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古竞天冷冷地转身,动作温柔地收藏好三幅画,待一切收拾妥当,他似乎亦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妥当,冷静地问:“衣丫头的情形如何了?”
“她昏迷不醒,这次的毒引发了她的宿疾,纭菩说,如果没有找到那个药,她活不过十八岁,只有……不到一个月了……”步玄尘神情悲伤地说,脸上是无尽的悔恨和担忧。
“现在,你留守竞天堡,易容成我掌控全局,而我,以你的身份去皇都,我要用玄尘庄的势力做最后的准备。她肯定是去找一个人,我必须尽快逼着他出手,否则,他永远站在我们身后,策划着一切。”
步玄尘恢复冷静,眼里是久违的睿智,仍难掩震惊地问:“你是说,她是去找明镜无缘?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菩儿似乎知道他的许多秘密,却选择了独自去面对,该死的……我即刻启程,你负责调配所有的力量,做好战前准备。”
古竞天迅速披上锦袍,将画收入宝盒之中,望着恢复正常的步玄尘,语气沉重地说:“玄尘,一切拜托了!她……我必须亲自将她接回来,否则,我会后悔此生!”
步玄尘激动地说:“哥,是泉儿、纭菩和你的,让我重生,最痛苦的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你当好步玄尘,我会当好武林盟主,做好应做的一切。哥,纭菩值得你这样做,快去吧!”
古竞天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一张和步玄尘一模一样的俊颜豁然出现,将面具收入怀中,再郑重地看了步玄尘一眼,飞身离去。
步玄尘静静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略为沉思,打开衣柜,换上古竞天的衣服,在一个袖珍的玉盒里,拿出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仔细地戴上,仿佛古竞天重生了。
古竞天,本就只是一个掩饰的身份而已,他们两人本就形同一人,利用身份互换,出奇不意,他们才在短短的7年间打拼出如今的势力和局面。
竞天,纭菩,你们要尽快回来!
……
前往皇都的官道上,一辆破旧的马车以超出马车承受能力的速度奔驰着,马车上,一个衣着脏污,全身包裹得像棕子似的少年,躺在一堆破旧的棉絮上,被震得五脏六腑都快要翻腾出来。
她用尽身上唯一的一点儿防身药物,迷晕步玄尘派来送她的侍卫,偷偷地溜走,伪装成瞎子乞丐,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找到一辆南下皇都的马车,步玄尘给她备的银两足够她用,但她怕露财遭劫,装可怜地搭了这趟便车。马车上最多的,是车夫身上的棉袄,还有车里成堆的破棉絮,车夫是皇都人,被人雇来平凉城,急着回皇都应差,一路上几乎是在拼命地赶路,这也正和她的心意。
接连几天的颠簸,纭菩吐尽了最后一点儿苦水,几天反复地吃喝不下,已经让她变得瘦骨嶙峋,除了那双不像瞎子的大眼睛之外,几乎就是一个布娃娃般,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喂……瞎子,醒觉寺到了!快下车,我还要回府给老爷应差去!”车夫打开车门,不满地推了推趴在棉絮上几尽晕厥的纭菩。
纭菩一听醒觉寺到了,打起精神,爬下马车,踉跄着站到车旁,低哑地说:“大哥,多谢!咳……”
她忙捂住小嘴,头有点儿晕,估计得了风寒,真是祸不单行。原来,她离开了芷儿和别人的照顾,真的是一无事处了。想起芷儿和竞天堡里的一切,她浮现一丝涩然的笑容,待马车走了之后,侧首倾听着从醒觉寺里传出来的朗朗诵经声。
一切的纠缠,都始于此,她,又回来了,一切都已经变了。
缘聚缘散,缘生缘灭,全在这咫尺之间。
她抱紧怀中的蓝莺,寻着声音往寺门走去,却差点儿撞到墙壁,她挨着墙壁往人气渐旺之处走去。
“喂,此乃国寺,乞丐不许进!”一个嚣张的男声在寺门外响起。
纭菩一个不察,被他掀翻在地,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即使隔着棉服,亦痛得她冷汗淋漓。
“我要见明镜无缘大师!”纭菩挣扎着爬起来,世俗间的规矩,对她来说,是那般陌生,她根本不曾知晓身份、地位之不同。
“你要见国师?国师岂是你能见的?滚!”年纪稚嫩的看门和尚不屑地说道,踏出寺门,准备将这个乞丐赶离寺院。每个能到醒觉寺里烧香的,哪个不是当朝的达官贵人,岂容这等脏污之人进入,皇威何在?国寺的地位何在?
“住手!”另一个年轻威严的声音传来,一阵微风吹来,纭菩已经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扶起来。
“阿弥陀佛,贫僧圆明,师弟所行不善,还忘施主见谅,贫僧必定上报主持,将其严惩。”年轻的和尚谦恭地道歉,威严地瞪了那个小和尚一眼,他素来最厌恶以权欺压人的事情。
“阿弥陀佛!师傅,请带我去见明镜无缘大师!我有急事要找他!”纭菩焦急地说道,头越来越晕眩,糟了!
“施主,主持不轻易见人,请回吧!”圆明有礼地回绝了她的要求,国师岂是轻易能见的?身为醒觉寺的住持,国师今早才从宫里回寺,事务繁忙,一点儿小事,他们是不敢去打扰他的。
“师傅,请帮忙传达一声,就说碧冥谷的骆纭菩要见他,一定要见他,请……”说到最后,她已经晕倒在门边。
圆明震惊地望着晕倒在门边的少年,他的声音异常诚恳,不似说谎之人,想了想,迅速安排:“好生看着他,我去通报主持一声,速速就来,不许再胡作非为。”
片刻之后,只见从主殿大雄宝殿中飞出一道金红色的身影,明镜无缘跃到门边,无瑕顾及小和尚惊惧的拜见,锐眸盯着晕倒在门边的少年,眼里锐芒一闪,掀开包裹着脸的布帽,一头如雪的雪丝披散开来,明镜无缘的身形一怔,脸色一变,抱起他迅速消失在寺院门口。
小和尚震惊地看着主持,修行甚高的国师,居然那么关心一个乞丐,还是一个满头雪白头发的乞丐,他百思不得其解,愣愣地继续靠着寺院门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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