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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来帮忙抬棺。”

对喔,她忘记他只是个下等食客,跟奴才的身分没多大差别,食客平常只管吃喝,家中有事,便要报恩,帮忙抬棺也算报恩的一种吧。

能屈能伸,也许他将来会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也说不定!

“小娴尸骨未寒……”这么快入土,根本是连吉时都没看。

程门笑瞧了她略带憔悴的脸­色­。也不过几个时辰以前,她两颊生晕对他报以动人心扉的微笑,回见却僵硬如死、面无血­色­,摇摇欲坠的样子像是很多天都没睡好。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西苑发呆了多久,久到所有经过的人对她含着薄泪,像一碰就碎的小可怜模样的美­色­起了觊觎心。

他没办法不管她。

她柔弱似春柳,梨花带水,足以招来一堆自认铁汉柔情。

“你最好别让大人知道你来过这里……七小姐这么激烈的抗议手段让大人下不了台,他很生气,忙着去安抚节郡王。”

真的没办法了,她可以对谁生气,以为一死就可以解决事情的妹妹?还是永远没把她们这些女儿放在眼底的父亲?还是让无能为力压抑得快要窒息的她?

阎府中死了人,沸沸扬扬,只得两日。

阎丞相下令封嘴,就当从来没发生过这回事。

这——就是他啊。

程门笑。

名册造得­精­致,地址、籍贯、家有几口人,入府后住在哪个院落,连画像也临摹得有三分像。

见过两次面,没看过他脸上有一丁点类似笑容的东西。

这名,取得很反讽啊。

“小姐,这男人是谁,看起来营养不好欸.”

“是啊,他看起来就是一副瘦巴巴的模样。”

“小姐不会是喜欢这一型的男人吧?”

“不一定唷。”

“小姐,你别跟答应我开玩笑了。”

“我正经得很!”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萧公子不好吗?他对小姐的殷勤让大家好生羡慕呢。”

“他的事要你来说?!”马上翻脸。

答应扁扁嘴,小姐对萧公子还真不是普通的讨厌。

老爷门客里,萧炎是府中的红人,家财万贯、人才一流,府内外大小事一把抓,献策应对、八面玲珑,想与他攀亲交好的人不凡几希,这样万中选一的家世在小姐眼中却不值一文钱。

阎金玉可管不了答应脑袋里的东西,她细细斟酌过了,美得令人屏息的眉毛微微皱起,想起了一件事。

“答应。”

“小姐,答应在。”

“翠蓝柜子下有个盒子是给你的,哪天我不在了,就去取出来看,然后有多远走多远。”她的卖身契还有两枚大元宝,应该足够当她回家的盘缠了……或者,替自己去找户好人家。

“小姐……你别吓我。”

“你的胆子有那么小吗?”睇她,阎金玉露出狡狯表情。

“真要说……小姐,答应的胆子绝对没您的大。”天地良心,肺腑之言。

阎金玉转回灵动的水眸,白了她的侍女一眼,“你还不算太笨,总是有些明白我的。”

可也仅仅于此。

这世间,有谁能明白她?明白她内心那块角落……

拉拢了下累赘的长裙,离开圆凳,飘垂在腰际的长发摇摇晃晃,跟着她婀娜的脚步晃出小楼。

她也不管外头的雨斜往屋里飘,这一出去准会弄得鞋袜都湿。

“外面下雨啊小姐!”答应丢下扇子,赶紧随着小姐往外走,手忙脚乱的想找看看有什么遮掩物,返过头来却见阎金玉眉带轻愁的眺着远方……

说真格的,好在她也是女生,小姐的容貌看得再习惯偶尔还是会被她出尘的表情给骇到,她都这样了,更何况见到小姐的男子口水流得有多严重了。

“小姐……”

“你的口水滴出来了。”阎金玉回眸。

“啊……”

“骗你的。”

手忙脚乱的答应涨红脸,握紧拳头。小姐就是以欺负她为乐……

“小姐心里头想什么可以告诉答应吗?”

“你不会有兴趣做我肚子里的虫。”

“人家关心小姐……”

阎金玉挑挑眉,跟丫鬟争论这种事也太无聊了。说到底,是她把答应宠坏了。

“小姐,这些年答应用心的伺候你……好啦、好啦,我也有偷懒的地方,但我可是你的贴身侍女,你去了别的地方又是堂堂阎相府的千金,没有陪嫁说不过去啦,你带着我,我可是很有用的。”为了表示她的“有用”,她拉起袖子露出白白的手肘,不惜牺牲­色­相,表示她大小活都能­干­。

比起其它伺候小姐的婢女们,她跟小姐算亲近的吧,那些丫头们小姐常常连叫也懒得叫,连名字都分不明白。

再说,没了小姐在的府邸,她留着也没意思……好吧,她承认,这座侯门除了小姐,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不把奴才当人的妖魔鬼怪。

“我有说要嫁人吗?”

啊,又呆了。

“我就是觉得你吵。”

不想说的是……一个穷书生,大概一下子难养活两张嘴。

“小姐这样说太伤人了。”她孩子气的嘟嘴,用来献宝的胳臂跟肩膀一起垮了下去。

盯着小姐亮泽度一流的发尾,忽而感觉自己的小辫子被拉了拉。

“好啦,俏答应,我今天还未跟阿爹请安呢。”

灌了米汤,答应有再多的气也烟消云散。

人长得俊说什么都叫人气不下去……然而叫人气的也是这点……

阎金玉清澈的翦水双瞳忽望定前方,恢复一贯迷死人的嗓音,“快去帮我打伞来,我要杭州油纸伞,绘有柳岸莺啼的那把!”

不找点事给她忙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看着阎金玉慧黠的眼……啊,她答应用脑袋瓜子发誓,她一辈子都无法弄清楚她家小姐的思考纹路。

啊,不想、不想了,还是拿伞去呗。

父母是虚荣的,子女的长相虽然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捏塑,但是面皮要是生得俊俏,模样好看,自然偏心几分。

阎金玉也知道自己跟阿爹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只要在阎府当差的人都晓得阎瑟对大小姐的偏心。

他把女儿当镜子看——顾影自怜里能瞧见自己年少时的轻狂风­骚­和无以伦比的花容月貌。

这女儿……非常能愉悦他的心情。

既然对美的物品特别执着,吃穿不用说,凡事要最好的,人美,挑妻妾情人当然也以赏心悦目为前提,变态的是想来投效他,一展抱负的门下子弟也挑颐眼的宠爱。

畸形吗?

除非你不想要脑袋了,大家心知肚明,不管在哪个年代,有张讨喜的脸蛋就是无敌万能的通行证。

阎金玉在大厅等了一刻钟,阎瑟叫人传话说他晏起,问安免了。

这是常有的事,阿爹个把月里总有十天半个月跟女子厮混。

天子不见得能唤得动她阿爹,日上三竿能把父亲留在床第的,肯定他又纳了新欢。

问了来传话的人,果然,一名青楼艳妓,昨夜成了他的入幕之宾。

她木然的离开大厅。

说不出来自己对父亲的感情是深是浅,是浓或淡,十几年的父女关系,虽然她不会因为父亲好­色­就看不起他,也不会因为父亲身居高位就觉得他了不起;心中无可奈何的是……算算,她有几个月没见着阿爹了?

往常,父亲高兴的时候会把她叫出来献宝一番,要忙于别的事务,十天半个月不闻不问也是有的,索求他关心的人太多了,有时候也不一定轮得到她这女儿。

回廊外透过雨丝看得见飞檐重重,层层迭迭的楼里都是心事。

这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念一具纤瘦、摸起来一点硬­肉­也没有的身体。

没有知会答应,她穿过参差金碧里的楼台,如图画的舒卷烟霞,来到西宁院。

相较于人声鼎沸的院落,这里安静得不可思议。

大多数想有表现的食客,拚了命都往主屋附近的宅院挤,就算掏出私房钱收买管理住宿的管家也时有听闻。

住西宁院,那等于是自绝于飞黄腾达。

朴素简陋的小房、小院、小径,什么都是小小的。

然而,他就在那,一张湘竹长椅,散着发、阖着眼,竟是听雨听到睡着了。

浙沥哗啦的雨对他似乎全无影响。

听到脚步声,程门笑睁开了微瞇的眼,转头,瞧见美丽得有些狼狈的阎金玉。

她站在蒙蒙的雨里,不言不语。

雨珠落在她乌黑的睫毛上、发际、襟上,她一无所觉。

眼光落下,她还是把鞋穿反了,­精­致的绣鞋都是黄泥,裙襬也难免的遭了殃,可见她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

她随身的侍女上哪去了,居然任她到这荒凉的地方来。

“程公子。”她福了福。

但是客套也仅仅到此为止。

接下来,她轻道:“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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