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纭菩激动的神情,芷儿惊讶的表情,蓦然想起当年在讲法台上,芷儿姐姐欲劈断白玉血琴时,被古竞天出手夺走。
难道,会是他?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是爱惨了姐姐,却又不知如何让她接受现在的他,才不断地以音传情吗?
庵里所有的人都彻底地清醒了,包括无尽师太,她清朗的眉宇间浮现一抹凝重和深思,望着听得如痴如醉的众尼,眼里闪过一个决定,瞥了躺在墙角的三人一眼,消失在房内。
血魔端坐于万缘庵左侧的一棵古树上,仍是那身黑衣鬼面,盘腿而座,腿上放着一具在寒月下散发出幽幽红光的血琴,每根琴弦如利刃,十指鲜血横流。
他没有菩儿当时的悲痛心境,却加入了他的孤寂和忧伤,令闻此曲者,无不心之颤动。
十指连心,当时,菩儿也是这样痛的吗?
想到此,他的心头浮上浓浓的心痛,自己仍是令她痛苦吗?他无法放手,她也无法抉择,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结局吗?
那首几成绝音的《彩虹玉魂》,他所记不多,但那种萦绕心头的感觉至今仍然清晰极了,那种有爱而不能爱的心境,他更是体会甚深,不知不觉间,随着自己的心境,开始弹奏起来。
又有谁能说,这不是另一首《彩虹玉魂》呢?
纭菩怔怔地听着,泪流满面而不自知,出神地听着,随着琴声,脑海中浮现他十指在琴弦上鲜血淋漓地弹奏的情形,心传来一阵绞痛,那是血淋淋的心痛。
她慢慢地爬起来,摸索着走下床,缓慢地往门边摸索着而去,仿佛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替她引路,奔向那个红白相见的光芒乍现之处走去,走得很慢,却异常认真。
当她的手碰触到门时,她犹豫了,双手扶着门框,耳畔传来的低吟琴声,内心激烈的交战,拉扯着她脆弱的心。就这样,她静静地靠在门边听着,所有的人都望着她,为那琴声动容,亦为她脸上的痛苦动容。
爱一个人,需要勇气!
敞开心扉、忽略两人的差距去爱,需要勇气!
自私地去爱一个人,更需要勇气!
她身上有恶魔的咒语,不能爱……不能……
琴声终于不舍地结束,余音袅袅,众人如梦初醒,神志似乎久久无法恢复。
纭菩的小手紧紧攥紧木栓,仿佛雕像一般趴在门边,一动不动。
血魔抱着恢复雪白之色的白玉血琴,看了寂静无声的院子半晌,几不可闻地深深一叹,昂长的背影缓缓转了过去,喃喃自语:“连你也打动不了她的心吗?有情比无情,更加绝情吗?作为一个男人,该如何爱你?作为一个帝王,又该如何爱你?权力,是得到你的唯一筹码吗?”
他望着仍在滴血的十指,对于鲜血,看得太多,喝得太多,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已经完全麻木了。边关告急,他就要御驾亲征了,一切,待天下太平之时再来吧,他会将整个天下送给她,这是他曾经对她的承诺。
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树梢,留下无奈的长叹和遗憾,还有浓浓的牵挂和思念,离开了。
但他却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位高权重之后,却发现,越发地身不由已。他是拥有了天下,却发现,自己亦被这个天下束缚了,不能再做自己,甚至,不能得到一个女人的爱。
外面只剩下呼呼的夜风声,纭菩缓缓站直身子,雪颜上浮现一丝慌乱和柔情,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将木栓抽开,跑了出去,院中却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刮过她瘦弱的身子,还有她落寞又自嘲的笑声。
“姐姐……”芷儿和泉儿急忙跑到院中,扶起跌倒在院中的纭菩。
“他走了……我知道,他彻底地死心了……白玉血琴,是断情之琴……呵呵……走了……走了……”
“姐姐,我们先进屋吧!”
“是呀,走!”
两人扶着悲伤哭泣的人儿,走进屋内,屋内所有的人,都望着三人,尤其在望着纭菩时,眼里多了一丝复杂和欣羡,还有疑惑。
纭菩也察觉到了周遭的变化,慢慢收敛起悲伤,安抚身旁的两人,低哑着说:“芷儿,你先收拾东西,泉儿,陪我去找师太。”
芷儿先是一愣,瞬间明白过来,忙跑到床上,开始收拾包裹。泉儿牵着她,往无尽师太静修的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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