主体上苍好生之德,故而仅略施薄惩,快说出尔等师尊在何处?”
此际,那六名被状梦制住的男女,对林梦这种不可思议的身手,非但有生以来所未见,且简直是闻所未闻,他们内心之震骇,已到极点。
当老赵话声一落,那为首大汉心念电转,随即忿然答道:“我等技不如人,自是别无诰讶,尔等既然一再要见家师,须知她老人家的脾气,尔等若宥什么差池,可怨不得我们!”
林梦冷笑道:“哇操!少废话,你们到底说不说?”
那中年大汉恨恨地点了头,随见林梦双手一扬,五人顿觉微风拂体,被制的茓道登时解开。
挺身立起,转对五个同伴喝道:“咱们走!”
话落,展开身形,当先向正北方穿林而去,林梦等人自是不惧彼辈有何阴谋,紧跟在后面,晃眼间,穿出了这片沙枣林。
林外,横亘着一道宽约四五丈的山涧,只见正面竖着一块高可及丈的石碑,碑上刻着‘落魂涧’三个大字。
旁边刻着两句警示,道:“擅闯禁地,涧底落魂”!
林梦哂然一笑,右掌一挥,但听‘里’然一声,这块重约万斤的大石碑,登时震成粉碎,如骤雨般落入涧中。
那六名男女睹状,俱不由勃然变色,但那敢发作,只好咬了咬牙,飞跃过涧而去。
众人过涧之后,沿路上,但见一道道旗花信号,相继飞起,同时人影幢幢,仓促隐现于山野之间。
未几,一座巍峨庄院,已呈现眼前,蓦地……一阵刺耳的‘嘿嘿!’怪笑,从庄院中破空传来!
笑声洪厉,有如夜鸟,声甫入耳,令人心神皆震,林梦等人立时停步望去。
只见庄门大开,由里面拥出十男十女,男者极丑,女的绝俊,为首之人,乃是个年届古稀,白发皓皓,独臂独眼,手握蛇杖的老妇人。
林梦等人一见,即知这老妇,就是那名震白山罕水的女魔头,‘蛇杖鸩婆毒心妇’巫飞蛾。
此刻,这令人闻名胆落的女魔头,面色阴沉,森冷地扫了林梦等人一眼,目光忽地凝注在老赵面上,又是一阵嘿嘿怪笑道:“我老婆子以为是谁吃了豹心虎胆,敢来上门生事,原来是你这老鬼!”
笑语之声微顿,倏转狞厉之容,喝道:“老鬼到此何为,赶快从实招来,我老婆子送你回去!”
老赵呵呵大笑道:“人人都说你越老脾气越坏,果然不差,老朋友登门,你不但没有高接远迎,反而一见面便啰唆了一大堆……”
巫飞蛾手中蛇杖一顿,厉喝道:“少废话,老鬼快将来意说出,否则休怪我老婆子手狠!”
老赵这才一整面色,道:“老夫乃是陪同敝少主前来与你商量一事!”
巫飞峨闻言一楞,道:“你这老鬼还有主人?是谁?”
林梦缓步上前,微一拱手道:“在下林梦!”
巫飞蛾乍闻林梦二字,不由心头一震,道:“你就是那‘柠檬大侠’林梦吗?”
林梦方自颔首,老赵已自一旁说道:“不错,正是敝少主!”
巫飞蛾看了老赵一眼,陡地狂笑道:“原来你这老鬼是想投靠了新主人,到此算账来了!”
老赵触动旧恨,不由勃然变色,大喝道:“咱们旧账自然要算,老夫岂是靠人相助之人,老鸩婆你稍安毋躁,且恭听我少主之言!”
巫飞蛾又是一声怪笑,独自凝视林梦,喝道:“娃儿!你有何事求我老婆子?”
林梦冷冷道:“哇操!你为何在大巴山伤人?”
巫飞蛾陡地仰首狂笑道:“我老婆子高兴,你凭什么管!”
“哇操!凭本少爷一身绝学!”
“绝学?哈哈哈哈!”
巫飞蛾又是一阵狂笑之后,厉声喝道:“娃儿,你若能在我老婆子手下走上十招不败,一切好商量,否则尔等一个也休想活命!”
林梦冷笑道:“哇操!本少爷敢打赌,只要三招,你就得落败当场!”
巫飞蛾登时气得面色铁青。
须知她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遇敌手,今次肯对林梦提出十招之搏,已算是非常重视对方,岂料林梦竟然将此搏减为三招,怎教她不气,不怒?
她怒极而笑,嘿嘿笑道:“娃儿好志气,老身要是不成全你就是不识抬举了,只不知你三招打不赢老身,又该如何?”
林梦剑眉一挑,朗声道:“哇操!本少爷三招之内落败,我等三人杀剐任使,你若输了,却不许反悔!”
巫飞蛾大喝道:“好,这是你娃儿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老婆子!”
话声一落,挥手命身后男女门人退下,蛇杖一横,喝道:“娃儿进招吧!”
林梦面对这女魔头,也不敢十分大意,当下,手按剑把,轻轻一抽,‘呛!’地一声龙吟。
“大乙神剑”钦然出匣,随即笑声:“有僭!”右腕一振一翻,剑演‘飞瀑流泉’。
但见一缕灿若星辰的翌线光华,划空刺出,直向巫飞蛾胸前飞卷过去!
巫飞蛾浸淫武功百数十年,对天下各门各派的看家绝学均所深悉,但此刻对林梦攻来的招式竟瞠然不识。
登时心中暗吃一惊,当下,不闪不避,力贯独臂,蛇杖一挥化起一片杖影,迎着来势反罩过去。
林梦顿感如山杖影之中,潜力如涛涌至,不由暗佩这女魔头果然功力深厚。
当下,一提真气,挫肘翻腕,略卸来势,身形屹立如山,‘太乙神剑’嗡的一声中仍旧向巫飞蛾胸前刺去!
巫飞蛾一杖扫空,又见林梦这般打法,认为他故意轻视,不由怒哼一声,蛇杖一抖,招化‘毒龙出壑’,呼的一声,直向林梦剑身绞去!
但听‘铮!’地一声金铁交呜的巨震,火花四溅,双方同时震退了一步。
这一招硬拼之下,林梦对敌方情势已了然于胸,明白只有施展‘少阴剑法’的最后一招‘万源归宗’,方能制胜,当下,凝神卓立,右手下垂,剑尖斜指地面,屹然不动,暗地调功聚气。
巫飞蛾被林梦一剑震退,浊臂已觉有点酸麻,也乘机暗自调息运功,林梦功行一转,全身真力已尽凝于右臂。
倏地,剑锋一圈,一敛,‘太乙神剑’化作一缕翠线光虹,干胸疾刺而出。
登时,一阵虎啸龙吟之声起处,只见一股凌厉无匹的罡风,由剑尖上激射而出,直向巫飞蛾击去!
巫飞蛾作梦也未想到对方如此年轻,竟具有这般惊世纪俗的功力。
这时,一见光虹耀目,剑气刺骨裂肤,自知对这招卖无能破解,当下,猛提真气,身形电射,疾掠而起。
只听‘嗤!’的一声,饶是她见机得早,逃得快,但一片衣襟,却被剑锋划破,几乎伤及肌肤。
巫飞峨疾退两丈,见林梦并未追袭,方始惊魂稍定,一抹额际冷汗,垂头瞧了胸前一眼,长叹一声,道:“娃儿!随老身来吧!”
林梦还剑归鞘,拱手道声:“哇操!多谢前辈承让!”
陡闻:“慢着!”
话声未歇,场中已出现一位绝色丽人,只见她生得肌肤胜雪,貌比花娇,一袭白色宫装,越显得清丽绝俗,一尘不染。
“哇操!这位宫装丽人,好眼熟呀!”
林梦正在思考,吕明珠篌近身子低声道:“梦哥,你看这个女人像不像咱们在酒楼看见的那位少年书生!”
“哇操!就是她!”
林梦正要开口相询,却听巫飞蛾尖声的道:“贱人!擅闯我‘阴煞门’,伤我十余位弟子,可全是你的杰作?”
宫装丽人笑嘻嘻的娇声道:“不错,这是敝会主给你这老婆子的一点警告,若再不顺从,鸡犬不留!”
“好!今晚我就见识一下‘一统会’的绝学!”
“嘻!可以!”
二人凝目互注,身躯一丝不动,仿佛两尊石像一般,显然双方正以最高心法,运聚本身修为之功,倾全力一击。
“哇操!两只鸡母要斗起来了!”
宫装丽人笑意倏退,黛眉微蹙,樱唇紧闭,右手缓缓平举胸际,五指挽着簪花,凤目凝光,注视着巫飞蛾。
此际,巫飞峨那一张其丑无比的面孔,已变得红如染血,右手平平的前伸,手中的蛇杖指着宫装丽人,神色狰狞无比!
双方姿态方一变之际,蓦地,一声沉喝!
一声娇叱!
巫飞蛾身形似电,右手一抖,蛇杖倏化万点星光,飞酒而出,宫装丽人衣袂飘扬,翩翩而起,皓腕轻舒!
只见一缕洞金透石的劲锐指风,划空生啸,电射过去!
一声裂帛碎金的刺耳锐响过处,巫飞蛾那蛇杖所化的星网,蓦然被指风穿破,直袭她胸前‘神封’大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