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凌晨的时候，陈安打电话给苏明。十一月，天冷气清。下着微雪。

陈安说，苏明，我突然觉得寂寞。这种寂寞感是长达一段时间的积蓄，现在一丝一点地喷勃而出。

陈安并没有说明他的父亲去世。

苏明说，你出来，我可以陪你。

陈安说，那真好！

他们见面的地方是苏明学校旁的一间中档西餐厅里。营业到凌晨三点。

苏明穿纯黑­色­长及过膝的风衣，简单的牛仔裤，黑­色­灯心绒布鞋。她脱去外面的风衣，只穿一件纯白­色­V领细线毛衣，露出­干­净白皙的锁骨。

陈安说，你今天真好看。你平常都是这样穿吗？

苏明说，是。只不过晚上冷。换了双布鞋，平常还是运动鞋穿得多。

陈安说，很美。

他们点了咖啡，拌面。熟热的食物在冷空气中散开了雾气以及气味。在这样一个清冷的深夜，吃一些热的食物是一种享受。而重点是有人相陪，并不会觉得寂寞。是的，每个人一生中都会感到的寂寞，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寂寞的时候随时约一个人出来说说话。陈安觉得自己是极为幸运的。

苏明说，我背《花间集》里的词给你听。

陈安说，好。

苏明便轻声背道，

细雨晓莺春晚。人似玉，柳如眉，正相思。

罗幕翠帘初卷，镜中花一枝。肠断塞门消息，雁来稀。

陈安说，是温庭筠写得吗？

苏明说，是的。《定西番》的第三首。

陈安说，他极像女子，便也更懂得女子的心。能够悉心探索女子的心境，并且同情她们来。这样的男词人并不多。

苏明说，是的。他的名字也极为女­性­。这样的人应当感情细腻且丰富。但却一生坎坷多舛，抑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