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赫君玺轻轻地哦了一声,打断他的话,停下脚步站在廊道里,望着变得萧瑟凄冷的花园,不知在想什么。
韩辉望着他孤绝卓然的修长背影,眼里浮现深思。
新皇已经在复仇的路上走得太远了,如果还是以这种心态去争夺天下,将是天下人的灾难,他又无能为力,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止皇上的决定。
这一次,他冒险将那个女子带回府内,就是想要看看,皇上的心里,还有没有善和感恩之心。
这也许很危险,却也是他最想要知道的。
如果皇上仍然一意孤行,那就是他功成身退之时,他不可能再伴随在一个暴戾成性、嗜血凶残的帝王身旁。一个没有心的帝王,又怎会顾及他们这群为他卖命之人呢,迟早,悬在他头顶的那把刀,会砍向他的颈项……
“带我去见她。”
就在韩辉低头思量间,赫君玺平静的声音传来,韩辉抬头望向他,愕然地陷在那双带着妖异的紫瞳之中,仿佛,自己被它看透了。
韩辉恭身在一旁带路,心底震颤不已。
他,真的成为了帝王,再也不是曾经的孩子了。
猛然意识到这个认知,让他深思地敛眸,思绪万千。
厢房里,萦绕着安神静气的檀香,御医见到赫君玺过来,忙跪在地上,颤微微地迎接。
赫君玺淡淡地说:“平身!”
他的紫眸锐利地扫向床榻,远远地望去,巨大的床上,一个小小的隆起,显得那样瘦小,她的脸隐在纱帘内,看不真切。他抬步走上前,掀开纱帘,静静地望着床上的人儿。
她仍然熟睡着,如晶玉般透明的肌肤上,布满不正常的红晕,秀眉微拧,如花瓣的小嘴红艳艳的,微微地张开,丝绸般顺滑的黑发铺满绣枕,平添几分娇媚。那张绝美出尘的小脸让人过目难忘,一种毫不做作的娇媚从她的身上透出来,这是一个魅惑天生的女子。
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却让人感觉整个世界都为之宁静了,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平静。
赫君玺的耳畔回想起那首震颤心湖的曲子,深深地打量她。
这样仿佛不应涉足红尘小女子,一个拥有出尘气质的小女子,居然,就是救了他性命的人。曾经,他以为会是一个医术高明之人,想不到,会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弱女子。
他伸出手,轻轻地碰触她的小脸,那柔嫩酥滑的极佳触感,令他的紫眸变得更加幽深,但小脸上传来的灼烫热度让他的紫眸一禀,冷声斥道:“林御医,她为何仍然如此烫?”
“皇上,这位姑娘感染风寒时日过久,已经侵袭脏腑,微臣已经给她服药,七日之后,方可退烧清醒。”林御医小心翼翼地回答。
“七日?这么久?良奴,将宫里的冰琼丸、千年人参拿来,朕要在晚膳时看到清醒的人,否则,你们就自我了断。”
赫君玺冷嗖嗖的话让屋内所有的人,吓得真哆嗦。
良奴健步如飞地直奔皇宫,林御医迅速爬起来跟上,他要继续开方子,现在已经是午时,他只剩下几个时辰了。皇上金口玉言,他不敢不信。
韩辉的眸子里闪过一道莫名的亮光,深深地望了赫君玺一眼,示意房里的人退出去,整个客房里,瞬间变得静谧极了。
赫君玺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里充满深思。
她,是古竞天的女人?是他的红颜知已还是妻子?古竞天,那个拥有着巨大野心的男人,怎么会拥有这样纯净剔透的女人?
他的后宫里,塞满了形形色色的女人,为了撒网,拉笼各方势力,他连续娶了几十个妃子,将她们扔给女子司管理,他连她们长成什么模样也不知道。
他唯一仔细看过的女人,一个是他的母妃,纤细美丽又软弱忧伤的母妃,一个就是眼前的女子。就连他的妹妹颉珍,他都没有仔细看过。
整整一个下午,在赫君玺的亲自监督之下,御医用尽宫里最好的药材、人参、丹丸,纭菩仍不见清醒。眼见夜幕降临,将军府内的晚膳已经准备好,赫君玺的脸色越见难看,周身笼罩着层层寒气,抿唇一言不发。
所有的人都知道,等他出声时,就是有人人头落地之时,所有的人都禀息地跪在地上,认命地等死。
“你们说,朕养你们有何用?连一个小小的伤寒也诊治不了?”赫君玺冰冷地问道,利眸扫过跪成一地的人,尤其是林御医,已经吓得趴在地上。
赫君玺的紫瞳里闪过狠厉,正要下令,他倏地转头,刚刚他听到从床上传来了声音。
纭菩被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惊醒,不同于血魔周身充满鲜血的感觉,她感觉身边之人的心,正浸泡在鲜血之中,饥渴的吞噬着血池里的鲜血,这让她难受得心一窒,痛苦地睁开眼睛,感觉头有千金重般,晕眩不已。
“你醒了?”一道冷漠傲然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她茫然望向声音来源之处,迷迷糊糊地说:“鲜血……你的心,浸泡在鲜血之中……痛……”
纭菩的小手紧揪着心脏的位置,困难地呼吸着,突然,一双温热的大手紧握着她冰冷的小手,坚定而霸气地握着。
赫君玺诡异的紫瞳里,渐渐地凝聚风暴,矛盾和惊讶在眼中交织,望着那双纯净如明镜的眸子,她的眼底居然反衬出他的紫瞳,看着她的眼睛被熏染上紫色,这个发现,让他好奇极了,心情极好。
天下至纯至净的东西,是最容易被熏染的,不是么?如果是染上自己的气息,那种感觉,肯定极佳。
第一次,有一个人,仅凭一句话,就搅乱了他的心湖。
他的嘴角漾起残酷的笑容,好个奇妙的人儿,果真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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