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是个灰白头发的老头,衣着整洁,退休前是中学教师。老孟为人谦逊、和气。谁在大厅里故意挤他一下,他会转过头来给人家说对不起,宁可吃亏也不跟人争执。可老孟炒股就象吃错了药,两眼发出冷光,专找跌得凶的票下手,拿他的话说是找洗过的进,涨得快、涨得高。只要有股票急跌,他就逐磨是不是洗盘,认为是,就会嘴上拧着劲儿冲进去。进去后跌了也不管,说是不可能找到最低点,不慌,洗干净就会起来的。几年来,老孟就这样可着劲儿地两眼放冷光,有抓着黑马的、也有抄在半山腰的,正负相抵,本金没多大变化,可三年的交易费用居然是本金的三倍。刘大姐说老孟这个人狠着呢,打麻将小和从不开牌,宁可赔钱也不开。老孟自己也参不透自己,说自己有两大怪,一是对钱的价值混乱,买菜时为两毛钱能转十几个摊位,可股市上赔几百元眼睛都不眨一下;二是人格混乱,平时待人处事向来都本着吃亏是福的原则、忍让为先,可在股市上却象患了失心疯,怎么狠怎么整,颇有大刀割肉、大秤送金的风骨。
“大刀割肉、大秤送金”是安逸对老孟的评价,教师出身的老孟对这个评价的点评是:切中要害、形象生动、对仗工整,优!
“小安呀,昨天快收盘时,我进了天地。你给看看,还能涨多少。”大厅里其他人、包括老孟在内,都客气地称安逸为安老师,刘大姐一直叫小安,以显示自己在这个地盘上的老资格。
安逸夸张地看着刘大姐:“刘大姐这是怎么了,从前买股票,还没买呢满大厅的人就知道了,怎么一下子就转性了呢。”他瞅瞅门外,“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呀!”
“去!”刘大姐捣了他一拳:“昨天割了宇宙探测,赔了两千多。伤心过度,哪有心嚷嚷。”
老孟凑过来问:“刘大姐你不是说宇宙探测要放两颗卫星吗,这么好的题材,昨天怎么上跌幅榜了?”老孟比刘大姐大几岁,但大家都叫她刘大姐,真名反倒没几个人知道,老孟也跟着叫。
刘大姐甩着手,象是要甩掉手里的什么东西:“不说了不说了,都是忽悠。我看天地走得挺好的,收盘时就换成它了,但愿能把宇宙探测的亏损给补回来。”
“嘿嘿!”老孟突然笑起来“安老师买了天地,你也跟着买,嘿嘿……”
“我买怎么啦?”刘大姐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老孟。
“你买什么什么不涨,你不是害安老师吗?”旁边有人怪声说道,引来一片哄笑。
“死猴子,你这个乌鸦嘴……”刘大姐冲过去,挥拳要打。那个叫猴子的,嬉笑着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