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听了，也就是摇摇头，回道：“你这最多只能算是理想以后会发生什么姑且不考虑，现阶段武当掌门这个位子对你来说，基本上只要循规蹈矩，别做坏事你将来就可以得到所以理想是可以通过努力获得的东西，但是梦想不一样，它通常位于更高更难以企及的地方，甚至到底能不能存在，都要让别人质疑一番就像你认为杨刈绝不可能做成，我也认为他成功的几率非常低一样，梦想这种东西，它是一个人再努力，再为之奋斗，穷其一生都未必能看到它实现的”

宋青书见殷离这么认真地当辞典，又不气闷了，反而不知为何有些想笑，他说道：“你说得好像梦想是个永远无法完成的东西一样你有梦想吗？我也没看出来”

“我……”殷离恼羞成怒地踢了他一脚，在宋青书临风摇曳的袍脚印上一个泥黑­色­的夯实鞋蝇才狡辩道，“梦想这种东西，通常和二货为伍，我像是二货吗你觉得？”

她说完，莫名又有些情绪低落那谁谁说得好，其实每个人生下来就是个二货，只不过有些人长大了，清楚地了解自己有几斤几两，知道什么是可能的，什么是不可能的，他就不再是二货了有些人不服输，不愿意妥协，所以他仍然是个二货

殷离已不做二货好多年所以她看到杨刈这样的二货，难免会在内心深处，感到一丝油然的亲切

宋青书见殷离神­色­忽然变得寞落，便知自己已然一下戳到了她的痛处，又想起自己这些天天天跟她生气，已然不好，便不好在这时候再跟她生气了想了想转口安慰道：“你别太难过了，其实没有什么梦想 ... ［，］

(又没有什么，照你的说法，我也没有我不会笑话你的”

殷离脸一红，恼的她回道：“我哪里难过了？我和杨刈怎么合作都是我的事，你管什么？”

宋青书今日是来找殷离和好的，大体上还是要顺着殷离，因此心里有再多不赞同，还得温声道：“我是觉得他完全是想当然，你跟他合作没什么好果子吃，才想劝你”

殷离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宋青书说道：“但是我已经跟他签协议了他答应等将来成了，接纳我五个建议你不觉得这个诱惑很大吗？我可以建议他把王朝改造成我想要的样子”

宋青书沉默了一下，看看四周，压低声问道：“你相信他这种鬼话？”

“其实我不信”殷离看看他，“但是万一他信守承诺了呢？总得给个机会吧”

“你懂这些？”

“我不懂”

“……那你还五个建议？”

“我可以照搬我原来那个国家用得上的”

“胡来”宋青书顿了顿，又补充道，“万一他成了，杀你灭口你怎么办？学金毛狮王逃到冰火岛上去？”

殷离又将那枚滚出去的小石子用脚带回来，撵着它转了转，才无所谓道：“那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杀我咯，杀不了我就继续活着，杀了我就自认倒霉呗，反正这个地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你怎么这样？”宋青书瞪圆了眼，半天才倒出一句

“我怎么样？”殷离看看他，“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地方，这有什么奇怪吗？我想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去，我想过上和我原来世界一样的日子，这有什么问题？我想念从前，不行吗？”殷离说着，不免越觉委屈别人的话能当真吗？宋青书前头还跟她说要保护她，转头就和周芷若勾搭上了，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这事最后会怎么收场怀念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宋青书发了一会儿怔，才苦笑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其实你也不是想要什么和平的武林中人保护普通人的世界，你只是需要一个王朝，让它很像很像你原来生活的那个国家，那个地方……你只是想要一个影子，去缅怀你的过去但如你所说，那确实是不可能的，毕竟……差了六七百年”

“是啊……差了六七百年呢”殷离低声回道，像是附和，又像是叹息

宋青书又站了片刻，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殷离沮丧地蹲到地上，想，大概宋青书再也不会喜欢她了

这么二缺的她，都到了一个地方这么多年了，还在想念一个已经不可能回去的从前，这要换成是自己，自己也不会喜欢了可是人一生气，说话就像倒豆子一样，合适的不合适的，全都出来了，她都已经说出来了，似乎也没有办法再一个字一个字地给它收回去，放在匣中，锁好了她也没有办法给宋青书催个眠，抑或洗个脑，让他忘了这一茬

……不是说其实没那么喜欢么？怎么这会儿这么后悔……殷离又有些闹不懂自己

池里的那些鲤鱼们仍然像刚才一样在离水面约一两寸的高度游来游去，欢悦得很它们并不知道岸边那个刚刚才开心地给它们喂了食的人，已经开始伤心了

殷离卦蹲了好一阵，面前又出现了一道新的身影，那拖曳的裙摆，温婉的步伐，在光影斑驳的午后交织出一个个婉转迷蒙的­阴­影来殷离微微抬头，就看到周芷若然而她只是朝殷离笑笑，什么话也没说，就又走了

但此时此刻，殷离仿佛能感受到，那是一个包含了胜利得意甚至是细微怜悯的笑容

信息量有点大殷离想到一个姑娘，她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对另一个姑娘露出这种笑容？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