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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眉娜既惊且忧,声音颤抖。公爵说:「他们走得不远,我们一路追下去。」

说着,驱马快速前进。

他们穿过牧场边界的道路,沿着一大片密不可通的­阴­黑森林向前奔驰。

眉娜突然担心,要是吉普赛人在黑森林中消失,林外的人就找不到他们了。

她明白吉普赛人移居时不走正路,他们有秘密小径,她以为公爵一定不太清楚他们的习

­性­。

然而,公爵充满自信地领着她前进,在森林内穿梭而行,不久来到一条狭窄的小路上。

眉娜愧然大悟,这条路正好可让货车通过。

她发现地上有木制轮子压过的凹槽,这是由一匹马拖着的两轮货车的轨迹。

公爵毫不迟疑继续奔驰。眉娜很渴望问问他,到底往那里去,或是否已确定吉普赛人朝

这个方向前进,但是喉咙好像紧缩住了,发不出声音。

她脑子里所能想的只是:薇薇被吉普赛人带到一个不可知的地方,他们再也找不到她了。

在乡野间常常有许多关于吉普赛人的传说,种种劣行使人咋舌,他们不仅偷蛋、­鸡­、鸭

和小羊,还拐小孩子。

过去,眉娜不太相信这些故事,她认为吉普赛人自己生了那么多小孩,不可能再喜欢别

人的孩子。

乡下人都惧怕吉普赛人邪恶不祥的眼睛,那些故事绘影绘声,一代代地流传于没有知识

的居民间。现在这些故事也侵袭着眉娜,占满整个心头。

眉娜一步步前行,恐怖的传说亦毫不放松紧逼着她,使她越来越恐惧忧虑。

意外的,森林里发现一潭清澈的池水,她认为这儿一定一直被作为扎营地点。

地上有好几堆灰烬随风飞扬,印花破布七零八落地挂在树丛低枝上──但也没有看到任

何一个吉普赛人。

眉娜忧心地想开口问问公爵,该怎么办,突然看见薇薇从一棵枞树­阴­下出现,跑向他们。

「薇薇!」眉娜大叫。

公爵掉头过来,拉住她的马缰,使马定住脚。她急急从鞍座上滑下来,张开双臂迎向薇

薇。

「喔,眉娜姨!我好害怕!」薇薇惊惧万分。

眉娜用手臂环抱着她,她放声大哭。

眉娜急忙跪在地上紧紧拥抱她。

「事情过去了,亲爱的,」她不断抚慰她,「我们已经找到妳,妳平安无事就好了。」

「吉普赛人留下我……一个人,」薇薇啜泣着说,「他们要我……留在这儿,不要……

跑开……我自己一个人……好害怕。」

「我已经赶来了,」眉娜说,「公爵和我就要带妳回家。我们到处找妳,大家都急死了。」

她擦擦薇薇的泪水,抱起她走向她骑的马前。

「把她放在我鞍座前,我带她回去。」公爵说。

眉娜犹豫不决,他便告诉薇薇:「来,妳一定喜欢骑骑山松。」

薇薇的黑睫毛仍然沾着泪珠,听公爵这么说,绽开了笑容。

她伸出双手,公爵顺势把她从眉娜手中抱过来,放在他前面的鞍座上。

「妳能不能自己骑马回去?」他问眉娜。

「好多年来,我都是自己一个人骑马。」她答道。

跟着会心一笑,能够平安地把薇薇找回来,再听她说话,看她微笑,太妙了。

他们掉转马头,朝原路回去。

「我跑来看那匹小斑马,」薇薇边走边解释,「吉普赛的姑娘要我跟他们一起走。」

「妳不应该一大早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眉娜说。

本来她要板起脸,严肃地告诫薇薇,但是薇薇平安回来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她喜形于­色­,

就连责备也嫌多余。

「我想去看小斑马嘛。」薇薇说着,仰头看看公爵,对他说:「吉普赛人都很气您,哈

瓦德伯伯,因为您把他们赶走了。」

公爵踌躇片刻,答道:「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薇薇,如果妳不太累,今天下午或明

天早上,我带妳到牧场的入口看两面招牌,是这一群吉普赛人故意竖立给另外一些想来此扎

营的吉普赛人看的。」

「什么样的招牌?」薇薇问道。

「有一面招牌的意思是,「善良人民可扎营于此」。」公爵答道,「另一面写着,「这

些人民不喜欢吉普赛人。」」

薇薇思考了一会儿,说:「因为您赶走他们,所以他们留下这些招牌。」

「对了!」公爵同意说,「这两面招牌必须除掉,这就是待会儿我和妳要做的事。这样,

其它的吉普赛人会再来这里驻留,如果他们也有小斑马,妳就可以再看了。」

「我一定会喜欢。」薇薇兴奋地大叫。

「但是,妳不可以一个人去,必须我带妳去才行。」眉娜很快打断她的话,「妳这样做,

太顽皮了。」

「我……对不起。」薇薇轻声说。

她不再害怕,很舒服地靠着公爵,抓住公爵手上的缰绳。

「我正在骑山松,」她很得意地说,「和沙达一样。」

「山松对沙达来说太庞大了,」公爵答道,「妳也要等到长得很大、很大,才可以骑牠。」

「等我长大,我要骑山松跳栅栏。」薇薇颇为自信。

「等妳长大的时候,山松已经老得跳不动了。」公爵被她的天真逗笑了。

眉娜在一旁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她难以想象公爵能够这么仁慈,这么了解小孩子。

方才离开城堡时,因为激动心慌而无心注意其它的事,现在终于能静下心来观察,她觉

得公爵的确英俊潇洒,骑在马上的英姿威武迷人。

她偷偷地注视他清晰分明的容貌和骑马的英姿,那种人马合一的架势令人钦羡。

她也觉得他脸上那种讥讽的神情荡然无存,而且眼睛流露出她从未见过的光辉。

他们缓步抵达牧场,薇薇希望马走快一点,公爵为了讨好她,便驾驭山松急骋而去,眉

娜也加速快跑。

接近城堡时,她说:「我们直接骑到马房前,好吗?薇薇走失了,阿贝忧虑万分,我认

为他一定想知道薇薇回来的消息。」

公爵微笑作答。他们刚走进马房前铺煤渣的场地上,阿贝就匆匆地从马厩里跑出来,高

兴地大叫。

「您找到薇薇小姐了,爵爷!谢天谢地,希望她平安回来。」

「十分平安,阿贝。」公爵答道。

老马夫趋前,想把薇薇抱下来,她却高叫:「不!我要骑山松去跳栅栏。拜托,哈瓦德

伯伯,让我骑牠绕跑道一圈。」

「如果我让妳骑的话,恐怕妳很难在鞍座上坐稳,」公爵回答,「这样吧,我骑山松跳

过那个活动栅门,妳在一旁看。」

「好的。」薇薇同意这个折衷办法。

她让阿贝抱她下来,眉娜也下马,两人手牵手,漫步至马厩尽头,找个好位置站着。

公爵指挥山松后退几步,对准栅门的跑道,这匹马昂首阔步,信心十足。

这种障碍栏,公爵已经跳过好几次了。当他逐渐接近栅门时,眉娜突然觉得栅门的高度

似乎比她记忆中还高。

当山松腾空而跳时,骁勇的姿态与公爵威武的风采互相辉映,使眉娜赞叹不已。

瞬间,听到山松的前蹄撞到栅门上层木­棒­的声音,随即像鸣枪一样传来一阵尖锐的拆裂

声,恐惧的眉娜和惊惶的阿贝同时大叫,栅门最高一层的横木居然没有自动降下。

山松被栅门的横木一挡,双蹄跪地,跌落下来。公爵被大力地弹了出去,脚底朝天,头

部急遽往下冲。

眉娜惊惧地跑到他身边,弯下身子想触摸他,却见他双眼紧闭。

突然而起的恐怖念头,就像一把匕首深刺入她的心房,她以为公爵死了。

眉娜走出西厢,沿着走廊来到大楼梯间,看见两位先生一边低声交谈,一边走下楼梯。

她认识其中一位,是地方上的医生,公爵发生意外躺在担架上回堡里时,家人即刻火速

地请他来紧急救治;另一位则是几小时前刚从伦敦赶来的专门大夫。

公爵从马上跌落后一直昏迷不醒,眉娜十分挂心,几乎每个小时都去探问病情,但是华

金没告诉她详细消息。

直到今天上午,才获悉公爵已恢复知觉,但是全身剧痛,情况不良。

「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形,小姐,」华金忧愁地摇着头,「爵爷的身心一定遭受到极大痛

苦,否则像他那么坚强的人,绝不会轻易呻吟的。」

「医生一定有止痛药可以让他暂时免受痛苦吧?」眉娜问道。

「艾弥顿医师正等待乔治爵士从伦敦赶来,小姐,」华金解释说,「妳知道,他是国王

的御用大夫,没有人的医术比他好,所以等他来作主。」

「是的,我想艾弥顿大夫的主张是对的,」眉娜经过考虑说,「如果没有经过乔治爵士

批准而开药方,可能会出差错。」

眉娜简直无法忍受公爵遭受痛苦的事实,使她感觉心里一阵阵抽痛。

华金说,他的伤势非常严重。眉娜想起自己乍见公爵落地,以为他就此长逝时那种哀痛

的感受,还鲜明地盘旋于脑海里。

亲眼看见这个威武的男人落地,被抬回堡里,然后一直昏迷不醒,这种内心的沉重非­肉­

体的痛苦可堪比拟。

起先,她由衷地赞赏他骑山松时轩昂雄伟的气势,而现在呢?这棵高壮的橡树突然倒了,

倒得那么无助,那么安静。

看到他痛苦的模样,她几乎流泪了。

寂静的长夜里,她辗转反侧,无法成眠,睁开眼睛公爵好像就站在面前,闭上眼睛,仍

然挥不去他的影子。就这样思念着他,一夜到天明。虽然沙达的伤势好转,已经吃下大部份

早餐,并要求下床活动,这个好现象却无法消除眉娜内心的压力。

另外,发生问题的那道栅门也在她心中蒙上­阴­影。

当她从公爵身旁起来,让别人把公爵移上担架,抬回堡里后,便转身走回去,仔细察看

肇祸的栅门,看看上层横木为何没有自动下降。

终于发现那根横木被人牢牢钉在木柱上。

更过份的是她观赏公爵跃马时,觉得栅门突然高了许多,果然所言不差,从木柱上的痕

迹看来,上层横木的位置比原来高出五英吋。

「谁会做这么恶毒的事呢?」她自问。

毫不思索地,她知道这一定是与城堡有关的人做的。这个佣人怨恨他的主人,便计划像

全国各地暴动的劳工一样,对他们的主人采取报复的手段。

即使眉娜承认,或许公爵咎由自取,但是不管他做错什么事,她绝对无法忍受他遭遇这

种残酷的处罚。

整个上午,她一直焦急地徘徊走廊上,等候乔治爵士的诊断报告。她忍受不住时间的煎

熬,走到公爵卧房门口,举起手正准备敲门,门从里面打开,华金走了出来。

「我来探问……」眉娜刚张口说话、声音悬在空中凝住了。

只见这个老仆人伤心地哭着,眼泪不断滚落双颊。

「怎么回事?」她轻声地问。

「小姐,主人他……」

眉娜紧张地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死吧?」她毫不掩饰地说出「死」字。

虽然这几个字轻轻地溜出焦燥­干­裂的双­唇­间,却在她内心起了很大的回响,内心深处不

断地吶喊着「我爱他」!

死神的压力势不可当地向她逼来,心里阵阵绞痛,她就像石头一样僵直地站着,等候命

运的裁判。

华金用手背擦拭眼睛,说:「不,小姐,没有死,但情况比死更恶劣!」

「还能怎么……恶劣?」眉娜微绽双­唇­,喃喃细语。

「乔治爵士说,主人的背脊折断了,他会终生瘫痪!」

华金无法忍受未来的事实,双手掩面大哭。

眉娜凝视着他,双颊的肤­色­逐渐褪去,脸上一片惨白。

「那不会是……真的!乔治爵士……肯定吗?」

「小姐,他明天带另一位专家来复诊。但是从他说话的口气和艾弥顿大夫脸上的表情,

我知道他们并不太抱希望。」

眉娜踌躇片刻说不出话来。华金大叹:「主人宁愿死去也不能忍受那种残废的生活。我

知道!我知道!」

眉娜相信他的话是对的。

她内心冲突的情感,阻碍思路的畅通,只能站在那儿注视华金被泪水沾湿的脸。

「我们一定能想出别的方法。」过了好久,她才冰冷地开口。

「艾弥顿大夫遣他的马夫带一点药来减轻爵爷疼痛,」华金说,「但是他躺在床上不停

地咀咒,说他不愿吃那些该死的药!他这一生中从不吃药。」

眉娜静静地听着,华金继续说:「看到他的样子真恐怖,小姐──恐怖极了!」

眉娜紧握着双手。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渴望做些事来帮助公爵,但是,这就像面临

一道永不可超越的障碍。

她只有木然地站着。

华金从口袋里抽出一条皱成一团的手帕,胡乱地擦一把脸。

「我必须回到爵爷的身边了,小姐。」

他转身开门走进去。这时一个差役从走道远远走过来。

「我正在找妳,小姐,」他对眉娜说,「后门有一个人想和妳谈话。」

「一个人?」眉娜一时无法集中­精­神听差役说话。

「是的,小姐,他说他从科瓦来,妳一定希望看到他。他是瞎子。」

眉娜低喊一声。

「一定是厄斯!厄斯。维扬!在那里?快带我去!」

差役很惊讶地注视她激动的表情,带领她走下后楼梯,直达厨房门口。

站在门外的老人,白发在暖风的吹拂中轻轻飘动,正是厄斯。维扬,他的孙子站在他身

旁。

「厄斯!厄斯!」眉娜欣喜地大叫,握住他的双手。「您来得正是时候!我需要您──

非常需要您!」

「主引导我来这里,」厄斯低沈的声音带着浓厚的科瓦腔,「我觉得这里有事需要我做。」

「真的有事,」眉娜说,「快上楼看看公爵。他摔倒了……非常恐怖地从马上掉下来…

…医生说他跌断了背脊,会终生瘫痪!」

她一边说话,一边抓住厄斯的手,拉着他直往厨房外的石板走廊上快跑。

她握住他的手时,觉得一股莫名的暖流传遍全身,与从前和他握别时的感觉相同。

他们走上楼梯。

虽然带着他匆匆前去,眉娜内心亦不免产生疑问,国王的御医都表示无望了,厄斯难道

真能为公爵做点事?

然而,她确实见过他奇妙高超的医术治愈了姊夫以及村中的居民。

她也知道,他的声誉极佳,声名远播,所有科瓦的渔夫及村民咸称他圣人。

「找厄斯!」只要村中有人受伤或病情严重,医生放弃救治时,旁人便齐呼「找厄斯」。

眉娜带着他们抵达公爵卧房门外时,突然想到,如果她带一个瞎子医生为公爵治病,不

知道他作何感想。

她难免想到,公爵或许一气之下把她这个好争辩的东西革职;认为这种治疗法纯属胡闹

而拒绝厄斯的帮助。

她有点害怕。厄斯好像早窥透她的心思,很安详地说:「妳必须相信上帝,孩子,相信

祂的爱。这样永远不会失败。」

眉娜吸了一口气。

「我信任您,厄斯。」她沉着地说,举起手来敲公爵的门。

华金打开门,看到眉娜身边站着另一个人,大为惊奇。

「我希望跟爵爷说话。」眉娜说完,牵着厄斯的手往前走。

以前她从没进过公爵的房间。这间宽敞宏伟,天花板高悬的卧房给她的印象就像它主人

一样魁梧壮观。

房内的窗帘和从天花板直垂而下的软帐都是红宝石­色­的天鹅绒制成。

几世纪来家族所获得的纹章全装饰在公爵上方的壁上。公爵直楞楞地平躺在床上,使人

觉得他像墓|­茓­里的一块石头。

她勉强排除杂念,仍然握着厄斯的手走向前去,站在床边。

公爵闭着眼睛,从他前额紧皱的眉头,紧抿双­唇­以免大叫出声的神情来看,她了解他正

忍受剧烈的疼痛。

「爵……爷!」

眉娜细细地轻喊,他听到了张开眼睛。

他看见她站在床前,并不惊讶,只是眼光茫然,好像痛得失去知觉在祈求她帮助,虽然

明知她也毫无办法。

「爵爷!」眉娜再叫一次,「我带一个人来医治您。」

公爵的表情并未改变,她继续说。

「他治愈过您的弟弟,龙纳德郡主。在科瓦时,我们都相信他是位具有超然力量的奇人。

请您让他帮助您好吗?」

等了半天,她以为公爵会开口拒绝,谁知过了不久,他哑哑地说:「如果他能……赶走

这该死的……疼痛,我就……相信妳告诉我关于……他的事。」

眉娜听他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害怕……十分害怕公爵会拒绝厄斯。

她站到一旁,这位瞎子向前走到床前。

眉娜背贴着墙壁,厄斯的孙子和华金则靠门站着。

厄斯直挺挺地站在公爵身旁。眉娜在科瓦时已摸清他看病的方式,他一向仔细倾听病人

的气息来判断受伤的部位。

他一动也不动,全神贯注地站了将近一分钟。

眉娜摒息等待厄斯的结论,在心中默默祈祷公爵有治愈的希望。

厄斯终于移动了,伸出右手轻轻地滑进公爵的肩膀下。

他的左手拉动被单,眉娜发现,公爵可能为了医生检查方便,连睡衣都没穿,­祼­露上身

躺在床上。

虽然厄斯的动作非常轻柔,公爵依然痛苦地呻吟,厄斯这时才开口说话。

「再忍一会儿就好转了,」他说得很轻缓,「所有的疼痛会逐渐消失。」

说完,把左手放在公爵的胸口上,右手仍然垫在他肩下。眉娜知道,这正是他行使神力

的时刻。厄斯一向认为上帝借着他的手心,把这种超然的力量传送到伤者的体内。

厄斯微仰起头,聚­精­会神地凝视上方,好像仰望天堂一样。

眉娜了解他正祈求上帝,本乎「神爱世人」的慈悲心怀,使这个扭断筋骨的子民恢复健

康。

好久一段时间,卧房里一片寂静,气氛肃穆。公爵终于打破寂静,说:「我感到一种奇

异的悸动和一股强烈的热流流窜体内。似乎是由你的双手传递过来的。」

厄斯没有答话,片刻后,公爵以截然不同的声音说:「疼痛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眉娜紧握双手。

强忍许久的眼泪,剎时盈满黑亮的眼眶,沈痛的解脱以及快乐的降临使她喜极而泣,满

屋的­阴­霾随着纷纷滚落的泪珠消失不见。由于自己激动的情绪,她体会得出,自己深爱着公

爵。

想起以前那么强烈地憎恨他,此刻却认为爱上他,似乎很可笑,但是听到公爵免除痛苦

时,自己心中那份狂喜是不容置疑的。

她回想,自从华金告诉她公爵瘫痪的那一刻,她在昏眩悲痛的情感中发现自己早爱上他

了。

爱神的脚步悄悄地来到身旁,轻轻撒下爱的种子,种子徐徐地萌芽,一切都在无形中进

行,等爱的幼苗逐渐在心田茁壮,她仍然不自觉。

她唯一感受到的是公爵的影子时时刻刻萦绕在她左右,无法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即使她

憎恨他的时候,他的形像依然专制地盘据整个心头,挥之不去。

当他对沙达表现出无限的关怀,甚至为选错学校而主动向他道歉,使她深深觉得,他就

像沙达所说的,能够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实在太伟大了。

这种自动认错的行为,对他们那些高官厚爵的显贵来说,是很难做到。

或许从那一刻起,她对他的种种看法都逐渐改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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