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不信!
她反没再说什么,越描越黑,只是伸出手。
他盯着她的手掌,说,“总觉得,我这一生从没如此答允过别人什么事。”
他说罢也伸出手。
空气中三声清脆。
她自由了!
“那你这个第一次便给我吧。”她听到他又是一阵浅笑,她放下手,心里却一下欢喜,一下空茫,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良久,说,“我们明天便出发回去吧。”
是他驳止,“不,你现在的身子状况过不了寒潭,强行离开,日后落下病根,晚年身子将破败痛苦。”
她一笑,淡淡道:“没有晚年了,我知道我自己的情况,这次过后,最多就能苟延残喘是半载光景。”
他闻言两手捏紧她的肩膀,刚才的淡然一下变成略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有!”
她也不和他争,随意点了点头,突然想起灵、魅两族,一惊出声,“两族族人都还好吗?”
“嗯,苟延残喘这些话莫要再说了,我不爱。”他拧眉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才松开手,向药房走去。
她既能醒来,便是说狐王让他做的他都做了吗?
她心里滑过忐忑,却又想起一事,吸了口气,“你和翘眉,你们有没有……”
她听到自己声音里的紧张,笑自己傻,那几名侍女不是说,有一晚他就宿在翘眉那里……
她其实不想问,也知道不该问,终于问出来,却是知道自己即将离开,她没了许多顾忌,只怕他犯了禁忌。
他闻言转身,嘴角浮起丝笑,“我早就怀疑你认识若雪,原来果是真的。”
他没有答她,笑意越发凌厉却又带着极深的愉悦,“你不惜捏造你我身份的谎言,是因为你心里那个人本就是我,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你说我在外面有一个深爱的女人,翘楚,你一直在介蒂我爱的不是你。”
她一怔,随即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抚住心口。
他眉头一皱,大步过来将她捞进怀里,拍开她的手,替她轻轻揉着伤处,沉声道:“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昏迷了两个日夜,从两天前开始,我便当你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她登时一震,又听得他淡淡道:“我吻过翘眉,但没有和她做欢爱之事,你将我逼走那天,我在她那里过了一晚,因为我知道那些风言风语会传进你耳里,你会想见我,派人来找我。”
她说不出是喜是惊,但吻一个人又代表什么,他以前最是厌恶这事,会吻她也是因为惩罚,她心里屈~辱,自嘲一般扯了扯嘴角,一指门口,“我现在就不想见到你!你若希望我在这里静养几天,就不要让我见到你,否则咱们明天就回去。”
“当然,你大可以不必理会我,本来你八爷就是最高贵的皇亲贵胄,我不过是你的侧妃,也没有父母庇荫,你喜欢对我施~暴便施~暴,你最爱的女人想我死,你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要我的命。我能芥蒂什么,在你眼中,我连芥蒂的资格都没有。”
她说着笑着别开头,赶紧伸手揩去眼角的水沫。
总是这样,说过不哭的话总是像放屁。
她突然想,离开真好,有些话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酸酸的又怎样?
他本不愠不火,摸着她的头,笑着说,小醋坛。
这时,他的手微微一僵,在她发上滑了下去……
……
她身上大伤未愈,行动不便,她不愿让他照拂,他一直沉默着,却没有再像往日的用强。
最初两三天,过来照拂她漱洗烧饭的却是纪书记官家两名媳妇,其中一个正是平儿的娘~亲,她隐隐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灵族的人怎么还肯任他差遣?动了翘振宁,无异与整个灵族为敌,他二人还能在这里居住,本来她已觉得奇怪。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平儿~娘,才知道,那天上官惊鸿扇了翘振宁耳刮子以后,狐王一声长笑,说,“你果聪明,不声不响便出手,否则,还真未必能打到那个畜~牲。犯罪的是那个男人,其余两人便罢,再者,你也不可能动到他们。”
因为彼时灵族的人已将上官惊鸿团团围住。
翘振宁不怒反笑,“上官惊鸿,我礼贤于你,你竟愚钝到中狐王的计,对我动手,我的妻女你自是动不了的,你以为她真能救翘楚,即使能,你怎不问问我灵族准不准你救!”
若雪脸色苍白。
狐王只是负手而笑。
两方的人或愤怒或讽刺地看着场中的男人。
上官惊鸿动手之后,一直盯着不远处地上的她,闻言,目光从翘振宁和狐王身上缓缓掠过,一字一字道:“狐主,我不管你是不是在耍我,我早说过,若我的妻子死了,魅族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翘族主,你族里的人也给我们陪葬罢。”
平儿母亲说着眼露惧色,旁边的嫂子也是如出一辙,苦笑着颤声说,“族主和长老说过,上官公子是凡人,可他哪里像个凡人,本来他的念力毫不费力就将村里一些房屋夷为平地。后来,他甫一搁话,立刻就捏了个手诀,族主和狐王都大惊,说那是主佛的佛诀,那佛诀只有古佛,佛主和几名主佛会,当时我们两族的人被他困佛诀幻化的结界里,一动也动不了。”
她一腔茫然,苦笑,他还会佛诀?发烧会长高,这失忆了还能有超能力?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能力吧,既然有前世今生,他前生会是什么厉害的人吗?上天也欺人,为何有些人无论到了哪里都有生杀予夺的能力,便像上官惊鸿。
她终是要离开的,听罢也没再去深究,正如她不知道也慵懒的不想去思考为何兽~王没有伤害她。倒是略略想了想他说的“你族里的人也给我们陪葬罢”。
我们?
不知是出于上官惊鸿的威胁还是什么,狐王最后果然出手救了她,原是取兽~王的内丹割下一小片给她服食。兽~王嫡传自潭中神~兽,还在天界的时候那神~兽不知为何无辜伤人,才给飞天镇了收在此。因此,兽~王的内丹就是最好的解毒之药。
后来,上官惊鸿将魅族遣了出村。
原来,魅族在月圆夜里才能进村,若不当晚出村,便要等下一个月圆之才能出去。
他将兽~王留了下来,狐王倒没有阻止,兽~王自己也愿意。
她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若她好不过来,兽~王的内丹便危险了,他必定毫不客气地将整颗给他。
天神村里也没有人敢惹他。
众人看过他对付魅族的手段,虽然暗袭未必行不通,但玩阴的他是鼻祖,翘振宁不敢动手,他要人来侍候她,更没人敢说不。
那二三天除去进屋吃饭洗澡,他多在屋外,坐在台阶上盯着她看,但看平儿~娘妯娌战战兢兢的模样,她伤势稍好,便让她们回去了,又让他将平儿的解药给二人。
他淡淡道,“本来就不是什么毒药,昏迷一晚罢了,这时早便生龙虎活虎了,哪像你……”
他眉头一皱,又道:“这两个人你不喜欢,我找些人过来让你挑。”
她半开玩笑,说,“不必了,我现在自己勉强也能漱洗,你负责烧饭烧水。”
后来,便有了她屋内他屋外这些日夜。
平儿~娘妯娌在医庐的时候,虽有兽王守着,他却不给她关门;她们走了之后,这七八天里,她大多数时间把门关上。
眼不见,彼此干净。
只是有一晚,她半夜噩梦醒来,却见他坐在榻边痴痴看她,她醒来的快,他的动作不知为何不到平常十分之一的迅敏,仍还坐在那里,手在半空,似乎想碰一碰她的脸颊。她一惊,怔怔说不出话来,他反忽地恍然如梦初醒一般,一下就走了出去。
*****
思绪在雨声中拉回,现在,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越大越下,他在外面,衣服都湿透了吧……
翘楚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来,她想出去将他叫进来……
239
走到门边的时候,她才发现笛声早已蓦而止。
她一怔,走到窗前,将窗纸微微戳了个洞,看了出去。
院里,两人一伞站在雨里。
撑伞遮着他的是……若雪?
可她慢慢退了回来。
没多久,似乎听到脚步声远去。
她怔在原地,兽~王走过来用头蹭蹭她的脚。
是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门出了去。
院里,雨水涟涟,若雪已连着上官惊鸿消失无踪。
*****
前面,父亲母亲,族中长老和众多族人已经在望,他们列队在雨中候着,以示诚意,等她将上官惊鸿领过来。
父亲虽心仍愤怒,但到底顾全大局,更要维护自己的权力,今日让她亲自过来请上官惊鸿好好商谈一番,
并再谈她和他的婚事——二女共侍一夫。
她明白父亲和族中长老的心思,只要她和上官惊鸿成婚了,那么上官惊鸿自当敬重她父亲,也会为族中做事,再次对付狐王。
谁不爱倾城?他们始终认为,当日上官惊鸿不过有感翘楚相救之恩,即便狐王没有让他住手,当日他也断断不会动她。
她最初不愿,后来竟也答应了。
她爱他。
情不知所起。
可当看到他浑身湿透站在院子吹奏,她怜惜地遮住他的时候,他却神色淡漠地请她走。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院里淋雨,她更想不到他的绝情,跺脚便走。此时咬紧牙关、却又满腹悲伤,她恨翘楚。
她快走近的时候,却见父亲为首,所有人都是神色欣喜,她一怔,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过身去,果见背后上官惊鸿在雨中走过来。
他追她过了来?
她又惊又喜,撩起裙摆,便朝他快步奔去,将雨伞拢到他头上,正想和他说话,眼梢却见一个女子在前方的雨帘慢慢走来。
雨水将女子的模样打得萎顿模糊,她却轻轻扬起嘴角。
*****
翘楚不知道上官惊鸿和若雪之间发生什么事,似乎若雪走了,上官惊鸿去追她……
二人一前一后,直到此时交汇在一起。
但无论他们之间怎么都好,她竟怔怔地便出了门,沿路走出来,似乎没有目的,更不知道目的地,却就这样出来了。
还是二人一伞……
她看着跟在她旁边同样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兽~王,才恍然回过神来,淡淡笑道:“亲爱的,我们回去罢。”
前方,上官惊鸿高大的身影背对她而立,若雪嘴角噙笑,挑衅地盯着她。
这神色,她自小便认识。
翘振宁,凤清幸灾乐祸地微微笑着,人们是惊怔地看着她,神色不一,有神色复杂,也有讥诮嘲弄。
她沉静地一一看回去,才转过身,却无意识地、一下便咬住唇。
走得一步,突听得兽王一声嘶鸣,她一惊,身子已被人揽进怀里,耳边的声音隐隐蕴着丝怒意,“翘楚,这鬼天气,你不打伞乱跑出来做什么?”
雨水将她的眼睛有丝睁不开来,翘楚眯着眸,有些费力地看着旁侧的男人,意识有丝抽离,似乎不想应答说什么,但看对方眸含怒气,压迫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答复,否则,随时将她狠揍一顿,于是随口道:“哦,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难得地眸色又焦灼了几分,一按她肩膀,沉声道,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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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着,微微侧身,却见他身影一闪,已回到若雪身边,若雪本蓦然震站在原地,看着二人,这时笑靥方再次展开。
翘楚一点也不愿去做这荒谬的等待,她正要转身,那边上官惊鸿已劈手夺过若雪的伞,她又是一怔,在她还怔愣着的时候,上官惊鸿已回到她身边,复将她带进怀里,一把伞严严实实罩到她头顶。
她没反应过来,略有些怔愣地问“你为什么要拿了她的伞?”
“她距我们最近。”上官惊鸿理所当然说着,又伸袖去替抹拭满头满脸的雨水,又微微沉声催促道:“快回去,莫要又病了。”
“嗯。”
她看着数步以外若雪脸如死灰,翘振宁,灵族人满脸震惊的神色,仍有些反应不过来,说,“你追出来不是找若雪有事吗?我先回去,你去忙你的罢。”
“我找她有什么事!午膳的时间到了,我出来讨些菜肉回去烧饭。”
散落在她耳边的声音登时凌厉数分,“你不该出来,这要病了
“必定熬些苦药给你吃!”
他狠狠盯着她,“我”了几下,才道出个所以然来。
她怔了半晌,嘴角一绷,没绷住,终于轻轻一声笑出来,想起他从最初的不会烧饭做菜,他将医庐厅中一张贵妃软椅搬进厨房,让她做在上面,让她指挥着他做这做那,从手忙脚乱到最后的不慌不忙,又默然收住笑意,反倒到上官惊鸿微微怔住,凝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快回去,换套衣裳。”
他从不废话,抱紧她便往回走,一把伞几乎都是全笼罩在她头顶上方,她陡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从背后悲恸而来,“惊鸿——”
雨水很快将背后女子的声音完全遮盖住,与及所有人的惊怔。
直到他们走进屋,他极快地扔了伞,将她一把抱到榻上,拿起榻上一张薄毯将她裹紧,用力擦拭起来,她还在想着雨水里的声音。
240
想起若雪,又想起她人们嘲弄的目光,其中不少一部份来于她脸上的伤疤,现下的她是丑女。
但她很快就被身上阵阵摩擦之感惊醒。
上官惊鸿的手在她身上上下滑动着,滑过胸~前腹下,毯子薄,他的手所到之处,无一不引起她的微微的颤抖。
她一惊,已拔高了声音,“我……自己来。”
可上官惊鸿慢慢撤了手,她脸上热着,抬头便碰上他幽深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她的身子看,她顿时羞恼,瞪了他一眼。
他方轻咳一声,“换身衣裳,好了唤我,我进来给你烧点热水,让你泡泡身子。”
他说着有握了握手,些艰难地转过身,向屋门走去,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是翘楚看着他微微弯曲的身子,听着屋外下得仓仓惶惶的雨声,像珠子打在盘子的响,心里竟微微一酸,终于还是嘴~贱的将他喊住,“就留在屋里罢。”
上官惊鸿当即返过身来,深深看着她,翘楚有丝后悔,侧开头道:“我换衣服,你背过身去。”
“嗯。”
他应着,声音干脆却又奇异的有丝沙哑。
换洗的衣服折叠着放在榻里侧,翘楚赶紧去拿,飞快地将身上的湿衣连着内衣褒裤全部褪下来……她就坐在榻边,突然足下传来些轻痒,她一怔,见却是兽~王用湿透的头颅蹭她的腿,似乎在怨艾它没她幸运有人侍候。
她浑身赤~祼,对方虽是兽~,她还是有丝不习惯,轻轻蹬了兽~王肚子一下,嗔道:“一边耍去。”
兽~王呼哧叫了出来,有几分洋洋得意的意味,只是尚未得意过来,前方,上官惊鸿蓦地转过来,一指药房的方向,目光甚厉,“进去!”
兽~王被恫得退了一步,尾巴一甩,逃也似地向药房走了进去。
翘楚看着兽~王,觉得好笑,很快怔呆在原地。
她身上此时什么都没穿,甚至绣鞋也褪了,光着脚掌踩在地上,正一丝不挂站在他面前,站在上官惊鸿面前。
她登时满脸热得像火烧,刚说得句“转过去”,却见上官惊鸿的注意力早已从兽~王身上移到她身上,直直紧紧的盯着她看,眸光明明暗极,却又燃着火苗。
她心头怦跳,心里的弦的绷的紧紧的,也瞬间有了个认知,上官惊鸿不会听她的。
果然,她还在怔怔的,不知所措的想着的时候,他已向她压了过来,她的手刚捞衣尾,他的手已将衣服扯过,扔掉。
她被他整个压到榻上,他坚硬如铁、滚烫的身子抵在她不着存缕的身子上面,在他一手罩上她一侧的胸~ru的时候,他低头去吻她的耳垂,刚一碰上便将肉珠勾起衔住了,用力吮吸起来,她的身子登时被激起一层颤栗。
她又慌又乱,想去推他,他却将她压的更紧,她的手被他压在胸~膛之下,他含着她的耳骨,声音模糊却又坚决无比,散落在她的耳朵里,要她听好,记住。
“楚楚,我知道,你恨以前的我,但那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只对你好,你要我怎样都行,但是,要我放了你,不碰你,那绝不可能。我本来想,等你愿意了再碰你,可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想要你。”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如果我不愿意,你就要对我……”
翘楚躲避着颈项男人的吻吸,艰难地反复侧着头,一侧ru~头已被他捻弄得挺拔起来,她咬紧牙,不让呻吟逸出来,他一手从自己身下抓起她两手,拉高了,轻压在枕上,另一只手继续攻击另一边的嫩珠……
不知道是不是过了这些天的山居日子,平静悠和,虽然她有意不和他多说话,他也随着她而沉静,一门之隔,她却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这段时间,她其实不是没有一丝快乐的。
所以,现在的抵抗竟也不如在营帐内时的激~烈吗?
她刚才想说的是,“如果我不愿意,你也要对我施~暴吗”,只是却被他极之迫切却又近乎温柔的动作缓了缓,不同于与的往哪一次,此刻他待她是温柔的,这时,她咬了咬牙,把刚才的话完整说了出来。
却听得上官惊鸿突然从她脖颈里抬起头来,气息微粗却又有些自嘲的淡漠,他吻上她的嘴,唇抵在她唇上,“碰不碰是我的事,但允不允在你。”
他说着,竟出乎意料的从她身上下了来,倚着榻背,只复将她重抱进怀里,将头埋在她肩上。
翘楚蓦然怔住,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凌乱中,她拿他的话反驳他,“你说只对我好,你却吻了翘眉……”
“那天,我是恨你。”
上官惊鸿微微沉声说着,又自嘲一笑,“我一直待她友善,是因为我总觉得她身上有和你相若的地方,也许因为她是你姐姐罢。”
翘楚一震,
上官惊鸿说着微有些咬牙,复又吻住她的唇,当他刚平静下来的气息又开始急促起来的时候,他紧紧握了握手,却终究无法抑制的伸手往她身子深处探去,翘楚竟没有制止,不知忘了还是其他……
……
阳光从透过帘帐洒进,这是夕阳的光照,翘楚从一个人的怀里悠悠醒转过来,就像做了个漫长的梦,抚住微眩的额头,车窗外是无数马车行走的声音,却蓦然对上低头看她的一双眼睛,这人脸上带着铁面。
她背脊打了个激灵,想起,距离梦里最后那个情景,已经有八天。
第七天的时候又是一个月圆夜,他们将兽~王带出天神村,狐王一身红衣在红字蓝印碑前安静站立着。
她跪下,给狐王叩了三个头,轻轻唤了狐王一句婆婆,谢谢救命之恩。
狐王一怔,突然,她旁边的上官惊鸿也一掀衣摆跪下,在她和狐王惊讶下,做了相同的事情。
上官惊鸿说,狐主,那是晚辈当日欠你的,谢谢你救了我的妻子。
狐王看了二人一眼,没说什么,领着依依不舍的兽~王离去。
翘楚莫名的鼻子一酸,总感觉狐王其实是很孤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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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这个魅族族主背后低喊道,婆婆,可以的话,月圆夜莫要再到这边来了,放了他们,也放了你自己。
狐王脚步顿了顿,却没有说什么,领着兽~王消失在另一端的森林里。
那边又是一个天地。
吕宋一直没有再回天神村,他们并没有管若雪等人,静静离了谷。
犹记寒潭岸边,无数军士惊愕地看着从潭底走出的男女。
二人均以布巾遮面。
上官惊鸿淡淡说,告诉皇上,睿王和睿王妃在这里。
听那语气,她始知,记忆没有了,有些人还是有些人,天生的一种人。
有禁军去报,
苍郁的林木中,皇帝率众走来。
她突然挣脱他的手,悄悄让开。郎霖铃从人群里奔出,过来紧紧抱住上官惊鸿,上官惊鸿一拍这正妃的肩臂,眼梢朝她一瞥,便松了郎霖铃向皇帝下跪行礼。
她忙随他行跪礼。皇帝身旁,太子轻声道,八弟平安归来便好。
沈清苓眉目之间有些憔悴,又若有所思。
皇帝却很是激动,连连抱了上官惊鸿数次。问起可在附近见过翘眉没有。
上官惊鸿只说没有。
……
“再睡一下罢,到朝歌我叫醒你……”
“若我醒不来怎么办?”
“我抱你下车便好。”
“惊鸿,你不过是不记得罢了,有很多人都不会高兴你这么做的……”
翘楚说着,又慢慢合上眼睛,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她摸索着伸手到男人的脸上,男人将她抱紧,好脾气的只是任她摸索,翘楚摸到缎带,用力扯断了,将铁面摘下,扔到地上。
睿王从此不再需要这个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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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抱歉,这章晚了,筒子们,第二卷完。
卷三:可惜不是你,陪我走到最后
正文 241
夕阳,古道。
深橘浅茶般的光线擦打在连绵不绝、浩浩荡荡的车马上,虽是日下时分,皇家军队也自气势不减。
车内长案,案格内嵌,置有茶具、火石。
上官惊鸿按翘楚要求在案上沏了茶,看她昏昏欲睡却强撑着,有些心疼,嘴角一扬,自己抿了口茶,便去哺给翘楚。
可“脏死了,不吃你的口水。”翘楚笑骂着,推搡掐拧,睡意一时倒去了你几分。
上官惊鸿笑道:“谁叫你不爱睡,吃茶正好,我不嫌你脏,你喂我也成。”
“谁要喂你,我不去喂你,你也别来喂我,我自己喝。”翘楚嗔着,伸手去够茶杯,上官惊鸿眉眼微弯,高递了茶盏,只是不给,又哺了新茶去喂她。
是翘楚被男人的大手扣紧下颌,动弹不得,强兑了几口茶水,又在她嘴舌里搅弄许久,才肯放,她伸袖擦去唇角糜乱的水渍,身子已被他调弄得有些轻颤,羞恼之下,赏了他一拳。
看他模样,双眸含笑,却是不痛不痒。
长案左右各有长榻,二人自是坐在同一侧,她被他抱在怀里休憩,这时嘴上轻骂了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身子一展,枕到他腿上,没好气道:“不喝了,我睡觉!喂,长工,我现在要征用你的大腿。”
“小姐,我身上的地方,有哪一处是你没有用过的,还用征吗?”
声音低醇入耳,翘楚听得心头肉跳,虽是假装的轻佻,却也痞气十足,哪还有半分往日的刻板模样?夕阳最后几丝逆光从快黑寂了窗外射进,映在上官惊鸿微微俯下眯眸看她的脸上,一双眸黑如墨濯,锐利清辉之间刻骨缠~绵,翘楚心里反疼,翻身偎到他的肚腹,上车后二人换了湿衣,他穿的是王府带来的衣服,此时衣上薰香好闻的味道淡淡传来,翘楚轻轻嗅着,想起些事来,不禁有些痴了。
皇帝既见睿王,心中欢喜,但一来朝中事多,二来他请于皇帝,说她身上带伤,希望尽快赶回朝歌让她休养,皇帝便也待回朝歌方好生相聚了。皇帝离宫,转眼近一月,此时虽还没找到太子妃,却终寻着睿王,也是时候回朝了。毕竟在皇帝心中,太子妃不比睿王重,遂让太子留下和当地官兵继续搜索。
上车前夕,郎霖铃眸含泪笑的邀他同乘,他却婉言拒绝了。
乍见之际,沈清苓神色虽淡,但她知道那不过是佯装,她虽告诉过上官惊鸿,他有心爱的女人,却还没有告诉他,那是谁。
想起这些天来二人的恩爱,她将脸埋在他怀里,笑的微涩……上官惊鸿,为什么我总是不能好好拥有你一次。那几天,你如此温柔相待,但那不是完整的你……
想起将离的事,她伸手揽紧他的腰,眼睛轻轻擦过他的衣衫,低声道:“朝歌风波险恶,照顾好自己。”
一语两意,我走了以后,照顾好自己。
上官惊鸿大手抚上她的发,“我照顾不好自己,你照顾我。”
她佯装笑斥,“在医庐不是你照顾的我么?供着我,养着我。”
“所以以后也让我照顾你。”
她没有应他,享受着被他在发上轻轻抚摸的感觉,末了,合眼道:“快到王府的时候叫醒我。”
“好,到家我叫你。”
翘楚,王府和家不是同的。
上官惊鸿眸光本随意地微凝在地上,此时暗了暗,随后落到翘楚身上。
手,放轻了力按到她脸颊的疤痕上面。
伤口没有得到及时护理,疤痕虽不算大,但丑陋像蹩脚的针脚缝在脸上,她破了相!
长指倏地用力一蜷,心房也随之紧了。
那片琉璃瓦割的很深,医治起来,需费时日,甚至也许永远不可能无痕了。
世间总有些东西毁了以后是再高明的医术也不能治好的。
这段时间里,她会和他倔强以对,却从没有为这个伤疤说过一句。
还是后来,他装作不经意问起那一晚她为何和他闹脾气的时候,才知道她到过花园去。
其实,她很少闹脾气,也没有什么脾气。
她说,他爱的人不是她,自己以前怎么竟会不爱她?
这疤……天知道他多么希望她冲他发一顿脾气!
她侧躺着,领襟微微跌开,他一下便看到她衣服里颈子的风光,都是些青红的癍痕,自从那个雨天占了她的身子以后,尝过那美好的滋味,这些天顾忌她的伤势,虽说已大好,但终究还没痊愈,他忍住没有碰她,两人同睡一榻,他搂着她睡,怎会没有欲~望,但也只以身体表处的亲热来纾解。
若可以,他其实希望和她永远留在天神村。
闲看花开静听雨。
再见到皇帝这些人,他对他们竟无一点印象,便连感觉也忘记了。不像对她。
他隐约知道,以前,他待她很苛刻,她筑了一道硬墙在二人之间,远离烦嚣,反是将她永远留在身边的最好方法。
可是,他要为她征下那个欺~侮她母亲的部落。
这没有军权是不可能办到的!
还有她的心疾……
皇宫才有最好的药,才能拿到最好的药。
心疾,在这一箭之后,她的时间不多了。
他心里蓦地一疼,突然痛恨起来,只觉当日便该杀了那个魅族的男人,那后来便不必因要医治她的兽~毒而受制于狐王不得不放了那人。他微微咬牙,突然便将她整个抱起分坐到自己膝上,紧紧搂住。
翘楚有些惺忪的睁开眼,“惊鸿?”
他略一懊恼,苦笑,还是忍不住将她吵醒了。
她竟惦记着怕他会抱她下车而不肯歇息。他抱她,本就天经地义。刚才逗弄她,便是要她睡,她的身子还需休息和调养。这时却——
翘楚看上官惊鸿盯着自己的脖子沉着脸似在想什么,脸上一热,给了他一个手肘,他任她施为,末了,将她搂好,低斥道:“睡。”
翘楚身子未好,确实还困倦,在男人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正想再打个盹,却听到有声音从外面的禁军那里一拨一拨的传过来,“有仙人驾云雾而来,将太子妃送回来了,皇上命即快马报太子,让太子追上来。”
翘楚一惊,抬头果见上官惊鸿也微微皱起眉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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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仙人是吕宋吗?吕宋回到天神村,将翘眉送回来了?
*****
马车停下。
大军最先开拔到的第一站竟是睿王府!
皇帝对睿王果是不同了!
下车的时候,翘楚先拿出进马车后便解开的面纱拢上,又捡起地上的铁面,重缚了断线,替上官惊鸿戴好。
她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睿王是时候摘下铁面了。
但要让睿王以和太子一样的容貌堂堂正正走进朝堂,还需和宁王等人重长计议,也要看上官惊鸿的想法。
失忆后的上官惊鸿虽同样睿智,但面对复杂诡谲的政局,他无疑是一张白纸,幸好在失忆之前,他给自己打下了一片好形势。
但只怕这片好形势,将随着他空白的记忆而陷入新的危险和困途。
他需要时间来寻找感觉。
对于他失忆的事,从潭上上来,她不敢对任何人说一句。
也幸好事先和上官惊鸿简单述说过宫里的人,他和皇帝见礼,还不至于有何纰漏,而皇帝也还没来的及询问他们这些的经历,并设宴庆贺,让所有人有觥筹交错,看穿上官惊鸿不妥的机会。
她想着,还没来的及推拒,上官惊鸿已毫不迟疑地抱着她轻轻跃下马车。
她暗叫一声不好,她一直忍住不睡,便是不想这样……睿王的宠妃,不,她不想再卷入他的后院之争中去,除去女人之争,这背后又涉及多少利益利害关系!
同乘马车,还可说是因她的伤势,现在——
车外已是黑夜。
睿王府门外,石狮子,红灯笼,无数车马停歇下来,无数人看着二人,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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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谢谢我所有筒子的留言,鲜花和月票等礼物。
正文242 为她去宣战
这和初到围场那晚的感觉很像。
翘楚揣着不安,先随欠揍的某人向皇帝和皇后行礼,抬头间,复见故人。
帝后身旁,莊丽二妃及众妃,左侧是一众朝臣,右首是太子夫妇,翘容,沈清苓,宁王夫妇等人,还有夏王。潭畔再见一刻太急,还来不及好好看一看他便上了车。但自她下车起,他的目光一直紧随着她,她知道。
一名嬷嬷抱着小九儿,那孩子兴奋地伸手向她扑来,要她抱。
可她怜爱这孩子,正想伸手去抱他,上官惊鸿伸手握住她的手,她遂一动不能动,上官惊鸿随之沉眸朝小九儿一瞥,小九儿似乎吃了个惊,小嘴噘起,却到底乖乖止了动作。
一段日子不见,皇帝又苍老了许多,眼底一抹黑灰之气,精神却甚好,慈爱地拍拍上官惊鸿的肩膀,“好孩子,回府好好休息一天,朕明日将罢朝,后天你便得开始辛苦了,朕命内务府开始准备,过些天大宴,一洗这多天来你二人和太子妃的晦气。”
谁听不出皇帝话里之意,他果要让睿王Сhā手朝政了。
是“父皇所言正是,八弟和翘妃好生一歇罢。只是说到晦气,八弟的经历我们还没听取过,眉儿这番波折,倒有吉祥之寓。”
出声的是太子。
翘楚眼梢一掠,见他嘴角微扬,神色如昔,心里不由得一沉,太子经一蜇,反越发沉着了。沈清伶似乎也是如此,神色甚淡,眼角眉梢却又隐约有些笑意,宛然是方镜平日的模样。太子身旁的翘眉目光却甚是复杂。
翘楚越发不安。
这时,王太傅笑道:“老臣车驾在前,看的真切,那修行者踏云雾而来,说当日太子妃的马车滚落深谷,谷底有修术之人的洞天,让太子妃将养一番,才送了上来。足以说明太子妃是大贵之身。”
翘楚心想,妻凭夫贵,这王太傅好口舌,借翘眉来说太子是大贵之身。
皇帝却颔了颔首,道:“惊灏是有福之人,太子妃也当是如此。”
众臣多出言赞颂。
翘楚闻言又是一惊,看来这段日子,太子在皇帝身边没少下功夫。
她有意看了看宁王,果见宁王微拧着眉。
上官惊鸿一笑拜谢皇帝和太子,只道:“想那深谷是修术之所,惊鸿和翘楚在潭下业着另一处桃源地和一些方士,只是我二人落崖时都受了伤,不得不将养些时日才出来。”
宁王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谷底那潭子果有些怪奇,父皇也曾派军士到潭里搜索过,有禁军在浅水看到潜到深水处的禁军无故毙命,且那潭虽深,潭底却一眼可见,除去些巨大岩石,也没见任何蹊径通去什么地方。”
翘楚明白,搜索的禁军毙命,是潭中结界和神兽岩石所为,她和上官惊鸿能通过寒潭去到天神村,似乎有些机缘。
而翘眉——她似乎是神,但她,翘振宁和凤清为什么会去了北地数十年,后翘眉下嫁太子,在狭道之围后三人又重返天神村,装作不认识自己和上官惊鸿?
难道只是为了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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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上官惊鸿终究还是没有给她配制出解药。
翘眉回了来,那翘振宁和凤清呢?也回去北地了吗?
若能联系到琳琅就好,说不定琳琅会知道一些底蕴。
她正零零碎碎地想着,却听得郎相笑道:“本来坠下如此深渊竟还能生还便是大造化,这又寻到桃源遇到修仙之人,一番境遇,如此说来八爷也是大贵之身。”
他话口一落,也即有朝臣附应。
翘楚见此,心知四足之势已成。上官惊鸿果是狐狸性~子,虽然失忆,却仍然知道要拣哪些话来说,不让太子专美于前。虽不知道自己的拥护者有哪些,却知道必定有人附应。
郎家对他来说,也确实重要。
她看了郎霖铃一眼,郎霖铃淡淡回看她。
她暗叹,又见皇帝点点头,略松了口气,明白皇帝是两个都一般轻重。
旁边,上官惊鸿再谢皇帝,便待送驾,莊妃却道:“翘妃戴着面纱,可是患了风寒,听说那潭子水凉,若是风~邪入骨便麻烦了,睿王可得给翘妃仔细诊断一下才好。”
翘楚本就忧虑郎霖铃会以她为敌,这时莊妃语出言,只怕会让郎霖铃更不快,但她似乎语出关切,对自己又曾有过相助之恩,更是夏王之母,她下意识一抚脸颊,正要答话,上官惊鸿已道:“谢谢娘~娘关心,惊鸿这便带翘楚回府歇息。”
“嗯。”
莊妃淡淡应了声,皇帝反倒注意起来,温声道:“翘妃可是哪里不适?”
翘楚苦笑,疤痕丑陋,以后在外这面纱是决不能摘了,但又不能一直以风~邪做借口,遂轻声禀道:“谢谢皇上和娘~娘关心,翘楚的脸曾在崖下被瓦砾所伤……”
她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顿时从太子和上官惊鸿身上转过来,又惊又愕。
翘楚自是明白众人揣度,除非她脸上落了疤,否则怎么会戴面纱,上官惊鸿一身医术,想必已替她治过了,但她仍需戴纱披巾,只能说明她脸上的疤痕是治不好了。
她心里一黯,她从没在上官惊鸿面前提到过这道伤疤,是怕他痛苦内疚,但并不代表自己不在意,她到底是女人,女人天~**美。
一只大手倏然环上她的腰,那紧绷的肌理,她一怔,知道上官惊鸿已动怒。
这时,翘眉和翘容却走过来,翘眉叹了声“妹妹为何如此大意”,
她正搞不清翘眉是什么状态,突见翘眉手肘轻轻一碰翘容,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翘容嘴里说着“姐姐,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突然竟飞快伸手探前,扯下她的面纱。
“我看看。”翘容手上拿着面纱,最后三字方带着笑意缓缓出口。
人们纷纷朝她看来,有小宫女不懂事,乍惊之下,竟低呼了句“她的脸真吓人”。
各人目光里的惊讶和指点的声音,翘楚怔怔站在原地,身子僵着,直到一声清脆的掌击之声破空而来,她才回过神来,只见和她寸步之距的翘容抚着脸向翘眉跌撞过去,在她快要将翘眉压到的时候,太子和沈清苓快步上前将二人搀住。
翘楚心惊胆跳,一看旁边的上官惊鸿,果见他眸光冷冽到极点,本扣在她腰上的手掌此刻半扬在空中。
翘容羞愤交加,犹自不敢相信被人甩了一记耳光,脸颊牙窝处大痛,口中一腥,竟吐出一口鲜血和一颗牙齿。
她浑身激~烈颤抖着,突然想起还在围场的时候,她误伤了翘楚,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警告,心里将指使她的翘眉恨个半死;本来,翘楚在选妃赛里助过她,她倒不似以前厌恶这个姐姐,此时对翘楚也越加怒恨起来,以前翘楚只有被她们欺负的份,谁会给她撑腰!
但她不敢吱声,上官惊鸿的目光让她害怕,若非皇帝在这里,她想,他必定会杀了她!
人们没有忘记,早在围场的时候,上官惊鸿便因翘楚而厌恶翘容,这时看皇帝和太子都没说话,自是没有一个人敢劝。
只是,同时,却又有不少心细的朝臣紧张思付,睿王这一掌并不简单!
他本右手搂着翘楚,掌掴翘容用的是左手,但他左手刚出,立刻便撤了,松开翘楚,改用右手去打。
翘眉和翘容正对着他和翘楚站着,他若用左手,打的是翘容的右颊,则翘容会向自己左边跌去,他改用右手,则翘容左脸颊被掴,很有可能便向自己右边的翘眉跌去。而睿王这一掌分明用了力,翘容势必向翘眉身上跌撞过去。
错虽在这个莽撞的四公主翘容,但不看僧面看佛面,翘容便罢,翘眉却是太子的女人。
在狭道之围之前,众所周知,太子惊才清傲,加之他的身份,谁也不可冒犯,狭道上,皇帝却怒掴太子,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自此之后,太子行事却内敛起来,而与皇帝的感情似乎也日渐回温。
睿王这样不啻于向太子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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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太子搀着翘眉,低声询问,“眉儿,没事吧?”
翘眉摇头一笑,眸光一动,神色却又有丝恍惚。
太子随即冷冷看向翘容,“你也太放肆了,还不快向八爷和翘妃道歉!”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这不等于太子相让于睿王吗?
可即便没有看到对面宁王、宗璞二人向她急使眼色,郎相、郎霖铃眼里的惊讶,便连沈清苓也变了脸色,咬住下唇盯着她,翘楚看皇帝微皱起眉头,也知道大不妥,皇帝没有说话,自是等上官惊鸿的意思。
虽说上官惊鸿已被皇帝认可,已俨然有和太子平起平坐之势,但他向来兄友弟恭,此时是夺权关键,上官惊鸿既已承诺不修陵寝之事,则他坐上皇位未必不可。况且,这是他毕生之志,她爱他,不想阻他。
所以,不能抹折一点他在皇帝心里的好感。
是她知道上官惊鸿正在气头上,盯着翘容眼睛尽是厉戾之意,若上官惊鸿没有失去记忆,即便再怒,他也绝不会向翘眉发难。毕竟不同于围场,这次,明面上,翘眉确实什么都没做。
他现在没有了记忆,性子虽一样深沉计算,但未必便以这权力之争为念,孰轻孰重之间,他只凭唯心了。
她在他不完整的时候拿到了一些真心,但这是不应该。
郎霖铃已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暗送了个眼色,他却看也不看,她又惊又急,但知道劝反不妥,她心念一动,伸手一捂心口,微微弯下腰。
上官惊鸿一惊,立刻扶住她,眸光瞬刻变了,“可是心疾发作?”
她趁机在他耳边低道,便当我求你,打圆场。
待他将她揽住,二人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只听得上官惊鸿道:“二哥言重了,适才情急,惊鸿对四公主出手也重了,太子妃和四公主是翘领主最珍视的金枝玉叶之一……”他说着顿了顿,才续道:“若非突然记起左手在落崖的时候摔伤了,也断不会改手,以致冲撞了太子妃。”
他言罢,向翘眉微微颔首。翘眉似乎怔了怔,好半晌,方轻轻点了点头。
太子一笑,皇帝却淡淡道:“何谓金枝玉叶,堂堂亲王的侧妃便不是金枝玉叶么,一样是我东陵的金枝玉叶……”
皇帝欲~言既止,但在场的谁听不出他在暗讽什么!
听皇帝这样说,翘楚心里微微绷紧了的那道弦才算放了开来,也有些明白上官惊鸿为何在之前那般不受宠的情况下也能开拓出自己的势力——左右手一说,这个借口可能不足以让皇帝相信,但金枝玉叶一说,却辍中了皇帝的要害。
从她参加选妃赛开始,她便知道,皇帝不喜欢北地独立存在。
不喜欢翘振宁。
她之前只和上官惊鸿略提过北地的事情,他遇事立即便懂得用来引开皇帝的注意力,北地二女,四女受父宠,四女行为倨傲,目中无人,竟胆敢在东陵君主面前撒野,皇帝也将看似是睿王挑衅太子的侧重点放到北地与东陵的矛盾之上。
太子似笑非笑地瞥了上官惊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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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惊鸿似乎没有看见,眼睑微垂,随即躬身道:“父皇训示的是。”
一场风波突如其来的小风波至此才罢。
既夜,马车迅速散去,往下一站府而去,往皇宫大苑而去。
睿王府众人进得府,便往大厅方向而去。
翘楚看郎霖铃挨近上官惊鸿,悄悄避开上官惊鸿伸手来揽,和四大,美人走在一起,两个丫头自是欢喜不过,四大抱着狐狸元宝,问这问那,揩了好几次眼泪,美人揽着她,虽不比四大又笑又哭,也甚是激~动,三人低声相谈,两个丫头说刚才便想教训那翘容一顿,没想到睿王……翘楚心里悲喜间,说不清是愁是乐。
前面,上官惊鸿和郎霖铃走在一起。
刚才她走开的时候,分明看到上官惊鸿狠狠盯了她一眼。
翘楚自嘲一笑,并非她有这样的大量,不介意上官惊鸿和郎霖铃一起,但他有他的大局。
离开之前,郎霖铃,太子以外,反是她和他说得最多的人。
郎霖铃是他的正室,是郎家人。
走着,她想起自刚才便一直琢磨的事,慢慢走到老铁身边。
“翘主子?”
老铁立刻反应,语气里隐隐比往日多了分恭敬。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上官惊鸿和郎霖铃,压低声音道:“铁叔,今晚,能不能想办法请宁王他们所有人密来睿王府一趟?”
闻言,老铁以外,走在旁边的方明,景平和景清都是一怔,翘楚明白他们心里想什么,是想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出这些相邀的决定罢。
上官惊鸿失忆的事,必须尽快让他这伙亲信都知道,后天他便要上朝,若再发生像今晚的风波便麻烦了。
上官惊鸿现在的处境其实很危险。
她苦笑,道:“事关睿王,十万火急。”
众人一听,一览四周,立即便似有共识的没再问一句,老铁点头道:“好!”
倒是景平轻声问了一句,“翘主子,要请清苓姑娘吗?”
*****
太子府马车。
既到朝歌,改了大马车。太子共府中要人共一乘。女眷另乘。
“若奴才没有看错,适才是殿下让太子妃示意那翘容公主……”
曹昭南轻声询问。
王莽和沈清苓一怔,太子没有答话,随手拿起案上茶盏,淡淡抿了口茶,好半晌,才道:“篝火宴上那翘楚好才情,八弟真个动情也不奇怪,孤何妨一试?”
王莽抚掌笑道:“正是。这正正试出睿王之心,也好让皇上一窥睿王对太子根本没有全心全意臣服之心。”
曹昭南却面有些凝虑之色,缓缓道:“睿王机警。刚才一句金枝玉叶倒让皇上芥蒂了那翘振宁去,且皇上对他现在是宠信有加,此次回来,我们要打击他,只怕不易。”
太子又抿了口茶,将茶盏往案上一搁,眸光深暗,“人,总会有弱点,知道一个人的弱点何尝不是件好事?”
沈清苓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殿下认为,翘出是睿王的弱点?既是好才情,还是说刚才殿下所为,不多不少也存了丝想一窥翘楚‘新’颜之心?”
*****
睿王府。
众人既在厅中站定,方明让下人备夜宵。
郎霖铃眼梢一带翘楚,复看向上官惊鸿,低声道:“爷,可要到霖铃房里去吃夜宵?”
她说着,微微咬紧贝齿,心里有几分忐忑,怕他不承,女人的直觉,她越来越觉得他和翘楚之间不简单,但到底也有几分娇羞,毕竟,厅上人多,这话分明有邀约他今晚到她房中过夜之意。
她当然也是此意……她与他多日未见了,她要问他想不想她……
上官惊鸿眉宇一扬,点了点头。
翘楚一怔,她没想到他会……只是,此时,他是顾大局了,她却来介怀吗?
她看了他一眼,他却没有看她,径自揽了郎霖铃离开。
*****
房中桌,一灯如豆。
翘楚微微发怔,她打发了四大和美人去休息,今晚对她来说,夜还长着。
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老铁。
老铁将手中托盘放好,又走到房间四角将纱灯点亮,方说道:“房中太黑了,翘主子怎么也不多点些灯火?”
翘楚谢了他,道:“怎好劳你亲自送吃食过来?”
“老铁是奴才,这不是奴才的份内事吗?”老铁笑了笑,又轻声问,“翘主子可还有事吩咐?”
翘楚咬了咬唇,低声道:“这不是约了宁王和……清苓姑娘他们吗,劳烦铁叔到郎妃那边走一趟,让他……在郎妃睡熟之后到书房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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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4
“翘主子,这个只怕有些困难,爷适才交待,他就寝以后莫要再惊动他。”
翘楚正拿着勺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搅拌着碗里米粥,闻言一惊,正想问约下宁王等没有,老铁已出了门,并带上。
她猛地站起来,怔怔看着门即将全数合上。
突然,缝隙里一只手横过,门一下子被推开。
可她吓了一跳,脚跟却已离了地,走到门口。
门外,老铁身前,男人白袍玉带,微微挑眉看着她。
“惊鸿……”
是翘楚整个人怔住。
上官惊鸿轻轻哼了一声,伸手一招,示意她过去。
直到在男人面前站定,翘楚才意识到自己还真是二话不说,像个傻子一样。傻子的角色,在天神村,都是他扮演的。
她轻轻跺了跺脚,便要往回走,身子才刚动,上官惊鸿已经一步上前,将她的腰眼勾住,极是强硬地带进怀里。
翘楚脸上一热,“铁叔在。”
上官惊鸿却不说话,她一急,想走开,他却不放手。
她甩了他几个肘子,上官惊鸿岂是好欺负的,在她耳边沉声道:“再打我就亲你。”
翘楚一愣,不敢再动,背后铁叔丑陋的脸上,带着笑意。
怪不得平日少言的铁叔,刚才便一副隐隐忍俊不禁的模样。
她心里微恼,又惊喜半带,嗔道:“不是说就寝以后别再惊动你八爷吗?”
“嗯,”
上官惊鸿颔着首,突地两指一屈,往她额上一掸,低,“可爷还没就寝。”
门外,夜空月盈盈,一拨银辉照在他洁白的长袍上,他的眸含责带笑。
像凝定了时间。
翘楚又是一怔,心头忽忽的跳,却又早已丝丝甜去,情不自禁伸手将他的腰背环住。
上官惊鸿收紧了在她腰肢上的手。
“用兵之道,攻城下,攻心上。楚楚,若以后你跟我打仗,我必定只能输。”
翘楚突而听得他低声说,正有丝摸不着头脑,已被他横抱起来的一声方叫出来,只看见方明,景平和景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外,见状立刻有致一同地各自别开脸。
景平随之淡淡看着她,轻轻一点头。
门被踢上,将景平和所有人的神色全部关在门外。
……
还来不及回景平,心口已经随着他抱着她坐到桌旁,低头吻住她怦怦而跳,
唇舌交啖,她没有回避,明明才分别一阵子,竟如此想他,也许是他即将要去见沈清苓,她心里其实那般不愿,却知不该阻止,那带着绝望的被宠爱的感觉,让如生了股想拥有他的感觉。
知道吗,相聚一刻。
知道的,相聚一刻。
如他紧扣着她的腰,她将他的头颈勾下,紧紧环住。
唇舌主动迎上他的,任他卷吮,夺取。上官惊鸿那受得她这般,腾地便站起,将她抱到床~上,欺身压到她身上,不停地吻着她,手探进她衣服里,飞快掀开里衣,隔着肚兜重重捏握起来,随着她的气息,身子一下便绷紧。
天神村那些日夜,虽只占了她一次,但随后每晚里的厮磨也是浓重绵长的。
有时,她说要出去外面散散步,他也不给。
他早早烧水给二人洗澡,早早抱她上榻,在昏暗的烛火里一件一件褪掉她的衣服,身子早已热起来,却仍盯着她看半晌,才在她羞恼之致的时候,将垂眸颤抖的她压到身下,吻遍她全身……
昏暗的烛火里,看她红着脸承受着他的侵占和掠夺。
即使顾忌她的伤不能真正拥有她,就像爱着她,却压抑了千万年一般。
尔后,看她脸红红蜷偎在他怀里,两人轻声说着话,她一点一点告诉他他的事情,她很少说自己的事情……
她似乎并不太在意自己的事情。
有时,她甚至还会要他将她告诉他的事情默说一次给她听,看有无纰漏。
于是,他很骄傲。
她爱他。
爱,原来这么简单。
今晚,他明白她的苦心,可是,在那个原来据说是他卧室的房间,对着那个聪明美丽的女子,他几乎一下便意识到这个女子是他的同类,他也知道他该怎么做,但是,他不想。
她会不开心。
翘楚脑袋昏昏沉沉,承受着上官惊鸿所有的掠夺,衣衫已被褪到双臂之间,腿根处突然微微一哆嗦,却是他的手指滑进了她的褒裤。
“惊鸿,不要……”
被他粗燥火热的指掌略带急迫地抚过,翘楚教那火热一灼,反一下清醒过来,用力按住他的手。
“小姐,你的伤今晚也可以了,我忍得够久了!”
耳边是他带着不满的粗喘轻哼,那露骨的直白,翘楚一张脸热得像涔出火血来,她伸手环住她的脖颈,半劝带哄,“咱们去一个地方,回来之后……若你不去郎小姐你那边歇息,咱们再……再……”
她说着自己羞涩起来,倒说不下去了,上官惊鸿更为不满地哼了声,却终于她抱起来,自己半倚在床~沿,在她耳边低哑着道:“那好吧,明天我不必上朝,我们有一天时间……”
翘楚本要敦促他起来整理衣裳,闻言,差点没将自己的舌头咬住了,一天,他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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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怎么还不过来?”
宗璞蹙眉,眼梢一掠旁边的沈清苓。
后者脸颊涨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她在生气,他知道!
正文 245
翘楚房间。
“我吃好了,咱们过去吧。”
翘楚急急吞下男人送到嘴边的粥,一边轻推抱着她的男人。
上官惊鸿瞥了眼碗里的米粥,见剩下不多,这才搁下碗,目光掠过桌上的糕点和小菜,又拿起一只空碗,每样夹了点放进去,“再吃点,这紧赶慢赶的回朝歌,路上什么都没吃上。”
渴翘楚心里暖,皇室碗碟精致小巧,一碗薄粥下来,胃里确实还有饥瘠之感,嘴上却仍旧催促他,“刚才铁叔不是进来报,说宁王他们已经到了吗,他们是你最重要的同伴,莫让大家等,我回来再吃就是。”
“翘楚,你知道我的脾气,你的身子本来就孱弱,经不起伤饿。”上官惊鸿淡淡说着,将碗筷递给她。
翘楚无奈,新上官惊鸿的脾气她自问了解,譬如,他这般语气这般连名带姓的叫她,足以说明他带生了丝不悦,她赶紧低头一一吃了。
接她吃罢,方想起只有一个勺子一双筷子,他刚才张罗着,又看着她吃,自己反一点东西没下过肚——厨房的食物是一起做的,老铁送食物过来的时候,应该也刚给郎霖铃那边送去,老铁才放下食物,他就过来了,在那边必定也没吃。
她微一懊恼,这下到她将他拉住,“你也吃点东西。”
上官惊鸿却一笑摇头,“走罢。”
他说着伸手一抚她脸上的伤疤,凑首到她耳边,“楚楚,信我,我一定将它治好,在这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欺~侮于你。”
他言毕从怀里摸出一条纱巾仔细替她戴上。
那是被翘容扯走扔到地上的纱布,他是什么时候捡起来了?翘楚心里一颤,抬手抚向他脸上的铁面——他的铁面之前遗失了,离开天神村的时候,她用纱巾将他脸遮住,上马车前,从老铁手里拿过备用的铁面,这铁面自下车进府开始便一直没有摘下。还有自潭里出来,他便假装微瘸的脚,都是她叮嘱过他多遍的。她心疼他这样的伪装。
他握住她的手,她忍不住微微踮起脚,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上官惊鸿几乎是立即便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两人依偎着站了许久,竟都不愿分开,直到门外提醒的敲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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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宁王看了看宗璞和沈清苓,道:“怎么,平日里最沉稳的人此时反乱了?”
佩兰一笑,道:“八爷兴许是业着什么事才还没来罢,我们来了也不久,不过两盏茶功夫。”
沈清苓淡淡道:“除去飞天寺那次,他有哪次不守时的,即便有事,也差人来报是什么事,以免我们忧虑焦~躁,适才只是铁叔过来说他有事在身要稍会才能过来,也不说一说什么事。”
她一说,众人顿时想起那次上官惊鸿为一急清苓而迟到的事来。每个人都知道沈清苓这段日子并不好受,知她等而不见的焦急,但既在王府里,上官惊鸿没过来,不是因为郎霖铃便是因为翘楚,而从再见开始,特别是翘容揭翘楚面纱一事,因是极亲近之人,每个人都有种感觉,上官惊鸿和翘楚之间似乎有哪里不同了。此时,上官惊鸿没来,大有可能是为翘楚,遂都不敢再说什么,怕她伤心。
秦冬凝忙笑着转了语锋,“倒不知道既都为谷中方士所救,为何太子妃却被方士亲自送回,惊鸿哥哥和翘姐姐却自己上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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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冬凝说罢,见四周皆静,正暗骂自己怎么就挑了个无关轻重的话题来问,哪知道众人听她说起这事,其实是各有所虑。
如宁,宗,沈三人,都才智过人,智者多虑,三人都想,翘眉失踪必和太子有关,可惜,沈清苓从太子口中探过,却得不到任何消息,不知是太子越加谨慎防范还是他确实不知,但不管如何,翘眉的马车突然无声无息滚落深谷一事确实来的跷蹊,不可不防。因此,便连沈清苓也暂祛激~动猜疑之心,寻思起来。
“方士本可不表露自己修术之身,他却驾云雾而来,显山露水,不过是要所有人知道,太子妃虽失踪许久,但并未失贞。”
有声音突然从门外Сhā入,语气虽淡却掷地有力。
众人一怔,最初没有注意,这时却立即明白,方士既驾云雾而来,是修术高洁之人,翘眉失踪期间,既是和一些方士在一起,贞节当未失。
的确。再见翘眉,竟没有一个人会想,翘眉失踪的时候会不会失了贞。不似平常失踪绝色女子,加之又是皇室贵族,人们不免都思虑到那个方向去。此时闻言,众人顿时恍悟,原来是这个道理。
然而,这只是是方士有意显露术法的目的,翘眉失踪的原因却还是扑簌迷离,若是太子所为,太子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此外,若真是太子所为,太子能差遣有术法的方士,上官惊鸿虽赢得一局,以后却需万分小心。
这千回百转的思虑一过,众人才发现,刚才说话的人正是上官惊鸿。
他正携翘楚和老铁等人从门口走进。
翘楚就在上官惊鸿身旁,她本一直不解为什么吕宋会亲自送翘眉回来,这时经上官惊鸿一提,方知原委。只是,对于翘眉的事,却感到更扑簌,总觉还没完了,又见众人一脸惊讶地盯着她,似乎她根本就不应出现在这里。她微微苦笑,开口道:“其实今晚约大家过来,是翘楚的主意。”
话音一落,立即教一声冷笑打断,“你凭什么?”
出声的是沈清苓,女子站在书房最末的位置,和她直面相对。
翘楚叹了口气,正想说话,旁侧的声音已冷冷道:“就凭她是我的女人!”
上官惊鸿驳了沈清苓?
众人俱惊,便连随上官惊鸿和翘楚而来的老铁等人都微变了脸色。上官惊鸿斥责沈清苓,那怎么可能?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沈清苓浑身颤抖,又惊又怒,咬牙盯着眼前的男人,神色从最初的惊怒变成悲恸,“就因为她是你的女人,你便罔顾开罪于太子也要让翘容撞翻翘眉?谁不知道,翘容没那么大的胆子,若非翘眉指使,她断不会揭翘楚的面纱。”
“不!”一丝微厉从上官惊鸿眸里迸出,直指沈清苓,“真正的指使人是太子。翘楚说过,太子一直视我为眼中钉,我遂多有注意这个人,他动作虽小,却确是他眼色示意翘眉,让翘眉唆使翘容。”
除了嘴泛冷笑,眼圈却渐渐红起来的沈清苓,众人又吃了一惊,当时谁没有多留意太子,却都没有发现太子细微的异样了!
——
宁王略一沉吟,似突然想到些什么,道:“八弟,你是想借此给二哥一个告警,也给所有人告警,即便是太子,你也敢拗上,好让别人不敢轻易相害翘妃?”
上官惊鸿闻言,眉锋一划,淡淡道:“是。”
宗璞摇头,“我赞成清儿。八爷,虽为翘妃,但这做法到欠妥当,得罪太子,又让皇上生了忧虑。你素来知道,在皇上心中,你是最顾念兄弟的皇子。”
上官惊鸿嘴角噙笑,挑眉反问,“得罪又如何?”
宗璞似没预料到他会这样说,一下怔震在原地。
众人相继沉默,上官惊鸿果对翘楚动了真心?
只有秦冬凝突然疑虑道:“适才,惊鸿哥哥说,翘姐姐说太子一直视他为眼中钉。‘翘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去似乎若非翘姐姐告诉惊鸿哥哥,他便不知道似的。”
各人听冬凝几话虽问得含糊,却都嗅到了不寻常意味,面带质疑。
翘楚苦笑,低声道:“是,若我不说,他确实不知道太子是什么人,这也是我今晚不得不邀各位过来的原因,因为上官惊鸿他……落崖之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等了这许久,便是想告诉这里在场每一个人这件事,此时终于说了出来,翘楚心里百感交集。
书房顿时陷入一片荒寂之中,每人脸上或惊骇或失色。沈清苓怔怔看着上官惊鸿,良久,她慢慢伸手掩住脸,喃喃道:“怪不得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这样。”
她说着快步向他们走来。翘楚闭了闭眼睛,这一刻,竟不知道该留在原来的位置,还是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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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们,抱歉,这更实在是‘晚’得很了……
正文 267
“借让一下,好吗?”
一步之距,沈清苓抬眼望向她,眼里有抹恸伤又暗含着一抹讥讽,翘楚明白,沈清苓在嘲笑她胜之不武。
她迟疑着,终于一笑,便要走开,不是怯懦,不是放手,只是道义和原则。
没有失忆的上官惊鸿是爱沈清苓的,这一刻,她该给他们留一个空间。
可抬脚却发现自己走不动一步,随周围震惊怔愣的目光看去,上官惊鸿握住她的手臂。
沈清苓掩嘴而笑,却又分明有哽咽声从指缝隙里漏出来。
翘楚有些不忍,她此时也是矛盾之极,望着早沉了脸极度不悦的上官惊鸿,她不知道该不该让他暂时放手。
是不放,对沈清苓似乎残忍;让他放,她却又办不到。
她会走,等他拿到兵符,等他再熟悉一点这个复杂的环境。不然,她放不下心。即使日后死了,也是有牵挂的。
但离开前,她想和他一起,想要一点回忆。
正犹豫,却见沈青苓突然从怀里拿出些什么东西。
她将东西朝上官惊鸿慢慢举起来,泪水一点一点从眼眶里跌落,她却低笑问道:“因为她是你没有了记忆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女人,所以你爱上她了是吗?还记得这些东西吗?”
翘楚心头一跳,沈清苓拿着的是那把当日她从弓里拿出来的小弓,还有一个素旧的小荷包。
“你母亲的宫殿被封锁的太急了,小弓当时被遗落在宫里,后来你大婚的时候才拿了出来,但珍珠我当时就拿了部分出来。惊鸿,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十年?不止……”
“她呢,你们在一起多久?”
本来宁王各人都为上官惊鸿记忆的事而心惊忧虑,这时都纷纷关切地看着二人。
只有景平眼带忧色看着她。
翘楚感激,悄然点头眼示意,景平一怔之下,也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宗璞似飞快地掠了二人一眼。
翘楚一凛,不敢再看景平,怕反连累了他的好意。
她明白,在所有心中,睿王爱的女人可以不止一个。如果,如果真的只能有一个唯一,也不是她。
纵使她和他们一起经历过一些事,他们对她也自有了些不同,但到底比不上十多年的情份。
就像上官惊鸿和清苓……
她无意从宫里带出来的小弓,却是他和沈清苓深爱和回忆的见证。
她心里轻涩一笑,正想退到一边去,给他们一个空间说几句话,却猝然发现,握在自己臂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掉了,放开了。
上官惊鸿眸光如晦,深沉的有些可怕,却又如鹰的一般利犀地盯着沈清苓手上的小弓和荷包。
翘楚慢慢走到门边站定,上官惊鸿宛如没有看到她一般。
这就是十多年的情份。
即使没有了记忆,但感觉会记得。
人,最牢固的从来不是记忆,是感觉。
但最不可靠的也是感觉。
正如爱情来去。
也许,就像沈清苓说的,她和上官惊鸿之间就像吊桥上的爱情,不过是危难时的错觉。
突听得婴宁一声,只见沈清苓上前抱住上官惊鸿。
心里一直是有认知,沈清苓这个女人是骄傲的,现在,为了爱情……
上官惊鸿没有回抱她,却也没有推开。
她站在他背后,只看见他高大沉稳的背影。
她有股冲动想上前将两人分开,上官惊鸿会按她所求吗。
似乎怎么做都是错。
放手,却还不到时候。
她自嘲一笑,轻轻垂下眸,直到秦冬凝哽咽的声音传来,她一惊抬头,只见上官惊鸿已将沈庆苓抱进怀里。
他已经记起来了吗?
果然要是最爱的女人才能让你记起来吗?
总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么快。
她身子僵着,心却在剧~烈颤抖,这一刻,她几乎便要转身离去。可是,她今晚的任务还没完成。
“翘妃今晚过来还有什么嘱咐吗?”
突然,一声轻咳传来。
翘楚看去,却是宁王,佩兰也一并看了过来。
她微微颔首,心里也是有丝感~激这位亲王的,毕竟暂解了她的窘恸。
这一声其实是有些突兀的,可是上官惊鸿似乎全然听不见,眼梢里清清楚楚是他闭眼抱着沈清苓的模样。
于是,她也不打扰他们,轻轻走到宁王面前。
顺带置若罔闻般不去多想从四周走近的宗璞,秦冬凝,老铁等人,不去想他们向她和宁王靠近是因为想要给一个空间上官惊鸿和沈清苓。
她轻声说,除去睿王失忆的事,翘楚确实还有事求托诸位。睿王现在没了记忆,处境不妙,希望各位能多打点帮助,府内,有劳铁叔铁叔景先生和景清,朝堂上便有劳五爷和宗大人了。”
众人听她低声说着,进退有礼,情真意切,又见她眉眼间竟是一片苍白,又看了不远处相偎的两人,心下都一片恻然。
佩兰和秦冬凝更想起她已被毁的容颜,互视一眼,各自侧了脸去。
翘楚这时反倒注意许多,想了想,又低声道:“要尽快让他恢复记忆,我原以为可请宫里的太医——”
宁王点头,目光凝重,“不错,宫中太医万万不可,绝不能让太子知道八弟此时的境况,否则,前景堪忧。”
景清苦恼,跺脚道:“那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景平微一沉吟,提议道:“我们这边不妨派些暗卫到民间去,秘密延请医生高明的大夫,看看能不能把爷治好。”
老铁和方明点头,宗璞也立刻道:“不错,从民间入手。”
他说着眸光一扬,看向翘楚,“八爷的记忆必须恢复,没有了记忆的他,感情更形于表,以前为清儿,他虽在在乎,但绝不会和太子起正面冲突。”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似也不想严苛翘楚,众人也皆静。
翘楚自嘲一笑,又听得宗璞续说,“翘妃娘~娘,八爷是因坠崖碰撞而暂失的记忆还是怎样?你和八爷曾在那深谷遇到修术方士,可否一求他们?”
翘楚知道,宗璞说的有理,她想起吕宋,若民间大夫能治好最好,上官惊鸿确实需要恢复记忆,只有拥有完整记忆的记忆才能和太子斗,因为这双宛如双生子的兄弟相处相斗二十多年,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且宗璞说的未尝不对,失忆后的上官惊鸿,喜怒偶会形于色,这并不利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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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不能,必须要让人找到吕宋,但那个地方似乎非特殊的人去,根本到达不了。去了也没用,若民间大夫不能治,那么她离开的时候必须要到那个地方去一趟,请出吕宋。
她略了其他,拣吕宋这人说了一说,众人听罢,面面相觑,
翘楚道,若不行,我就再进谷一趟。
没说离开的事。
众人颔首,宗璞看了上官惊鸿和沈清苓一眼,突然又淡淡道:“另外,私下里,清儿最好多到几趟王府,和八爷说说前事,毕竟,她是最清楚八爷和太子的人。”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宗璞和上官惊鸿过命交情,但又素对沈清苓有情意,此番提议,却是成全美意。
宁王反倒没有出声,略一迟疑地看了翘楚一下,翘楚苦笑,依旧轻道:“清苓姑娘常来,怕不方便,万一打草惊蛇,反坏了事,她自己也有危险。”
这时,一道声音却含笑冷道:“翘妃娘~娘,本来按睿王的安排,狩猎回来,他便自有安排让清苓进府,倒不知翘妃此时反对是什么意思?当然,惊鸿现在的情况,我还不能离开太子府,一来可为惊鸿再打探些消息,二则进府的事不能贸然为之,要等惊鸿来规划。你既是同为他的女人,为何不能将眼光放远一点,倒做这些争风吃醋之举?”
翘楚本还想就上官惊鸿面具和“脚疾”伪装的事说一说,看看可否趁皇帝爱护看重趁现下时机让他以本来面目入主朝堂,这时闻言,又看沈清苓身旁,上官惊鸿低头看着手里的小弓和荷包眸光沉浸专注,心里大疼,低道,姑娘说的是,朝众人微微一福,快步奔出书房。
正文247
王府花园。
那般逃命的从书房跑出来,将脚也崴了,翘楚索性坐到地上,以为自己也能如刚才一般忍受,却终究忍不住两手捏成拳狠狠朝地上擂了几拳。
翘楚,你不是很能忍吗?
是不是这阵子备受呵护,娇养了性~情?
可她将头抱住埋到膝上。
她知道她的不该,可是如果不曾经历过村中那些天的幸福,也许她不会像现在那么狼狈。
不远处的花卉假山处有数名王府护卫巡逻走过,似乎是听得这边声响,掌灯朝她的方向走来。
是翘楚想站起来,不想这个狼狈的模样被人看到,又惹出什么话去,然脚踝处却疼如刀刺,站不起来,想是脱了臼。
她苦笑,她最好还是让他们发现吧,否则,今晚只能露宿花园了。
突然,又是一阵灯火映过,假山背后快步走出多个人,前面众护卫还没走到她面前,蓦地悄无声息全部跌倒在地,她一惊一个人已大步跃到她面前,“楚楚,可是摔到哪里了?”
声音又急又沉,正是上官惊鸿。
他怎么来了?她一震。
凝眸一看,假山处,站着宁王等人。
最前方的是老铁和景平,这几名护卫必是被老铁出手弄晕的,宁王等人的身份不能曝露。她苦笑,倒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或许是下意识想逃避上官惊鸿的关心。
“翘楚。”
她有些恍惚,只觉肩膀一疼,却是上官惊鸿大手紧紧捏住她双肩,声音里也多了分压抑的怒意,“告诉我哪里疼。”
这时,方明担忧,提着宫灯走到二人身边。灯火一映,上官惊鸿似乎一下看清她脸上的泪痕,又执起她双手一看,随即变了脸色,怒道:“翘楚,你疯了!”
他咬牙说着,将她双手小心翼翼放下,看她不说话,已径自掀起她的裙摆,大手在她脚上捏弄检查起来。
烛火隔着薄纱,翘楚有些看不清众人的神色,却只觉目光笼笼绰绰,觉得自己像个傻子,那几名王府护卫算什么,如今这样才算狼狈到家吧。
突然想起那只小弓,在他们彻夜欢爱,天明他要杀她之后,她将它遗下在他书房的地下室里。
原来,后来他将它给了沈清苓。
上官惊鸿已止了声音,但她知道他一腔怒气,却仍强自抑制着,两手捏在她脚踝上,却没有立即将关节接上,而是沉哑着声音道:“楚楚,会有些疼,你准备好了,便应我一声,我好给你驳上。”
“惊鸿。”
耳边听得女子微哑的声音,看着同样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子朝他们走过来,翘楚终于恢复几分神识。
不管怎么样,先将骨臼接好离开花园再说,她朝低头盯着她脚踝的上官惊鸿道:“我不怕痛,你弄吧,谢了。”
上官惊鸿本听到她肯出声,猛地抬起头来,铁面下眸光炯亮,听到那一声“谢谢”,又很快沉了眸。
他深深看着她,手握成拳,一声沉笑,不知道是笑她还是笑自己,他如她一般,捏拳朝地上狠狠一挥,突而站起来,回身扬手一指沈清苓,“你走!”
沈清苓心头一震,随着他看到翘楚奔出书房一刹,本从她手中拿过来的小弓和荷包也猝然松跌到地上,他一把抓过老铁便追了出来……这是他的家,他却认不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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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从那只小弓开始的,所以,后来当他拿回小弓的时候,他让暗卫将小弓交回她手上。
他刚才久久抱着她,她明白他心里的动容。
虽然,他还记不起她,但在他心里,一直有那段岁月的影子。
……
很久以前,她身上发生过最奇怪的事情。
在她还叫林思微的时候,在秦歌的葬礼上,一个叫琳琅的女子去过,说如果到西宁街十八号去找她,可以再见秦歌。
她去了。
可是,那里没有人,店门紧闭。
是她去晚了,抑或只是一场过份的玩笑?
就在她失望绝望交袭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那人竟是秦歌!
她又骇又喜,秦歌不是已经死了吗?林秦两家是世交,她喜欢秦歌很多年了,可是,也只有大学那几年,他多来学校找她一些,然也只限于见个面什么的,她只在那几年里“拥有”过他。
而他们之间更有林羽和海蓝。
秦歌对她说,思微,你若爱我,那么就回东陵,助一个叫上官惊鸿的男子登上皇位,让他在你相助的过程里爱上你,你必定要让他深爱上你。你也可以爱他,和他成为夫妻。
她却摇头,说,秦歌,我只爱你,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他一怔,随即轻声笑道,思微,那是我的前世。当然,虽是我的前世,他娶了你,也算是我的对头了,但不管怎样,这是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办法。
他似乎还想和她交待一些什么,然而,突然便有一个身穿白色古服的男子出现在二人面前,跪在他面前说,主佛,听说龙无霜一个人去了西海。
他一颔首,只盯着她,问她愿不愿意。
她没有多想,说好。
后来,她被送回东陵,进入了小沈清苓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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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要休妃 248
来到东陵,她曾无数次揣测过秦歌的真正身份,总感觉他的模样是秦歌,却又有哪里不像秦歌。
但这无碍她想和秦歌在一起的决心。
沈家小姐清苓本和皇帝最爱的女人芳菲住在宫外,她过来不久便业着芳菲的生日,她最初看到是皇帝携带出宫给芳菲庆生的上官惊灏。
她以为秦歌说错了,上官惊灏那般模样,活脱脱便是秦歌幼年,他才是秦歌的前世,直到后来她提出进宫一看,在宫里看到上官惊鸿,她才知道确实有上官惊鸿这个人。
渴但较之上官惊灏,上官惊鸿的模样反而没那么像秦歌。
而秦歌一直没有找过她,她问不了他,她的疑惑只能自己想办法。
上官惊灏的文才武功似乎都比上官惊鸿高。
接秦歌是最优秀的人,上官惊灏身上也有着秦歌的掠夺性,所以,必定上官惊灏才是秦歌。
她和上官惊灏好,并不屑于和上官惊鸿玩。
又直到那一天,一直逊色于上官惊灏的上官惊鸿在射箭比赛里和上官惊灏战成平手,她微微吃惊之余,事后上官惊鸿来找她,说,苓,今儿个父皇夸我箭术,他从来没夸过我,这是他第一次夸我,我终于争了口气,希望他以后也会待我母妃好,谢谢你陪我练箭。
他邀她到常妃的宫殿里去做客,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没拒绝他,但越发惊讶的是,她明明从来没陪他练习过射箭。
她心智上虽较他大许多,但那一次,和他处得却甚是愉悦,皇帝经过,还略带疑虑地看了二人一眼。
后来,她还是再次疏远了他。
因为,她知道皇帝心里的天平更倾向于哪个儿子,因为上官惊灏才是秦歌,因为上官惊灏不会高兴。
后直到常妃新薨,有一晚,再次在她身上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
她在床~上正准备睡,恍惚中却只觉身体被一股大力猛地击中,她整个被推了出来……当她漂浮在空中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灵魂被另一抹灵魂从沈清苓的身~体里给推了出来。
惊魂失措之间,她看到“沈清苓”从床~上爬起来,“沈清苓”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将她给推了出来,穿上绣鞋,便急急忙忙摸黑奔出了太子的宫殿。守门禁军急问“她”去哪里,“沈清苓”只说“莫跟着我,否则,我必告诉太子严惩你等。”
禁军不敢跟,她惊骇着,却跟在“沈清苓”背后。
“沈清苓”进了常妃宫殿。
彼时,宫殿已封,空无一人,连守门人也不放置一个,不知道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是从后院的一个破洞钻进去的,“她”似乎甚是熟悉这里,竟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处。
里面有哭声传来。
这哭声在乌天黑火的半夜里传来,让人毛骨悚然,她反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才也从那个破洞进了去。
进去之后,那情景让她吃了一惊。
宫殿后院,屋门落了深锁,封了封条,进不得去。
院里,有口井。
水井旁,有两个人。
确切来说,是两个孩子。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一个是“沈清苓”,一个却是上官惊鸿。
“苓,我母妃死了,铁叔在宫外,方叔,景平他们又被分配了去做杂役的活儿,我父皇将我自己一个人放在莊妃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恨我母妃,他要我孤独害怕。如果没有你,他成功了。”
“嗯,上官惊鸿,是……我,我又来了,有些事情说出来必定会吓到你的,我还是不说罢。真不可思议,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过来了,似乎知道你出了事,心里很难过,刚才乱走一通,居然也能找着你,好像就是知道你在这里似的,唉,你怎么又出事了呢?”
上官惊鸿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他眼眸血红,泪痕犹在,眼角眉梢莫不带着一股黑暗深渊般的仇恨。
“她”也抱紧他,锁着眉头想了很久,才放轻声音说,“金丝笼里的小鸟,虽有暖衾美食,但笼子会折了它的翅。鸟飞得有天空,上官惊鸿,这名字真美。你既叫惊鸿,就要有鸿鹄的志气,天空才是鸿鹄的舞台,不要让仇恨埋葬了你的智慧和理智。亲爱的,你要想办法出宫,建立你的府邸,只有在外面你才能不受束缚施展开来,才能找到你的同类,你的翅膀才能最终坚硬起来。坚强一点,你的母妃在天上看着你怎样站起来呢。”
上官惊鸿闻言一震,松开了她,忽地站了起来,红着眼睛,捏着小拳看着“她”。
“我会陪着你,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走……”‘她’却轻轻笑着,“直到我不能陪你为止吧。”
“莫走。”上官惊鸿猛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苓,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小~屁孩,你知道永远的意思吗?”“沈清苓”仍是淡淡笑,说得一句,却没再说什么
“我会一直等,等你答应我为止。”上官惊鸿深深盯着她看了半晌,顿了顿,又哑声道,苓,你既将我当作朋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会画皮,是我母妃教我的。”
他说着从井里打了桶水上来,仔细洗了脸。
他们看不到她的灵魂,她怔怔站他们面前,浑身震颤的死死看着上官惊鸿的脸。
洗净铅华的男孩的脸,和上官惊灏一模一样!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自己错了,上官惊鸿才是秦歌。
她不知道,在“沈清苓”怀里的灵魂到底是一个什么人,但给她的感觉是一个女孩,但“她”必定不是原来的沈清苓,据说原来的沈清苓也只和上官惊灏亲近。
她的口吻和语气给她的感觉,“她”必定不是孩子了,也许没有她大,但肯定有十六七岁,虽还略有些青涩,但“她”极为聪明。
“她”说,会吓到上官惊鸿的事情,一定是“她”进了沈清苓身~体的事情,‘她’从不说‘她’的事情。
沈清苓的身~体被“她”占据了好些天,她一直跟着“她”,“她”每晚都会到常妃的宫殿去,她是谨慎的,没再像第一晚那般从正门出东宫,而是设法悄悄从后门出去。
每每‘她’去到,上官惊鸿必定已早早候在那里。
他们计划怎么让上官惊鸿出宫,“她”给他讲很多帝王宫廷的故事,有些听着竟极像中国的历史,但“她”给故事里的人都按了新名,她虽怀疑“她”可能是来自中国的灵魂,却不敢肯定。
“她”有时会亲昵地抱抱上官惊鸿,他却不愿意,非要自己抱她,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她”便咯咯地笑,明明身处冷宫,他们似乎也很幸福……他认真听“她”的故事。
君王权略,很多时候,“她”有意问他的想法,他会仔细思考才说出自己的意见,他渐渐被开启的天聪,有时,那成熟的审度,连她这个念史的人,也大吃一惊,“她”也是叹息着说,上官惊鸿,我只能当那个讲的人,我不会用,你懂得怎么用,怎么一举反三,你是大君王之才,日后必定不凡的。
上官惊鸿开始是欣喜的,后来,只是淡淡的笑。
这个男孩一天一天出落得越发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她既无法夺回沈清苓的身~体,开始还会焦急,发脾气,但一天一天下来,性~情也开始变得收敛,不再急~躁。
急不来的事,再急也是无法。
直到一晚,“沈清苓”刚爬下~床,秦歌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半空,他似乎和另一个人在说着话,挟着大怒气,“燃灯是铁面佛,多以大局为重,不偏私,本来,茯苓转生该进入沈清苓的身~体,那青萍却最护飞天,将茯苓和另一个时空叫做林思微的女子的灵魂交换了身~体,为的是不想让飞天再遇茯苓爱上茯苓,好让飞天应劫圆满回天界。我们将茯苓送回来,放回原来的身体里,这是哪里来的灵魂,魂里竟有大佛法加持护荫,不必靠逆光札之力就能穿越时空,我们一不留意,竟霸住了沈清苓的身~体,我三人一起发力,让这抹魂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让茯苓再回沈清苓的身~体,不能让雀再占鸠巢了!”
那晚,她只听到‘她’低叫一声,便淹没了声息。
她重回沈清苓的身~体,取缔了‘她’。在这段岁月里,她也渐渐变了。
皇宫,最容易更改一个人的性~情,何况,她后来不顾上官惊鸿的反对,进了太子府当眼线。与狼为伴,一点也差池不得。
她知道,在上官惊鸿的成长岁月里,‘她’是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是老师,是朋友,也是他的女人。他在他八岁的时候已经认定了。
但她有着‘她’的记忆,因为是她亲看亲听的,‘她’也是她!
而且后来,她也一直陪着他!
慢慢的,她爱他甚至比秦歌更多,如今,他怎么可以这样待她!
一瞬,泪水止不住就流了满颊。
此时,他冷冷盯着她,眼含深寒冽的怒气,让她走,便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沈清苓想,不,她不怪他,她不应该怪他,是翘楚蛊惑了他!
于他处于危时,让他有了爱恋的错觉!
:(
若是‘她’回来,还有一点资格来和她叫嚣或是争夺,翘楚你怎么能够,怎么敢!
……
还是刚才,翘楚对自己说,她也可以有喜怒哀乐,遇到最难过的时候,也可以不去控制感情地去发泄一下,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可这时看到沈清苓的模样,看到步近沈清苓眼睛却带着强烈的责备看向她的宗璞,宁王等人迅速走上来,神色也是欲~说还止、一片复杂的时候,她眼里一湿,脑里一片空白。
就像十七岁那年曾遇到车祸时一样。
那时,她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的时候,听医院里的人,除了过来缴费,延请了一个看护以外,父母就没有再来过。
她做了两个梦,第一个,梦到古代的宫墙,梦到很多穿着华贵的人,梦到有人掷了副弓和一把珍珠在地上。
第二个,似乎还是在宫里。
梦到冷宫里的哭声,梦到一只被困在金色笼子里使劲拍打着翅膀的囚鸟,梦到和谁深深依偎相拥过。
但梦里的具体内容,她却记不下来。
仿佛曾被人在身上狠狠击打了一把,将所有的片断都打碎了。
梦里的记忆是空白的,就像生活里的记忆也是空白的。
但最起码,那些冰冷的历史似乎曾经活过,给过她温暖。
本就喜欢古史,于是,后来行走在时间的废墟中,和死去的人打交道,直到遇见秦歌。
其实,那些才是她本来的生活,哪怕再寂寞。
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她是上官惊鸿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亲口点的她。
怎么在人们眼里,却是她破坏了他和沈清苓的爱情。
她苦笑,如果,不曾再在天神村的时候再爱上他,该有多好。
那么,这时已经放开,不必因为那份深刻的担心而决定多留几天。
并且,贪心地想要点和他之间的回忆。
也许真的贪心了。
……
“方叔。”
终于,她唤过方明,“烦劳扶一扶我。”
方明将宫灯往地上一放,将她搀扶起来。
她慢慢走到上官惊鸿身旁,上官惊鸿本狠残凌厉地盯着沈清苓,此时看到她过来,立刻便要伸手来抱她,翘楚摇摇头,低声道:“还记得我在天神村给你讲过的人吗,沈小姐……她就是你最爱的女人……我先回去了,你且和五爷他们一聚,我的脚伤,请碧水姑娘过来理一理就行。”
她说罢,朝所有人和轻轻一颔首,便即转了身……明天就离去吧,再去一趟天神村,请吕宋过来,帮他恢复记忆,他好了,她也不再回来了。
“翘楚。”
上官惊鸿似乎一惊,他眉峰一厉,衣袖一甩,已将方明挥跌落地,翘楚一怔,她脚下一疼,将往地上跌去,上官惊鸿已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他稳稳托着她,眸光一转,直接朝宁王道:“五哥,你们先行回去罢,后天朝堂,我会向父皇请兵符,我要北征!惊鸿现在失了记忆,对朝堂的事还不了解,翘楚知道的毕竟也有限,明晚请五哥再过府一趟,和我详细一说。”
他说着又看向宗璞,“宗璞,明晚你也过来。”
宁王和宗璞互视一眼,看他脸色沉峻,他虽是丧失记忆,但那股决断之势丝毫不减,且他黑眸如漆,坚定无匹,两人虽对北征一事还有些保留意见,担忧他现时离去,给太子有可乘之机,但还是不敢怠慢,随即应了。
上官惊鸿方缓缓再盯向沈清苓,沈清苓含泪,双眸犹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气的浑身发抖,一手指着他,颤声道:“上官惊鸿,北征?你为翘楚而去攻打与她母亲氏族为敌的部落?”
“是,那是我对她的承诺。”上官惊鸿利落地一颔首,眸光深弥却冷冽无情,“你我之间,便当是我负你,和翘楚无关,你莫要再出言伤她,若再为之,我必不客气!我不知道那弓和珠有什么故事,让我心对你有故人难舍之感,日后,你有任何地方需要我睿王府之助,只要不碍翘楚利益,我必助你,若你有险,即使要我性命,我也无二话。但我知,鱼与熊掌,只能择一,我只要翘楚。还有,记忆,我不需要恢复!我只要翘楚,我只要她!”
四下一片死寂,每人脸上都是一片骇色,就像在刚听到她说他失忆的时候一般。翘楚心头一震,她颤抖着看向上官惊鸿,后者却星眸微眯,紧盯着沈清苓,又缓缓环过花园里每一个人。
除了沈清苓,他还在向他所有的拥护者宣告,他的态度,她在他心里的地位!
和翘楚一样,沈清苓明白,上官惊鸿的用意,她心口大痛,咬紧牙,力持着身子稳定,却终究睁大眼睛颓然跌滑到地上。
翘楚犹自震颤着,却被一道深沉炙烈的目光紧紧绞住,她才张口说了个“不”字,只听得上官惊鸿也声息沉沉道:“没有不。”
翘楚一惊,身子已被他微微往上一托,大步向前方的黑暗走去。她心里尽是颤抖,她害怕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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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阁、花木侧处,廊道上高悬的灯笼透过薄纱析出光影,昏暗的灯火映向莫大的园子。
人行花木、桥道,园道中,走过一处又一处。
离了距离,声音似乎还杂杂的在背后传来,不知是谁在呼喊,不知是谁在哭泣。
翘楚想和抱着自己的男人说句什么,心口却突突跳着,话似乎已到口中,却似乎根本就无话,耳朵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上官惊鸿的强烈却沉稳的心跳声音。
还有,跟在二人背后,方明三人似怕惊动了上官惊鸿而致他不悦、一直在慑着、不敢稍加张扬脚步声。
老铁在送客,其他人跟着上官惊鸿和她。
直至回到卧室,翘楚被放置在床~上,景平和景清去点竖立在房中四角的高脚纱灯,方明将饭桌上一只箱子递给上官惊鸿。
翘楚抚住仍在乱跳的心口,惊疑着,倒是一句似乎无关要紧终于出了口,“你的药箱怎么在我这边?”
上官惊鸿半蹲在地上,并不答话,径自将她的脚放到自己膝上,翘楚不安地等着他回答,却见双手突然用力一捏一拧,脚踝一疼,她大叫一声,上官惊鸿却头也不抬,从箱子一扯白练,缠上她的脚足,“好,驳好了。因为我以后就宿在这里,是以药箱适才就拿过来了,只是你心里想着怎样将我塞给我的正室,怎样将我推回给我最爱的女人,所以没注意到罢了。”
翘楚半晌说不出话来,突又听得上官惊鸿双手一击,她还没会意过来,房里所有人都快步步出房间,在门被方明带上瞬间,本在她足踝处的大手往她臀上一托,她往背后的褥~子跌去,眼梢只看到床帐金钩被一片白色衣袖一挥,震颤颤的松了挂钩住的纱帐,她身子随即一重,被一副昂藏的身躯狠狠压倒在褥子上……
王爷要休妃 249
面纱不知道撤到哪里去了,似乎早就掉了,在回来之前就不知掉到哪个爪洼去了。又似乎像身上的衣服,是被她身上的男人凶猛一般扯掉的。
随着那激~烈的晃动,翘楚只觉脑袋晕晕眩眩的,屋外很静,以致她和上官惊鸿的呼息声愈加清晰。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浓烈的鼻息洒打在她,墨黑炯利的眸,紧盯着她的脸、眼,他眼里布满情~欲,却又另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在他眼瞳最深的那一点绵长的拉伸到四角,灯火透帐而进,朦朦胧胧的,却足够看清他眼里她的模样。
她披散着一头青丝在软枕上,蹙紧了眉,半眯着眼睛,眼里波光水水,随着他身下进出渐快的动作,雪白的颈子上青筋乍现。
渴他突然伸手去摸她的脖子,手指沿着她的筋络而下,重重握住她左首的胸~ru,又俯头一口咬在她的脖上筋脉,她有些吃痛,低叫一声,去推他,他却不放,咬着,吮吸着,身下的动作也愈加猛烈,她只觉肚腹处被迅速盈满又被迅速抽出的酥麻和胀痛快将她逼疯,是快活,也是痛苦……
她本咬着唇,不想泻出声音——这场欢爱本来便不该,却来的太快太烈,让她措手不及,昂这时,却不禁无意识的低吟而出:不要,不要了……
她的声音反似刺激了他,他突地抽出坚挺,双手将她两腿弯折起,昂藏抵在她的|茓口,在她刚从咬着牙的折磨里轻吁了口气的时候,他却猛地将坚挺撞入她的里面,直到肚腹深处,那一阵强烈的酥酸如痉挛的感觉,让她大叫出声,她一手攥紧褥~子,一手抠在他赤~祼的宽肩上,刚喃得一句“不要,放了我”,他已一声低吼,开始连番撞击,一下比一下深,一下比一下猛烈。
接她咬紧牙,看他眼里的黑和火更浓更烈,紧盯迫着她,身下激烈交缠,进退声响潮腻,她被那激~颤折磨着,只能仰首看着他,低泣着求饶,他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才将她的腿放下,复又重重吻住她的唇,将她的声音全数吞裹下腹部,身下动作却又重了多分。
翘楚那经得他上下如此折磨,终于细碎地哭了出来,上官惊鸿却改去吮吻她的眉眼,吃下她的泪水,翘楚的嘴既得脱,发了狠,微微拱起身子去咬他的臂。孰料,这一下只让二人更加密贴,她只觉他的分身更深的拱进她肚子里,她一愣,便要退,他却一手箍紧她的腰肢,不让她退一丝,她不得,发狠地咬他的手臂。
上官惊鸿只任她咬,眼角粗粗一看,看臂上沁出了丝轻红,他眸眼更深,一边重重撞击着,一边用唇舌勾住她的耳垂子,哑声道:“楚楚,想我放过你,你就告诉我,我是谁……”
“惊鸿,惊鸿……”
绵密的撞击,翘楚被折磨得快晕死过去,终于松了咬住他的牙齿,有些胡乱地低叫着,神识已开始有丝模糊,却仍甚是乖巧地一下一下喃着他的名字。
上官惊鸿本就没打算放过她,他忍得够久了,这时再尝她美好的滋味,哪肯就这般算了,不过是满心怜爱的想逗弄逗弄她,这时听得她腻软处处溢着薄媚的声音唤着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的,那里的紧致紧紧吸吮着他的火热,眼底是她半眯迷乱、水雾蔼蔼的眼,酡红粉嫩的两颊,左颊上的伤疤,他只觉心里是满的又是疼的……充盈周身的满足,是她现在就在他身边,就在他身下,可这满足却又甜中带酸,总觉得她会离他而去,他咬牙抑制心头那阵狂~躁,在她身子里狠狠撞击了几下,感受着她最深处的暖紧,吸得他腰眼一麻,他轻喘了口气,强忍住释放的冲动,停亘在她里面,微微沉声说道:“楚楚,说你不离开我,说你永远不离开我……说你爱我……不说,今晚谁也别睡……”
被上官惊鸿刚才几下猛刺,快麻得本已闭眼浅昏过去,这时身子一激灵,又半打开眼睛,甜蜜、苦恸、无奈、百般复杂的感觉紧缠在心头,她伸手抚住他的脸,铁面早被他摘下甩到床角,他以前不论什么时候总戴着那玩意儿,现在在她面前,他终于不需要,但也只是暂时罢——她忍着身下的强~烈的感觉,轻轻道:“惊鸿,我总会先你走的。”
她怔怔看着他,她眼里的伤,上官惊鸿心头一震,对她又爱又疼又怒,情~欲高处,一烫滚热便全数释放在她身~体里……
*****
夜,夏王府。
夏王卧室,床畔小案上,夜明珠光芒晕莹淡淡。
“爷,今晚可需传哪个丫头给你侍寝?”
夏总管低声询问斜斜跨倚在床~栏的年轻主子,马车回来王府后,不到一刻时间,那知书姑娘竟收拾了细软,匆匆离了府。
床~侧,男人淡淡道:“不必,从今天起,再也不必问本王侍寝之事。”
夏总管一惊,这时敲门声突起,夏王本眼睑微垂,意态有些慵懒,这时一跃而起,笑道:“进来。”
夏总管又是一惊,只见一个玄色衣衫的男子快步走进,来的正是莊妃的贴身太监小冯子。
那小冯子刚要跪下,夏王已道:“罢礼,你今晚就歇在王府吧。”
小冯子颔首,恭敬一揖,站到一旁去。
夏总管越发疑惑,这,刚夏王连夜派人进宫,怎么竟是向莊妃讨要了一名内侍过来?却见夏王眸眼光蕴,炯炯看向他,“夏叔,明天一早,你便去备几份厚礼,让小冯子送到睿王府。”
他说罢,复看向小冯子,沉声道:“礼物,你只说是莊妃娘~娘对翘妃的心意,另外,替我传一句话给翘妃,明午,本王在玄湘酒楼松风雅间等她,不见不散!”
王爷要休妃 250
睿王府。
翘楚卧室。
四角纱灯,微跃的灯火柔柔暗暗的映在床帐上。
帷内,盯着枕旁宛如熟睡、紧紧合着眼的容颜看了良久,上官惊鸿自嘲一笑,“翘楚,跟着我,你便当真这般不愿?知道我为什么宁愿不要记忆吗?我不想和旧人前事再有什么纠~缠。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即便是以前的上官惊鸿,他心里就当真完全没有你?若他心里没有你,就不会有今天像个傻子一样去爱你的我,你爱让我睡在屋外,我便真要睡在外头了?你不爱我碰你,我便不能用强么?”
渴被子里的手微不可觉的一颤,翘楚紧紧握住手,一动不敢动,眼底一糙,却是上官惊鸿的指腹拭过,她眼下还有些湿润,她知道他在干什么。
她惟有更紧的绷住身子,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已经醒过来。
方才——
接他之前搁下的话又起岂是假的,她刚被他的烫热洒入身~体,当即又被他粗狂地翻转过身子……
她深爱着他,对他的占有并不讨厌,身~体,甚至心,都是痛苦却又快活着的,但他强烈的需索,连着那更加强烈的感情,不到她不怕。
如今的局面却怎一个乱字了得。
她本已决定明天便走,花园里他却给了那般的宣示。
她乱了,比任何时候都乱。
所以,无论从身~体还是心里都怕着他。
怕自己不愿意走,直到死在他身边。
所以,方才她强撑着倦意,侧头过去,伸手勾过在背后深深吻着她赤~祼脊背的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他的脸颊,说,惊鸿,我累了,我想你抱着我睡。
他闻言,眸光暗了暗,末了,却终究从她身上起来,将她抱进怀里……
除了害怕那份纠~缠,她也是真的累了,枕着他的手臂就睡熟了。
只是,睡至半酣,只觉得脸颊暖暖痒痒的,方知道他在吻她,从额,伤疤,到唇,一遍一遍,轻轻的。
她不知道他这般多久。
这时听得他说,她心里钝钝的疼,突然便想起身抱住他,想不顾一切留在他身边。
只是……她心里苦笑,惊鸿,你说你本来不想恢复记忆,其实,你是不是也顾虑到,恢复记忆之后,你会发现……你虽然可能也爱我,但最爱的却绝不是我。
耳边声音蓦然而止,她不禁微微打开眼睛,却见上官惊鸿正微微眯眸盯着她,眼里有抹轻黠,她一惊,心里顿时恼怒,“你一早就知道我醒了,你故意的。”
故意要她听他说的话,故意要她舍不得。
上官惊鸿冷哼了声,突然不顾她挣扎,将她抱到身上,“你装睡我可没和你算,你倒凭地凶恶。”
翘楚又气又恼,一生气,郁结倒是去了不少,往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下。
上官惊鸿倒没舍得还手,只是像挟什么的将她紧紧挟在怀里,突然又发神经的轻笑道:“楚楚,我爱看你这个模样,像只母老虎。”
翘楚一愣,顿时哭笑不得,回敬道:“放心,若你想要母老虎,郎妃和沈小姐很有潜质。”
上官惊鸿摸了摸她的头,斥道:“小醋坛。”
说罢,却一声长笑,颇有自得之意。
翘楚甩了他个肘子,很快想起什么,迟疑地握住他的手,“惊鸿,上次我在医庐吃过的那种药,你明天让景清给熬一碗吧。”
上官惊鸿大手倏然将她的手反握住,紧得她生疼。翘楚没有求饶,她明白,这是个男尊社会,这种事,该由他来决断,而非她。
因为,她刚说的是避孕的药膳。
围场之行,他们虽然只有过一次,机会很小,但她还是庆幸自己没有怀上孩子,因为她没有及时吃药。
那晚在医庐,两人激~烈之下,他也释放在她身体里。事后,她让他配药,他没说什么,照做了。
她不知道,他想不想要孩子,但感觉按他的性~情,不会有多喜欢孩子,何况,之前,他什么也没说,应是默认了。
她自己也有药,但那是在外面买的,怎及他亲自配的,绝不会让她伤了身。她的小命也就剩那么点了,她不敢再多折腾。
此时,他沉默着,她有些不安,良久,方听得他淡淡道:“我明天便让景清熬药。”
不知为什么,她心下一片恻然,忍不住转身在他嘴上轻轻亲了一下,“谢谢。”
上官惊鸿却忽地冷笑,伸手捏紧她的下颚,“翘楚,我说过莫要对我说谢谢这些字眼,我不爱,还是说,你认为亲手将自己的孩儿杀死我会很高兴?”
翘楚一惊,心里也是凉飕飕的,泛着酸感,不知是拿借口来安抚他还是自己,“我身子里毒素难清,孩子生出来,只怕也是有残缺的。”
“有残缺也是我的孩子,你和我的孩子!我疯了我就喜欢有残缺的孩子怎么样!”
上官惊鸿冷冷说着,猛然翻身将她压到身下。
翘楚一震,紧紧环住他的颈脖,微微拱起身子,任他掠夺……
*****
翌日醒来,翘楚苦笑。
身子像散了架似的,她果真如此爱他,不能给他孩子,便任他施为吗?
只是,她没想到,他似乎……并不讨厌孩子?
她搂裹着被子倚到床~栏上,床外一端,空空的,他已不在了。
他生气了吗?
门外突而传进一道清脆的女声,“主子,你起了吗?”
是四大!她忙应了。
门开了,隔着略有丝透明的床~帐看去,进来的是她的两个丫头。
四大和美人走过来,一人一头升起床~帐。
四大来掖被子,想侍候她起来穿衣,才掀锦被,便一声讶叫,脸上登红。翘楚一怔,却见旁边冷冷酷酷的美人也是如此。
顺着两人的目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脸上顿时也热烘烘的。
全身都是那些痕迹,红的,青的,紫的,布满胸肩,肚腹和手臂,便连腿根和腿肚也……
她忙将被子裹上,四大却不放过她,哇哇的又叫了声,“主子,睿王他……他都是用咬的吗?他昨晚是不是没吃饭?”
她羞恼,狠狠瞪了四大一眼。
美人张罗了浴桶和热水进来,梳洗过后,她让四大和美人搀她到花园散步,开始仔细梳理离开的事情。
她还真是高估了自己,脑袋也一时发热,今天走根本不可能,虽然能走路,但脚踝还疼;且明天那人便跟皇帝请兵符,能否拿下兵符已是没有悬念的事了,但若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他一定会出去寻她。到时,请来的兵符不是去打仗,而是统统找她去了。
她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只要他一天还在王府,她根本不可能离开。他一定会将她捉回来!
并且,她还要等他的解药。
寒兰的毒在医庐里已经解了,但她身~体里还有翘眉下的毒。他说过,要有毒药,才能做解药。
这毒药,他之前已用计拿下,就在王府里。
还有汨罗。
翘眉将汨罗捉走带回翘部,又将其秘密藏起来,翘振宁还不知道这件事,若告诉翘振宁,这个男人应当会救,但她不想费这个周折冒这个险,一直有自己救下汨罗的打算,但她势孤力弱,还是求上官惊鸿出手为妥。
他北征的时候可一并派人到翘部救下汨罗,将汨罗安顿回自己的部落,再也不回翘部。
也不能按之前的计划,借口到北地探看汨罗离开王府,若她这样说,他出兵的时候必定将她也带过去,他眼皮底下,她Сhā翅难逃。
惟一最好的时机,是他出兵的时候。
到时他不在王府,她稍作安排就能离开。
届时,她正好悄悄回北地探望汨罗,看过汨罗,她就折回东陵,四处游历。
仔细考虑完毕,正想让四大,美人搀她进屋,和她们一说计划,让她们做好准备,却听得美人低声说,“主子,睿王和郎妃从房中出来。”
翘楚一怔,果见回廊处,上官惊鸿正揽着郎霖铃从郎霖铃也是他自己原来的卧室走出来。
昨夜,他对郎霖铃用了迷|药,今天该从郎霖铃房里出来的……
她一拉两个丫头,低声吩咐道:“过去见礼,还有,睿王昨天在我房里过夜的事不可多说一句。”
四大和美人一凛,忙应了。
过得去,向二人见礼,郎霖铃淡淡一笑,只说免了,上官惊鸿却没有说话,甚至也没有看她,铁面下一双利眸也暗沉如铁。
翘楚心里微微一沉。
突然,拐角处,方明和景平走过来,向上官惊鸿禀报道:“爷,宫里派了人过来。”
“谁?”
“是莊妃娘~娘。送了很多礼物过来,说是翘主子在深谷摔伤了身子,带些大内参药出来给翘主子补补身子。那内侍还说,莊妃娘~娘有几句体~己话想说与翘主子听。”
回话的是景平,翘楚仔细听看着,却见景平的目光不知为何竟有些闪烁。
*****
大厅内,直到老铁将那太监小冯子送出厅门,翘楚还怔怔站着,心里微微颤抖,并非莊妃,却是夏王借莊妃向她传话,要约她见面!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她到底该不该过去?
那内侍刚才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在别人看来,倒似是莊妃向她交待几句什么体己之言。实是上官惊骢交待与她说,若她不去,他便一直等,等到她去为止。
他疯了吗,若她不去,他便连明天的早朝也不去了?
但她知道,上官惊骢这个骄矜的男人,说得出做得到!
“翘妹妹没事吧?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旁边,郎霖铃殷声问道,语气听似甚是关切。
四大吐吐舌,“我家主子戴着面纱,郎妃娘娘也能看出她脸色苍白,真是好眼力。”
本来,翘楚吩咐过她和美人不可轻易得罪郎霖铃,但这时她确实有些气不过,主子的脸已经毁了,若连睿王也不护她,她该怎么在王府立足?明明昨晚,他还为主子掌掴翘容,明明夜宿主子房里,这时却是什么意思,她明白他从郎妃房里出来有他的用意,但为何却搂着郎妃又用这么冷漠的目光看主子?他不知道主子会很难过吗?
她正咬牙想着,美人已飞快一拉她,狠狠盯了她一眼。
上官惊鸿已冷声道:“哦,什么时候我睿王府变了规矩,这主子说话,奴才也可以随意Сhā嘴?”
翘楚本还为见面一事犹豫,这时先后被郎霖铃和上官惊鸿的话恍醒过来,一扯四大,躬身道:“爷和郎姐姐恕罪,翘楚婢子来自荒地,翘楚又出身寒微,她跟着翘楚,自不识大户规矩,翘楚回头必定将她严教一番。”
郎霖铃看翘楚不卑不亢说来,心里一凛,想这丫头倒是越发难对付了!但这时若要借题拿她,也未必不能!
虽说她越发看不透上官惊鸿对这丫头的态度,但他昨夜回来,不顾那丫头的伤,宿在她这边,她有信心一赌,上官惊鸿是爱她,站在她这一边的!毕竟,不管怎么样,他们相交多年,且她背后有郎家。
上官惊鸿越来越强大,她早便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狭道一役,足以证明!
然而他虽不必依仗郎家,但郎家确实能给他帮助。
虽然,围场里,他似受过这丫头的蛊~惑,但坠谷多天,正好给他冷静反思,他必已权衡清楚轻重,且最重要的是,这丫头已经毁了容!
他为这丫头掌掴翘容并撞跌翘眉一事,她昨夜不知为何只觉特别困顿很快睡下了,没能好好思量,但今早起来仔细一想,这不过是他的一场戏罢,他是要看看若他挑衅太子,皇帝会怎么做。果然,昨晚皇帝并没多说什么,这说明他已有了与太子相持的地位。
她计量着,眼梢一掠上官惊鸿,见他嘴角一抹咧凝,眸光沉沉盯着翘楚。
她秀眉轻扬,向旁边的贴身婢女香儿示意,香儿没别的本事,这挑衅寻事倒是一流,香儿会意,立刻咬唇道:“翘主子,这话可不能这样说,你和爷失踪多天,你这婢子四大,可没的就寻事说项,说……”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翘楚淡淡看着她,没有说话,倒是上官惊鸿背后,方明和景平神色有些焦急,上官惊鸿微微沉声道:“说,怎么不说?”
“是。”香儿弯腰一福,嗫嚅道:“说将来,睿王府里当家作主的必定是……翘主子,我家小姐只是厅里供着,让人看个主母模样罢了。小姐委屈,可也只是让我们相让着,莫要争什么。可今儿个四大实在……实在欺人太甚了,请爷一定要为我家小姐持个公道。”
郎霖铃心笑,好个香儿,倒是个泼皮惹事的主儿!她脸上却不动声色,只轻轻一拉上官惊鸿的衣袖,低道:“爷,你莫听香儿那丫头混说,这家里女眷内务谁作主还不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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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只见上官惊鸿犹自深深盯着翘楚,翘楚却仍是安静站着,眉尖颦颦,似在思虑着什么事——哦,是在设法向她反击吗?
上官惊鸿眸色越发沉鹜。
终于,听得上官惊鸿冷冷道:“翘楚,说话!你的婢子胆大嚣张,你这个当主子的是不是欠一个说法?”
一旁,那四大和美人都有些惊慌,郎霖铃心里轻笑,愈喜,突听得翘楚轻声道:“爷,你常说翘楚是夷女,不懂礼节,口没遮拦,翘楚这就带两个丫头出府思过去,思过回来,自向郎妃娘~娘赔罪。”
“四大,美人,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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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们,虽然有点晚,但还是祝大家节日海皮~
王爷要休妃 251
才走到门口,翘楚只觉眼前一花,已被人挡在门阶之前。
她心里也轻颤着,不如面上冷静,淡淡看着眼前男人。
上官惊鸿眸眯,紧攫着她。
两人绞持着,背后,郎霖铃走了过来。
渴这时,景平突然笑了笑道:“爷,景清是不是找你?”
众人闻言一怔,上官惊鸿微微侧身,门外,景清手持托盘走进来,一股子药味儿从空气中飘来。
翘楚突然记起什么,微微咬了咬唇,郎霖铃微疑,看向上官惊鸿,“爷,这是……”
接上官惊鸿扯了扯嘴角,“翘楚的伤药。”
翘楚深深看了他一眼,轻轻吸了口气,一摘面纱,拿过景清托盘上的碗子,一摸也不烫了,忍着苦涩,一口气喝光,才放下碗,横里一截衣袖挥来,一声清脆……
翘楚看着地上碎瓷,一看上官惊鸿旁边的郎霖铃,她一把拉过上官惊鸿到一处,压低声音道:“你明知道我的身子……”
上官惊鸿冷笑着,也低沉了声音,“这药,你喝得毫不迟疑!翘楚,我不是傻子,我有感觉!身子的问题只是其次,是你自己不愿要我的孩子,你甚至不愿和我一起。以前我以为,你不喜我有别的女人,如今呢?也许,由始至终,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以为你救我就是爱我,其实,你最爱的根本不是我。这样,我对你再好又有什么意义?我既有这么多女人,何必浪费时间和心力在你身上?”
翘楚听罢此番话,全身顿冷,闭了闭眼,步下一踉,美人去扶她,她拉过美人,快步出了门,四大跺跺脚也连忙跟了出去。
“翘楚,若你对你自己婢子的行为给不出合理解释,我必不轻饶!”
郎霖铃虽听不清二人说些什么,嘴角微扬,走到上官惊鸿身边,后者也没有再拦翘楚,冷冷搁下话,一抚她的肩,“我去一去书房,午膳陪我。”
她一笑,弯腰一福。
翘楚本略停了脚步在门外庭院,这时,终于回头走了。
郎霖铃微微眯眸,看上官惊鸿领着方明等人走远,香儿在旁掩嘴笑道:“那翘主子倒也有此时。”
郎霖铃目光淡淡投在地上的碎屑上,“香儿,你知道吗,人都是需要时间去冷静和思考,才知道什么是最适合自己的。”
她说着脸上微微映晕开两抹粉色,嗯,他说,午膳陪他……
她思量着回房补补妆,因着目光犹在地上一堆碎屑上,想起上官惊鸿刚才看着药碗,眸里一闪而过的寒意,突然心念一动,伸手一招厅上一个丫鬟,吩咐道:“到小院找碧水姑娘过来,便说是我找的她,若爷责,有我呢。”
那丫鬟一应,立即去了。
香儿不解,小姐为何要找碧水?那丫头先他们一行回王府,被睿王责了鞭笞,又禁足一段时间……
很快,碧水过了来,她眉目憔悴,一见郎霖铃,便苦笑道:“郎主子帮奴~婢向爷说说情罢,或是看看能不能给奴~婢安排和爷见一面,奴婢感激不尽…”
郎霖铃轻笑出声,“见一面,求一个床~帏里谢罪的机会吗?”
碧水脸上蓦地一红,却突听得郎霖铃道:“也不是不可,毕竟姑娘跟在爷身边最久,我这人横竖是不忌的,倒不若有人……”
碧水一怔,咬牙道:“可是那翘主子在爷面前说奴~婢什么了?”
郎霖铃一笑,只道:“你识药,先看看这地上的是什么药?其他的,容我想想怎么安排吧。”
碧水道了谢,俯下腰伸手从地上一块大瓷片里蘸了点药汤,放到鼻下一嗅,脸上浮起丝奇怪的神色。
郎霖铃一凛,香儿已惊问:“如何?”
*****
王府书房。
老铁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方明几人脸上都有抹噤声,他看向景平,景平苦笑,上官惊鸿突然淡淡道:“除去你们,府里有专为我办事的人吗?”
“爷,你亲自训练了大批暗卫。”老铁一笑,恭敬禀报道。
上官惊鸿微一颔首,“派两个暗卫暗中跟着翘妃,她有个婢子武功甚高,小心莫露了行踪,远远吊着,保护她安全。嗯……还有,看看她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他说着略略挑了眉,“谁给我说说莊妃的事情?她和翘妃是什么交情?”
众人闻言一怔,方明看了老铁一眼,老铁微一迟疑,正要说话,景平却笑道:“铁叔,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老铁一凛,将手上纸笺递给上官惊鸿,上官惊鸿眸光一锐,突地直直指向景平,嘴角微扬,“有些该说的事,还是要说的。”
众人一惊,上官惊鸿眼里没有笑意。
景平微微一震,又见上官惊鸿信手拆开纸笺,“也罢,那些再说吧。”
老铁看上官惊鸿看信,忙道:“爷,是五爷的急信。”
“爷,信上说什么?”方明心里一紧。
上官惊鸿攥信站起,“走,你们也随爷出去吃吃茶,看看戏罢。”
众人疑虑,上官惊鸿眸光微深,“五哥说,今晚之王府约改在午间,地点换在玄湘酒楼。”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这可就奇了,宁王,大理寺卿和睿王的关系是秘而不宣的,为何要改在白天,又是那等热闹的地方?
除去老铁,众人都知上官惊鸿似为翘楚的事极是不悦,明明两人之前极好,今日上官惊鸿却一改初衷,此时看他似淡扫了丝眼中深沉,笑说了句“我倒要看看五哥什么葫芦卖什么药”,已翩然出了门,都不敢怠慢,立刻跟了出去。
景清和景平走在最后,景清看景平欲~言又止,景平淡淡道:“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就说吧。”
景清低声道:“哥,你刚搁住铁叔说宫里那位的事情,是不是因为看到爷和翘……翘主子很好,可是,他们现在也不好了,我知道,翘主子她这人其实也挺好的,但你莫惹怒了爷,哥,其实你是不是喜欢……”
“景清,你乱说什么!”
他话口未完,突被景平冷冷斥断,他吃了一惊,兄弟两人感情深笃,景平甚少如此重责于他,他一急,跺了跺脚,突听得景平压低声音问,“你方才拿给翘主子的是什么药?”
*****
王府大厅。
碧水抬头,一字一字道:“这是补身安神的药。”
“你说什么?”郎霖铃讶然,随即质疑道:“可你为何这么一副神色?”
“奴~婢本以为,郎主子让奴婢查看的该是什么古怪的药才对,是以才奇怪。对了,敢问这药是给谁服用的?”
*****
朝歌大街。
一行四人,穿梭在繁华的街道里。
其中两人,堪称俊男美女,且衣饰华贵,男子轻揽着女子纤腰,看模样两人应是夫妻,这二位引人频频注目,但让人更为注意的是走在他们身旁的一双男女。
男的身形看去高瘦挺拔,倒是一表人材,可惜模样却不堪入目,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尽是麻子印,小疙瘩。他旁边的女子,虽作丫鬟打扮,却容颜娇俏,这两人也甚是亲密,让人惋惜鲜花错Сhā。
“秦冬凝,天杀的,你这什么意思,把我打扮成这古怪模样!”
来人纷往,并没有注意到这双男女的亲密中的异样,更不知那男子俯身在女子耳边说的竟是这些话。
那小丫鬟正是秦冬凝,这男人却是宗璞。
旁边的,便是宁王和佩兰。
几人同时接到了沈清苓的信报,说太子接报西夏来使已秘密到达朝歌,便宿在朝歌最豪华的玄湘酒楼。
说到这玄湘酒楼,其占地极大,位于在朝歌最繁华的闹市街道,既有最奢华的楼面酒肆饮食,又有上百华美客房。
太子似乎有意一会西夏皇子和公主,太子现下正准备携她到玄湘去。
信中又说,她并没有将消息告诉上官惊鸿。
便是最后一句,宗璞和秦冬凝很快秘密到了宁王府。
众人一合计,都觉得沈清苓这则消息来的不寻常。
本来,沈清苓伴在太子身边,打探消息,稍后回来再告知众人情况便可,为何却要急发信息通知各人?又说独没有通知上官惊鸿。
最后,还是宗璞点出了问题症结所在。
沈清苓是想借他们通知上官惊鸿到玄湘酒楼去,她要让上官惊鸿看看她和太子在一起的情景,她要让上官惊鸿不悦,甚至……嫉妒!她要一搏!
众人听罢,竟一时不知如何决断,上官惊鸿无疑此刻似乎心仪翘楚,翘楚也是个好女子,但各人毕竟和沈清苓相交多年,对她爱护有加,昨夜,又是亲见沈清苓伤痛欲~绝,都不忍不相帮,又想,当上官惊鸿恢复记忆之后,心底里最爱的必定还是她。上官惊鸿最应该与之在一起的还是沈清苓。
最后还是以宁王的名义约了上官惊鸿过去,却瞒了沈清苓的事,怕只怕现在的上官惊鸿知道是沈清苓之意,未必肯过去。
上官惊鸿和宁王的关系不能让皇帝知道,但围场一役,太子已然怀疑二人,即便到时看到二人同现酒楼,也只是毒上加毒,更添疑虑,倒并不太碍事。
反是宗璞,还是隐于后,以备不时之需为上,擅长易容的秦冬凝遂恶作剧般替他化了个丑奴妆,这妆是参照宁王府一名老仆而化的,那老仆与老铁倒有似异曲同工。
“好了,你们这对冤家便别再吵了。”佩兰一指前方,笑道:“到了。”
宗璞和秦冬凝二人一凛,又听得宁王叹了口气,道:“往日,老八最看不得清儿和太子在一起,现在他虽失了记忆,但看到二人亲密,想必还是会激~起情绪,只怕是一场风波。”
宗璞笑道:“风波也未必不可,最重要八爷认清自己的心意。”
秦冬凝和佩兰相视一眼,秦冬凝有些欲~言又止,佩兰低声道:“进去罢,太子和清儿应该到了,八爷应该很快便到,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丝紧张……”
宁王一笑,率先揽了她进去。
*****
玄湘酒楼。
既为朝歌最大最豪奢的酒楼,这来往过客,大江南北,几个门僮儿送客往来,眼色自利。这酒楼有个好处,地方极大,人多复杂,很多时候,你侬我侬,反轻易不被人注意了去。这刚才又一迎接了一拨客人,此时,几人都想,这今天来的客人,虽不似一些朝歌达官贵人兴报上名讳炫耀,但好几拨人皆男俊女娇,且气质高华,出身只怕极为不凡,倒不知是些什么人?
这么想着,只见门外又来了一名蓝衣少年,他一身衣物倒极是普通,但最让人称奇的是,他脸上戴着一块纱巾。
他们自不知,这正是用计让四大和美人分别甩掉两名暗卫的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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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要休妃 252
翘楚本就估计上官惊鸿必会派人跟着她,考虑到他暂没了记忆,也忘了夏王和她之间的事,不至于从莊妃身上想到夏王那里去,不会多派人或许派最厉害诸如老铁之流的跟着,才敢顺势出来。
否则,若他派的是老铁,那便不是她说甩开就能甩开。
实际上,美人也只是感觉到背后似有一到两人在吊着她们,不敢肯定是不是有人跟踪,是她作了肯定的揣测,一走进大街,便即领两个丫头拐进了绸缎庄。
绸缎庄人很多,又有成衣。
渴在里间佯装试衣的时候,给了一个姑娘一些银两,让她穿上自己的衣裙,替她梳了和自己相似的的发式。待四大和美人携那姑娘离开一段时间,她又买了身普通书生装相的男装,在眉眼上化了些妆,画得与平常稍有不同,才从里面出来。
她到底是上官惊鸿的女人,眼线不敢轻易进内窥探她换衣。
这时,她刚轻吁了口气,酒楼门口一个僮儿已经殷勤地过来领她进去。
接上官惊骢……
本已拿定主意不再见他,只可惜,相交不深,却知之不薄,她知他言出必行,他赌她不忍,她不能让他误了朝事,皇帝勤政,必定诟责。
进得去,只见一楼里数十席桌,几已满座无虚,茶烟蒸煨,清幽雅闻,混着食物滋香,一派怡人,人声鼎沸,端的是热闹非凡。
门僮笑问,“公子找人还是用膳?若是找人,公子且看看是哪桌,小的带你过去。”
翘楚有丝失笑,想这些僮儿每天送客迎来,看人自有些眼色,但还是先敬了罗衣去。虽是笑面相迎,并不怠慢,但话里早将她分了等次。
刚在绸缎庄里就打探过,这玄湘酒楼楼高七层,不说后三是客栈,这一到四层的馆子,一楼是最普通的座席,环境和食物选材虽较其他食肆高了档次,但却万比不得二至四层。
愈往高走,环境和食物愈好,人也愈少,当然,价格也愈是不菲。
到得四楼,听说就只有几个雅间了。
松风雅间,夏王在四楼吧?
她往楼阶看去,正想让僮儿带她上四楼,目光突地落到站在的楼阶旁四处张望的一名小厮身上,那小厮腰前系着一枚绣花荷包。
她一凛,不禁一笑,上官惊骢真是仔细,还派了小厮接应。
他知道她出来不便,可能会改了妆容,小厮认不得她,他却给了小厮荷包,好让她便于相认。那是她送给的荷包,带着北地色彩的花绣,民坊的玩意,她怎么会认不出。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人,看她注视着自己,又惊又喜,正想问,她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出声,上官惊骢早已考虑过了罢,到僻静之处去,她出入不便,也怕她会避嫌。
但这个地方人多虽好,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也最危险。
她朝门僮摆摆手,正想走过去,突然一道男音在背后响起,“这位公子,我家公子爷和小姐请你过去喝杯水酒。”
翘楚微微一惊,这说话的是谁?她在朝歌认识的人不多,且现在又改成男装,戴了面纱。即便是相识的人,也未必轻易就能将她认出来。
只是,他素来谨慎,生怕突出什么周折妨碍到夏王,朝那小厮使了个眼色,自己迅速回身。
前面站着一名随侍打扮,形容却甚是霸气的男子,那男子两颧极高,目光很是锐利。
她不认识这个人!
他的主子又是谁?
随高颧男子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张桌上,坐了五个人,三男两女,其中,一个男子和那两个女子都甚是年轻,衣饰华丽。单从衣配来看,就可知这几个人必定出自大富或大贵之家。
那锦衣男子颌下微须,长相英俊,只是,五官微厉,有丝粗犷之息。那两名女子,年岁稍长那位眉眼温莹,容貌娴秀,宛似一个温婉的闺秀小姐,但她嘴上微翘,却又分明有抹睿色,另一名少女两颊红醺,美目如兮,波光流转之间,竟有桃李之娇,摄人心魂,活脱脱便是个美人。
同桌另外两名男子却都上了年岁,一肃穆端庄,一威厉严势。
此外,每人背后都各站了一男一女两名侍从。这架势——翘楚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几个人的身份必定不凡。
倒不知是来自朝中哪个官宦之家,还是上官惊鸿的哪一门亲戚?
她越发疑虑,依着这样的气派,怎么不到楼上去,反闲坐在一楼?
此刻,两名老者在互相对酌,那三名年轻男女却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但是,那目光并非善意的。
看猎物就是那种眼光。
她并不认识他们,倒是哪里招惹了这些人?
她吸了口气,让自己沉住气,随那高颧男子走过去,那年轻的少女咯咯笑道:“彩宁姑姑,果然,听你说的没错,还是坐在这里的好,朝歌有趣的人真个不少,这男子出门也兴戴着面纱。”
那被唤作彩宁姑姑的年长女子一笑,扫了翘楚一眼,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啖了一口,嘴边笑意愈浓,“如何,你们两个拿定主意了吗?”
这女子虽被少女护唤作姑姑,年岁却不比少女长多少,那少女看去十八九岁,她也不过大着二三岁罢了。
这时,锦衣男子眸光一动,笑道:“也罢,我赌这少年甚至是个女子,你们看‘他’那身段,那双眼睛又大又美,这面纱下必定是一副好容貌,银屏,你怎么说?”
少女一声轻笑,她便是银屏。她眯眸盯了翘楚半晌,方缓缓道:“既戴面纱,这容貌不是绝美便是绝丑!我就赌她是一个……丑八怪,猪喽。”
翘楚微微一震,心里苦笑,倒是终于明白这几名男女在玩什么把戏了,一眼看去,那少女宛似纯美无邪,现在看来,语锋犀利,一点也不简单。
这三人,并不似一般纨绔子弟,没想到竟会想出了这样一个顽子。
而很不幸,自己便是那炮灰。
他们要摘她面纱,赌她的容貌!
炮灰也就罢了,倒是看她身上衣衫材质普通,思她是一名普通百姓,便任意欺~侮,说话竟也毫不遮掩。万恶的封建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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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可能束手就范,正寻思着走开,那高颧男子紧紧盯着她,“公子,请。”
她没有动,扬眉看向前方不远的桌子,朗声道:“谢谢公子和小姐们的赐酒美意,小的心领了,诸位,请吧。”
那三人相视一笑,看她似乎毫不愠怒,也俱都微微一怔,锦衣男子在空中合掌一击,高颧男子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淡淡道:“公子,赏面过去喝杯酒,这些银票就是你的。”
翘楚瞟了瞟高颧男子手上的银票,面上一张是一百两的银码,这一叠下来,不下千金。只是,她好歹是睿王的侧妃,还不缺这点零花,遂也没动,静立在原地,淡淡回看回去。
也便是这倾刻间,本来嘈杂的酒楼安静泰半,似乎都知道这边起了些热闹,纷纷看过来。
翘楚腹诽自己的运气,每次都能业着当焦点。可惜……就没有哪一次是好的。
正想着,突地一惊,在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里,她似乎看到两桌熟悉的脸孔。
她捺着心惊,悄量过去,心里一凉,哭笑不得,这都能撞上熟人。
而且是两桌。
一是太子,沈清苓,曹昭南和王莽。
二是宁王等人。
最危险的地方果然还是最危险。
那三个极品位于一楼中央靠前的位置,太子和宁王那两桌就在这桌的斜斜45度角。
两兄弟各自的桌子中间只隔了一桌,想必两桌人已照过面了。
这时,倒是难得兄弟齐心的各自含笑一起看她的热闹。倒不知二人和这三个极品认不认识。
幸好,她这个模样,若不解下面纱,估摸不易认出来。
她倒慢慢镇静下来。震撼过头,也不得不镇定了。
现在要么赶紧上楼,要么立即离开。
万一夏王下来找她反而麻烦。
想到这里,她背脊微微打了个激灵,蓦然想起什么,眼梢一掠,果然,那小厮不见了。
他若是去找夏王——
她不敢再留,立刻转身便走
背后一声娇笑,“都说先礼后兵,咱们这请也请过了,常言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若公子不赏脸,也莫怪我们无礼了。”
翘楚也顿时怒了,听声音,是那彩宁,这理屈成这样,哪有她一分余地!
看来她是不能就这样全身而退了。
她心念一动,立刻计上心来,背后一阵劲风猛地扫来,她知道是高颧男子来抓她,她没有反抗,任他擒下,带到三人面前。
她叹了口气,这楼面上数百人还真是视若无睹,没一个人出来说句话。
太子,她是不指望了,宁王那边也……
人,已被领到那三个年轻男女面前。
锦衣男子摸着鼻子,轻轻笑道:“公子,过讲节气不是一件好事,还是我该称呼你姑娘?”
银屏脸上一派似笑非笑,“哥,莫非你还看上了人家?”
看上?翘楚冷笑,这男子的笑都是假的,可惜他不如上官惊鸿会装,眼里,净是一派阴沉。
银屏也是知道自己兄长的,知道他看不上这等民间女子,她几人身份高贵,哥哥淳丰手里美女一捧,除非这女子有几分姿色,那还是能供哥哥玩一玩。她也不与他顽笑,正容道:“输者要为赢家办一件事,姑姑作证。”
她说着瞥向高颧男子,令道:“来,将她的面纱给我揭开。”
刚才还不时有人看好热闹,高谈低论着,这时,她话音一落,酒楼里顿时全数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人人紧张,连着那三个年轻男女,目光都落到翘楚脸上。
倒不为这赌谁输谁赢,而在于被这几个人也勾起了心瘾,想知道,这个少年是不是女子,最重要是,到底美还是丑?
高颧男子的手即将触上面纱,却突听得那蓝衣少年微微沉声道:“慢着!”
*****
宁王桌。
秦冬凝脸上一热,随即使劲挣脱宗璞握住她的手,“你做什么?放手!那几个人分明就是那伙西夏蛮子,难道我们便这样任由我们东陵的人被他们欺负吗?”
宗璞一声低哼,随即缓缓道:“我看倒不然,那少年看去一派沉着冷静,不似是市井小民。五爷还没出声呢,你这小丫头焦急什么?”
秦冬凝一愣,却见宁王也安抚地拍拍和她同急的佩兰的手背,突然嘴角噙笑,举起酒盏,朝一个方向遥举祝酒。
秦冬凝朝那方向看去,宁王与之举祝的人却是太子。
前方,太子正微微笑着举起酒盏向宁王示范意,随即又兴致勃~勃眯眸往中间桌席的蓝衣少念看去。
他旁边的沈清苓目光闪烁,间或看向场中少年,更多的是,淡淡盯住门口的方向。
秦冬凝心里微微一紧,睿王也快到了罢?
她正有些出神,突听得宁王,宗璞和佩兰三人同时低喝:“小幺,快看!”
她一凛,知西夏皇子公主那边必定又出了新情况,忙收敛心神看过去。
*****
“你说什么?”
听罢翘楚所说,淳丰,彩宁和银屏三人都有些惊讶,倒不意这少年会开出这样的条件。
彩宁微微沉吟着,淳丰盯着翘楚,眼眸浮上一层兴味,随即看向高颧男子,命道:“先放开她。”
那高颧男子一手按在翘楚肩上,另一手距离她的面纱不过寸离。
闻言,立即撤了手。
这时,彩宁眸光一深,扬眉一笑,缓缓道:“也罢,便按你开出的条件,你便笃定你如此博学?我们淳丰爷儿可是博闻深识,岂会怕了你一个丫头不成?”
翘楚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酒楼里,顿时又掀开另一轮惊讶和紧张。原来,方才情急之下,翘楚说,慢着,这面纱我可以自己摘下,不必爷儿小姐们甚至你们的仆人动手。倒是不知,三位是希望小的心甘情愿自己摘下还是你们向强盗一般相逼于小人?”
她此言一出,那两名一直在啖茶不语的宛若家臣一般的老者立怒,银屏已经拍桌而起,冷笑道:“强盗?有胆你再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倒是淳丰收住笑意,来了兴致,紧盯着翘楚道:“说,怎样才肯自己摘下面纱?即管开出你的条件!”
翘楚一笑,一字一顿道:“小的不才,出一题与爷,小的与爷同时给出答案,若爷能解出的与小的答案一样,或者在场的人认为,爷的答案更深小的一筹,那末,我立刻二话不说,摘下这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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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要休妃 253
“反之,若小人的答案侥幸胜,小人不胜酒力,公子爷和小姐们也莫怪小人不喝这一杯。”
不喝酒,便不必揭面纱。
……
彼时,酒楼里已没有多少人在用膳吃食,都仰了脖子来看,有不少人甚至站起围靠上来看,连掌柜的将文房四宝递给走到柜台前来的翘楚,也走了过去。
渴“大家都在原位上看罢,不至于挡了后者视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翘楚正微微撩高袖子在写字,听到男人低沉含笑的声音从斜侧45角传来,立刻狠狠看过去,白衣男子意态怡适,噙笑提议。
众乐乐,乐你~娘!果是太子那个死猪头,坐着说话不腰疼。
接太子立刻便注意到她的目光,眸光一深,反朝他颔颔首。
座中有些约摸是在朝为官的,此时看到他,都吃了一惊,翘楚虽不曾看的仔细,却一览了然,太子摆摆手,那些人才没行礼。大部份老百姓却似乎震慑于他隐隐的气势,都退回到自己位子坐下,却又纷纷翘首,想一看她出了什么题目。
人~性怕事,这也是刚才无人阻止淳丰三人的原因。
翘楚倒不怪,只是对于上官惊灏,她嘴角一抽,委实无语,人至~贱果然无敌,暗里将他骂了个透,才继续写划。
淳丰三人看向太子,淳丰点点头,举起酒杯,“说的好,公子倒是个妙人。”
太子一笑回敬。
墨香弥漫,见淳丰等人已注视过来,她迅速写完,一掷毛笔,立刻将纸笺递到淳丰眼前,手腕微动,恰恰遮住彩宁。
这女子是名狠角色,若教她迅速瞧出蹊跷便麻烦了。淳风虽也不好对付,但她便是赌他的当局者迷和即时反应。
“公子爷,据说几乎没有人能在一过目里立刻便能将这道算数做出来……”
看着淳丰,她淡淡笑道,淳丰教她眼里的笑意略窒了一下,却随即挑眉一笑,劈手夺过她手中纸笺,飞快在上面填上答案。
他反应极快,头脑似极敏捷,竟没有再多看那题目一眼,将翘楚说的那句“据说没有人能在一过目里立刻便能将这道算数做出来”那句话破了。
反是彩宁蓦然出声,“淳丰,慢着,容我看一看题目。”
她话口刚落,却见翘楚看着淳丰纸上答案,微变了脸色。
“姑姑莫虑。”淳丰扬眉一笑,心想,这女子虽输了,倒也不失几分聪慧,他看着倒甚是中意。若她容貌上佳,将她收做小姬也未尝不可。
闻说胜负已分,刹时,不少人都不约而同站起身来,连本冷静观试的太子和宁王,也都站了起来,以一睹题目和答案。
彩宁这才放下心来,嘴角一抹笑意愈睿。
翘楚却似乎不死心,她刚一直将纸握在手中,这时突然一把握过毛笔,在淳丰的答案下写上什么。
银屏一声冷笑,娇叱道:“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人们暗暗摇头,看那贵公子一席数人都是厉害的之辈,这少女本便不该与之争斗,吃亏的是自己,然而她既敢出题,也必有几分把握,起码将这贵公子稍稍难住,即便到最后让他解答出来,也算为自己挣了些脸面,哪知道却是这般。
太子和宁王对望了一眼,太子心笑,倒是错看了人。
秦冬凝踮起脚,想看看题目,捏了把汗思虑着随时跃出去救人,旁边的宗璞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觉手上一暖,已教他握住了手,“莫出去,那面纱,他们要揭便任他们揭罢,那几个是西夏的大人物,你这一出去,倒给五爷添麻烦了。”
“这……”秦冬凝一怔,咬咬牙,只好罢了,却又仍有些不死心地想,若那些人实在过份,那姑娘摘下面纱,还对她纠~缠不休,她还是要出手。
手背上微微粗糙的传来,她心里一热,悄悄反握住宗璞的手,宗璞却像忌惮什么似的,一把将她的手甩开,冬凝的手撞到桌角,手痛,心里跟着一疼,侧头,见宗璞的眼梢却淡淡弯向沈清苓的方向。
沈清苓这时也没再看门口,似乎也教场中的气氛引去了注意。
其实,何止秦冬凝捏了把汗,观看的人都心紧紧的看淳丰、彩宁瞥向高颧男子。
高颧男子领命,正要向翘楚走去,翘楚却猛地往后一退,眸色有些凝重,侧身对背后的男子道:“鄙人也想求个机会,也为示公允,烦劳掌柜的将这题目拿给在座任意几位客人看,看看他们认可哪一个答案,掌柜的便在那个答案下做个标记。看看最后,哪个答案的标记多一点……”
四周食客看她还不死心,一下涌上,执管朝歌最大的酒楼,掌柜是精明的人,刚听罢翘楚所言,也是微微一怔,手中纸笺突然围堵上来的人群按下,声音随之立即起遏不止。
“是这个答案没错……”
“这还不明摆着吗?”
掌柜的也随即往纸上看去——
淳丰和彩宁疑虑着站起身来……答案,似乎突然偏向一面,到底是哪个答案?银屏皱眉,从腰间抽出一支长鞭,鞭子一递,在人们的微惊声中将纸笺卷到自己手上,她低头一看,抬头时脸色大变,“哥,那上面的答案是不是你的?”
她颤声说着,将纸笺高高竖起。
这一下,不单淳丰和彩宁,便连不远处的太子一桌,宁王一桌和几乎站起来的所有人都看到了纸上内容和答案。
淳丰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盯实纸笺上的第二个答案。
上面歪歪斜斜的落了很多小圈。
标记!
翘楚将一直伪装的凝重脸色轻轻化开,也没有什么得意之色,只是终于微微吁了口气。
纸上的题目,其实很简单。
不是一道新鲜的题目了。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玩过。
它是一道算数题,也是一道智力题,单看你认可哪个答案。
纸上题目:1=5,2=25,3=125,4=625,5=?
这是道急题,适合考即时反应。
多看几眼,聪明的人仔细一想,马上就能想出来。
所以,刚才在淳丰看题思考的时候,她故意说,据说几乎没有人能在一过目里立刻便能将这道算数做出来。
小小的激将凑效了。
淳丰聪明,却也是骄傲的,他立刻写出答案:3125。
而她的答案是:1。
前者是按数字的规律来算,5的1,2,3,4,5次方,依次递增,5的5次方就是3125,而她是按字面意思,1=5,5自然也等于1。
在座的多是老百姓,她是与时间打交道的,古代算数远不如现代普及,老百姓谁管你平方还是开方,民生民计,买菜用不着这样的算数。
“谢谢爷和小姐们的美意,那小的先告退了。”
她只当做没有看见淳丰的一脸惊怒和彩宁的微微冷笑,低头施了一礼,道。
太子和宁王似乎也甚是意外,太子凝眸连连看了她数眼。
倒是百姓可爱,立时爆出一阵喝彩声。
她正想转身上楼,冷不妨一道娇奢之声从背后传来,“那是你和我哥哥的赌局,我可没答应让你走,猪喽,今儿个你不摘下面纱妄想走出这个酒楼!”
翘楚一惊,劲风擦过,腰上一疼,已被一条鞭子紧紧缠住。
是银屏!
她咬牙,微慌之际,却听得一声冷笑沉喝,“撤手!”
随即听得银屏一声惊叫,她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那条鞭子已经全数绷断,碎裂成屑落到地上。
她一怔看去,只见前方数步之距,一名和她同样一身海蓝的年轻男子负手卓然而立,另一手上紧紧握着一截断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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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们,抱歉,今天一直在外面坐车奔跑,打开电脑已经九点多,困困昏昏的,写到两点才出来,让大家等了。到15号左右,这几天大家都第二天看更好吗,对不起。
王爷要休妃 254
漆黑的瞳孔,有冽,有凝。
他冷冷盯着她后首的美人,眼梢却殷而凝着她。
翘楚松了口气,是他!
上官惊骢。
渴是他将银屏的卷在她身上的鞭子凌空抓到手上,生生扯断了。
他眼里的意思,她懂,他让她宽心。
每次在她最需要人在身边的时候,他就来了。
接她不知是笑是叹,心头却又登时一紧。
太子和宁王都在,若他出面助她,万一她的身份被拆,必定连累了他!
她悄悄打量了太子一眼,果然,那人微微拧眉,目光掠过宁王,又淡淡盯向夏王。
宁王也若而有思地看着夏王。
夏王似乎更早一点便注意到他们,此时,见他们看来,眸光微动,却只作不见。
银屏快步走上来,眼中闪过明厉之色,不怒反笑,“好呀,撩人者~贱,你既敢助她,我便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硬,平桂,将他擒下!”
“彩屏,莫动,这男子武功厉害!”
翘楚只听得淳丰一声低喝,那时迟快,银屏已经伸手向她肩胛狠狠抓去,另一边,那被唤作平桂的高颧男子应了声“是”,纵身一跃,便向夏王攻击,她虽不会武,看那带出的呼啸劲风,也知招式凌厉。
慌乱中,她只听得夏王一声冷笑,人影交横错综,肩上一暖,她一惊,但那力道却甚至有些轻柔,再看时,人却夏王怀里,平桂已翻摔在地上。
银屏怔在原地。她从小至大,养尊处优,那试过这般。
翘楚不想多惹是非,低声道:“九爷,罢了。”
“不。”夏王口中缓缓吐字而出,眸中波光一暗,一手揽着她,一手已抽出腰中软剑。
淳丰脸色又是一变,座中那模样威厉的老者,迅速跃起,却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楼里茶客只觉眼前一花,银屏已尖声叫了出来,声音尖锐惊骇,看去,她人已在半空,却是那蓝衣男子竟用软剑将她腰身卷圈住,悬在空中。
谁都没想到,那男人看去华贵,竟强力如斯。
他突然撤开软剑,银屏便从空中直直掉下。众人皆惊。这摔下来……虽不高,却也得一身好受。
可因被这男人刚才急案剑卷一拖,拖到自己身前,银屏早不在原来桌沿位置,淳丰和老者惊,但他们离远,这一下,委坠之势速且猛,都相救不及。
翘楚惊急,一扯夏王襟衣摇摇头。
夏王眉头一皱,低叹了口气,瞳眸一眯,他似不愿将她放开,只将软剑一掷,伸手往腰上一扯,已将己身腰带扯开,间不避隙的即甩到银屏身上,虎口一催力,将她卷到淳丰的方向去。
银屏惊甫未定的定在淳丰怀中,愣愣看着自己腰间的男子腰带,突然脸上又倏地一红,蓦地看向与之相对的男子。
四周声音轰乱,夏王怀里,翘楚正想脱开,注意到银屏的目光,心情有丝微开,打趣道:“九爷,人家看上你了。”
她说着,却感到自己背脊后男人的掌心铁红一般热,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上官九盯着她,眼里有抹暗流和自嘲。
她呼吸微逼,心里已隐隐的慌乱起来。
对面淳丰和彩宁脸有戒色看着他们,一时没有举措,淳丰甚至伸手拦下从地上爬起来的平桂和那名看似武人的老者。
就在这混乱之中,驻一个略大的嗓门从门口的方向传来,“爷,这里面似乎发生什么事了。”
她头目一眩……那似乎是景清的声音!
今天果然没看黄历出门,这怎么一个个都堵这里来了。
爷,景清口中的爷还会有谁?
不知是不是和上官惊鸿闹着别扭还是上官惊鸿本来就给人极度胁迫的感觉,她觉得背心有丝毫发麻。
夏王眸色也立沉,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气息一热“楚,跟我走!”
她心头一颤,那个“不”字还在舌尖,他已经揽着她凌空跃起。
目光最后是凌乱的人群,太子突而向他们而至的身影,她不知道太子要做什么——可夏王却恰比他快了一步,太子的手从她的衣衫上擦过,落在他们原来的位置。
身子悬到窗边,她才明白夏王之意,在不知是学银屏般尖叫还是强作镇定。
被夏王揽着从窗口跃下一刹,耳朵里最后的声息似乎是彩宁的。
“淳丰,那进来的是睿王!”
她心肝怦跳,腰上始终被男人的手臂紧环着,直至——“嘶”的一声马鸣。
这窗外什么时候拴了一匹马?
她回头,夏王眸光深极,正午的阳光让他的瞳如曜,他似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你在和那个男人开始比试的时候,我便下了楼,看到了二哥和四哥,这马,是我让小厮将从酒楼后院拴来的。”
翘楚点点头,心想,自己的神色此刻必定有些呆滞,因为他一扫方才的沉悒,嘴角突然一扬。正微惑,他猛地一提缰绳,那高雄的黑色骏马前肢“嗖”的提起,她虽坐在前面,有他在后面护卫着,身子往后跌去,也不禁吓了一跳,手本能地往他身上抓去攀住。
手指才勾上他的衣服,他眼里笑意即刻微微漾开,伸手按住她的手,翘楚立时恍悟过来,又急又恼,“你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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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王也不打话,口中“驾”的一声,放开她,两手持了缰,那马更快地驰骋起来,惊起了街上不少人。很快,便将这繁闹大街上的所有店肆,摊档和人群统统抛在身后,集市上的人来人往,买卖讨价,还有盯着他们看说的种种声音,一下绷成了耳边鼓鼓的风和风景。
集市深处有人家。
谁家屋檐,五色琉璃瓦在阳光里绚艳,凝成一点一点的粼光,像晕莹的珍珠镶嵌成的殿,谁家院内树上春芽新发,绿了枝头,喧了天幕。
“我每次都被你算计,你便不能容我一回?”
可驰进一处绵长巷陌中,夏王的声音终于低笑传来。
翘楚顿时哭笑不得,忽然感到这男人竟有几分像狐~狸,她往日怎么没有觉察呢。
她正想着,耳蜗处夏王的笑声一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往常被你整,归罪起来是我活该,但有时想想,也不过是我不防你,不愿意防你。连我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是翘楚身子一颤,勾在他身上保持平衡的手指猛地松开,手还没下他的衣服,他眼力暗了暗,一手挥开疆绳,又抓住她的手,将它定在他的衣襟上,紧紧贴住他的胸~膛。
“九爷,我是你嫂嫂。”
马儿往巷子更深的处所驰去,马背微簸,翘楚心上却颠得更厉害,想挣手开来,他一声沉笑,声音里一丝暗哑,“翘楚,我只知道,你是我想要的女人!”
“我说过,若你过得幸福美满,我可以不闻不问,再怎么我也可以,但你不是……”
略有些凌厉的声音飘散在风陌里,翘楚张口想和他说些什么,却被他的话蓦然打断,惟有肚腹上他臂膀紧伺的力道强硬得明确……
策马驰骋,这样肆~意。
这样的情,她无法不感而动,也会有被眩惑的时间。
这样一个人,就像熟悉了很久,可以安心到很远以后。
可是,不行。
她深吸了口吻,“九爷,也罢,今儿个你我好好谈一谈。”
“我带你回府再说。”
“回府?”
“嗯,我的家。”
打马而过,落在他肩上、不知是冬谢难依还是春开不稳的落花,浮动的香,眩得她想跳马而去,可是不得法,他的头颅重重枕在她的肩膀上……
*****
玄湘酒楼。
眼末淡看从门口走进的一干人,居中那个青袍男人,太子嘴角上一抹浮弧若隐若现,彩宁长公主当然认得他这个八弟,睿王西征,睿王脸上一张铁面谁不认得?仇敌见面!
这彩宁是西夏王的亲妹,西夏王最重视的妹妹,年岁不大,却见识胆识过人,深得西夏王器重和爱好,甚至曾随大皇子淳丰及一干将领出征。测试文字水印1。
听说,当初,她曾力劝西夏王切莫先攻打东陵。
这座上两名老者正是西夏一品文臣和武将,乾仲和比项,此次随行出使,以作打点。
西夏一行,除谈和约,也为联姻。为银屏公主。
促成和谈,联姻是最好的政治手段之一。
八弟西征告捷,西夏怕父皇趁机攻打西夏。联了姻,父皇若要攻打西夏,便不得不有些忌讳,民间和其他国家都会有舆论。测试文字水印1。
但西夏狼子野心,联姻之后,又岂会就此永久安适?
当初他父皇假病作诱,西夏虽审时度势,知东攻未必能一举成功,却仍趁机发动战斗,可见觊觎东陵这块肥肉之心已到了何种昭然若揭之地。
西夏必定卷土重来,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
也罢,你怕东陵打你,想生聚养息,我东陵还不愿碰你,父皇使计,让你战败,本就要在这段时间里安内。
攘外必先安内。
待新皇登基,你终有一天成为东陵的版图。
新皇。测试文字水印2。
谁是新皇?
他眯眸轻笑,八弟,鹿逝世谁手,还未定!
你也收得风声,西夏一行在这里?
是,五弟既知道,你又焉会不知?你们早已联手!
只是,你今日来是为什么?
今日里这玄湘楼里倒是一场好戏。
父皇在围场搜索你的消息的时候便写了信函,他在篝火宴上对九弟表现甚为满足,莊妃也必定吹过枕风,他早知西夏有联姻之心,信中提及,九皇子德才兼备。
信函的内容父皇也没有避讳,宫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父皇此举,既成全了九弟,提升了他背后的力量,对我无疑又是一个警告,只要他愿意,他要提携哪个儿子都行,就如通过联姻提升九弟的权势一般,他随时可以废掉我。测试文字水印3。
只是,世事凑巧,九弟竟因一个面纱女子和银屏公主扛上。
他必定熟悉这面纱女子无疑,且似乎和她关系不同平常。
九弟似乎还不知道这些人是谁罢,否则怎会如此?
但他若不知,今日过来这玄湘楼又是为了什么。
最让人惊异的是,方才那面纱女子,她有意改了男装和声线,他虽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总觉似曾相识。
她到底是谁?
倒是个聪慧机灵的人。测试文字水印5。
他刚才一直想,若翘楚在这里,她会如应对?
翘楚……
他心里微躁,猛地压下有关这个女人的想法。
瞥向扣在掌心的东西。
刚才,他想拦下夏王二人,惋惜,还是让夏王快了一步,手上这东西是擦身之际从那女子身上暗暗摘下的。
淳丰皇子似乎对那女子生了极大的爱好,他便作个人情,将她送给淳丰。
西夏之力?
彩宁长公主可不逊于彩屏公主,甚至论辈论才,彩宁又岂是银屏能比。测试文字水印1。
若彩宁与他为侧妃,那不是很有趣么,西夏的权势该谁来用?
他还是上官惊骢?
彩宁不是个平常女子,不易惑~诱,刚才,他与淳丰祝酒之际,她连连看了他几眼。
是个好征兆不是吗。
他日宫宴见面……
此时,淳丰三人已迎了上去,与上官惊鸿碰面。
宁王携人从他身边走过,“怎么,二哥不过去吗?”
他一笑,淡淡摇头,宁王也没再说什么,携众人朝淳丰和上官惊鸿的方向走去。
人群还没散回座上,他慢慢隐到人后,将掌心上的荷包打开,看看有无线索可循,将那女子总馗淳丰。测试文字水印8。
至于夏王,他倒不担心,他会为一名民女和西夏再次扛上?
不会的。
上官惊骢自知分寸。
忽然,他眸光大盛,盯紧从荷包取出的东西,那是一支短笛,这笛子,他见过!
他迅速一翻笛缨上悬挂的玉佩,果见上面刻着一个“鸿”字。
果然是这笛子!
他在篝火宴上就见过。
他心头一凛,不觉间,掌心一握,好啊,本来是你。
翘楚,本来是你!
你和上官惊骢有什么关系!
你当日拒绝我,却和我的九弟牵扯上?
经狭道一役,他比往日只有更心沉平静十分,此时心火蓦然而至,看王莽等人走近,脸有疑色,他一拍王莽,“你和阿镜且在此仔细视察睿王和西夏等人情况如何,我先行离去。”
王莽一怔,随即点头应允,旁边的沈清苓却脸色有丝苍白,他心中微动,随她眼力而去,却见她的视线竟是遥遥定在前方的上官惊鸿身上,他心下一沉,面上也不动声色,淡淡唤了她一声,沈清苓微微一震,即笑看向他。
他也不打话,只道:“你和王莽在此好生看着。”
沈清苓应了,他立即看向曹昭南,“跟我来。”
还是侧方那个窗,走至窗前,突见上官惊鸿似乎淡淡盯看过来,他挑眉一笑,将手上东西一掷,领着曹昭南从窗口一跃跃出。
*****
“睿王别来无恙?”淳丰眼睨前方男子,轻声笑道,眼力里却是十足的戾气。
上官惊鸿一笑,“皇子有心。”
五哥过来的倒是时候,站在他身旁,背后里,在他脊上轻轻划了“西夏皇子”几个字。
前方五人中,那个年纪稍长的女子淡淡看着他,眼梢里似有一抹兴味,他正微微一凛,却见一直隐在人群之后的太子跃窗而出,一枚东西从其手上滑落,他略一沉吟,并没有回看那女子,对身旁的景清道:“过去将窗下的东西给捡过来。”
:(
正文 256
淳丰冷笑,顾左而言他,好个目中无人的睿王!
若非这个人突然到来,他必定去追找那两个人,那个骄傲狂放的男子,还有那个面纱女子。
他看上的只能是他不要,而不能教人如此肆~意而为!
旁边的一品武官比项,也即刚才和淳丰一起营救银屏的老者,与文官乾仲,彩宁互视一眼,比项当日代表西夏领兵东攻,曾在上官惊鸿手下吃过亏,对上官惊鸿是极为防备,但内里却也有一分敬佩之心,他心情复杂,也不多话。
可反是乾仲和彩宁脸上笑意甚沛,二人携银屏和宁王等人见过礼,彩宁笑道:“若非巧遇睿王,睿王引见,倒不识五皇子。”
既知西夏来人,来的是什么人也是早在围场狩猎之时便知,酒楼里又听得他们互称,自是清楚他们各自的身份,反是睿王没了记忆,虽曾在战场上与淳丰、彩宁等人见过,却认不得宁王心笑,面上却礼备,揖道:“公主和皇子怎不到使馆下榻,让使馆里的京官向朝廷报备,好让朝廷派人来接?”
乾仲道:“我等是图一见贵国民生,今日看来,果有一番精彩。”
是宁王暗下冷笑,精彩?任意欺~侮我东陵百姓倒是精彩!若非碍于一察太子,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即便知你什么身份,我也必定Сhā手制管。
只是,这九弟怎么也来了?他大有可能与西夏联姻是朝中皆知之事,但今日看来,他虽过来这里,却似乎并不知道淳丰等人的身份,后又为面纱女子和银屏起了冲突。
这虽凑巧,但他在不知淳丰等人身份的情况下与之起冲突也并不奇怪,本来,若没有沈清苓通知,我们也不知道西夏来使已秘密抵达,毕竟淳丰等人并未直接奔赴使馆,更改换了东陵服饰。现在不比八弟失忆之前,以上官惊鸿的谨慎,必定事事俱全,和太子一样,早便打探好西夏来使的消息。
奇怪的却是,九弟即便不知这三人的真正身份,但刚才一番相对,以他的眼力,应也知对方身份不俗,他却为那面纱女子动干戈。
那面纱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以九弟的脾性和身份,他也不惧这三人,却为何又如此之急带那女子离去?似乎在闪避什么似的!
明明当日围场所见,九弟似乎对翘楚动了情。且非一般所衷。
太子突然离开又是为了什么?
甚至没有和淳丰等人正式见面。
这时,除去银屏仍蛾眉微拧看着手中腰带,他看淳丰嘴角一抹讥诮,彩宁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倒若有所思地量度着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与西夏诸人见礼过后,唇上谦谦含笑,目光灼灼却是看着从窗边返回的景清,及至景清快步走回,他一触景清手上东西,眸色一变,宁王和众人奇怪,却见是一支玉笛。
彩宁等人便罢,宁王一众,及在上官惊鸿身旁的老铁,方明和景平均已认出,这是上官惊鸿平日用的笛子。他已劈手夺过景清手上的笛子,“翘楚来过,太子为难她了?”
他一双利眸紧盯宁王等人,眸内已薄有厉色。
佩兰率先摇头,“八爷,若说熟人,除去太子,九弟也来过,只是他来去匆匆,你甫进来,他已经走了,至于翘妹妹,我们确实不曾见过。”
“不,”上官惊鸿唇上笑意尽收,“笛子是我送给翘楚的,她既没有来过,笛子怎么会在太子手上?”
医庐里,二人尚未和好之前,她宿内屋他宿外,怕她自己在屋里闷乏,他每天都会坐在门阶吹笛给她听。
直到后来二人住在一起有一回,她说,上官惊鸿,你的笛子吹得确实好听。他听着,心中愉悦,说,楚楚,我教你。哪知,她听罢,却扑嗤一笑,说,傻子,失忆前是这般,失忆后还是这般。她说着,将他的笛子拿过,装进自己的荷包里,淡淡道,这笛子就送给我吧。我留着,以后总归有个念……
念什么,那时,她住口没说,他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他有丝明了,是……念想。
她一直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甚至,想离开他。
他微微冷笑着,却又依旧紧盯众人,他再怒恨她,狠狠欺负她,也绝不能容别人欺了她。
宁王几人相互一看,都一时惊疑,既是翘楚的东西,怎会到了太子手上,但这东西却确实又是从太子手上扔出来……
秦冬凝眉头一蹙,似思索起一些什么,蓦地低呼出声,“惊鸿哥哥,我记起这笛子太子他是怎么得来的了,他是从刚才那个少年,不,那个面纱姑娘身上窃过来的,我对这种事最是敏感,当时多看了一眼。”
她这话一出,上官惊鸿和景平等人晚来,反微微一怔,宁王,宗璞和佩兰却立刻恍悟过来,上官惊鸿察言观色,见虽稍纵即逝,众人神色却是大变,心下一沉,宁王既为兄长,他伸手一擒,抓住宗璞,“告诉我,翘楚在哪里!”
惊乱间,宁王苦笑,咬了咬牙,道:“八弟,你要见翘妃,跟我来。”
上官惊鸿也不打话,朝淳丰和彩宁微一点头,“惊鸿有事在身,今日忝失礼仪,便不事招待了,来日宫宴再聚,惊鸿必罚酒三杯赔罪。”
淳丰看他谦礼,心中虽惮,却也还了一礼,彩宁微微蹙眉,才上前一步,说得一声“睿王”,却见上官惊鸿已一掀衣摆,立携宁王出了酒楼。
正文 257
午间的阳光竟然也有丝冷。
街角,秦冬凝看着上官惊鸿携睿王府众人和宁王、佩兰的身影消失在另一个胡同入口,复回看侧方胡同深处一双紧拥的人影。
胡同甚深,背对她而站的男子身材高秀,将他抱住的人遮挡住,她又在这胡同口前卖胭脂水粉的摊档前堵着佯看,王莽刚才经过,只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离开,估摸此时正在找刚才“紧追踪”睿王等人而去的方镜,并不知道方镜其实就在咫尺,在宗璞的怀里。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
可从刚才起她一双脚就有想逃的冲动,但她不能不顾大局,不能让王莽或任何人知道沈清苓和睿王府、宁王府的关系,宁王是她的哥哥,睿王上官惊鸿更是她最爱的哥哥。
她是秦家庶出的幺女,母~亲是一个小官的女儿,会成为父亲的妾,是因为容貌美丽。
父亲多妻妾,儿女虽不多,但她也有几位兄长和正室所出的姐姐秋雨,是以,她并不受宠,少时性格孤僻。
是宁王母~亲丽妃是她父亲正妻的姊妹,和秦家本就是姻亲,宁王自小便和家中诸位兄弟姐妹相识。按理,宁王本和秋雨最亲近,但父亲一心将姐姐嫁给宁王,做宁王府的正妃,亲上加亲,姐姐也有此意,然而,宁王家中虽有小妾,遇到佩兰之后,心里只系佩兰,并不同意这门婚事,不肯让佩兰委屈,松出正妃之位。父亲无法,遂让秋雨为妾,秋雨却不愿,私下为难佩兰。宁王得知大怒,明言回绝父亲,不管为妻为妾,一概不要秦秋雨。
从小,宁王就和她更亲近,早在婚事之前,宁王已说过,秦秋雨的心太大。
因为宁王,她认识了睿王。
在少时便认识了睿王。
宁王说,小幺,我八弟的妹妹已经不在,他妹妹是他心里一辈子的遗憾,你便做他的妹妹吧。
宁王和睿王两人情谊极深,在外人看来,睿王不过是曾对宁王舅舅——即宁王母~亲丽妃的兄弟有过治病之恩,两人虽有些交情,也不过是点到即止。
实际上,睿王母~亲常妃和丽妃却有性~命之交。
丽妃和宁王曾患过一种类似麻风的重症,会传染,皇帝虽对丽妃甚为爱惜,却到底远不及对芳菲,自不会为她深重付出,太医说无法治愈,便将丽妃和宁王隔离在冷宫,派人侍候,却存了任其呣子二人自行生灭之意。
常妃初入宫之际,曾得性子平和的丽妃友善相待,彼时于心不忍,连续三十个日夜,不顾传染之险,夜入冷宫为丽妃治病,国手之术,终于起死回生。丽妃铭感在心,常妃却让她不必相谢,也不必相厚,君子之交淡如水。
丽妃深知,常妃如此,是因为彼时皇帝和常妃因一斛珠闹了极大的矛盾,常妃不想因为自己而误了她和宁王的前程。
于是,丽妃和宁王病起病愈之谜,终成宫中一桩秘密。
后太医院院正却说,冷宫古井井沿生有千年芝参,芝参有奇效,丽妃呣子常饮芝参泡浸过的井水,反治好了病。本来,不论在哪里,忌才之心,人皆有之,觉察有比自己医术高明的人,虽不知是谁,院正自是能遮则遮。
常妃和丽妃一笑置之。
后来,常妃被皇帝软禁,丽妃私~下曾苦求过皇帝,却不得法,直至常妃惨死,丽妃想亲自抚养睿王,皇帝却将睿王交给莊妃抚养,丽妃遂一直深疚于心。
不久睿王出宫建府,待宁王年岁稍长,一到出宫建府的年龄,丽妃便让宁王和睿王秘密联系。
然而,后睿王十五六岁时再值危难,老铁练功入魇受了极重的内伤,生死大关面前,需要宫内一颗极贵重的丹药来救,皇帝记恨常妃进宫之前老铁常伴左右,两人亲昵,不肯施药。
丽妃恰逢祖父丧忌,携宁王离开朝歌回老家祭祀,明里暗里都没能帮上说辞,夏海冰也遇事外出,况且夏海冰毕竟是夏王的舅舅,前事已帮,也不好再多求。睿王彼时羽翼虽已初成,但皇帝恨他呣子,业着这皇帝亲把的难关,非己力能为,只好另求于人,终于为老铁求得救命之药。
曾听宁王透露过片言之语,睿王为救老铁付出了极大代价。
那代价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佩兰也不知道,只有宁王、宗璞、沈清苓和睿王府那几个人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睿王不允她知道。
因着两位母~亲,又在多年的秘密相交中,宁王和睿王之间结成真正的生死之交。
而她做了睿王的妹妹。
睿王像哥哥一样帮她,教她人情世故。
她曾问他,他和宁王,谁作皇帝好。
他一笑,告诉她宁王并非没有夺嫡之心,只是宁王更看重二人之间的兄弟之情。
且因佩兰的缘故,让宁王也不得不对皇位止步。她父亲秦将军似乎对宁王极是忠心,秦家似为宁王所用,但宁王既选佩兰为正妻,难保有一天,秦将军会向能给秦家更大荣耀的人投诚。
她奇怪,问,我父亲已是一品武将,还有比这更大的荣耀吗。
睿王只是笑,末了,淡淡说,有,将军怎及得上国丈。
她闻言,似懂非懂。
他遂不再和她说这些,说让她多知道这些事并不见得有甚好处,倒是一直保持着这份纯真更好。
他教她如何和她父亲、父亲的正室及姐姐秋雨相处,令她的性~格从此改变。
她爱他,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亲哥哥。
她很骄傲能成为他的暗卫,是他的心腹里的一员。
她知道,她和秋雨是不同的,秋雨不是他和宁王的人。除去在围场狩猎里,第二局队组而赛,情况急峻,宁王让秦家人配合帮助睿王,实际上秦家并不知道宁王和睿王的关系。
她苦学易容术和窃技,是因为知道他手下的人武功都高,她希望能在一些什么地方帮到他。
有时,她也会问他,他懂如此之多,他既能教她,为什么却不能和皇帝及太子好好相处。
他剪手就笑,笑了很久,方道,冬凝,天伦之乐,我不需要,过了那个时间,就永远不需要了。
她心疼她这个哥哥。
这时,王莽既已离开,她该做的事也已做完,该走了。
她明白沈清苓此刻的心情,也知道宗璞的心。
——
她不想打扰他们,但有些事,她觉得该和他们说一说。
她咬了咬唇,终于快步走进胡同。
胡同深处的人听得声音,沈清苓蓦然抬起头来,她眉眼憔悴,眼睛红肿,瞳眸深处却有丝阴恻之气。冬凝微微一惊,这和刚才上官惊鸿离开酒楼的时候,她在沈清苓眼里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这种比恨更浓烈的气息。她有种感觉,这并不是针对上官惊鸿,而是另一个人。
宗璞看她过来,轻咳一声,略有些局促地放开沈清苓,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冬凝心下一颤,嘴上却轻轻反驳道:“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宗璞一把撕下脸上的人皮,一张俊脸明显见怒色,“你这小丫头给五爷和八爷惯得越来越不像样了,若非看在他二人面上,我必定好好修理你一顿!”
沈清苓深吸了口气,揩了揩眼角,一拉宗璞,摇头,“小幺还小,你骂她做什么!”
冬凝淡淡笑道:“清姐,我大得足够分辨很多事情了,有几句话,清姐,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秦冬凝,你还真是反了,用这样的语气跟你清姐说话!”宗璞眉峰一划,狠狠盯了冬凝一眼。
沈清凝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皱眉道:“小幺,你说。”
冬凝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如果惊鸿哥哥真要和翘姐姐一起,你能不能不害翘姐姐,她爱惊鸿哥哥,是个好女子,惊鸿哥哥和她一起,我感觉……也是很快活的。”
“冬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清苓浑身一震,一字一字问着,眉眼慢慢冷了。
王爷要休妃正文 258
冬凝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仍旧低声道:“宗璞待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我知道你爱惊鸿哥哥,但有几次,你不也和宗璞暗暗出去吃酒谈心吗?你若和他在一起,其实……其实也挺好,你也开心,这样不是两相欢喜吗——”
她有些艰涩地说着,一声厉响,脸上蓦地一痛,她抚住脸颊,怔怔看着前方宗璞扬在半空的手。
“宗璞……”
沈清苓也顿时惊住,本抓在宗璞衣袖上的手也一下跌开来。
扩冬凝抿了抿唇,轻轻笑了笑,宗璞气的不轻罢,这一掌力道不小,口里有丝腥咸,血沫一点一点从牙龈里渗出来,如果再用力一点,牙齿也得掉了吧。
只是,被打的是她,他怎么脸如死灰,往日一双犀利严正无比的眸似乎也在这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只是紧紧看着她,她忽而摸着剧痛的颊,忽而轻轻咽着唾沫,他的目光也如影而至。
他的嘴唇还在磕碰着,有丝微不可见的颤抖,
庭冬凝看着,知道他分明想说一个却一直没能说出来,失却往日的锐捷词锋,最后出口的话却是沙哑而无章,“秦冬凝,你胡说什么……谁让你胡说……”
口里的血腥味道让人难受,终于,她往地上啐了口血沫,轻声道:“你不必说,我这就走……我既说出刚才的话,早就有被骂被劐的打算,”冬凝一抹嘴角,慢慢转身,突然又想起什么,侧过头淡淡道:“也不枉吃你一掌,你以前从来没正眼看过我,今天,我算是赚到了,宗璞,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你放心。”
她说罢,视线有丝模糊,也没去看前面两人怎样,快快转过身,走得数步,臂肘一紧,被人紧拉住,她眸光暗了暗,抬手一抽,也没有回头,脚往后一勾,扫在来人下盘胫骨上,她也没有用重力,耳边已听到重物摔地的声响,和沈清苓焦急的声音,“宗璞,还好吧……”
她冷冷一笑,径自走到巷口,才回头道:“宗大人,我早说过,你该练一练武功。”
宗璞在地上,止住沈清苓搀扶,手掌在地上一撑,咬牙站起来,眸光已恢复平素的炯锐,凌厉地盯着她。冬凝眸光微微定在他的袍子上,两侧膝间,殷红一片,这一跤摔得不轻。
冬凝没有动,看他拧着眉,踉跄着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他也不说让她回来,冬凝自嘲而笑,这点默契倒是还有的,他知道不管温言还是骂喊,她都不会在走到他那边去。所以,他亲自抓她来了。
想将她好好修理一顿?
也是,他平时就没少骂她,她还没及笄的时候,有一回,不知哪里惹着他,给他结结实实打了一顿ρi股,后来她行了及笄成年之礼,他才对颜色稍霁,也不再轻易碰她了。
情人之间,哪有这般。
所以,早在很久以前,就注定了,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沈清苓匆匆上前,扶住宗璞,宗璞骄傲,正要拒绝,沈清苓低声道:“连我你也要推拒绝吗?”
宗璞颔首,大手握过她的手,略借了力,加快了脚步向她走来。
秦冬凝看着两人的相握的手,心笑,宗璞永远都不会拒绝清苓,正想着突然身上一个激灵,感到沈清苓有话要跟她说,已听得沈清苓咬牙道:“小幺,宗璞打你是不对,但你就完全没有错么,你变了,你不是不知道我和惊鸿之间……你怎能说哪些话?宗璞是气不过你如此对我这个姐姐才打你,你喜欢宗璞,宗璞对我……”她闭了闭眼,才复道:“你对我有怨言,可以冲着我来,却不能说那些混帐的话,更不应该对宗璞动手。”
冬凝慢慢笑开,对面,宗璞看她笑靥,身子似乎微微一震,眉宇越发紧拧。冬凝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沈清苓,“清苓姐姐,我从来没有怨过你。在我心里,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姐姐,我的朋友,可惜,你似乎并不是这样想。”
她说罢,终于不再回头,快步奔出胡同,背后宗璞的声音又沉又厉传来,“秦冬凝,你给我站住!”
不知是嘲侃他还是自己,她居然也还有闲暇,一路奔,一路问,“站住做什么?”
背后男人的声音遽然沉默下来。
她冷笑,你也答不出来吗。
“秦冬凝!”
沉寂一会又再响起、挟着巨大怒气的声音最终没入繁闹的街道,冬凝反突然没了方向,正寻思着要追循上官惊鸿到夏王府去还是回家,肩上突地被人轻轻一拍,“二小姐。”
她一怔,转身一看,见却是禁军万侍长樊如素,两人在围场曾干过一架——虽是假打,她打的他,但却是不打不识,后来在围场等待上官惊鸿消息的时候,两人偶尔也在会一起喝上几盏小酒,宫里的事敏感,两人都是习武之人,浅谈辄止,便往江湖上的事扯去,倒甚是投机,大有一见如故之感。
樊如素这人忠厚,几乎都顺让着她,宗璞有时看到两人打闹,会轻嘲淡讽她一番,“秦冬凝,你就该和这呆子凑一对。”
冬凝想起往日,心笑,笑过之后,却满嘴苦涩,樊如素倒是一脸喜悦,“果真是你,我适才还怕错认了人。”
冬凝笑骂,“不管是不是我,你这厮是什么意思,女子的身子是你随便能拍能碰的吗?”
樊如素一怔,脸上顿时一红,有些手足无措,微微垂眸,随即一揖到地。
冬凝看他模样认真,连忙道:“好了,好了,我只是开个顽笑。”
“是我冒犯了小姐。”樊如素却仍垂着眸。
正文 259
“哎,樊如素,你兜里有钱没有,咱们去找杜康,可好?”冬凝想了想,决定转个话题,省得樊如素再尴尬。
夏王府是去不得的了,她现在这般心情,去到也只是添乱。
且不管……不管宗璞怎么想,沈清苓估摸是怪她的,若非她无意说出翘楚的身份,上官惊鸿也不会立即离了酒楼。她当时也是鲁莽了,但愿上官惊鸿不会责怪了翘楚。不知为何,还是觉得那位翘姐姐不会乱情。
不爱念书,以前常听宗璞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捆那时,还傻呼呼的问,宗璞,宗璞,杜康是谁,你朋友吗。
宗璞白她一眼,一脸不屑,还是沈清苓告诉她,杜康是酿酒人,也是美酒的别称。
她是武人之女,不识杜康,但他说的话,她总是记住的。
如今……去吃酒罢。
醒来后,桥路各归。
她幽幽想着,却见樊如素猛地抬头,低声道:“我前些日子才发了月俸,你想上哪儿吃酒都可以……”
他有些无措地笑,颊边竟有个酒涡儿,一口白齿,映得黝黑的肤色煞是悦目。其实他长相极俊,虽不若哥哥们和宗璞那般俊美,有丝武人的粗犷,却也是个翩翩男子。
她刚才仍只是半开着顽笑,没想到他也识杜康,倒是她最不学无术,冬凝一怔,半晌,想起月俸一说,又笑弯了腰,一拍他肩膀,“走!”
*****
巷口。
沈清苓苦笑,“宗璞,你是想寻小幺吗,倒是我连累了你,我不能和你出去,让人看到你我一起……”
宗璞将有丝寒冽的目光从街心早已走远的身影方才站过的地方收回,自嘲一笑,方淡淡道:“清儿,你何必说这样的话,我的心你最是清楚,我去寻那丫头做什么,你在哪里,我总陪着你。”
他心里寻思,且陪着清苓,晚点儿再去寻那丫头不迟,她不是最爱吃糖葫芦这些零嘴吗,往日央他买,她自己又不是没有零花,他自不管她,今晚给她买点儿,必定欢喜了去。她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个性粗~莽,京城里的小姐哪个愿意和她顽,她姐姐秋雨和她处得算是不错,但因着睿王的关系,她也不深交,闺中也便只有清苓,佩兰这两个朋友了。这时,觉着自己受了委屈,必是寻个酒馆吃酒,晚点儿到酒馆将她揪出来就是……
*****
夏王府。
夏王卧室门前。
几名女子端着茶具走来,刚想端茶进屋,却被站在门口的夏总管拦下,皱眉道:“你们怎么过来了?丫头呢?爷有贵客,这茶我来送。”
“夏总管,”其中一名女子低声道:“你不是不知,那青楼女子进来王府之后,对我等多有打压,也是你劝着,我们姊妹几个又知道爷正恋着她的鲜儿,才没有和爷多说一句什么,守足了本份。如今,那狐~媚走了,总管大人便行个好,让我们进去伺候个茶水罢……”
夏总管眉心愈拧,这几个通房丫头,莫看话说的委婉,心思自不小,那知书在时,不过是斗她不过,方略避了开来。
知书离府,昨夜爷没传人伺寝,几人看夜深不敢扰爷休息,今儿个爷早早便起,到玄湘酒楼候着那人,几人没寻着机会,这时必是听后院喂马小厮说爷领了位公子回来。那小厮不比此处几名心腹小厮,知道些底蕴,爷护着那人,他不敢放~肆瞧去,不辩男女,倒致这几个丫头猜想,来的不外是京中贵公子。
爷平素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特别爱茶,她们倒因爷练了一手好茶艺,往常有客到访,爷来了兴致,间或也会让她们出来煮茶侍候。
只是,此时万万不可——
他虽为一府总管,但毕竟眼前几个都是爷的女人,不可冒犯了去,他正寻思着,婉言让她们退下,卧室的门倏地打开,夏王大步走出,目光凌厉,一掠众人,冷冷道:“谁让你们在此处吵闹,立即退下。”
说话的女子一咬牙,计上心来。她手上端着的是府中特意开凿来给夏王泡茶的上好泉水,此时尚未经煮,并不沸烫。她嘴上“啊唷”一声,脚下故意微微一崴,盅盖倾跌,茶水顿时湿了夏王半襟。
“奴~婢该死,奴婢这便侍候爷更衣。”女子嘴角微弧。
她正低头施礼,不若夏总管,夏王几名心腹小厮和旁边几名女子看的清楚,夏王已冷了眉眼,抬手便往她手捧的托盘打去,众女惊叫,女子被劈面而来的力道扫跌了手中茶具,茶器、水渍打了一身。
她一骇,二话不说,立刻跪到地上,方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爷恕罪。”
“跟爷玩这些,你还嫩着。”夏王嘴角一挑,看向夏总管,“杖五十。”
女子愣在地上,她如何熬得过五十杖。她知夏王脾性,不敢相求,哀求地看向旁边诸人,余下几名女子哪肯揽祸上身,再说,彼此之间本来是敌,不过同盟一时。
夏总管心下暗叹了口气,自寻的,又怨得了谁?
他随即指挥两名小厮将女子架起来,却突见原本半掩的卧室大门被人开,一个人快步走出来,“九爷,饶过她吧。”
夏王看到来人,目光顿时一柔,此时,院门口又有两名小厮急奔而进,跪下便报,“爷,睿王,宁王到访。”
正文 260
夏王眉头一拧,立即看向从自己房中快步而出的人,眼睑微微动着,“我们刚见面,你便又要离我而去吗?”
他的语气沉哑得像块锈化的铁。
一瞬,众人都有些噤气,都是府里老人了,谁都听出夏王此时的嘲讽和怒意,又谁都知道他刚才一句问句,其实不是询问。
翘楚怔在地上。
捆这走出来的正是翘楚。
为避开王府里的人,夏王带着她从后院进府,又将她径自带到自己房里,两人在房里静静坐着,还没开始说上一句什么,夏王便闻声而出,她听到夏王下责罚,心想这些女子也只是可怜人,哪怕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终究不忍,遂出来阻止,万没想到上官惊鸿竟会突然到了夏王府,酒楼里他们明明还没谋面就错开,还是他另有它事找夏王?
夏王的话却让她心里涩然,进退维难之际,手上突然一紧,她有些颤抖地看向握在自己腕上的手,听到夏王淡淡问,“你们是怎么说的?”
拎其中一名小厮正是刚才在酒楼的少年,模样伶俐,立即道:“回爷,奴~才说爷今晨外出,不知归否,特进来内院一看。”
“嗯,”夏王挑眉轻笑,随即沉声吩咐道:“上最好的茶点,便说本王尚未回府。”
“你我适才离开,他并没有亲见,你眉眼上画了妆,看模样,五哥他们也没有认出来,想上上官惊鸿也是因他事而来,不必担心,一切有我。我一会必定将你安全送回去。”
末句却是向她说的,他说罢,收紧了手,指腹上的粗燥烙着她的肌肤,她想避,他却是势必的强硬。
此时人多,她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夏王眯眸看两名小厮远去,目光方回到地上女子身上,“夏叔,将她带下去领刑。”
女子浑身一栗,“爷饶命,爷饶过奴婢……”
翘楚一惊,道:“九爷,就饶她一次可好?她到底是你的姬妾。”
“是,她们是我的姬妾,你会不高兴吗,告诉我,你会吗?”
夏王将她的手扣得愈紧,却又蓦地止住话语,眸里闪过重重的奇异的光芒。
翘楚咬了咬唇,微微侧头避开他的目光,他眼里仿佛燃着一簇火,她刚才为免多生事端没有挣脱他,此时,他们这像什么!情人间的打情骂俏吗?她忍不住使劲,想挣脱他。
夏王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就饶过她。”
翘楚也是遇事镇定的人,这时也有丝急了,咬牙道:“上官惊骢,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王眼里闪过一丝暗黠,淡淡道:“你倒是肯叫我的名字了。”
“也罢,就看在这一声份上,我……”他大手一挥,翘楚心头涩然,却又惊喜半掺,却见他突然顿住,目光死死定在她手上。
他眼里浮起丝浅笑,那抹笑灰暗涩痛似怒还似自嘲,高大的身子忽地便轻轻一晃。
众女不知她的身份,看她一身男装,脸覆面纱,但那身段却极像女子,而夏王却竟似情动之极,正震惊疑窦,且地上女子泰半条命也宛如捏在她手上,都暗下打量,这时也随夏王的目光看过来。
翘楚一愣,心里竟也随他这一笑堵个严实,慢慢盯到手上,心头怦怦一扎,她知道他看到什么了。
他本握着她的腕,衣袖就在他的抓握中滑到半肘,一支手臂上,全是类似青瘀的痕迹,清晨出门之前,四大半羞涩半顽她说过,睿王他都是用咬的吗?
看众人吃惊的模样,几名女子恍悟又震惊的神色,翘楚苦笑,她们虽不知道她是谁,但这时都已肯定她是个女子罢。看着夏王眼底的混浊,嘴角愈来愈深的笑,她难堪之极,也自沉了声,“放开我。”
夏王一声长笑,蓦然霜声令道:“全部退下!夏叔,着人带那婢子下去,该怎么罚便怎么罚。”
“你答应了我的!”
几名女子惊慌着惶忙散去,夏总管厉眸看向其中两名小厮,后者迅速将地上女子架带离去,女子的声音带着恐慌的尖锐传来,转眼庭院里便只剩带着小厮远远走到一边的夏总管,在这仓促变迁间,翘楚也生了怒气,仰头质问面前的男人。
夏王鼻翼一动,嘴角倏沉,伸手揭下她的面纱,将她扯进怀里,让她再无隔阂的贴嵌进他的胸~膛里。
“我本来就是这般残忍,不过是对你如此,上官惊鸿他碰了你!”他重重狠狠地弯腰枕到她肩膀上,咬牙笑道,翘楚早被他激~烈的举动而惊,偏偏他似乎压到她身上某一个地方,此时一阵剧痛如针剜从双肩骨肉处古怪地透将出来,她忍着痛,低声道:“惊骢,我是他的妻子,这不是寻常吗?”
不管怎样,不管其实她心里对他也带着淡淡眷恋的心情,今日她必须要和他说清楚。
却听得他长长一笑,突地将她抱起,快步走到庭院中间,方将她小心放下来,她得脱,想离他几步再说,才迈步,他已眼疾手快,长臂一探,将她复拥回怀里,“不,翘楚,我知道你并不快乐,你一点都不快乐。我说过,让你回来之后不准避开我,便是要告诉你,我已将知书逐出王府。皇位我是必定要夺的,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我的妻子,没人敢说你一句闲话,我才能名正言顺照顾你一辈子。”
正文 261
他刚说罢,又有小厮来报,说睿王和宁王已告辞而去。
翘楚微吁了口气,稍宽了心,她知道,他将她带到这四处花木的院阁中方说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给她走到阳光下的自由。
她不是不震撼的,心里一下一下清清晰晰的颤着的,她赶紧闭上眼睛,往事一点点在眼前闪过,半会,她轻声笑道:“不,惊骢,不是这样的,我也有过快乐。”
捆虽然,很短。
但天神村里的日子,和一个人有过生死离别,有过激~烈争吵,有过冷漠隔阂。过后平平淡淡,每天日出而起,一起出外到村人家里讨些米菜,陪着他给染病的村人治病;回来一起烧饭,他负责刷碗,她替他洗衣;晚上,两人依偎在榻上与喁喁细语,哪怕说的只是他失忆前的琐事;偶尔,他拗她不过,两人踩着星光在村里乱逛;他在院子里为她种花,那种村子里四处都开着的美丽花朵——凝霜,听说有永远相伴之意。听说,从有天神村开始,村里便遍布这种花,那是万佛之祖飞天最喜欢的花。
那般简单,却是快乐的。
拎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这样自~私,让眼前这个男人当她的避风巷。
也许,正是心里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即使不是爱,足够她舍不得这般对他。
“惊骢,皇位,尽你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争吧。我知道你和上官惊鸿一样,有那样的能力,但不要为我,那本来就是你的理想。我爱你八哥,不管以后我和他怎么样,也撇开你我叔嫂的身份不说,我和你,我希望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是知己,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惊骢,我希望你好,很好很好,除此之外,我们……”
夏王紧紧捏着她的肩,仿佛要将她骨肉捏碎,但那坚厚的大手却也是微微颤抖的,但突然之间他又立刻松开她,将她推到身旁的大树后。
院子三处入口,正拱门,左右侧拱门,他眸光锐锐,很快落到院子右侧拱门处,沉声道:“是哪个大胆奴才,给爷滚出来!”
翘楚呼吸一促,她知道,夏王只是有意如此喝说,这来的必不是夏王府的仆人,一般奴~仆,谁敢来而不报?
“九弟好气派!”
一声慵慵低笑,两个人从右侧拱门门外缓步走进来。
“拜见太子殿下,曹总管。”
前方,夏总管和众小厮的声音响起,这来的是上官惊灏?!上官惊鸿刚走,上官惊灏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翘楚大惊,手足已是一片冰冷。
和她相比,夏王却比她镇定多了,笑道:“二哥日理万机,怎么到臣弟这里来了?臣弟这府中的右拱门通往后院,二哥真是别出心裁,有大门不走走后门,只是,这走后门也便罢,不见通传,倒不知是如何进的来,莫不是攀岩附壁?当然,二哥功夫俊,否则,教府中护卫发现,下人不知二哥身份,还以为是什么刺客歹徒,误伤二哥便麻烦了。”
太子的声音笑着传来,春风拂脸一般,“九弟有心。今朝酒楼偶遇九弟,孤想起也许久没到九弟这边来坐一坐了,遂过了来,一时玩心既起,便避开你府中护卫的耳目,悄悄进来了。这……没给九弟造成什么困扰吧?”
翘楚分明感到太子的目光透过树干逼迫而来,心里一紧。
上官惊灏此行似乎就是冲她而来!可此时根本没有任何脱身之计,何况太子知道她这里,怎会善罢甘休?
他到底想做什么?
唯今之计,也只能见步走步了。
她目光轻探,密切注视着侧方的夏王,却见夏王突然微微一震,冷笑道:“二哥,这拱门外还有许多客人,怎么不一并请进来?二哥不会是一时玩心起,还有在臣弟这里摆宴招呼贵客的打算吧?”
太子大笑,往前走近数步,眸光慢慢暗下来,方一字一字道:“九弟好耳力,孤看兄弟们也许久没聚了,便将这毗邻的四弟,六弟,七弟,十弟和他们的元妃请过来一聚。只是,兄弟们不比孤顽劣,攀岩附壁的,走的是后门,正儿八经的进来。九弟的府邸最是华贵,吃穿用度皆是一绝,便是孤的府邸也是远远比不上的,孤便寻思,这地儿就选在九弟这里了,九弟不介意罢?”
翘楚心惊胆战,好个上官惊灏,竟如此毒辣!
他要所有人作证,她,睿王妃私~会夏王!
消息顷刻便能传遍整个朝歌。
上官惊鸿将蒙羞,皇帝现在心重上官惊鸿,则必重罚上官惊骢,她的下场更难以设想,若真要深究,只能是死罪一条。
容不得她多想,右侧拱门外,两名女子为首,八名服饰华贵的男女言笑而进。
翘眉和翘容都过了来?这两人背后的却是曾在大婚和狩猎时看到过的几名皇子和他们的正妃。
还在酒楼里,太子当时必定已从什么地方认出了她吧!他也立刻离开,让手下人逐个通知邻近的各王各府,最后汇在此处。
这帮人乃至翘眉也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罢,虽心感太子举措奇怪,却到底因着太子之尊来这夏王府吃酒。
翘楚此时心急如焚,夏王只有比她更为沉峻,他并不担心自己,但若翘楚被捉……
和翘眉及各个皇子见过礼后,他立即看向夏总管,“夏叔,请太子殿下,各位爷和娘~娘到大厅去,今日我夏王府将设重宴宴请各位贵客。”
他说着,眼梢暗暗张看突围离开的最好位置,若万一事穿,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在太子之前,将翘楚抱过,掩在怀里,将她的脸容掩住,施展轻功跨墙离去,能不能成?
夏总管刚紧张的应了声“是”,翘眉已一笑谢过,她心里却一腹深疑,太子差人回府,将她和翘容急召过来,又请了这许多皇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时,曹昭南却眉头一皱,道:“殿下,九爷,这院里似乎还有人隐在暗处,莫不是刺客?”
翘楚脚下一软,强自稳住,心跳却已随着快步走近的曹昭南而急遽跳动起来,夏王身形一动,拦到曹昭南面前,眼泛厉色,冷冷道:“总管多心了,莫不是总管认为本王治府不严,可容人随意进出?”
太子却道:“九弟切莫轻忽了去。”
他嘴角微笑,声音却同样强硬,纵身一跃,落到夏,曹二人之间,伸手便向她藏身的灌木抓去。
众人见状,顿时惊疑起来,却又隐隐明白那枝木后似乎藏着什么人。
“人声?曹总管耳朵真利,比狗耳朵还灵上十分。二哥可是要找惊鸿?臣弟正好也在找人……”
一声轻笑,从左侧拱门朗朗传来。
太子一震,翘楚更是大震,只听得那抹有丝邪佞的声音又沉声道:“我说过,你身子未愈,不能轻易出府顽玩,你却嫌我无暇陪你去绸缎庄看新裳,去买胭脂水粉,乔装私~自出府,爷可是亲追着你出来,在背后看的仔细,你跑到此处,看无路可走,竟逃进九弟的府邸。”
“翘楚,给爷出来!否则,爷可绝不轻饶,仗着爷宠爱,倒越发长了胆子。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着人送到王府便是,倒是……”声音猝然一止,方又淡淡道:“倒是这外面的布匹要比我睿王府订的布匹差,这外面的胭脂要比我睿王府里订的胭脂香?家里的便比不得外面的好?”
是他!
他来了!
那小厮说他走了,也许,他根本从未离开过!
——倒是这外面的布匹要比我睿王府订的布匹差,这外面的胭脂要比我睿王府里订的胭脂香?家里的便比不得外面的好?
家里和外面的,哪个更好?
他话里深抑了的怒气,所有的暗寓自嘲……灌木丛后,翘楚心头乱跳,浑身颤抖,半是欢喜,半是惊乱茫然,竟一动也动不了,和他这一番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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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手还略有些僵硬地定在树前,翘楚蓦地蟠省,再没有迟疑,立刻从灌木丛后站了起来。
众人本就盯着这边看,听得上官惊鸿一番话,更是惊疑锲视,看她出来,不知是哪位皇子的元妃一声低呼。
看神色,却是惊于骤见丑陋容貌多于她这个人。上官惊鸿的话果凑了效。
翘楚一摸脸上,面纱刚才已给夏王摘掉,她微微苦笑,终是缓缓抬头直面所有人。
魁没有看夏王,哪怕他就在太子身旁。左首,太子拧眉盯着她,眸里有丝抑压的怒气,旁边,翘眉眸有惑色,翘容看去却有丝慌乱。
这位金枝玉叶还能怕谁?
她心里一颤,终于慢慢看向右首。
粮数步开外,宁王之旁,上官惊鸿率着睿王府众人,眸光浅浅盯着她,“倒是肯出来了?”
他神色极淡,只是,眼梢一抹浓~烈赫然,不知是什么。
是恨吗。
因为他的妻子和他的弟弟在一起。
便连宁王和老铁等人眼里都有责,他又怎能不恨?
只是,怎么才一朝不见,已像经年。看着他仍然轻笑的嘴角,她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叫也叫不出来,她不敢多想,这时也容不得她多想,弯腰一福,“爷,翘楚知错了,不该擅自出府的。”
她说着又向太子和夏王盈盈拜倒,道:“擅闯九爷府邸,碍了殿下雅兴,翘楚罪过。”
“八……八嫂多礼了,八嫂进府一游,是夏王府的荣幸。”
夏王旋即应回,嗓间却尽是暗哑。
她心里涩然,看太子瞥来,说,翘妃哪里话,又朝太子一福。
太子看她神色竟似无畏,眉眼一挑,眸里已是一片寒峭。
她也不是不怕,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里其实有点怕这个男人。腰上突然一沉,她一惊,上官惊鸿已将她揽进怀中,他的气息让她心乱,却又让她顿感踏实。
他环着她走到太子面前,她看到他仍是笑意浅浅,微微贴近太子的耳畔,“二哥,一石二鸟之计好是好,让臣弟知道发生什么事之余,二哥更亲自捉鳖,这鳖一捉,必定大是有趣,只是下次二哥还是多提点一下手下人,看清楚人是不是真走了才好,刚才,臣弟看春光甚好,在王府花园游了一圈。”
太子不怒反笑,同样附嘴到上官惊鸿耳边,“谢谢八弟提点,哥哥手下人不得力,幸好女人还是干净的,倒有几分欣慰。”
握在腰上的手倏然一紧,旁人听不清他们的话,翘楚却听得清清楚楚,心头颤如筛,却见上官惊鸿淡淡看了翘眉一眼,低声笑道:“那倒也未必,人人都爱倾城,二哥还是多操点心为上,否则哪天也私~自出府,要二哥也去别人府里寻,岂不麻烦?”
太子没有说话,眼中轻笑依旧,翘楚却分明看到他腰侧的手青筋兀起。
旁边的翘眉不知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话,眸里竟闪过凌乱之色,随即警觉地垂下眸子。
那两个人看到了吗。
只是,这上官惊鸿和翘眉之间……却还没完吗?
这一局,谁胜谁负,只怕谁也说不清楚。
上官惊鸿一笑,环场中人一眼,朗声道:“臣弟府中还有事,先行回府,便不碍二哥和诸位兄弟相聚了。”
众皇子虽是太子叫来,翘楚知道,他们也忌惮上官惊鸿,刚才,甫见她容貌,除去其中一个王妃出于本能叫了一声,各人眼中都不敢轻露夷色,此时也都纷纷回应。
经过夏王身边的时候,上官惊鸿稍稍顿住脚步,以二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九弟,将府中护卫调开以避耳目,也有大不好的时候,会看不住东西,尤其不是你自己的东西。”
翘楚一震,夏王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一步,这时,他头轻轻垂着,她以为他必定冷然回应甚至不应,哪知他却回道:“谢谢八哥教诲。”
*****
他们是步行回府的。
一路上,上官惊鸿紧揽着她,却不肯和她说半句话,翘楚只听他和宁王说起朝中的事来,多是宁王告诉他一些人事,直到分岔路口宁王告辞回府。宁王看了她一眼方离去,这个男子眼里的责备和叹息都是清晰的。
一进睿王府,上官惊鸿便即松开她,径自领着老铁等人走上前去。
翘楚一怔,抬头看去,见不远处朗霖铃和许久不见的碧水正走过来。
郎霖铃看了她一眼,笑道:“翘妹妹顽笑说出府思过,爷倒真去捉了?”
“哪能,在外街碰上罢。”上官惊鸿搂住朗霖铃依过来的身子,“你是这府里的正主子,思责思罚,那是你的职责,我抢来做什么,我倒是想看看还有谁敢说你是拿来供着的。”
郎霖铃一笑嫣然,握住他的手,“午膳已好,爷随臣妾过去用膳还是……”
翘楚看她说着又看了自己一眼,却听得上官惊鸿说,自是到你房里去。
两人便要离去,她苦笑上前,“爷,午膳过后,你可不可以到臣妾房里一趟?”
她既和夏王说清楚,对他也一样,不管两人以后怎么样,也不想留一根梗刺在两人心里。
“有什么事,你差人告诉我便是。”上官惊鸿淡淡道,眉间已有一分不耐。
翘楚心里一黯,双眼酸涩,她伸手抚去,肩肘方动,突觉双肩疼痛无比,这异常刚才在夏王府就已出现过,她禁不住弯下腰,身旁劲风一掠,却已被人抱住。
王爷要休妃 263
手腕也随即一紧,被人扣进手里。
痛怔之间,翘楚抬头看清来人,又随之再次愣住。上官惊鸿不知什么时候折了回来,一手抱着她,一手搭在她腕脉上。
看着那修剪整齐、微微泛着光泽的安静又有丝毫强硬的指盖,她一瞬反而无声,四处也是静静的,除去郎霖铃唤了一句“爷”,和碧水紧随过来,前者神色已有丝愠怒,冷冷看着她,末了,又复杂地看向上官惊鸿。
“心脏没有犯病。”上官惊鸿皱眉,眼中厌恶一闪而过。
渴他失忆后几曾对她有过这种神色,翘楚被堵得透不过气来,此时两人靠得极近,不似刚才,她也没用敬语,不像刚刚那般唤他爷,“惊鸿,你用过膳后,过来我这边一下,今天的事,我可以解……”
“你什么时候也会使些诡计,也是,你今儿个借口出去本来也是一场诡计。”
她虽压低了声音,但郎霖铃在这里,到底不便详说,是以并没有多说,上官惊鸿却冷笑着打断她。
接“我答应过你出兵的事,不会反悔,你没必要勉强自己迁就。我倦了也厌了,但我绝不会放了你,你即使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睿王府里。我要说的便是这样,我们之间,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你不必再说,你再说,我也是不会听的了。信了,再做一回傻子?不,不了。”
他狠力捏着她腰,他眸里都是浓重讽刺和嘲笑,透过铁面的霜芒,刺进她眼里。
直到他搂着郎霖铃远去,翘楚才从浑身冰冷中找回点力气,伸手抚住肩膀,慢慢站起来。肩上的疼痛,似在提醒她什么,但她却不想花力气去想,也没去求他医治。
*****
回到房里,四大和美人已经回来,正在房中等她。
她只觉特别疲倦,午膳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床~上躺着,肩疼就像老人的间歇~性风湿,后来又不疼了,她更是没有理会。
她歇息,四大和美人坐在房中守着。
一觉醒来,已到晚膳时间,早上本就没有胃口,睡醒,精神清醒了,更不想吃东西。两个丫头体贴,立刻出去张罗了热水进来。
她洗罢澡,坐在桌边,想~想想看接下来该怎么做,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随后又想,还能怎么办,他既慷慨,不负承诺,她不该还按原来的计划吗,何来这么多纠结?
正想着,碧水领着几个婢女进来,每人手上都捧有东西,待四大和美人打点着放下来,她看去,见是首饰匣子,布帛,还有胭脂水粉。
帛整卷整卷都是蓝色的,湖海的蓝,天空的蓝,明晃晃的那般刺眼。
想起夏王府里的他的话,第一次,她觉这种舒心的颜色也是刺眼的。
碧水站在一旁,有些羡慕却又冷漠地看着桌上的东西,说是爷送给翘主子的。
她点点头,让碧水去忙,碧水因她而被关,今天因郎霖铃被放。碧水这份羡慕,她倍觉可悲。这些东西,不过是他用来讽刺她的。碧水却突然苦笑道:“翘主子,有句话,奴婢知道不当说……”
碧水这样说,她倒是不好拒绝,示意碧水说。
:(
“爷喝得烂醉,在书房里一直唤着你的名字。”
*****
直到庭院里的护卫和她见礼,翘楚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已走在书房的路上。
她和上官惊鸿,谁更像傻子,这时,她也不知道了。
走得急,微微喘着气走到书房门口,翘楚一怔,门外竟没有人,一个护卫都没有,甚至,连老铁他们也不在。
也是,他本就是个好脸面的,又怎么允许手下人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
手抵在门上,她心里又迅速紧张起来,他早已说过,是不再听她的解释了,她这般紧赶慢赶过来又是为什么?
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手一抬就想敲门,随即又失笑,他早已烂醉,她还敲什么门?
心念一动,还没想好和他说什么,已推开了门。
*****
看四大和美人略一迟疑,便要追出去,碧水淡淡道:“翘主子怕也想求一个和爷相处的机会吧。”
她说着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朝众婢道:“都随我下去罢。”
走在廊道,她慢慢顿住脚步,落在人后。
那些东西贵重又漂亮,不是吗。睿王的礼物自是贵重的。她心头恨恨的痉挛着,随即将一直紧捏在手里的纸团打开。
纸上字迹刚劲飞舞,是大理寺卿的一手好字。
她嘴角这才有了丝笑意。
*****
方明卧室。
此时,灯火下,除去方明,老铁,景平和景清都在,又另有两名来客,却是宁王和宗璞。
“不行,我还是要去看看爷,他将我等都摒退了,但他喝了酒,身边没个人侍候可不行。”
众人脸有虑色,正说着话,景平突然起身。
宗璞眸光微动,“景平,八爷身边怎算无人侍候呢?还是说,你不想他们两个人重修于好?”
景平一凛,看向宗璞,说不上为什么,他心里终是不安,道:“宗大人真会说笑,景平自是不敢打扰主子的,只是想过去远远侍候着,万一爷有什么吩咐,没个熟捻的在身边打点终究不好。”
王爷要休妃 264
“景平,你素来沉着,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八爷倒是少了你不行?你这过去总不能悄无声的杵在门口,少不得请安一番,这一打诨,他们两个还能说好好说上几句话吗?”
宗璞看他似乎不死心,有些沉了声,景平暗自留心,看宗璞向宁王看去,知宗璞想让宁王说项。
一旁的老铁和方明也是有丝迟疑的,是以一直没有出声,景清那毛头想支持宗璞,早教他一眼瞪得将话缩了回去。
宁王似乎也有丝思虑,没有立即说话,宁王是爷的兄长,若宁王出声,他倒不好说话。乘着这个空子,他立道:“宗大人说的有理,但景平窃以为……还是过去为好。”
渴口才他自是不及这位才华横溢的大理寺卿,花费唇舌不如行动。
他说罢,即刻便朝门口走去。
“景平!”
接宗璞追来,往他臂上抓去,他足尖往后一勾,听得背后脚步踉跄,宗璞微微咬牙的声音传来,他心笑,却转身告歉,“宗大人莫怪,有人来袭,景平本能的便自卫了,宗大人该学学武功的。”
他虽是仆,但只听命于睿王,且和宗璞也是多年交情,宗璞今晚的做法,他其实有些不赞成,是以借此涮一涮这个男子。
没想到宗璞本只是微拧了眉,听罢最后一句,却变了脸色,倒似他说了什么犯到的忌讳似的。
他看宁王眉头紧皱,似要说话,不敢再留,没走几步,却听到背后脚步声杂杂,倒都跟过来了,嗯,人多更好,他立即施展起轻功。
*****
景平心里本有些自责,毕竟,他会到书房来,是存了私~心的。
当看到翘楚紧紧扶在门框上,他才觉得,他是真错了,他的私~心应该更重一点,若他早些过来伺候爷,便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翘楚没有戴面纱,脸色苍青,她扶住门框,是因为她快站不稳吧,那样的姿势让他心疼,不管他有没有这个资格。
书房里,爷和沈清苓站在榻边,爷也没有戴铁面,铁面跌在软榻上,两人并肩紧贴,身上衣衫都不甚整齐,爷的外袍甚至脱了,只着单衣,两人……看似就像刚从榻上起来,爷喝了酒,脸上一片潮红,身子略有些微晃,他吃惊却又凌厉地盯住翘楚。
他目光虽厉,幽深黑亮,眼里却又分明有丝慌乱。
爷的酒量很好,但他自下午让下面的人在朝歌最好的店肆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就开始喝酒,连续喝了一两个时辰,这样下去,再好的酒量,胃腹也是承受不住的,他们劝不住,他提出去将翘楚找过来,爷却发了大脾气,后来,他们不得已,派人去找宁王和宗璞,告知他们爷的情况。
宗璞却是和沈清苓过来的。
几人赶到的时候,爷已经醉得六七分,却仍不管不顾喝着酒,朗妃午膳的时候求情,今日碧水被放出来,便在书房里侍候爷,爷突然掷了酒壶,一指碧水,恶狠狠说,“去,将这些东西给翘楚送去。”
爷坐在书桌后,桌上堆满写着“翘楚”二字的纸笺,狼毫横乱,笔墨倾泻,宗璞本吁了口气,在旁收拾,这时,突然追了出去,他下意识看出去,宗璞高挺的身子将碧水挡住,只听得他淡淡交待碧水,姑娘务必说这是八爷对翘主子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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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宁王和宗璞提议让沈清苓留下,其他人全部退避,让清苓小姐和爷好好说说话,劝他一劝,也好让他们重修于好。
他心里其实有丝反对睿、沈独处,哪怕今日亲眼目睹翘楚和夏王在一起,他却始终感觉翘楚深爱爷。
而他对翘楚……
翘楚会在这里的,这时仔细想来,方才众人看着,宗璞虽没对碧水说过什么,但未必就没有给过……她什么,毕竟,他一直在纸墨之旁。说他小人之心也罢。
眼前,也不必费心揣测,一眼分明,爷和清苓姑娘本来就有情,爷业着翘楚的事,又喝了酒……本来,他们让这二人独处,也有有几分测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只是,宗璞对清苓姑娘不是有情吗,想不到隐忍至斯。
他侧头看了宗璞一眼,宗璞和所有人都已赶到。宗璞的脸色和翘楚很像,双眸似乎淡淡打量着眼前一切,但眸光这时却是遮也遮掩不住,有分凄意。
宗璞本就已有准备,还是如此,众人也是一脸凝色,翘楚会怎样?
翘楚这时,其实已没了思绪。
哪怕沈清苓两颊嫣红,微微垂着眸,眼尾却带着丝轻笑,上官惊鸿因酒气略染上丝浑浊却依旧犀利无比的眼眸死死盯住她,灼辣得仿佛要在她脸上烧出一个洞来。
脸颊旁,一缕发丝滑下,她突然意识到,她出来的急,只浅浅挽了个髻,用簪子簪了,这时,簪子有些松脱,头发也随着松跌下来,那般狼狈。
心里很清楚,这是一场算计。碧水是什么人,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那个女子了。其实,她一直防着碧水,只是,本能却背叛了理智。
她脑里空空的,突然只想回房将发髻重新簪好,或者将头发散了睡觉,有些费劲地将手从门框上扒下来,正要转身,却听得上官惊鸿的声音粗嘎而来,凶狠的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极大的戾气,却又不必费劲听去,便能听到其中的颤抖,还有强制的什么情绪。
她有些机械地抬头,答道:“我来是谢谢你的礼物,现在么,也许还想告诉你,你后面那张榻子,大婚那天,我就是在那里成为你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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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筒子们,明天见。
王爷要休妃 265
话出了口,想想却是傻,在这里成为他的新~娘,这么说又是为了什么。
她一笑,转了身。
一阵疼痛针刺般从心口蔓延开来,她没有力气再走,慢慢弯下身子。
怪命运吗?
渴若他没有失去记忆过,她即使还不能走,却是不会再爱他了,不至于陷在后来的孽障之中。
他宛如白纸的生生在她眼前,宛如深爱着她,她终于回应了他。在天神村两人同寝一榻那晚,她已拿定主意,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须散,他出兵的时候,她就带着回忆离开。自此相濡以沫,相忘江湖。她死去,他老去。何尝不好。
因为,她心里的伤太深,而今日的他毕竟不是完整的他。
接可命运却这么多参差,便连这一个小愿也无法达成。
他这般敏感,竟看穿她心里的离意,求一个孩子。和上官惊骢见一面,也波折至此,有了这重重的误会。
该怪命运摆弄还是该怪他太执着,怪她可以给他所有,惟独不能是孩子。
也许,他人看来,她如今一身潦倒骄傲,左右不过是该死。
那又怎样。
她终是不悔天神村那晚的决定:惜取眼前。
可惜的是,他的爱不过如此,若她爱一个人,她不会让别人再碰她,他却终是和沈清苓有了牵扯。
而她,如今,也方完全真正明白秦歌的话:情动智损。
明知碧水有诈,还是过了来。
沈清苓果是她的魇,只是眼见他们这般模样,她孱毒的心脏已无法承受。
所以,这样的结局很适合她。
既然,他已答应非我倾城,也不负承诺。
“翘主子……”
她蹲跪到地上,那刀剜的感觉让她呼吸也开始无法……随着焦急慌乱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有人伸手来搀她,却随即被厉声打断,“不准碰她。”
景平的手一震,僵在她身前,竟一时进退不得。
“翘楚,这样的诡计你还要用多少回?”
背后上官惊鸿的声音布满冷锋讥诮。
真讽刺,午时她的心脏尚好,这时,他便再也不肯信了。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她咬牙站了起来,回看他。她想看看他此时的眼里有着怎样的决绝。
“爷,不若奴才送翘主子回房。”
背后,方明提议,宁王也随即出声,“八弟,我和宗璞商讨过了,翘妃如今……是再也不适合参与到我们的事里来了。”
“谢方总管,但不必了。”
宁王的话,让翘楚身上寒意更甚,她回绝了方明,终于淡淡看向眼前的男人。
上官惊鸿深眸仍厉,沉鸷地盯着她,身子不知是因为酒气还是什么原因而有些颤动、不稳。
沈清苓眸光一动,抬手拉住他的衣袖,“惊鸿……”
上官惊鸿瞥向臂间柔夷。
翘楚喉间一痒,有什么涌上来,甜腥的一片,有些就这样溢出唇。
她抬手一擦,手背上一抹红黑,触目惊秫,她有些不知道所措地放下手,抬眼间,却见前面上官惊鸿和沈清苓都变了脸色。
上官惊鸿一双黑鸷的利眸,一瞬涌上震惊和慌怒。
他怒,她知,至于慌,她极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色,突然有些苍凉又有些好笑,一笑,立刻牵动心腹,她伸手紧紧按住心口,却还是疼得蜷低了身子,身~体的力量开始一点一点被抽走。
“翘妃……”
“翘楚!”
耳畔,上官惊鸿厉叫一声,盖过了似是宁王和景平等人的声音,她有些模糊的看着愈近的地面,身子却被迅猛抱进一副坚硬的胸~膛里。
“为何会这样……”
旁边迅速围上来男人们高大的身影,出声的似乎是宗璞。
她眯眸看了看抱着她的男人,一身浓重的酒气让她鼻翼一抽,他半跪在地上,她左手被他压挟在怀中,动弹不了,她便想抬起右手,捂一捂鼻子。
“乖,莫动。”
上官惊鸿声音不稳的说着,粗鲁地将她的手腕扣到自己的长指下。
他方搭上她的腕,已骇了眸,将她横抱起来,快步走到榻边。
翘楚这时已绞疼的汗湿额头,却见他怒斥尚怔立在榻边的沈清苓,“滚开,这里她要用!”
沈清苓终于也动了怒气,冷笑道:“上官惊鸿,终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会后悔这些天对我所做过的事!”
她还待再说,却见上官惊鸿眸里已是一片凶光,像只受了伤的野~兽,她一惊,看他那样子,若非手上还抱着人,似随时就要对她动手。
一边,宁王和宗璞迅速将沈清苓拉开。
上官惊鸿立刻将翘楚放到榻上。
翘楚看着自己置身的地方,身子猛地一颤,不顾说话会增加心房的负担,用力盯着上官惊鸿,“不要在这里,我死也不要死在这里。”
上官惊鸿随着她的话也蓦然一震,看到她眼里的泪光,想起她方才说,她是在这里成为他的新~娘的,他却和别的女子在这里……沈清苓对他发出邀请,他深恨着她,对沈清苓做了些亲热之事,虽持着一线说不清的顽固理智,没有要了沈清苓,但他却确确实实和沈清苓在榻上……他一念及,顿时心如刀剜,全身的血液一下冷却下来,怕彻底失去她的恐惧森严席卷过每一寸肌肤。
王爷要休妃 266
这是翘眉当日下的毒诱发出原本就有的心疾,早在天神村里他便检查过,毒本身还不到发作的时间,她却发作了两次,一是在天神村里,一是此时。
她告诉过他,毒药在王府里有,被他用计从翘眉处拿过来。
昨晚他将她折磨到昏睡过去,就立刻起来到王府里的药房去找药,他没有了记忆,就一个抽屉一个抽屉,一处一处的找,找了半宿才将原来的自己藏得极密的药找出来……解药现在在炉里炼着。
毒还好,只要稍后服下解药就可以解掉,现在是心神受到了大刺激,而被毒诱发了心疾。
渴这次比在天神村更严重。
只是,为什么她最爱的既不是他,而是他弟弟,看到他这般,心脏还会再次犯病?
大手颤抖着抚住她汗湿的额,朝榻前手下人喝道:“立刻到翘妃的房间,将我的药箱取过来。”
接老铁闻言,立即奔了出去。
翘楚想挣开紧握在自己双肩上的大手,奈何力不遂心,上官惊鸿急痛红熬的双眸在她眼前晃动着,她想说话,他却低头轻轻吻过她的唇,周移在她唇上的唇抖动得厉害,“别说话,别再多费力气。我知道你不想在这里,但现在你的身子不能移动,否则只会增加心脏的负荷,等我为你施过针,情况一稳定,我就立刻带你回房。”
她吃力地抬起双手,抵在他胸~膛前,上官惊鸿一震低头,一咬牙,直起身子坐好,将他抱进自己怀里,“好,好,你说。”
“你认为,我向你解释,不过是因为我母亲的事情,你说,我再说,你也是不会听的了,我还是要说,我今天出去,只是想和夏王说清楚,我和他只是朋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也只说这一次了……”
勉力说话,不过是和自己过不去,一阵强烈的疼痛立刻掩上心头,整个心腔就像被撕裂开一般,
翘楚自嘲着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他,突然,脸上冰冰的凉,什么一滴滴的蜒罗到肌肤上,她本眯着眸,这时有些费劲的抬头看他,只见他也在笑,那笑意洁白,竟有点像初见那天他伪装得毫无瑕疵的干净,遗憾的是,嘴边的弧却像落满尘螨般的陈旧苍凉。
他的眼仍紧盯着她,眸里却都是潮光。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笑道:“惊鸿,你的爱,总不过是如此。”
上官惊鸿紧紧闭了闭眼。
她的话,他信。
他如今是信了,她的病说明一切。
也突然有些明白,她不肯给他孩子,心有离意,是因为,上官惊鸿这个人对她来说,有多么不堪,那是他无法想像的。
他早已遗忘!
他只听她简单的淡淡带过,唯独天神村那次,她情绪激~烈,说上官惊鸿想过杀她,更对她施过暴。
可是却晚了。
上官惊鸿心房紧缩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方才那把刀像一下变大了数倍,一下一下往心深里剜。自她摸上他的脸,他欣喜若狂,一颗心激~烈得像要跳出来一般,这时迅速萎顿下去,咬紧牙,才说得出话来,“楚楚,便当我求你,莫要再说话,你的心力承受不住。是我卑劣混帐,你好了以后,我让你打骂,你不喜欢,我就在你房外睡,像在医庐那般守着你,好不好,现在你什么都别说。”
几可听上官惊鸿这般神色,这般说话,泪光满眶,每句话听去都低下了声气。除去出了书房的老铁,房中各人都听得胆战心惊,却又不由得不承认,不管翘楚和夏王之间怎样,她和上官惊鸿之间,根本轮不上其他人说上一句什么。
上官惊鸿已是爱惨了她!
沈清苓咬紧牙,死死抑住想拔脚便跑的冲动,同悬崖那次一样,她不要翘楚有事!
她要亲见翘楚无事!
这样,当真正的上官惊鸿回来,才会知道自己怎样亏待了他真正爱的女人。
心里虽理智的想着,却又突然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原来,他这般待过她,堂堂一个亲王守在一个女人房外,这是怎生的宠溺了……
若他……若他恢复了记忆,不如此相待她,她必是不再理他!
上官惊鸿说罢,却见翘楚没甚声息,眼神竟已有些涣散,他大惊,抑住快要从嗓眼跳蹦出来的心脏,强自笑着轻拍着的脸蛋,哄她道:“翘楚,说话,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即管说,你好了我就给你去办。”
他心疼她说话痛苦,但现在她若睡去反而麻烦,只怕再也不能醒。
他想,这时,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承着,她好起来,即使要他立时去死,他也是答应她。却又突然想,他不能死,他也许该设法恢复记忆,只有知道两人的过往,才能想法打开她的心结,让她重新接纳他。
因为,他清楚知道,这一次,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原谅他了。
翘楚意识困倦已极,环着她的怀抱宽暖,眼皮重重,只想睡去,却听得耳边的声音只是不休,他的话她是听到的,但她要他睡在她屋子外面做什么!她听着觉得想让他别吵,抬手劈手往眼前男人的脸上打去。
“翘主子你这是做什么!”
旁边有人急怒道。
她看去,见是景清,笑了笑,这个自她进府以来就与她不对盘的小子——却随即听到上官惊鸿喝斥道:“景清,有你这样和主母说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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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暴君到倾城,遇到太多的事情,谢谢曾支持过我,陪我走到现在,走过最困难时间的每一位……
王爷要休妃 267 2500+
景清吃瘪,却不敢说什么,立刻噤声。
翘楚心里是彻底空了,这时只感觉有些好笑,精神反稍稍恢复一些,想起汨罗,微微抬起眼睛,道:“你出兵的时候,将我母亲救出来,她现在在翘部,翘眉将她捉起来了,给囚在那边,你将她带回她的部落。”
“我父亲不爱她,却又因为脸面不肯放她。放了她,怕被部众和别的部落说,他连个女人也管不住。你和我父亲都是一样的。”
上官惊鸿正伸袖给她擦汗,闻言心里又是一疼,这些年来,她母亲苦,她自是不会好到哪里去。她话里的指控让他并不嫌,只是他留着她,却和她父亲截然相反,他想说否认,却见她微微眯着眸,眸光始终淡淡的,他那般说,反为讽刺,话到口里,翻覆来去,最后只柔声说了声“好”。
渴他虽没了记忆,但想往日必是意气风发,如今竟是这般,倒比在天神村里更似个长工了。
他看翘楚嘴角弯弯,终昏睡了过去,似摘下什么牵挂,旁边宁王和景平等人分别叫了一声“八弟”和“爷”,语气俱都凝重起来。
在她心里,便只记挂着她的母~亲了,至于他……上官惊鸿只觉辣辣的痛,浑身空荡荡的让人心尖发堵,心里紧接着又是一沉,立下看向门口,老铁刚好飞快奔闪进来。
接他精神一擞,景清已负荆请罪般迅速将药箱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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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门外,众人静立,上官惊鸿在书房里替翘楚施针,将所有人赶了出来。
众人知他医术,心想他必能将翘楚救下,且除去最初微乱,刚才看他模样已极是镇定沉着,一如寻常。
“清儿,你先回去吧,晚了不好,万一让太子思疑便不好。”宁王劝道。
沈清苓淡淡摇头,“爷儿,我必须要看翘楚无事才能走得安心。”
“这等善心难受的只有你自己。”宗璞看她一眼,眸里一抹轻嘲,似乎为她也为自己。
方明也劝道:“清苓,先回去罢,单是一个翘主子已教人担心,倘你出了什么差池,如何是好。”
沈清苓笑道:“叔父一番关心,清受宠若惊。只是,叔父因清母亲之事,心里本对清有隙,何必为难自己,凑得几句违心之言。”
方明一怔,随即苦笑摇头,不再言语。
景平忍不住道:“姑娘何出此言?岂不闻老和尚背女子过河之典,小和尚犹为此耿耿于怀,那老和尚却早已放下,景平大胆一言,姑娘之~母当年确实有错,方叔是大度之人,这多年来已经放下,放不下的只有姑娘吧?姑娘对翘主子如何是如何,怎可将气撤在方叔身上?”
他自幼孤苦,极是看重这天伦孺慕之情,又知一经再夏王的事后,众人之中,也只有他和方叔对翘楚存了包容之心。宁王心胸虽甚广,却身份尊贵,男权至上,对这些事不可能不介怀,铁叔一心为爷,也不可能不心存嫌隙,宗璞自是不消说,景清是个倔人,只凭眼睛看事情。
沈清苓闻言一震,随即咬牙冷笑,“景平,往日我当爷儿,宗璞和你最是知我,却原来是我错了,却道故人心易变,你主子变了也便变了,本已对我生了嫌隙,今日你看我衣履不整,一神狼狈,更是轻瞧了去。倒是我愿意轻~贱了自己去么,怎不问问你的好主子,还不是他酒醉来欺我!”
景平眉眼俱毅,微微躬身,谨遵着主仆之礼,却没有说话。
“清苓姑娘,你莫恼,我哥哥不是这个意思,”景清急道:“你是我们爷心尖上的人,景清是明白的,爷他日记起姑娘,也自是愧疚去了。”
他对清苓极是尊重,对翘楚本也渐有好感,但两次夏王的事却又让他五味杂陈,又怕清苓恼怒景平,来日上官惊鸿恢复记忆,必严惩了景平去。
宗璞冷冷笑道:“景平,倒有你这般说话的!若非你我相交多年,我必不饶你,还不向清儿道歉?”
“清儿,谁都不能看轻了你!”宁王说着,又看向景平,“景平,向清儿告个歉。”
景平紧了紧微微成拳的手,身子更弯下几分,老铁平日不多话,这时微叹了口气,方明苦笑,突然上前一揖,“清苓,叔父向你道歉,景平也只是……”
众人一怔,沈清苓抿了抿唇,景平按住方明,自己飞快一揖到地。
各人一时无话。
宗璞吁了口气,终道:“景平,不管翘妃如何,派人送个信给我罢。”
他说着径自出了庭院。
又是一阵寂静,及至书房的门开了,上官惊鸿快步走出,眼里血丝弥布,眉眼冷峻。众人看此,都是惴然,倒是宁王和他兄弟多年,反笑道:“翘妃的心疾压下来了罢?”
上官惊鸿微一颔首,若有所思看向沈清苓,“方才的事,是我不是。其后恶言,也是上官惊鸿的错,我会尽快安排你出太子府。”
自此再不相欠于她,方可和翘楚重新开始。
沈清苓浑却是身一颤,心里既怨又喜,上官惊鸿,方才一番缠~绵,你现在倒是终于有丝记起当日对我说过的话了么。
她看他一眼,也不答话,这是个好现象。且慢慢来,让他反思去,她不能急!
众人也自记得围场内,上官惊鸿便曾说过,要沈清苓回到他身边,此时听上官惊鸿说起安排出府之事,都心里或同喜或忧。
“你先回去吧。”上官惊鸿眸光从沈清苓身上一收,凝眉沉默半晌,突看向宁王,声音有些凌厉,“五哥,宗璞呢?”
众人一惊,宁王忙道:“他已先行回府。”
“嗯,铁叔,你立刻派人将宗璞给我逮回来,景清,将碧水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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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湘酒楼。
宗璞出得马车,贴身小厮从马夫旁边跃下车,低声道:“大人,你午间回府吩咐奴才,奴才一间一间酒馆儿找去,后来发现二小姐和她的朋友又折回在这里吃酒。”
宗璞眉色一厉,“她竟敢如此嗜酒,一吃便是整天!”
那小厮支吾道:“约摸是和朋友一道,喝出兴致来了。”
宗璞不冷冷“嗯”了声,随即又想,朋友,她的哪个朋友?
他一掀衣摆,正想进去,突然想起什么,淡淡问道:“我嘱你买的糖葫芦呢?”
那小厮一笑,立刻向马车车厢跑去。未几,折了回来,手里拿了支糖葫芦,果子颜色红艳,天气尚有些轻寒,一层透明晶莹的糖浆不至于化了去。宗璞伸手接过,有些厌恶的看了眼这黏糊甜腻的零嘴。
小厮自小跟在他身边,看出他心思,笑嘻嘻道:“不若宫里的爷儿,大人常到这里喝茶,里面认识大人的人自不少。这委实……有些不雅。”
宗璞一声轻哼,从怀里拿出块帕子,将糖葫芦包好,方大步往楼面儿走去。
王爷要休妃 268
不比日间,他现已恢复原貌,酒楼门口僮儿一看,立即满脸堆笑的迎上来,“宗大人,快请进来。”
宗璞正要随那僮儿进去,突然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女子双颊醺醺的红,粉嫩似花,她的身子有些不稳,那男子微一迟疑,终于伸手搀住她的纤腰,“冬凝。”
宗璞火冒三丈,走到二人面前,“樊侍长,闺中小姐岂可容你这般,还不撤手。”
这两人却正是尽兴而归的樊如素和冬凝。
冬凝酒量甚好,和樊如素两人多是谈侃为主,辅点小酒,只是今日心情抑郁,又知樊如素虽是武人,却有君子之风,不是什么心术不正的人,遂多喝了几杯,这时看宗璞俊颜严厉,一脸怒意看着二人,低声咕哝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宗璞却看也不看她,只冷眼打量着樊如素。
樊如素剑眉微蹙,“见过宗大人,冬凝小姐喝醉了……”
冬凝小姐?宗璞冷笑,刚才一声冬凝他可听得清清楚楚,一介武夫竟敢肖想冬凝!
渴“今日之事,我必向你顶头上司夏海冰夏大人参一本。”
几番小交,樊如素对冬凝已有情愫,他知朝歌皆传冬凝是方镜的红颜知己,本不敢表露心意,但刚才席间谈起方镜,无意中却听冬凝说方镜已有意中人,虽然冬凝似乎并不想多谈,很快转了话题,他心里已是大为惊喜。
平日并没听说大理寺卿和冬凝有交情,此时看来,这位风治严谨的宗大人和冬凝之间的交情竟似不轻,但冬凝微醺,他怎么放心将她交到别的男子手上,宗璞是一品文官,官阶较他高上许多,他扶着冬凝,自己低头一躬,却终是回绝,“下官知罪……请大人容下官先送冬凝小姐回府再问责罚。”
宗璞并非喜怒形于色的人,听樊如素这样说,又看冬凝脚步虚浮,依偎在樊如素怀里,和他说得一句,已瞳眸微眯,迷迷昏昏的像只慵懒的猫咪,心下怒极,樊如素竟敢如此猥~亵他的女孩儿,他必寻这樊如素的不是,将之狠治一番,冬凝这丫头也太不识自重,他必定将她好好训一顿,他脸上犹自沉静,将手中帕子放进怀里,“小幺,过来我这里。”
他沉声说着,已伸手过去,欲~将冬凝揽过,带进自己怀里。
冬凝虽醉,神智尚有几分清醒,没有回他,只对樊如素说,“樊大哥,我们走吧。”
接“二小姐,你和宗大人认识吧,要不要和他说一声……”
“哦,宗大人追求冬凝的一位姐姐,我和他是薄有些交情。只是,连我爹也不管我,冬凝只管自己管自己。”
宗璞手一僵,看樊如素朝他一点头,携冬凝在自己面前走过,心里的怒气再也不可抑制。
他绝不允让樊如素带冬凝走!
他一瞥身边小厮,小厮当即会意,一小溜向前方的马车跑去——寻马夫。
那马夫是名高手,专职保护他。就凭一个樊如素,无论如何拼不过这个人。
现在,他只要将二人稍稍拖住便可。
他幼时出身寒苦,才华却是万里一挑,是以才在几年前刚逾弱冠之年便坐上全国刑法执检最高之位,他此时愈怒愈笑,淡淡道:“听说,樊侍长母~亲出身于烟花之地,难得樊侍长奋发向上,得夏大人赏识,有了今日的一番成就。不知樊侍长可已寻回生身之父?这红牌姑~娘的恩客多,想来委实难寻,宗璞有些人脉,若樊侍长需要帮忙,宗璞必定尽力。”
他博闻强识,对朝中各官的家世来历如数家珍,此时,几句话说下来,樊如素果变了脸色,僵在原地。
冬凝既惊且怒,圆睁了眸子看向眼前男子。往日,她爱他俊朗无双,才华出众,冷酷高傲,却原来他也可以卑~劣至此,用他的才华这般伤害别人!
宗璞双眸犀亮,如鹰般盯住她,一字一字道:“秦冬凝,过来,回我身边来。”
冬凝冷冷一笑,伸手握住樊如素的手,柔声道:“冬凝读书不多,却也知道英雄不问出身,宗大人说得好,樊大哥出淤泥而不染,是冬凝心中的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樊如素闻言一震,眸光赫亮,缓缓覆上冬凝的手。
冬凝笑道:“我们走吧。”
目光从两人相握的手上拔出,宗璞只觉心中如刺般堵沉,他们已触了他的底线!樊如素,你今晚怎么能全身而退!秦冬凝,你今晚也别想回府,要回你便回宗府!
眼梢微扬,见小厮已携马夫从不远处过来,他挡到二人面前,正要出言,正逢着冬凝猛一抬头,似不意他过来,吃了一惊,眸光如惊鸟一般。他蓦然一震,这走得近了,她左颊上微微高起的一块清晰可见,红肿难看。
一天时间了,竟还肿着,她似乎并没有怎么理会,没有敷药,她怎么如此大咧!他心里一紧,心口竟突然闷疼了起来,到嘴的狠话已说不出半字来,心里只想着,一会回府,他就帮她上药。
冬凝却戒备地看着他,咬牙道:“宗璞,你又要耍什么手段?”
樊如素松开她,自己往前一步,一臂挡在她前面,眸光炯炯,尽是警惕。
宗璞抿唇沉默了一会,慢慢探手进怀里将东西掏出来,方看向冬凝,哑声道:“小幺,这是我给你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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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要休妃 269
宗璞知道,自己是后悔了,从他成年以来,还没有过一件事能让他后悔的,但那一个耳光,他后悔了!
“谢谢,但大人的好意,冬凝消受不起。”
冬凝声音微冷,一口回绝,朝樊如素道:“樊大哥,我们走就是,莫与他耗,他这人最会算计人。”
樊如素点头,“冬凝,恕我失礼了。”
他说着主动握住冬凝的手,想带她离开。
一番波折,冬凝这时更是清醒了几分,不比刚才微醺依偎在樊如素怀里,脸上一热。
宗璞为冬凝所拒,捏紧手中布包糖葫芦,一瞬脑中竟空白一片,此时看冬凝俏脸甜美,一派腼腆,心里顿时一紧,痛怒之感随之汹涌而来。她性子豪爽,除去他,她何曾对别人如此忸怩过?将帕子放回怀里,伸手便向冬凝手腕抓去,“跟我走!”
冬凝笑,“你休想!”
跟他走做什么,多年恋~慕,纵使她一时还不能将这份感情放下,但那一巴掌确将她的心打碎了。
渴她说着却见他嘴角阴诡一挑,她一惊,却见一个抹身影向樊如素袭来,是马夫!
“冬凝,你先回去。”樊如素怕误伤了她,立刻松手和马夫战在一起。
冬凝猝不及防就被一股大力扯过去,如麝一般的男~性气息立刻萦上鼻端,手下抵住的是坚硬的胸~肌,她被宗璞紧紧抱住!
她从没想到宗璞的力气也这般大。
宗璞眼里带笑,但那笑意沉毅峻鸷,是不类寻常的。她心里一颤,一咬牙,抬手便向他打去,两股劲风却同时扑到,她一怔,宗璞已将她推开,低喝道:“什么人?”
“大人,爷要见你。”
接冬凝只觉眼前一花,两名便装男子已携宗璞消失在眼前,惊乱中,只余下离去前宗璞眼里仍对她如鸷一般的眸光。
为什么将他带走?她微有丝恍惚的思量,那两个人她也是认识的!
*****
冬凝是在睿王府的书房外院再次寻着宗璞的。
眼前的情况很是混乱,教人不安。
碧水跪在地上,一脸恐慌,已是半身的伤血,若非老铁死死拦着,上官惊鸿怕是要杀了她了。
上官惊鸿冷冷看着宗璞,说,你我既是生死朋友,你算计我,我可不计较,但这一把你几乎把翘楚害死,这笔帐我不能不算。你不会武功,我也不用内力,不用任何招式,和你打一场。
宗璞摇头一笑,你打吧,我绝不还手。
“你若不还手,不出尽全力打,我便杀你府上的人,一柱香杀一个。”
“上官惊鸿!”
“哦,你倒是知道,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的无奈么。”
“若你不曾对清儿做出逾规之为,翘楚也不会出事!”
“所以,我也该打。”
……
上官惊鸿如势必行,锋利得像把刀。
谁也劝不住上官惊鸿,沈清苓一急,挡在宗璞面前,也劝不下上官惊鸿。
除去老铁,每人背后站了不下三名暗卫,想强行拦下上官惊鸿也不行,他们一出手,暗卫必定阻拦!
何况上官惊鸿的一身武功也不是任何人能拦下的。
老铁不敢离开碧水半步,否则上官惊鸿必定出手杀了她。
上官惊鸿要的便是这效果。
他知道暗卫拦不住老铁,而他不想分身,在吩咐老铁派人去将宗璞带回来之后,他便立刻将府里的暗卫召出。
现在谁也不可阻他!
冬凝躲在门口,听看得胆战心惊,这样,宗璞必定会被上官惊鸿活活打死,上官惊鸿也会受伤,她想去劝,但知连沈清苓和宁王都劝不住这位哥哥,自己又怎么能行!
她心急如焚,却不敢贸然出去,怕被暗卫生擒住,正急如热窝蚂蚁,却突见老铁突然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嘴型无声,飞快说了两个字。
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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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楚觉得,自己大抵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病人了,这沉沉睡着也能被人挖起来。
但要怪也怪上官惊鸿那个人的医术确实是好,施针灌药之后,她已从昏迷中清醒,只是身体吃不消,睡着罢了。
冬凝搀着她走,苦笑告歉,却又自庆幸,“翘姐姐,我也只是搏一搏,幸好你醒了。”
翘楚点点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也还有几天便能离府了。
这时,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