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竞天推开窗户,静静地站立在窗前,清冷的夜风吹拂过脸庞,让他烦躁不堪的心渐渐恢复冷静。
菩儿,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连他那样残忍至极的大魔头,亦对你另眼相待?你为什么会晕倒?身体不好吗?为何不愿意面对醒来的我?连一声道别亦不想说吗?又为何要在第三幅画上落泪,你预测到了什么?
这种感觉,就是能令世人疯狂的男女情爱吗?就是你在琴音中诉说的刻骨铭心的爱恋吗?
他的心里、眼里,只有她,这就是爱吗?爱能令人多疯狂,他不太明白,但有一个人可以去爱,原来是如此幸福又矛盾的奇妙感觉。
天下……联姻……菩儿……情爱……
这几样东西,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分成两派,激烈地交战着,谁也不让谁,谁也不甘示弱。
想起步族族人两百年来忍受了多少苦难,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当年的皇族血脉,却在眨眼之间,被那个魔头全数杀尽。爹和娘死时遗憾不甘的眼神,步族族长的使命和责任、那十年忍受的人间炼狱般的折磨、七年来殚精竭虑的经营布局……这一切的一切,岂容他轻易地退让与犹豫?
古竞天掏出翠魂,温柔地抚摸着,想不到,她连它也归还给了他,想到那个清灵雅致的纯净人儿,他低幽地吹奏起来,心中无法发泄、无处诉说的情丝,随着灵气的笛声,随风在夜空中的飘荡……
……
纭菩再次睁开眼睛,感觉身子恢复了一点儿力气,身边强烈的存在感,令她浑身一僵,是他?!
“醒了?菩儿,你吃完我一大瓶丹丸,如果再不醒,我就又要去炼药去了。”明镜无缘平静的声音里,有着一丝难得的轻松。
“明镜大师……”
“你明明知道我是谁,还要用‘大师’相称吗?”明镜无缘打断她绵软的声音。
纭菩一怔,嘴唇蠕动了几下,发现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称呼,继续说:“出家之人,还会在乎称呼吗?还是称呼明镜大师吧!”
“出家?!谁说我出家了?我只是觉得这个身份太方便,方便得我都不想再用其他的身份而已。”明镜无缘不以为然地说。
“佛祖岂容你这般轻视?”纭菩不赞同地拧眉,忍不住地辩驳。
“佛法可以超度世人,亦能麻醉世人,历代帝王不都是利用它这两点吗?我只是遵循着这两点而已,又哪里轻视了佛祖?”明镜无缘字里挑刺,轻松地反驳,似乎非常享受跟她的争辩。
纭菩无奈地望向气息黑暗之人,自从彩虹玉魂苏醒之后,她对气息的感受能力越来越强,这样的黑暗令她不适地想要坐起来,一双温热的大手将绣枕靠着她的纤腰,他的举动是那般自然。
为什么?拥有着黑暗气息的人,却能拥有这般温暖的举动?
“明镜大师,玄晶玉佛珠,可在你这里?”纭菩转移话题,终于问出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明镜无缘的黑眸危险地一眯,仔细地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平静地回道:“玄晶玉佛珠?你喜欢吗?那只是一串小饰品而已。”
“小饰品?”听着他轻松的回答,她喃喃地重复,一串小饰品就用几百条人命来换,那它也太“小”了一点。
末了,她扬起淡淡的笑容,纯真地说:“我听说过这串佛珠,能给我看看吗?”
“你能看得到见吗?”明镜无缘残忍地点破她的谎言。
纭菩闻言并没有不适,她本来就看不见,明不明说并不重要,带着无限遗憾的神情说:“是呀,我是看不见它,但喜欢的东西,一定要看得见吗?我能看见的东西,很多,都是你们看不见的!”
明镜无缘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望着那双明镜似的水眸,莫测地探索着,试探着问:“听说,衣泉净昏迷不醒,你不担心吗?”
“我很担心!你说过,如果不来到你身边,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相继地死去,所以,为了救她,我来找你了!”纭菩的声音异常平静,坦诚地告之前来找他的原因,她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压抑住悲愤的心情。
“呵呵……原来如此!菩儿,那串佛珠,不能救人,你找错了。”明镜无缘恍然地望着她,打碎了她的希望。
“那她的声音呢?你准备何时还给她?”纭菩趁机提出另一个要求,狡黠地反问。
“菩儿,他们是我的敌人,我绝不会出手救敌人,你死了这条心吧!”明镜无缘冷冷地说。
“敌人?!不与人为敌,别人又怎会变成你的敌人?娘亲真是我见过的最傻的女人,居然痴痴地守着一个与天下为敌的男人!”纭菩冷漠地回道。
“放肆!”明镜无缘蓦然一喝,阴冷地说:“菩儿,不要激怒我!只要你乖乖地听话,当好我的女儿,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要泉儿的康复,我要天下的太平,我要你收手不再害人,我要你跟我回碧冥谷,我要你不再当血魔、不再当明镜无缘……只要你答应我,我愿意终身侍奉你,一辈子不见任何人……求求你,跟我走吧!爹!”纭菩情绪崩溃地叫出了那声爹,多少回在梦中,她想这样叫,却始终无法叫出口,而现在,只求他跟着她离开……
明镜无缘难掩错愕地望着她,深沉如潭的眸子里激起层层波纹,越旋越深,那一声“爹”,让他再也难以平静地待之。
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吗?这就是流着相同血液的感觉吗?那为何,他的心中仍不满足呢?他要的到底是什么?为何因为这一声称呼,反而更让他的心变得空洞了、迷茫了?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