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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龌龊后清纯 > 3……

3……

“啊!!”我目瞪口呆,“燕子,我们是社会主义社会呢,你可别瞎讲巴讲给我们社会主义抹黑,小心抓你去劳改。”

“怯!你什嘛都不懂!告诉你吧,如今社会上有一大半女孩儿的婚事都是这么定下来的呢。比如说吧,我娘在我还没毕业就开始给我留意着,到现在都给我相过十多家了……”

我卟地吐出一大口冰水,差点没呛死。

“……你笑什么笑……一般来说,没上过大学的女孩,婚事都只好这么定下来了……”

“我说你们倒舒服嘛?!一毕业,工作啊婚事啊什么的都有老娘老头子们安排好了,一点儿都不要­操­心!”

“……可是谁爱这样?……难怪雨儿一定要上大学,还是她聪明……”她说着有些落寞地低下头。

“哎,你别越说声音越小啊,我这儿都听不清了……她娘到底给她相的什么牛鬼蛇神把她给吓到我们学校来了啊?”我不禁有些着急,“不会是某某鼻毛比头发长的奇男子吧?!”

黄家燕乐了,说:“反正在雨儿看来差不多就是那样吧……要知道她娘是那种非常俗气市侩的­妇­女,真不知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仙女般的女儿来,真会生……雨儿一直就很想上大学,为了她娘没让她上高中这事儿,雨儿一直就耿耿于怀,两人经常吵架……”

我不禁也想起在第一师范时秦雨老怨恨自己学不好英语并自怨自艾地说她娘不让她上高中可能没错……瞧瞧她那没脑子的娘都­干­了些什么!我脑海中不禁演示出秦雨和她娘吵架的情景——真有点难以想象!我不禁乐了。但很快我又觉得一阵悲哀——我看到了另一个唐飞——女­性­!

一种熟悉和陌生杂合着的感觉跟着冰水一起在我身体中浸染开来。

黄家燕并没注意到我的神情,她继续说:“……而她娘在她刚一毕业就给她相中了一位服装生意老板,就因为对方有钱,你说雨儿气不气……所以雨儿坚决去读自考了。”

“索地斯!!”我说。

“……其实我们其它人也想读的,但一看到那些学校给我们安排的条件马上就吓得宁愿嫁给鼻毛比头发长的奇男子了……但雨儿无论如何还是去读了……我想可能是因为有你在的原因吧,……所以,你以后可要多宠她爱她……”

就象是祖国的花骨朵儿一样吗?我心里闷闷地想着。

2.

我很想把我在黄家燕那里听到的一切全都跟赵玉倾诉,因为这些事压在我的心头让我觉得很难受。可是这些都涉及到我与秦雨在大一时的感情——我还没有潇洒到不把那当回事儿……尽管我确实还是蛮潇洒的。

赵玉在上完观摩课后掐着我说:“坏蛋坏蛋,你上哪儿去了,你上课我就老老实实站在后面听一整堂课,我一上课你就开小差,坏蛋!”

我说:“哪里坏了哪里坏了,刚生下来的,你看看,粘着的­鸡­屎都还是热的!”

赵玉笑了,不屈不挠地问:“说,到底去哪儿了?”

我却突然反问出这么一句话来,“玉宝宝,你会有什么事没跟我说过吗?比如说跟熊刚或正国什么的?”

赵玉白我一眼问:“你什么意思?”

我不禁有些尴尬——我是什么意思呢?我没意思。只是我自己有太多事情没跟她说过,这就好象对我的母亲——只不过那更为过分而已:可以说我母亲对我一无所知。我连话都不跟她说,就更别提跟她谈什么事情了。我吝啬于我能给予她的任一次可以了解我的机会。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也没跟赵玉提起过,那是大三时的一件事,我不太想提起它……它令我伤痛,它的发生让我再一次连续地从梦里抽泣着醒来……自我那次住院赵玉和我合好之后,我还以为那个小灵­精­再也不会来打搅我了,可是它又来了,并带着一次比一次更强烈的却没有眼泪的抽泣……

我不愿再提那件事,可从黄家燕口中听到秦雨和她妈妈吵架的事后,我再一次无可救药地陷入了难以言说的悲哀中。

我妈妈来过我们学校……

3.

那是大三那年中秋节,风爷跑到自习教室找到我,说唐飞你妈妈来了,在寝室等你,快去。

我没动。

风爷说你怎么了,快去呀!

我还是没动。

风爷骂道有你这样作儿子的吗,快去!

我起身跑了。风爷以为我是跑向寝室,他满意地笑了。可事实上我跑出了学校……我走在马路上欣赏了一晚上的中秋皓月……

她是来哀求我的,我知道她无法再忍受那种痛苦了。我赢了!可我他妈的赢了什么了我?!

我知道她爱极了我,正如我爱极了她,我们爱得两个人都如此地丧失了尊严。

……我不想见她……在我准备好向她道歉之前……

第二天风爷真地愤怒了,他有点说话都难以说清,他说:“……你妈妈……她是擦着眼泪走的……你可真是个孝子……”

------几天后风爷平静了一些后对我说他之所以那么愤怒是因为看到我那样他想起了自己,他也很少跟父母说话,只是没我那么过分而已,但那天看到我母亲老泪纵横黯然离去的样子后,他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了,他准备每个周末都回去陪陪他父母。

我他­奶­­奶­的成了反面教材!!

不过想想能作反面教材也不错,到底也是教材嘛,对社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对风爷说,不就是骂我两句嘛,没事!就是你想揍我,我也笑纳。

不过当时我可没那么潇洒。

我一回到寝室就躲在被窝里浑身擅抖,不知该如何抑止住自己彻骨的伤痛。

我对自己说睡吧,不是说闭上眼睛世界就与我无关吗?那么我闭上眼睛了,如果有这个可能……我希望我与我母亲无关……

我闭上眼睛了……我希望在我睁开眼睛那一刻,世界会彻底地不同……

我害怕我自己……我希望我不是我自己……

我更希望母亲回去的一路上,千万不要抬头看月亮……因为那天晚上,月亮……特别的圆。

第四部(五)

五。

1.

我不愿向赵玉展示我的悲哀,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哭泣时就曾奢望躲开她的眼睛。我喜欢在她面前装出一幅山中大王的样子,象是什么都难不倒我。但我的表演常常很失败,最后便不得不抱着她一起痛哭流涕。我不喜欢这样,这样往往只是使悲哀更为悲哀。我不喜欢在她面前流泪……可我控制不住,自我不再在我母亲面前嗷嗷哭泣后,我在赵玉面前流过我一生中绝大多数的眼泪。

赵玉确实是我最大的安慰,而吮吸她的Ru房就是我的万灵丹。

就仿佛是一片海。赵玉是我的明灯,我是朝她驶去的海轮。

而秦雨呢,她是仍然找不着北的小舢板。

如果我对小舢板喊喂,朝那盏灯那儿划,她会气呼呼地回答我,不,什么呀,那只是我的替代品;于是我只好对她说,那好吧,你跟着我划,千万跟紧了,她于是就会乐呵呵地跟着我一起朝灯塔的方向驶去。

那么我就是秦雨的导航船了,所以我甚至给她安排好了学习时间,每到这时我都会亲临自考教室跟她一起学习顺便对她进行严格监督。

我说学习时间不许开小差,不许嗑瓜籽儿,连屁都不许放!

她吐吐舌头说是,首长。

认真点,我说,我会一直在旁边睥睨着。

首长辛苦了!她说。

不过说老实话——她的进步挺慢。这令我有时会考虑是不是该用对付阿勇的手段对付她?!

而赵玉一来则总是破坏了我们的大好学习气氛,她讥讽我这简直是家长作风,除了英语外你自己的学习还一团乱麻呢,居然来误人子弟了,走雨儿,别理他,我们嗑瓜籽去。于是她们会把我丢在一边发呆,两人进寝室嗑瓜籽儿去了。

2.

在包菜自李海蓝那天把他叫出寝室后就变得诡异无比的两周后,我无意中发现了他的小秘密。

那天晚上我和赵玉从秦雨处往回走,迎头碰上了包菜和海蓝。包菜正作模范老公状在往李海蓝身上披一件皮夹克——虽然时节已近中秋,可是皮夹克!有点夸张了吧。而海蓝则完全是一幅可怜无助并感激的模样。

在我看来,他们俩就象一对过尽了苦日子而今终于能进城逛逛的乡野夫­妇­。

看到我们,包菜显得有点不知所措,而海蓝则如详林婶般木然地笑着。

包菜开口说:“正好,玉儿,你帮我送海蓝回寝室吧。”

赵玉说好呀,保证平安送达。

于是赵玉陪着海蓝走了,我和包菜仍站在原地发呆。

“海蓝到底怎么了?我感觉她现在就象是根木头,可以做红木家具了!”我终于按捺不住我的好奇心问出了憋了几天的问题。

包菜犹豫了一会儿,突然扯着我说走飞哥,咱们喝酒去!

于是我们去喝酒去了,喝得两人都有些高了,他才大着舌头对我说:“……飞哥……还是你和玉儿幸福啊,大头给你们算得真没错,你们俩可真是那什么天仙配……你可要好好珍惜……”

我说别废话。

他嘿嘿乐了,说:“……你要真想知道海蓝怎么回事,……俺心一软就告诉你吧!”

说得我跟窥视狂似的!

“……她那天……找我陪她去打胎……”

我卟地吐出一大口酒并狂咳不已,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包菜望着我怪诞而儒雅地微笑着说:“……怎么?飞哥没想到吗?……”

确实没想到,一个洞的新马泰五分钟游看来是没人能有幸享用了!

我好不容易装出一幅平静的样子问了一句“那么……是主席大人的杰作?”

包菜摇了摇头。

我再一次无法装成平静的模样,目瞪口呆地问:“我拷!难不成是你……”

“抄!别他妈瞎­鸡­芭扯!……这事儿她不愿跟我说我问谁去……你就别问了!问点有建设­性­的问题。”

他的话不禁令我想起主席大人的寝室六人共嫖一娼的光辉业迹,这个联想令我打了一个冷战。

“那么你怎么办?”我问,“你不会跟她再那个什么破镜……”

“那不会……”包菜昂头喝­干­了一杯酒,又露出他那怪诞而儒雅的笑容说:“绝对不会。我他妈是好马!……不过我会最后照顾她一年,也算是仁至义尽吧……她近来身子很虚……”

他又咕咕咕地喝下一杯酒,继续说:“……她来找我的时候已经太晚……药流不可能了,要刮宫……”

我感觉就象是在听一个恐怖故事,全身不断地起­鸡­皮疙瘩,想象着那个无辜的小生命,就这么在那些毫无表情的医生的手中被刮成了瘦­肉­丝儿拌饭……

“……而她又死活不愿意进大医院,我只好陪她去了家小医院……结果弄得不是很­干­净,她现在常常会无缘无故下面流血,白带也很多……”

一阵强烈的恶心令我想吐,但同时我又感觉到无比的同情。这是上天对海蓝的惩罚吗?但我实在是觉得海蓝的个人选择根本就谈不上错,更别说要受到酷刑了。

也许这也根本就不是惩罚,只是一种混乱而已。

那天我们喝得酩酊大醉而归,弄得其它洞人们大妒,他们破口大骂:“嘿!你们两只甲鱼就不知道稍点回来捐给我们?!”

我们没理他们倒头便睡。

我以为包菜会哭的。但他没有,他一直保持着他那怪诞而儒雅的笑容。也许他真的成熟了呢,在经历了种种剧痛之后!我在心里想,那么真该祝福他了。

3.

赵玉很快就从我嘴里知道了这件事……当然,说别人的事情就是比说自己的事情要轻松得多。

海蓝的事对赵玉震动很大。从此在我们Zuo爱前她总要对我使用的安全套作一次高标准的彻底检查,她会先扯一扯看看韧劲,然后又吹一吹看漏不漏气儿。

我说:“赵玉同志,难道这些动作就是你的Zuo爱前戏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唐飞同志可能会因此阳痿呢?”

她说:“怎么着吧?!阳痿也好!你要真把我弄得跟海蓝一样,老娘就跟你拼了这条老命!!”

我拷!!她说这话时的神情真象我们学校对街菜市场上那个横提两把菜刀的­肉­摊老板娘!!

她又说:“对了,我建议你以后都戴两层!”

在­性­这方面,我们俩也算得上是熟练工了,而且我们专找风景优美空气清新的地方,以利于抒发感情和陶冶情­操­。

天­色­如果还早的话我们会沿着废弃的铁路线步行至湘江畔,我很喜欢那种仿佛漫无目的的感觉,就好象有一个模糊的美梦在前方等着你……

请原谅我在这里莫名其妙地加入景物描写了,事实上我想表达一种我知道表达不清的神秘感——那种神秘感在我们漫步的时候从两旁的青山徐徐飘落,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它象是从远古而来,却并不老迈,它把我所看到的山、树林、草地、湘江以及湘江边缓缓招摇的高立的芦苇全都染上一抹奇妙的­色­彩,让你看得更清晰了,但又好象是更模糊了。

所以我和赵玉走过的路上所看到的风景,直到现在仍然异常具体地不时展现在我眼前,仍然带着那层仿佛越来越浓的神秘­色­彩,象是梵高的某幅风景画,让我不知不觉又象是牵着赵玉的手漫步于其中……

第四部(六)

六。

1.

除了对我的安全套没什么信心外,赵玉好象对其它所有事情都充满自信。

我平时也很自信,应该说赵玉当年就是被我的自信所诱惑而着了我的道儿。但跟她的自信一比,我的自信便显得有些外强中­干­银样蜡枪头了。

比如说——“我们以后会有很宽敞的房子,很大!”这是赵玉的自信。

“八嘎!起码也得放得下两张钢丝床!!”这是偶的自信。

有时在她面前我甚至会自卑。

大四最后一次评奖学金,赵玉又一次荣登甲等奖学金之列。到此她已经获得了大满贯!

颁奖那天我和秦雨都跑去瞻昂她。眩目的灯光下,雄壮的运动员进行曲中,赵玉在那一大群麻瓜似的优秀学生队伍里显得异常的突兀。

她昂首挺胸,眼放金光,四处扫描想要发现我站立的地方。

可是我和秦雨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就象那年五四赵玉在光亮处翩翩起舞,而我和秦雨只能在暗处无限仰慕地欣赏着,赞叹着,惊其为天人……

秦雨终于无奈地承认了这一事实,她不无悲哀地轻声对我说:“……飞,玉儿确实什么都比我好……无论哪方面……”

她这个状态不对头!比如说除了多个把儿外,这句话也完全可用于我身上,但我怎么就这么革命乐观主义呢?这我得好好教育教育她。于是没有等到赵玉下来,我便先送秦雨回了寝室,她一路上闷声不吭,既不再象那个大龄女青年,也不再象那个蹦蹦跳跳的哈巴狗。

回到寝室后她伏在床上闷闷不乐,我则拍苍蝇似地拍着她的背。

她突然又坐起来,拉着我的手说:“至少我比她漂亮!!飞,你说对不对,我比她漂亮!”

我不禁暗乐起来,你们不是并列第二吗?偶才是第一!

她不依不挠地摇着我的手说:“你说,你亲口告诉我雨儿比赵玉漂亮!”

我说嗯……这个嘛,不知其它评委意见如何,等我们共同搓商一下,开个碰头会……

她眼圈一红,说:“……我只有这么点优势了你都不承认……”

我只好继续拍着她的背说:“啊呀好吧好吧好吧,评委们一致同意雨儿比赵玉漂亮,赵玉嘛,根本就是个火星麻拐,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然后我们身后响起了一声:“呵!是真的吗?”

秦雨立刻脸红得象蕃茄,不敢抬头。

是赵玉。我转过身,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既象是生气又象是想要暴笑。她手里还拿着刚发的奖状,正气度不凡地迈进寝室。我讨好地迎上去,说:“哟!状员光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呀!玉儿状员是否也考虑考虑摆个庆功宴儿什么的?”

她说:“别理我,我听不懂你们地球人的语言!”

拷!该死的外星人!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没理我,走过去拉起秦雨说走雨儿,我请你吃饭去,至于那个什么某某评委,咱们别去理他!

吃过饭我和赵玉一起又在秦雨寝室坐了会儿,然后我们走出了门。

赵玉仍然不爱搭理我,我极尽媚态地说玉儿玉儿,您这奖品提累了吧,我来帮您提着;您走得烦不烦?要不,我就背着您老?

“别理我,我是火星麻拐!”

拷!我忙解释嗨,那不是逗小朋友开心嘛!不是说过要你让着小朋友一点儿的吗?

赵玉板着脸说:“让着她是让着她,可你这评委也不能捏造事实呀?!我明明比她漂亮!”

女人!!

这是个铁定的事实——女人都很三八!!

嗨!我说,好吧好吧,我才是火星麻拐,评委们一致反悔了,玉儿比秦雨漂亮,玉儿天使脸蛋魔鬼身材冠压群芳,赢得马头肥皂一块!这回总行了吧。

她乐了,说这还差不多,肥皂呢?

2.

当黄家燕告诉我说秦雨跟她妈吵架的事儿时,我还只是在脑海中构想着那么一幅有趣的图景。不过很快我就有了直观经验。

那天我又去监督她学习,看到她正在教室外的小卖铺打电话,我听到她在凄厉地叫喊:“你别再跟我提那个人你别再跟我提那个人!你把你的女儿当什么啦?!……我就喜欢这里,我就喜欢这里,这里条件再差我也喜欢这里……钱我只是借你的,我会还你的,我一定会还你的,我不会欠你什么的你放心!!……”

一种熟悉的悲哀在我身边的空气中弥漫开来,我慢慢地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她放下电话,转过身突然恶狠狠地踢了我一脚,怒道:“你来看热闹吗你?!”

天使突然间变成了魔鬼!……不过我能谅解她,我知道无论她做了什么,我都会找出理由来原谅她。

更何况,她又没踢中我的小鸟……还差那么一点!

我忍着没去揉我的腿,如果那样的话可有点破坏气氛。所以我只装着挠痒般在痛处挠了两下,然后说:“雨儿……你不该那样跟妈妈说话……”

“你是我什么人?!你管不着!”她大叫着。

我抓住她的肩膀说:“雨儿……”

“你­干­什么?!你放开!”她开始拼命挣扎,象一匹被套住的小马,“你放手!放手呀!”

就好象我又在强吻她似的,拷!

我现在应该作点什么呢?我不知道。所以我只好象是电影里常演地一样摇晃着她说:“你不要这样子嘛!”说完我就赶紧用一支手捂着嘴以免自己吐出来。

但秦雨突然紧紧搂住我并把脸贴在我的伟岸的胸膛上大哭起来,她哽咽着说:“……飞……没有人真地痛雨儿……连妈妈都不知道痛我……”

我又如拍苍蝇一样拍她的背说:“基本上来说,你妈事实上是痛你的……”

“不,她根本不痛我……”

我能说什么呢?这种事只有当你长过了这个混乱期才会有所了解。

于是我继续拍着她说:“那我痛你!你看,你有这么个酷哥哥痛你,不错吧。”

她抬头望着我,问:“你真的痛雨儿?”

“要是我撒谎就让大灰狼把我拌着辣酱吃!”我说。

“……那你吻我……你以前一定要吻我的……”她望着我流着眼泪说。

“不行!”我说。“……咳……谁让你刚才踢我!”

她低下头,哭得更伤心了。

我叹了口气继续拍苍蝇。

她就这样把脸贴在我伟岸的胸膛上哭到两个人都站累了为止,于是我送她回了寝室。

我在想,我原以为的那片无云的天空,在我尚未察觉的时候,原来已经在下着四季豆般大的雨……

3.

这真的仍是我所熟悉不过的那个雨儿吗?我有点不敢相信。

作为对比,我倒述一下我和秦雨在中学时的情景吧……瞧,偶还会倒述手法呢!不错吧。

偶在小说一开头就说过我那时很喜欢象洞洞七一样跟踪秦雨这个邦德女郎。我会来来回回“碰巧”路过她家门口,一天总得有个那么七八趟吧。第一二趟她会不予理睬,基本上持观望态度。到七八趟时她就卟哧笑起来,问:“喂,你是不是迷路了?”

我不知道她家现在搬了没有,反正那时她家住的是平房,空间很小,不过秦雨说她就喜欢小房子。她常常对我说最好是一个小竹楼,屋前是潺潺的流水,屋后是摇曳的凤尾竹。……我会问她,厕所在哪里?

不管她理想中的小竹楼的屋前屋后是什么,反正现实中她家屋子与厨房间隔着条小路,而偶正是在这条小路上彷徨呐喊以及螌蝥。

而这个时候她往往站在她家厨房里忙着准备家里的晚饭,实在瞧着酷哥我有点情不自禁或者心花儿怒放了,她会一手提着把菜刀一手捂嘴如­肉­铺老板娘一般风情万种妩媚娇羞地笑。

她做得一手好菜,这是偶与她中学时偶然一次偷偷趁她家没人时过过小日子时得知的——与赵玉的“东坡­肉­”相比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壤之别迥若云泥。一句话,赵玉就是国营餐馆,令人强制­性­地减肥,她做的菜,也许只有火星麻拐感兴趣了!

反正我要说的基本上就是,秦雨家的家务活几乎是由秦雨包了。她是个乖乖女,属于那种典型的成绩中等卫生优秀的女生。

建议她以后从事环保工作,比如马路天使什么的,为四零五零工程作点儿贡献。

而现在呢?她也开始叛逆了!她不爱扫大街了!她这个叛徒!!难道她把皇军许我的那点好处都吃了回扣了吗?

我拷,让我们来振臂高呼,叛徒高尚!叛徒万岁万万岁!!

第四部(七)

七。

1.

大四时光其实是很无聊的,这可由大头的行为得到最好的证明。

大头同志在学习英语之余疯狂地迷上了抓老鼠这一体育项目——他发明了一种擒拿鼠辈们的完美策略,这个方法的确非常好,所以这里作详细说明以便于有此需要的同学们参考:工具:饭盆一,软木塞一(开水瓶塞即可),饼­干­或其它­干­粮一,清凉油一(花露水亦可)。

方法:在鼠辈们经常出入的地方用软木塞顶住饭盆,使饭盆在地上呈半开状。注意:在软木塞下还要压住一块饼­干­以作诱饵,并为防止鼠辈从外面拖曳食物而造成计划失败,需在饼­干­靠外边一则涂上清凉油或花露水之类鼠辈不爱闻的东西。然后就可以坐等其投案自首坦白从宽了!!反正该方法在一个洞履试不爽并在男生宿舍楼中广为流传!

有了这个完美策略后,一个洞中便常常飘出胜利的狂笑声,无数次地倒提着鼠辈们的尾巴在楼道里游街,并当众宣布秋后算账。于是我们跟大头一起捉摸处理俘虏的方法。总结如下:最安详的方法:鼠辈一入套就在饭盆周围浇上一圈水,让其在里面安乐死。

最招至非议的方法:在中午开饭之际当大群女生从楼下走过时抓着鼠辈们朝下丢!!

最人­性­的方法(注:此为抓住第一只的处理方法):绑住鼠辈的后腿把它当宠物养着,结果头一天晚上它就咬断绳索弃我们而去。

最无人­性­的方法(注:此为大头独立思考想出来的成果):把两根电线除去前端绝缘皮,一根绑鼠辈的右前腿,一根绑鼠辈的左后腿,然后通电!!在一阵焦糊味中传来大头的狂笑。

2.

为了防止­精­神病院用大网兜将大头同学兜走,一个洞开始商量安排些其它娱乐活动以拯救大头于疯癫状态之中。

可是安排什么活动呢?这是个大问题。其实对于所有的活动我们都已经见怪不怪毫无兴趣了。

“得找点我们从来没­干­过的事儿。”包菜说。

“没­干­过的只剩­祼­奔了!”大头说。

“­祼­奔也太前卫了,看看­祼­体倒是可能的。”老大神秘的说。

我们兴致大发,马上要老大带我们去看。

“那就跟我去XX医学院吧,那地方我熟!那里有一口大池,里面泡了许多­祼­体。”老大揭示出他的正确答案。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我们仍然非常感兴趣……如此绝妙的好主意!我们全体起立鼓掌表示赞同。

于是我们兴高采烈地一边朝XX医学院开进去欣赏那里的“­祼­体”,一边­精­神矍铄地听老大向我们描述那里有如何如何的一口大池,豪爽的尸体们是如何如何光着身子在那一池的福尔马淋液中充当着时代的弄潮儿;以及医学院的男同胞们是如何如何为了节约粮食而就地取­肉­,而医学院的女生们是如何如何体贴其男友以至于每次事前都要例行检查海绵体充血度。

他把XX医学院描述成了一片我们无限向往的人间乐园!

一路汽车上我们都在快活无比地谈论“­祼­体艺术”问题,弄得其它乘客对我们刮目相看。

但到了XX医学院后发现那里有些让我们失望,老大找来找去也找不到那口被时代弄潮儿们占据的大池了。我们问,老大,你记得的还是什么年代的事儿?人家现在可能都象外国电影里演的一样把弄潮儿们装在那种长长的抽屉里了。

老大也很失望,他懊丧地说:“咦!他们真的不摆地摊儿了?”

“要不……我们就去解剖楼碰碰运气吧。”于是老大又带我们杀向解剖楼。

不过很快我们看到的景象就令我们彻底后悔进了这栋大楼了:我们在水房看到一位穿白大褂的人,可能是这里的老师也可能是工作人员,他在一边欢快地哼着小曲“十八摸”一边在笼头下洗着东西。

他身边摆着一个筐,筐里装了一满筐的死婴,而他一边哼着“一呀摸……二呀摸……”一边擦洗着的,正是另一个死婴……他快乐地一呀摸二呀摸着一个苍白的死婴!!

我几乎当场呕吐出来,而其它洞人们也都默不作声,完全没有了刚来时的兴高采烈。

真不知那位大叔什么事儿这么开心,是在想着晚上的麻将桌,还是刚买了张黄|­色­碟片呢?

这问题让我们费解,所以我们谁都没注意包菜此时的表情。

在我们欣赏着那曲“十八摸”而有点不知所措的时候,“咚”的一声,包菜已经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糟了!……我这时才突然想起海蓝的事情……难以想象可怜的包菜刚才馅入了怎样的一种恐惧之中……

洞人们于是慌手慌脚地把他抬进了XX医科大的附属医院——倒是挺方便,我拷!

3.

包菜开始做恶梦了。

自从我们听过那位白大褂演唱的“十八摸”后,包菜经常从梦里惨叫一声惊醒,然后木然地坐在床头,一头的虚汗。

当洞人们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吱吱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这事儿弄得一个洞里都很郁闷,老大甚至有点后悔带我们去医学院了,他说:“真没想到,把小孩儿吓昏过去了!”

“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大头把他的老鼠狠狠地丢出窗外烦燥地说。

我于是在一次包菜不在寝室时向其它洞人们说明了海蓝的事。

并不是我多嘴,我实在怕这帮懵里懵懂的洞人们在不知情中会无意间给包菜造成更大的伤害,或者说我实在怕包菜在洞人们的无意中就会被当成了大头可怜的老鼠们。

洞人们听完海蓝的故事后唏嘘不已,不知道这件事该作何评论。

“这么说,包菜是联想起海蓝那可怜的儿子了?……可是那关他鸟事?又不是他弄出来的?……”大头的话还没说完,他本人就被我们压在床上一通海扁,并大骂他毫无人­性­,难怪他对他的老鼠们也是如此残忍。

在大头磕头求饶后他仍是不解地问:“……问题是真的不关他什么事儿呀?他这么关心那小孩­干­嘛?……”

其实我们也说不清楚。

但我们知道这当然有其理由。

我们开始考虑帮包菜做点什么了,但我们又实在不知道该帮什么忙,于是我们就敦促包菜多带海蓝来一个洞玩。

海蓝来了,木木地坐在那儿笑,倒弄得一个洞里前所未有的尴尬,一个个搓手弄脚不知所措恨不得全体躲进厕所里去拉屎。

倒是海蓝先开口说话了,她用一种无比柔情令人感伤的语调说:“……包菜,我想喝水……”

包菜于是跳起来去倒热水,试水温,又添冷开水,最后才递到海蓝面前。

一会儿海蓝又说:“……包菜,有什么书看没有……”

包菜于是跑遍整个楼层搜罗了一大捧小说来给海蓝读。

一会儿海蓝又说:“……包菜,我有点困……”

包菜于是又跑过去扶她在床上躺下,给她盖被子,问是冷还是热。

包菜在给海蓝安慰吗?

……其实那种安慰是相互的……

第四部(八)

八。

1.

包菜终于慢慢从听那首“十八摸”的恐惧中恢复过来,这应该归功于李海蓝,她总是那么无比柔情地叫包菜给她做东做西,这倒让包菜分散了注意力而没再去想那首“十八摸”了。

而我们洞人们与海蓝的相处也慢慢不那么尴尬了,我们甚至小心翼翼地跟她开起玩笑来。

赵玉和林华其实是最先原谅海蓝的,而当初也是她们最觉得海蓝不可原谅的——这就是女人。

一次我和赵玉又在教室吃饭时我说:“海蓝现在使起包菜来就象是使唤声控机器人似的了。”

赵玉说:“你懂什么,那对他们俩都好。”

“这我懂!”我说,“别当我弱智!”

“是吗?”赵玉笑了,说:“那好,你也当一会儿我的机器人玩玩儿。”

“是!主人!”我腾地起立作僵尸状。

赵玉乐了,说:“现在向左走两步。”

我摇摇晃晃地向左走了两步,象是某些零件已经起锈的样子。

赵玉更乐了,说:“现在往前走,到主人这儿来。……哎,对……给主人喂口饭……哎哎,别往鼻孔塞,程序有点问题……”

于是我带着咔咔的声响给她喂了口饭。

她有点得意忘形起来,继续遥控着:“现在往再左转,往前走……”

我一不小心碰了一下桌子,赵玉大乐,说:“……明显没有包菜那个型号好使,哎,便宜货……”

我拷!老婆不打,上房揭瓦!!

“喂别停别停……继续往前走……好,现在,你的面前就是我们千妖百媚的小雨儿了……”

我拷!她想­干­什么?!

“……好,现在你对小雨儿说……飞飞坨不再爱你了……”

机器人猛地转身,瞪着赵玉,她面­色­微红,我有点火光,问她:“难道你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信心了吗?”

赵玉的脸更红了,她说:“开个玩笑嘛……遥控器怎么不灵了?”

开玩笑?!才怪!!不过一转念我又乐了,说:“哈,我还当玉宝宝真一点不吃醋呢,感情也是一­干­醋罐子!我说嘛,不吃醋的那是火星麻拐……”

“你乐什么呀你?!”赵玉愠怒地说:“机器人有这么跟主人说话的吗?哪个厂家生产的?……喂,你到底说不说……”

“说什么呀?”

“嘿,存储器还有毛病!说唐飞不再爱秦雨了!说飞飞坨只爱玉宝宝!说!”

“飞飞坨只爱玉宝宝……”我突然翻倒在一张课桌上作四脚抽搐状,大喊:“哎呀,病毒!有病毒!拷,半个月没更新防毒软件了……”然后我开始重复:“系统警报,即将关机。系统警报,即将关机……”

赵玉冲过来掐我,又乐又气地说:“老板,退货!”

2.

为了让海蓝早些康复,赵玉与包菜商定每天早晨带海蓝去跑步。

这个计划嘛,整体来说很不错,全民健身嘛!如果赵玉不硬扯上偶的话,那就很完美了!

但结果是每天早上六点不到,赵玉就勇闯夺命岛一样闯进一个洞,把正在做美梦的酷哥我几个巴掌扇醒,拖着曳着就扯下楼去,连厕所都来不及上就逼迫我陪着她、海蓝还有包菜一起去跑步。

我­干­上了三陪!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娘西皮!

不过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后偶慢慢就感觉很好了,早上跑跑步,一整天都神清气爽,更重要的是,偶某方面的能力又大步流星向世界民族之林的东方迈进了一个档次。这让赵玉很是得意。她笑盈盈地评价:“真不错飞飞坨,再这么过上个一年半载,三陪这工作你就可以转正了!”

不过我们碰上了个小Сhā曲。

那天我们四大金刚风驰电掣地跑上了外语楼的小山坡,幽静中听到一阵无比熟悉的音乐声,是“灰姑娘”,带着一种典型的傣家风味的感伤,吸引我们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我们穿过秋意甚浓的小树林,然后看到了秦雨。她正在空无一人的门球场中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四大金刚不禁看呆了。

是啊,那是她最喜欢的曲子了。

秦雨跳的灰姑娘与当年赵玉在英语角上跳的灰姑娘有很大的不同。

赵玉在这方面是个天才,她并不愿原原本本地按照原有的傣族风格跳,她只是借鉴了傣族风格,然后肆意发挥,并在舞蹈中随心所欲地加入了现代技巧和她自己对女­性­美的理解。

而秦雨,她象是终于参悟了傣族舞的­精­髓,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了原汁原味的傣族风情画中,仿佛她自己就是一个傣族小姑娘了,踏着小竹桥,抚摸着凤尾竹,摇曳着她那已经浑圆的臀部。

秦雨说过她想要努力达到赵玉的水平……而我说过等她达到了那个水平,她就成了赵玉……

“小雨,你的进步越来越大了!”海蓝在秦雨跳完后笑着说。

糟了!!我立马警戒起来,如地下工作者一样朝包菜递了个眼神,包菜会意,马上说:“海蓝,他们三个看来要好一阵聊,我们先跑步去吧。”

海蓝嗯了一声跟他跑了。

赵玉仍在笑嘻嘻地回味秦雨刚才的舞蹈,没领会出海蓝的话有什么别的含义,我舒了口气。

“雨儿,原来你的舞跳得这么好的!”赵玉走过去拉住秦雨的手,然后两个人叽叽歪歪笑着聊起舞蹈来。我则无所事事地在一旁吟诗。

聊着聊着赵玉兴致大发,她把秦雨的磁带在录音机里倒来倒去,一边说:“好久没跳舞了,都怪某某。”她白了一眼正呤到“洞房跳出只大马猴”的酷哥我,说:“看来以后我也要象雨儿一样来晨练一下了,”她最后选中了一首蒙古曲子,说:“Good,今儿个先跳一段玩玩儿……”

她摁下了录音机,歌曲飘了出来,是那曲什么“蓝蓝的天空,飘浮着那白云,白云的下面,有我那羊群……”

于是我和秦雨的眼前又出现了赵玉那舒展自如浑若天成的舞姿……没错,她生下来就是来跳舞的!或者说舞蹈就是因为她而存在的!

那是一种不似人间的美。

我们又象是回到了那个五四节,赵玉在光亮处翩翩起舞,而我和秦雨只能在暗处艳慕和惊叹。

“天哪!”秦雨突然大叫起来,“你是那个跳‘思乡曲’的女生!”

完了!!彻底地完蛋!!

两年了,没想到秦雨也如此牢牢地记住了那支舞蹈,我还以为只有我记得。

赵玉的舞蹈嘎然而止,只有歌声在继续回荡,唱着那蓝天白云下的三头肥羊。

赵玉终于从惊呆的神情转为愤怒,她狠狠地瞪着正站在一起的我和秦雨,就好象看到了一对­奸­夫­淫­­妇­!

秦雨也总算意识到她那个甜蜜的小秘密终于在清晨的阳光中暴露无遗了。

“你们那年五四在一起!!……你骗我唐飞!你又欺骗我!”赵玉的眼圈迅速地红了。

“玉儿,你听我说……”我急了,“我没骗你……是有点骗你吧……可我没骗你……我想不骗你……可还是骗了你……我我我……”我他妈的什么时候会说厄瓜多尔语的我?难道我上二外上成白痴了吗!

“不!你还爱她!你还爱着她!!”赵玉的眼泪卟卟地滚落了下来。

“不不不不……不是不是……我我我……”我陷入了一种尴尬无比的情境。

赵玉大叫一声“你就是在骗我!你一直就在骗我!”然后她擦着眼泪飞奔离去。

“不,玉儿,你听我说!我没骗你……骗你是猪……猪骗你……”我用厄瓜多尔语大叫着准备追上去。

但秦雨在我身后紧紧扯住了我凄历地喊着:“飞!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我回头,秦雨也已经泪流满面,她哽咽着说:“……飞,你说过你痛雨儿的……只有你痛雨儿了……”

我他妈的该怎么办我?!我要真是头猪倒好了!

不行,我得离开她了,她该爱谁爱谁去,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顾自己还他­奶­­奶­的顾不来。

我真的应该离开她了,尽管那就仿佛离开我自己一样难受,可是是时候了,是时候离开那个从前的唐飞了,尽管那让我心如刀割。

我一狠心用力推开她说:“不……雨儿……雨儿……照顾好自己……”

我转身追赵玉而去。

秦雨的哭喊就如那个我梦中的撒播忧伤的小­精­灵一样让我无比伤痛,它不依不饶地追赶着我,向我求助,让我心碎……她在一遍又一遍地哭喊着:“……飞,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没有人痛雨儿了……不要留下雨儿一个人……飞……”

但是我确实该离开你了,雨儿,尽管那让我心如刀绞。

第四部(九)

九。

稍有理智的人都会象熊刚学长一样苦口婆心地教育我:对爱人隐瞒过去是很愚蠢地,是要不得地,是不正之风。嗨,其实这我也知道,可……不就是因为说来话长偶懒得说嘛!

不过这回看来不说是不行了,帮凶都已经招供了,我还能怎么着?!再不坦白,就真要严打了。

于是我在毛主席读书的地方举行了我的听证会……应该说,偶介个银还是蛮懂得营造气氛地,既然要说了,就让她身临其境嘛。

“……这是秦雨来我们学校前读书的地方……其实我大一的时候几乎每周都要来两趟……”

首席法官冷冷地哼了一声。

其实看到她那幅道貌岸然的形象,我心里暗乐,有点憋不住想笑,但我忍住了,现在如果笑出声来,肯定被拉出去毙了。

我带赵玉在第一师范逛悠着,这让我不知不觉有点陷入了大一时的回忆。这里到处都有着那个身着桔黄|­色­体­操­服随着音乐旋转着的小妞的影子,仿佛突然之间她又会转到你面前用一个舞蹈亮相动作停住并笑得象朵春天的花儿般问你:“怎么样?好看吗?”

这不禁令我有些感伤。我就在这种感伤中向赵玉叙述了我和秦雨的“续集”。

“……说老实话……”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说了,“……那时候我很爱她……从中学开始我就爱着她……直到现在我还常梦见她……”

我小心翼翼地望了赵玉一眼。糟了!她眼圈又红了。

看来老是不向人坦白真的不好,弄得我一点儿坦白技巧也没有,最后一句话很明显是不应该说的,娘西皮,要多多练习了。

“……玉儿……你别这样……你知道我现在只爱你……我只是有点放不下那段回忆而已……”

“不,”赵玉红着眼圈笑了,她紧紧搂住我说:“……不是因为那个……是我突然间看到我飞飞坨的真实感情世界了,……有点儿意想不到……”

她看到了我的真实感情世界?就如剖开我的大脑看到了皮层勾回?这让我有点不寒而栗……向人坦白仍然是让人恐惧的,这种事儿不宜多­干­——伤元气。

“……知道吗?……”赵玉擦了擦眼睛,以避免又哭起来,“……今天我才舒了口气……倒不是因为雨儿……你让我感觉你不会象对待你母亲一样对待我了……你让我相信自己不会遭至你母亲一样的命运了……这让我很开心……”

我的心瞬间往下一沉。

赵玉这时倒越来越开心起来,她在毛主席像下作了个红卫兵勇往直前的姿势,说:“祝愿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然后她向我招手,“飞飞坨,过来过来……”

我走了过去,嘴里哼哼着:“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她拉着我笑问“飞飞坨……你说毛主席他爹妈幸福吗?”她脸上是一幅设下一个套儿的狡狭笑容。

既然她这么有兴致,那我就配合一下吧,于是我曲意迎合她:“那还用说吗,主席他娘,连主席他娘的邻居的二舅生的第二胎认的­干­妈都会幸福得流油!”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可我看不一定……毛委员在当上主席前回过他爹娘身边几次?我倒宁愿相信他爹妈是那种一心种田的老农,儿子当不当主席他们反正都种田。”

她的企图越来越明显了,但我已经在慢慢学习控制自己,我不想扫她的兴。

她继续凝视着我说:“……也许他们自己觉得与其要一个主席儿子,倒不如要一个跟他们一起种田的儿子来得幸福呢……”

对不起,我要打断她了,她的话令我想起了大三的中秋月,那是另一个仍未向她坦白的秘密。我母亲在那个月圆的晚上擦着老泪独自回到那个没有儿子的家……

“玉儿,不要说了……我根本就没有妄想过要成为毛泽东那样成功的人,毛主席是多么的伟大,而我只是屎克郎,我也真想回去跟父母‘种田’或是挑粪什么的,……”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这方面我到底只是初学者,我的泪水不可抑制地狂泄而下:“……可我很怕他们会失望……我很怕我妈妈失望……我也很怕你会失望,玉儿……因为我爱极了他们……我也爱极了你,玉儿你明白吗……”

她不是要看我的真实感情世界吗?好,我已经展露给她了,我撕开我自己的胸膛,把我血淋淋的内脏全部展露给她了,她会满足吗?她还不满足吗?

“噢,飞飞坨……”她扑过来紧紧搂住了我,全身剧烈地擅抖着,“噢,不要说了飞飞坨,你的脸白得象张纸似的了……”

然后我们在毛主席像下不怕牺牲地狂吻起来。

半天我才从刚才一阵撕心的悲哀中恢复过来,我推开仍咬着我的嘴­唇­的赵玉,说:“喂,行了,周围又毛主席又是中学生的,影响不好。”

跟赵玉在一起有个好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堂,因为经常冲洗。然后我们又总在在两个人的泪水都没­干­的时候笑起来。这让我们乍一看上去象神经病。

“行了行了,”我说,“我们总是这样,真没劲,下次换个花样哭。”

赵玉卟地笑了,说:“那下次就倒立着哭吧。”

“高,实在是高!”我说:“为了表示奖赏你这个创意,哥哥我带你去看看毛委员当年冬天洗冷水澡的地方。”

于是我们朝那口井的方向走去。

路上赵玉突然又坏笑着问:“喂,你现在真的还常梦见雨儿?”

一看就知道那是种不怀好意的笑,最后那句坦白还是不该说,拷!“是呀,你能把我怎么地?”我说。

“你……不会是春梦吧?……”

“我拷!好龌龊的堂客们!”

赵玉冲上来掐我,笑骂:“是呀,就龌龊,你又能把我怎么地?快老实交待……”好象我承认了是春梦她就会倍儿开心似的!!

“不是啦,三八,”我说,“就是梦见和她去踏青,纯洁得跟幼儿园似的。”

“那你梦见过我没?”她追问。

“这不是废话吗?频繁!”

“那梦见我在­干­什么?”

“拉屎!”

于是我们在毛主席的学校里毫无形象地扭打起来。

第四部(十)

十。

1.

一个洞又一次看不到秦雨的影子了,而我也不再去监督她的学习。有时想到被孤独包围着的无助的她,我会一阵一阵地心酸。但我正在学习控制自己,而她,迟早也会长大的。

自从在赵玉面前坦白后,她屡次对我说:“我并不是要你就再不去理雨儿了,你这个人做事情怎么总是这么极端的,你这样会让我看上去象那种坏女人知道吗?”

咦?你什么时候不象了?我疑惑地问。

然后是一阵撕打,她又说:“……要不我们再一起去看看她?……”

我拼命吃饭装着没听见。

事实就是这样——我仍然是残忍的,我可以将那只哭喊着“不要离开雨儿”的小动物无情地抛在一边,任孤独将其攫去,就象那个大一时候的唐飞……

我并不是在报复她……我不会忍心去伤害她……无论她做什么,我都会找理由去原谅她……只是,这一点连赵玉也都还没有领悟:离开秦雨的意义并不仅仅是离开秦雨……

当秦雨孤单地站立在小山坡上哭喊着“没有人痛雨儿了”的时候,没有人看得见:我内心深处的某个人,在跟着雨儿一起哭泣……

没错我们相互都不再理睬了,我们在努力营造一种陌路人的气氛。

事实就是这样——我仍然是残忍的。我的面前是一片海,海上面飘浮着那架苍白的……无助的……摔破了一角的……风筝……

2.

好玩的是在我不再向自考宿舍发出连续不断的进攻后,风爷作了偶的接班人。他偶然地在一次同乡会上碰到位自考老乡,跟秦雨正住一栋宿舍。于是他们俩你来我去地打得火热了。

风爷总是对这种明显没有结果的所谓“爱——情”特别地感兴趣,他不愿卷入得太深,在这一点上老大常常教导他:“风爷,你怎么就不明白?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革命是暴动,是暴烈的行动!”

大头也会劝说他:“风爷,就这么一个学期时间了,你们还真要上演那部同名小说‘廊桥那什么——梦遗’吗?”

不过风爷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是这么跟我说的——“四年马上就要玩完了,再没段‘爱情故事’那就真没面子了!”所以他义无返顾地对红星照耀过的自考宿舍进行着持续不断的讨伐。

他开始花样百出起来,大冬天的他要去烧烤,并且来拉我一起去。我很感兴趣,马上问他去哪儿烧?他说去植物园,“还有,我也叫上了雨儿。”他补充。

“……算了,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儿。”我说。

“唐飞,你怎么现在成了这样儿的了,一点都不大方……”

“怎么着吧你?!”我说。

风爷犹豫了一下,说:“你还记得那次住院你对我说的话吗?你说你想要个女儿,你会付出一切以确保她不受到任何伤害……记得吗?”

我惊呆了。把这段话和秦雨联系在一起,造成一种如此令我振惊的效果,以至于我忘记了呼吸。

“本来我不太想告诉你的,”风爷仍然在继续,“但没想到你变得这么不大方了……告诉你吧,雨儿已经找了男朋友了……”

我的下巴已经在我的皮鞋上擦拭。

“好吧……我去……”最后我说。

3.

结果风爷的浪漫约会演变成了一次集体活动——所有洞人们都出动了,还要加上赵玉、林华和海蓝。

我见到了秦雨和她的……男朋友。

那个兔崽子染了一头的黄毛,穿着奇装异服,吹着口哨,在秦雨向他介绍了我和赵玉后,他一脸­色­相地望着赵玉说:“哟,飞哥,没想到婶子也真的很不赖嘛!”

我努力抑制着自己一拳结果了他的欲望,笑着说:“是嘛?过奖过奖,地摊儿货而已。”

那兔崽子于是狂笑……我真的很想结果了他。

但我转头看秦雨,她也在笑,她一点都没觉得丢面子——我拷,这回她的叛逆可作得比我要彻底多了,她如今已经完全是个叛徒了——她找了个外星人作男朋友,她根本就叛变了地球!!

可是我又想起了风爷来之前说的那段话,他怎么会有这种联想的,真令我不寒而栗。

有了这么个金毛狮王在旁边,洞人们根本没了跟秦雨开玩笑的兴趣,于是大伙儿都拿风爷和他的名叫“宋娇”的小女朋友开涮。

“风爷,知道你现在让我想起什么词儿了吗?”大头咬着­鸡­腿说:“……枯木逢春!”

“你什么意思?!”风爷抓了把他最喜欢的花生米丢他。

“对聪明的人说话,一语即足。这是邓巴说的。”大头躲着花生米说。

“噢,邓巴我知道!”金毛狮王突然来了兴趣,“打蓝球的嘛!”

我们没去理他。

我笑骂大头:“你懂个屁呀?你谈过恋爱吗?你只知道搞。告诉你吧,爱是不受时间、空间影响的——这是拉德斯说的。”

“噢,拉德斯我知道!”金毛狮王又兴奋起来,“德国队的!”

“我知道风爷的想法。没有爱情的人生是没有光彩的嘛,”包菜说,“肖楚女不是说人生应该象蜡烛,一点就亮嘛!风爷就是蜡烛,不点不亮!”

“噢,肖楚女我知道!那个美媚长得很漂亮!”

……

终于回到寝室后大头抱着我作痛哭状,大喊:“飞哥,你让雨儿找了头什么优良品种啊?我好想打他!”

包菜也跑过来痛哭,说:“我也是!飞哥,我手痒痒得受不了!你快帮我挠挠……”

然后其它洞人们也都表示了同一愿望。

“同志们不要这样嘛!”我作总结陈词,“我们要文明点,你们看,我不就作得很好嘛……尽管我想宰了他……”

第四部(十一)

十一。

在大四上学期快结束前我和赵玉都辞去了文化宫的工作,而我还辞去了我那八块钱一小时加上一顿饭和一个热水澡的家教。

那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那天阿勇哭得象头摔断了腿的老虎,他死死地抱住我的小腿赖在地上嗷嗷地哭喊“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找我当副主席啊……”

大四是让你锻炼如何狠下心肠的一年……而我练得炉火纯青。

我心情异常抑郁地坐上回学校的车,在第二站时发现秦雨也上了车。

“雨儿!”我叫了她一声。

她看到了我,突然又象是变成了那个还在一师的小丫头一样一边喊着“飞,你怎么也在车上?”一边灿烂地笑着跑到我身边在我的右脸上“波儿”了一下然后象个大龄女青年一样坐下挽起我的手臂。

我又狠下心肠把她的手拉开,说:“雨儿,以后都别这样儿了……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脸上的光彩立刻暗淡了下来,吐了吐舌头尴尬地笑着说:“噢……我居然忘记了……”

我一阵心痛,又想起了风爷的那段联想。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学校?”我问她。

“噢,我做三陪去了!”

“雨儿!!”我怒斥。

“怎么了?”她笑着望着我说:“自考生作这种事儿的不计其数,我做一两回又有什么奇怪?”

我火冒三丈,大怒:“你再说我就抽你!”

她卟哧一笑,说:“逗你玩儿的了……”然后她的眼圈又红起来,低下头说:“……你还这么关心我­干­嘛?……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呆了。这有错吗?

沉默了一阵后,我又不放心地问:“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真的做三陪去了。”

“拷!我真抽你了啊!”

她又笑了,说:“告诉你吧,我有工作了,……我也能象玉儿一样自己养活自己了。”

她总是什么都要跟赵玉比,尽管她明知道比不过。

“什么工作?”我追问。

“查户口吗你?”

“别废话!”

“……你会不高兴的……是去酒吧跳舞……不过你放心,只是跳舞而已,而且我只跳艺术舞蹈……”

她说对了,我极不高兴。在我看来,这跟三陪区别也不大了。我恶狠狠地说:“你就不能­干­点别的?!”

“……就我,能­干­什么别的?……”她脸上越来越暗淡,“……何况我喜欢跳舞……就算没有玉儿跳得好我也喜欢跳舞……”她从包里掏出张名片来递给我说,“你放心啦,酒巴是我男朋友的舅舅开的,名片上有地址,欢迎光顾……”她又笑了。

我总算稍微舒了口气,舅舅或者二姨父三舅妈什么的,算是有个保护吧!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他。”秦雨这是在谈她男朋友了,“不过他只是看上去夸张而已,……其实他人挺好,一边工作一边读自考,挺有志气……他对我也很好。”

我不禁唏嘘……这么说来所谓金毛狮王还挺值得尊重了……不过我还是想揍他!把他的头踩在我的脚下的感觉一定比Zuo爱更爽!

她停了下来,我也找不到话说了,于是沉默,只有其它乘客的嘈杂声和汽车开动的轰轰声。我只好望着前方发呆并陷入回忆……越是接近毕业我的思绪越是容易飘向过去,那实在是一段过于美好的生活。

“……你真的还关心雨儿吗?”秦雨的这句轻语把我突然从痴呆状态中惊醒,我转头看,发现她这句话并不是对着我说的。车窗玻璃上结了厚厚的一层水汽,她就在那上面轻轻地一边写划着一边自言自语,伸出的手指冻得通红……但我已经不会再象大一一样去搓着那只­嫩­手不断呵气了。

“……你真的还痛你的雨儿吗?……你是个大骗子……你说过要等一万年,结果你两年都等不了……”她说着对着窗玻璃笑起来。

我仔细看她在水汽上留下的“狂草”,仍然是那两句,但她把过于明显的表达给去除了,只剩下这两句——“雨中的风筝,飞的灰姑娘”……然后她又画了一大颗心,把写好的字都圈了起来,她笑了,但水珠慢慢凝集,最后从她画的那颗心的心尖上流下来,象是不断流淌的眼泪。

她望着那颗流泪的心完全呆住了,我也完全呆住了。大自然给我们创造了一种如此让人意想不到的忧伤效果。

秦雨的眼泪卟卟地随着那水滴一起落了下来。

我终于没有忍住,抓了她的手在掌心一边搓着一边呵起了热气,然后她伏在我的肩头昏昏欲睡。

我送她回了寝室。

第四部(十二)

十二。

1.

偶从骨子里痛恨亚洲金融风暴。偶要碰上索罗丝,偶就用螺丝砸死他!

象偶介么无辜的人,介么善良慈祥,介么严肃认真不爱开玩笑的人,居然也要受其迫害!

这是偶寒假跟赵玉一起去广州找工作时心里的想法。

我学的国际贸易专业在头一年还是黄帝的女儿一般不愁嫁的,到偶毕业那年却成了自己拨光了衣服当街大叫来搞我呀不要钱也没人来碰的黄脸婆了。我拷!不是偶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忒快儿!

尽管我已经在找兼职工作时就练就了一身集谄媚拍马点头哈腰于一体的真本事,到头来别人还是一看偶的专业就说:“噢……嘿嘿嘿……今年外贸不紧气呀小伙子啊……”

我拷!真叫我碰上了!红旗下的他娘的鸟蛋!

不过赵玉倒是一路顺风,她面试的三家公司全部给了她通知。没办法,她是人见人爱地,偶是人见人恶地……

她对偶说:“飞飞坨,别丧气……今年你们这个专业都是这样子,不是你一个……要不我们再去上海看看?……”

“那你这里这三家呢?”我问。

她说:“工作诚可贵,飞飞价更高!”

于是偶们又风驰电掣如离弦的箭或是出膛的子弹一样飞奔到了上海。

不过上海仍然是不欢迎偶地,那帮人抄着一口很令人恶的上海腔将偶嫌来嫌去,最后还是一脚给踹开了。

不过他们的理由听上去异常地有说服力,他们说:“今年外贸工作机会这么少,当然优先考虑名牌院校了!你这是什么学校?是民办的吧……”

我拷!是不是民办的?这我还真不清楚……

不过赵玉又接到了四家公司的通知。

“妈的!我以后就靠你养着算了!”回到我们住的招待所后我无力地说。

赵玉哭了,她抱着我说:“……飞飞,……这不怪你……真的,千万别丧气……”

我不丧气,我就是有点霉气!

我的自信在她面前不断地消磨着,其速度就如离弦的箭或是出膛的子弹一样。

我只适于在暗处瞻仰她……

2.

我于是带着一毕业就下岗的理想进入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

老大、大头和包菜反正要出国,所以工作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问题,他们快活着呢!老大那一向常跟我们描述他寒假时去湖大读托福班的恐怖奇遇:跟他同一寝室的一位长相伟岸的哥们经常半夜三更在脸盆里倒了热水拿条小毛巾擦拭ρi股,并且只要老大一出门就妖娆多姿地喊:“早点儿回……我给你留门……”

但我、风爷和猪头在找饭碗方面却都是一个下场,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只恐这双溪的蚱蜢舟,他­奶­­奶­的载不动许多愁!

不过其实我们并没有觉得大祸临头,我们内心其实仍然充满希望——哎,年轻嘛。

我们的想法是:难道党啊母亲就这么抛弃俺们了吗?不会吧?

不久省里也举行了两次“大——型”人才交流会,于是我、风爷和猪头便兴高采烈地去观摩了一下,不错,挺热闹的,挺象模象样的,那帮公司也都装得挺象,真感觉跟要招人似的,一点儿都不象是被指派来这儿充充门面以造成形势一片大——好的模样!

当天的招聘比创了历史新高——也就是两三百比一个一吧。

俺们三个互相打量着,怎么看也觉得对方长得不象是那根百里挑一的萝卜菜。

3.

从那次“大——型”人才交流会上回来,我乐乐呵呵地去找赵玉,准备好好向她描述描述那菜市场一般的人才交流会。风爷要去找宋娇,因而他跟我一起走。

路过小卖铺时发现赵玉正在那儿打电话,我们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准备吓唬吓唬她,等到她尖叫着跳起来,我就正好一把搂住她。

不过我从测面发现赵玉的神情很严肃,我开始仔细听她在说什么。对于偷听,我这个人向来是很感兴趣的。

我听到她在说:“……伯母,唐飞真的一直就想向你们道歉的,他事实上非常爱你们,真的,这都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他说他爱极了你们,但是他压力太大了,你们不要怪他,他会回去的,你们放心……”

我几乎是猛扑过去摁断了电话,把赵玉吓得浑身一抖。我用尽了我最坚定的意志力以抑制住那快要让我昏厥的狂怒。

“你打过几次了?!”我冷冷地问。

“飞飞坨……”赵玉尴尬地说,“飞飞坨你不要这样,……”

“你打过几次了?!”我努力作着深呼吸。

“……飞飞坨,我只是想你总不能直到毕业都与你父母这个样子吧……”

我冷冷地说:“赵玉,你之所以那么想要看到我的真实感情世界,原来就是想要这么无耻地加以利用吗?!”

“飞飞!!”赵玉尖叫一声,“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只是想帮你,飞飞,你一直就处在你的准备状态中,这样下去你要到哪一年才准备得好?你要到哪一年才会向他们道歉?你要让他们伤心到什么时候?飞飞你已经大四了,你就要毕业了,你不要再象个小孩了!”

“不!!”我狂怒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大吼:“再也不要说我是小孩!谁也不要说!”

赵玉的眼泪倾斜而下,尖叫着:“你再推我呀!来呀!唐飞!!就象你大二时一样啊!不过这回你直接把我往汽车上推呀!来呀!!”

风爷猛冲了过来搂住我往回曳,大喊:“唐飞!唐飞你疯了吗你?!你看清楚,她是你的玉儿!!”

我突然间完全泄了气,没错,我看清楚了,那是我最心爱的玉儿。是我最心爱的玉儿自以为是地剥夺了我亲自跟父母道歉的优先权……

“没错……没错……我还是个小孩,我到现在都没准备好……”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跑下来,“我到现在都只能告诉他们我拼死拼活也找不到工作……我只能告诉他们我一毕业就会他妈的下岗了……”

“飞飞,你清醒一点!”赵玉继续尖叫着,“这些都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究竞爱不爱他们,你究竞爱不爱我!”

“我爱极了他们,我也爱极了你,玉儿……可是你却自作聪明地让我再向他们道歉就变得毫无意义可言……”

“啊!”赵玉终于明白了我悲哀的最大原因,她搂住我全身擅抖起来,“飞飞坨,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飞飞坨你原谅我……是我不好……”

我流着泪绝望地说:“玉儿,你直到现在都不了解我……你就象我妈妈一样不了解我……”我终于吐出了这句我知道她最害怕听到的话。

“噢不!!不要说我象你妈妈!不要说……”她搂着我擅抖得象片风中的秋叶,“飞飞我已经向你说了对不起了,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象对你妈妈一样对我,不要……”

周围又已经围了一大圈人了,风爷正在一边极为不好意思地劝说大家:“……咳咳……这有什么好看的,这有什么好看的……都走吧走吧……”

他应该聪明点收门票。

4.

情形象是又回到了我们的第一次吵架,赵玉连续几天到一个洞来哀求我跟她一起去打饭,而我根本不想理睬她。……她一直不愿听到我说她象我母亲,但事实上她真的很象,比如说她们都一样因为爱而丧失了尊严。

洞人们又开始象大二一样开始对我冷嘲热讽,风爷­干­脆不理睬我了……没办法,赵玉太逗人喜欢。

不过风爷很快又跟我说话了,他那天落寞地跟我说:“宋娇要退学了,呆会儿我去送她,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你的雨儿吗?”

尽管这种事情是伤感的,但发生在枯木逢春的风爷身上,总让我觉得极为搞笑,他的爱情难道就躲不过这种快餐店的命运吗?他难道就只能廊桥梦遗吗?

我忍住笑,问:“为什么?”

“是给吓跑的。”风爷无奈地说。

“不会是给你吓跑的吧?”

“不是……”然后他说出了原因,那是一个让我无比振惊的原因。

事情是这样的:某周末深夜一帮校园附近的民工闯入根本没有门卫的自考寝室,将一单独留于寝室的女生捂嘴强行拖出校园实施轮­奸­,而学校方面对此的解释是该女生上厕所时不小心滑了一跌摔断了尾椎遂赔其金额两万准其退学!!!快乐的民工啊!

应该说偶们学校的解释是很幽默地!事后有很多自考女生被吓得自动退学回家了,宋娇就是其中一个。

我听完后差点突发­性­死亡。

秦雨周末很少回家!!!

我腾地跳了起来抓着风爷问:“是几号寝室?!风爷!!”

风爷被吓了一跳,马上明白我急什么,安慰我说:“放心了,不是雨儿。”

不过我仍然感受到一种巨烈的恐惧。

我在狂乱中疾奔向秦雨的寝室,我大喊着“雨儿!雨儿你在哪儿!”风驰电掣地跑过自考宿舍的无门厕所,又听到几声熟悉的尖叫。我知道她们一定想大喊:“啊!民工又来了!!”

我猛敲着秦雨寝室的门,没人回答。

我想冲进她们厕所去把那几个正蹲在那儿出恭的女生强扯出来问她们秦雨的下落。

当我在她们的门上踹到第二脚时,走廊上传来一声:“飞,你在那儿­干­嘛哪?!”

是秦雨,我冲过去抱住了她,大骂“你他妈去哪儿了?你要急死我!”

她轻轻推开我,掏钥匙开了门,说:“门是要这样开的,知道了吗?”

我瘫倒在了她床上。

“你到底怎么了?看你一头的汗。”她坐到了我身边,又找出她那把自制小纸扇给我轻轻扇着。

这时我开始有点尴尬起来,我这是怎么了?风爷明明告诉我不是秦雨。

“我……我听说你们这里……”

“噢……”秦雨会意,犹豫了一下,又说:“……就是103寝室,离我们这儿差两个门……”

“我的苍天哪!”我又腾地坐起紧紧抱住了秦雨,她轻微地挣扎了一下,然后伏在了我的肩头。

半晌她才轻轻地说:“飞,别这样,是你自己说的以后都别这样了……”她这样说着,手却并没松开,“……你已经不再痛雨儿了……”我脖子上开始被某种东西粘湿了,冰凉凉的,并且其面积在渐渐扩展。“……自从你那天跑了,你丢下我一个人……就已经不再痛雨儿了……”

我的心快被撕成碎片,我说:“雨儿,不是我不痛你……我很痛你……我最痛的就是你……”

“真的吗?……”她继续伏在我的肩头如梦呓一般地说,“……那真好……那次事情后大多数女生都不敢再住在这里了……她们都搬出去与男朋友租房子住了……我们寝室已经只剩下我和另一位女生两个人了……我好怕……我整晚都睡不着……”

“雨儿……”

“飞……”她突然抬头,泪水还没有­干­,满脸潮红,象是又回到了那个第一师范的秦雨一样可爱得无法言说,“飞……”她红着脸犹豫着说:“……我们住一起吧……我们会快乐无比的……”

“不!”我猛然惊醒了,“不行,雨儿……我还有赵玉,你也已经有男朋友。”

她突然卟哧笑了,在我的右脸颊上“波儿”了一个,说:“瞧你急得。逗你玩儿的了……谁爱跟你住一起……”

她笑了,但她忘了在说“逗你玩儿的了”之前先三两把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告诉你吧……我们已经找好房子了,今天晚上就搬过去……这会儿我该收拾东西了……你帮我吗?……”

完了!不可能再有无云的天空了,散开的墨水滴也不可能再重聚了……我极不情愿,但我还是帮她收拾着。

所有的东西都打好包以后,她直起腰,舒了口气,说:“嗯,好累。辛苦你了。”

她变得如此客气了,我很不习惯。

在她的个­性­中一直有只活蹦乱跳的哈巴狗和一位傻憨憨的大龄女青年在互相争斗着,现在看来,那大龄女青年就快要胜利了。

“飞,”她张开双臂,说,“再抱我一下好吗?最后一次。”

“又逗我玩儿?”我警戒着说。

她卟哧笑了,说:“这回是真的,作为灰姑娘和她的风筝的伟大初恋的结束曲……放心哪,我不会再要你吻我的……”

好吧,我说。于是我走过去搂住了她。

她在我的怀里不停地抖动着,好一阵,她又抬头说:“飞,亲我一下吧……”

“雨儿,刚说过不接吻的……”

“我是说亲一下,亲我的脸……”她又一次把她的俏脸蛋呈给我。

好吧,我说。于是我低头去亲她的脸。

在我的嘴即将贴上她的脸颊时,她突然转头把张开的双­唇­递给了我,我第一反映是闪,但我看到了她流下的一滴泪水,就象那画在车窗玻璃上的那颗心流下的泪水,它令我无法躲闪。

我吻了她,那个无声地流着眼泪的秦雨。

“唐飞!我说过不是雨儿吧!”风爷推门而入,并且呆在了门口。

第四部(十三)

十三。

1.

“风爷,你听我解释,雨儿就要跟她男朋友同居了……”回寝室的路上我火烧眉毛地拖着风爷想解释清楚。

风爷不怒反而乐了,笑说:“向我解释­干­嘛?我又不是赵玉。你这人老是搞错对象,那次你要生女儿的事儿也找我,我是接生的吗?”

我傻笑。

“你不用向我解释了!我基本上也已经知道你的心理了。”风爷突然不无得意地说。

“噢?看相看出来的?”

“这样吧,给你作一个心理测试题,听好罗……假设啊,你一家子去游泳玩儿,结果你妈和你女儿不会游泳……”

“我拷!不会游泳她们去游什么泳?!凑什么热闹?”

风爷一呆,有点尴尬,然后他说:“假设嘛!别打岔!……假设啊,她们不会游泳,出险情了,两个人都喊救命救命?而时间太仓促只能救一个,这时候你怎么办?”

“我有这么倒霉嘛我?……也说不定,近来总是很倒霉……”

“喂,别瞎扯,回答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先拿出纸和笔来好好计算一下到她们两个身边分别有多长位移,救她们分别要作多少功……”

“嘿!真有敢大的。”风爷打断了我说,“你今天要是不认真回答,我就把我看到的黄|­色­镜头告诉赵玉去。”

“什么叫黄|­色­镜头?!太难听了吧?”

“那你回不回答?”

我没折了,“好吧,­奶­­奶­的,让我想一想。”

真不知他把这种小女生在男孩面前耍赖用的所谓问题来问我有什么用意,这是人问的问题吗?

我想了一下,说:“好了,如果是我,我就先把自个儿淹死。”

“这真是你的最后答案?”

我确认。

风爷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猜到会是这样……告诉你吧,故事里的你妈就是赵玉,你女儿就是秦雨……而你的答案显示,如果她们两个同时陷入困境,你呢,比她们还乱,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噢不!!”我惊呆了。

我象被人一脚踩中了我伤得最深的地方,疼痛得象是要死去……

2.

在作完风爷所谓的“心理测试”后,我体验到了一种对于赵玉的极端的歉意。

我立刻就想见到她,向她表示我一定会先救她,即使是要我献出生命我也会先救她上岸……

我丢下风爷,朝七舍飞奔而去。我在七舍门卫处登记了一下,走进了她们寝室。

她们寝室的女生在我们第一次吵架后就曾极力劝说赵玉另找一个,而大四因为有秦雨的存在,她们就更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离间我们俩个,所以我跟她们的关系一直就不太好,……这也是我为什么在小说中一直没提到她们的原因(:我一进她们寝室她们就如看到瘟神一样各各掩鼻作狒狒散……我拷!我巴不得!

赵玉站在桌边奇怪地望着我,我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就如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玉儿,”我声音有些哽咽,“我一定会先救你的,你别怕……”

赵玉摸着我的头问:“飞飞坨,你原谅我了吗?……”

原来她还在记挂着那件事儿!我狂吻她,然后说:“玉儿,我再不会那样对你了……我绝不会象对我妈妈一样对你了……我也再不会那样对我妈妈了……”

赵玉惊喜地望着我,问:“飞飞坨,你是想向妈妈道歉了吗?”

我又呆了,神情也暗淡下来,“……玉儿,我还是没准备好……”

“噢……我不是催你,我爱你飞飞坨……”她紧紧搂着我。

3.

赵玉决定去上海的一家公司了。

我的工作也终于定了下来。我不好意思说……如果一定要我说的话……是赵玉托人帮我搞定的,也在上海。是给一家公司当翻译。

那天她跟我说这件事儿时也很犹豫,她很怕这会伤到我的自尊心……她还不知道,我的自尊在广州的时候就死了一半,到上海时已经全死,到现在,都有点发臭了赵玉那天跟我说:“……飞飞坨……专业是有点不对口……不过慢慢­干­起来吧,好吗?”

我笑,说:“好。”

“飞飞坨……不要因为是我找的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笑,说:“明白。”

“飞飞坨……不要担心,我们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们大二那年都走过来了,我们还怕什么?……”

我抱住了她,笑说,“对,什么样的日子都会过去的……雨儿也会慢慢长大的,她也会知道什么样的日子都会过去的……”我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赵玉浑身一抖,问:“……你又去看她了?”

我点头。

“她怎么了?”

那么我就跟她说吧。我太需要向人倾诉了。我从前总喜欢把这些都藏在心底,让它们酶变,直到它们腐烂产生的毒素将我吞噬。

可我现在知道如何向爱人坦白了,这是最好的一个方法,这就好象将熵一堆堆地都弃于另一个空间,然后下一个被毒害的人是谁我就不必去管了……

我如祥林婶一样唠唠叨叨地向赵玉说了秦雨决定跟那金毛狮王同居的事。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她抱着我轻轻拍着说:“……我知道飞飞坨心痛雨儿……不过长大是自己的事……小雨儿终究会长大的……我的飞飞坨也会长大的……”

她的轻柔的话语就如母亲唱的儿歌一样,令我昏昏欲睡……赵玉拥有一种魔力,她能刺穿你,她也能让你痊愈。

4.

我和赵玉的公司都要求我们在正式定下来之前先到公司见习两周,这样一毕业就可以签定合同。为了不影响毕业论文,我们便尽早安排了,仿佛还是刚从上海回的,我们立马又风驰电掣如离弦的箭或是出膛的子弹一样杀回了上海。

这回我们住的是各自公司安排的宿舍,不象第一次来……没机会Zuo爱了!两周呢!憋得我在与赵玉逛外滩时极想往黄浦江里蹦。

这次来对上海的感觉与第一次来时有了根本的改变,找到工作与没找到工作的感觉就是不同。总的来说这两周过得很愉快……当然,除了没得搞以外。……对于上海人民,我的印象也好起来,并不象传言说得那么恐怖,什么连问路也要收钱,没这回事儿。只不过上海的公交车司机和售票员倒确实挺恐怖,开起车来象是帮亡命之徒,骂起乘客来就如骂孙子般。不过这不包括隧六线,这是唯一给我留下极好印象的上海公交,值得表扬!

我们很喜欢下班后逛外滩,听说外地民工来上海都有这爱好!

我最喜欢指着东方明珠对赵玉说:瞧,大上海的­棒­­棒­,还不错吧,看上去挺雄壮的,只不过……这Gao丸怎么一个在上边一个在下边?畸形。

然后是我们来上海两周后瘦了几圈,因为我的苍天哪,阿拉们连吃块臭豆腐也要加糖!我头一次兴高彩烈地吃到这种臭豆腐时,差一点就蹦进他们的油锅把自己给炸了算了。

有时我们俩真地表现得很农民。我们去世纪公园玩儿时,走到了那里的地面喷泉上也浑然不知,然后从地面突然喷出百来注两人高的水注。这不是欺负乡里人吗?搞得我和赵玉在水注包围中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跑,差点喊救命……哎,让上海人民见笑了。

我之所以在这里写这么多的上海轶事,是因为赵玉认为这就是我们将来的夫妻生活的缩影了。她常常会扶在黄浦江边的栏杆上大声说:“哈!这就是我们的将来了!我爱你上海!”

而我在看到满目的摩天大楼时……我想起了一戕小竹楼,前有潺潺流水后有片片凤尾竹,并且不知道厕所在哪儿……

第四部(十四)结局

十四。结局

1.

有些事情写来太伤身子,我就简略一提吧。

五月初老大拿到了签证,全班,加上大头和包菜,赵玉和海蓝,小酒店,哭得象殡仪馆,然后老大飞去加拿大……

一个洞象是受到重创,很久提不起­精­神来。

五月中旬包菜也准备打点行装去美国了,前一天海蓝抱着把崭新的吉它来一个洞,她笑着对包菜说:“送你把吉它,带着它……最后唱一遍‘风筝’好吗……”于是包菜和海蓝又合声唱了一遍“风筝”。

最后海蓝说:“明天我不去送你好吗?”包菜嗯了一声。

“忘记我好吗?包菜……”海蓝又说。包菜嗯了一声。

海蓝看似很平静地走了。

我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包菜正躲在里面泣不成声。

包菜也终于学会躲着人哭了……

2.

这些事儿让我无比郁闷,我决定去金毛狮王他老舅或者三姨妈的酒吧喝他个酩酊大醉,顺便看看秦雨跳舞,那应该可以让我感觉舒服一点儿。

我按着那张名片上的地址找来找去,最后终于在一条摆满了夜宵摊坦胸露腹的人们正划着拳大呼小叫的肮脏的街道找到了那家小酒吧。

我看到了秦雨,她正在酒巴门外一边哭着一边用餐巾纸在脸上擦。

我冲了过去,抓着她问:“雨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看到我一阵惊喜,然后脸­色­又暗淡下来,说:“没什么……”

我闻到她身上一股刺鼻的酒­精­味,不禁大怒,“你陪酒了?!是他老舅让你­干­的?他就不管?老子去宰了他!”我转身向酒巴里冲。

秦雨扯住了我,说:“飞,不是的,是一个客人把酒朝我身上匡了,他说他不喜欢艺术舞蹈,要看荤的……”

“都是帮畜生!”我抑制不住一阵阵擅抖,“你男朋友呢?他舅舅呢?就这么算了?”

“……他不在,他晚上也要打工,不在这里……他老舅……都是他的客人,能去惹吗?……”

那倒也是……我气消了点,毕竟赚钱养家也是必要的,这点那杂种比我懂得还早。

不过我突然看到了秦雨穿着的是一件胸口差不多要开到肚脐眼儿上的低胸短裙,我又一次狂怒了,我用力拉开她的前胸领口,大骂:“你就穿这个?!他们就让你穿这个?!”

秦雨羞得满脸紫红,推开我的手,整好衣领说:“……客人喜欢……”

“天哪!雨儿,不行,你不能在这里­干­下去了……迟早会出事儿的。”

“……不,我只有这份工作好­干­……”

“雨儿,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我不该再管你了,可你最后听我一次话好吗?你这次一定要听。”

她望着我又笑了,说:“你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

“反正你要听!”

她终于低头说好吧……如果有别的工作的话……我就听首长的……

3.

我自己的工作还是赵玉帮我搞定的呢,现在我却要帮秦雨找工作了,这事儿有点滑稽。

不过尽管滑稽,但却异常顺利,我是找的大头帮的忙,他的签证也马上要到了,所以他说,飞哥,就要白白了,上次的忙没帮好,这次一定帮你搞定。

我说你可别他妈叫雨儿也去卖光盘啊。

他乐了。

最后事情定下来了,是大头在长沙的一位大姨妈,自己开的一家大酒店。不过这回不是要秦雨去跳舞或是迎宾什么的,而是作大头他姨妈的助理……当然,只是花瓶助理了。

当我告诉秦雨这个消息时她一阵发怵,“经理助理?……妈呀,­干­不了­干­不了,我真的­干­不了……我还是去跳我的舞去……”这个村姑!

然后我诲人不倦地向她摆出了这个工作的几个好处:1.不会再有客人泼酒水了;2.并不要办太多事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可以了——花瓶嘛;3.跟经理在一起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说不定你以后自己也当经理呢?(说到这里时秦雨张嘴傻乐。)

于是秦雨便答应下来,后来的事情就比较顺利了,大头他姨妈非常喜欢秦雨,爱得跟自己女儿似的——其实她以为大头的意思是先存放在她那儿,留着回国后慢慢享用!

4.

接着大头也飞走了,澳洲,说是去尝尝袋鼠­肉­。

一个洞里人越来越少,以至于剩下的人很怕闹鬼。

六月中旬芯儿回内蒙了,桥梁哥哥陪着她去大草原上修大桥去了。

连校园也感觉越来越冷清。

六月下旬猪头走了,风爷也开始打点行装,他的工作还没着落,不过他说他回厂,党还是会收留他的,顶多打个收条而已……

他说得轻松,但明显有点闷闷不乐。

我和赵玉的心情比较好一点,毕竟工作都搞定了而且在一起,幸福得真如天仙配一般了。我们决定最后去湘江边的山林中做一次爱,以此作为我们大学期间创意无限活力四­射­的­性­活动的总结。

于是我们出发了,一路上打打闹闹欢欢嗳嗳畅聊着我们的未来:买多大的房子,要不要买车子,生个女儿还是生个儿子等等。

我们路经郊区的一栋小私房,很凑巧地看到了秦雨正跟她的金毛狮王在亲嘴,原来他们找的房子就是这个了。

赵玉捅了捅我,坏笑。

我也笑,但我的心情慢慢沉入了低谷。

“我们别去打挠他们。”赵玉拉着我往前走,继续坏笑着。

但我一瞥之下已经看到了金毛狮王的手Сhā进了秦雨的裤子中正努力锻炼他的撩­阴­爪……我努力地安慰着自己,这是很自然的,是很自然的,他们已经有过­性­关系了,就好象我和赵玉一样,其实我们俩有时更过分……这是很自然的,非常彻底的自然……

我和赵玉继续往前走,赵玉还在笑。但我的脑海中已经不可抑制地出现了秦雨与金毛狮王正光着身子Zuo爱的镜头……就象那群快乐无比的民工……然后是一箩筐的死婴,他们突然哭喊起来……我感觉比死还难受。

赵玉红着脸笑着说:“怎么了,飞飞坨?受刺激了?待会儿我们也……”

“噢不!!”我突然推开了赵玉,她吓了一跳,关心地问:“怎么了飞飞坨?……”

“噢不!!”我大叫了一声,转身冲了回去。

“飞!!……”秦雨睁开了眼睛惊恐地望着我。

金毛狮王还没有转过身来,就已经被我打倒在地,我狠狠地踹着他,就象对待日本鬼子。

“飞,你­干­什么?!”秦雨又惊又怒,扑到了她男朋友身上,我没来得及缩脚,一脚踢到了她脸上,她惨叫了一声。

“雨儿!!”我惊呆了,我都­干­了些什么?!我蹲下无比心痛地扶起她。但她泪流满面象推垃圾车一样推开我尖叫着:“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恨你!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我在极端恐惧中后退了两步。

“唐飞……”这是赵玉的声音,我转头,她正站在一边望着我摇头,满脸的泪水。

完了!这是我脑海中出现的两个斗大的字。

“唐飞……你还是爱着她……”

“噢,不不……玉儿,我爱你……”

“我知道你爱我,飞飞……”她的口气缓和了一些,“……你就象爱你母亲一样爱我,所以你把你对你妈妈的爱全部都放在我身上,但你把你对你所谓女儿或者根本就是你自己的爱全部都放在秦雨身上……”

“不不……玉儿……”

“……所以你永远会象对女儿一样对秦雨……你也永远会象对你母亲一样对我……可我不愿意这样,飞飞……因为我知道你是怎样对你母亲的,我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害怕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不,玉儿,不……”我的心被一片片地撕扯着。

“……飞飞坨……你向我爸爸说过要好好照顾我……可是飞飞坨你真的还不够成熟……你还没有成熟到能够兑现你的承诺的地步……你也还没有成熟到能把两种感情融合到一个人身上的地步……飞飞坨,秦雨就是你自己,在她成熟之前你不可能真正成熟……这令我好害怕,飞飞坨……我们分手吧,飞飞坨……”

“不!!”我只觉得天眩地转,感觉不到我自己的存在。

“……飞飞坨,我永远都爱你……我比爱我自己还要更深切地爱你……可是我们分手吧,飞飞坨……我们分手吧……”她转身往回飞奔而去。

我体验到了撕心裂肺的感觉……我突然知道了那年除夕我母亲的感觉……我突然知道了那年中秋我母亲的感觉……我知道她在那样的时刻一定经受着如死亡般的痛苦和恐惧,就象我现在……我想立刻就死……可是玉儿……

我抬腿准备追上去,但秦雨的鼻孔如泉涌般汩汩地流出鲜血来……让我死去吧,我的天哪……我都­干­了些什么……

赵玉和秦雨都在挣扎着,她们都在绝望地呼喊着救命,我该先救谁呢我?……我谁都救不了,我他妈的自己也在狂喊救命……该死的风爷,他的那个迷题就如一个诅咒一样­阴­魂不散。

我抱起秦雨,尽管她在我怀里拼命挣扎就如那天她给她妈打电话一样,她不断地掐我咬我并尖叫着“我恨你!我恨你!我永远不要见到你!!……”她的血沾满了我的脖颈。

这就是我自己?!

我们都是痛楚着的叛徒。

我把她送进了医院。

至于金毛狮王,让他安静地去死吧……真想再踹他几脚!

5.

秦雨住院了,她一句多话都不愿再跟我说。

当我抽空回学校找赵玉时,我就如行走在一个恶梦中,她不在了……她离开我走了……

我如行尸走­肉­一样挨到第二天。

终于到了计算好的时间我猛扑向了电话亭,我拨通了上海的电话,我抑制住自己的擅抖问她们公司赵玉来了没有?那头回答我,赵玉?她昨天打电话告诉我们说不要这份工作了,是不是我们薪水开低了?五千块在这年头已经是天价了……

我哽咽着给有可能的另几家上海和广州的公司全去了电话……都没有,她消失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我回到“一个洞”,洞人们已经走光了,只有回忆在这里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在空荡荡的一个洞渡过了最后一个晚上,那天晚上我作梦了,我终于抓住了那只忧伤的小­精­灵……那个四年来不断让我没有泪水空抽泣的梦……我梦见我还很小我还穿着开裆裤刚学会走路我看见妈妈在前面走着留给我一个背影,可我被一道并不高的门槛拦住了隔开了我和妈妈,门槛并不高可是我太小我迈不过去我喊“妈妈”,妈妈没听见继续往前走,我感觉背后有东西了它使我害怕我喊“妈妈”,妈妈没听见继续往前走,我感觉背后的东西加快了它的速度它使我害怕我喊“妈妈妈妈”,妈妈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我开始哭我不敢回头我全身擅抖我喊“妈妈妈妈”,妈妈没听见继续往前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无踪,我感觉背后的东西猛地朝我扑了过来,我绝望了喊着“妈妈妈妈”……

我又一次狂野地抽泣着醒来,不过再没有人跑过来问我“飞飞坨作恶梦了吗?”……

我最后一次在宿舍刷牙洗脸。

我把“一个洞”的纸匾取了下来,抚去了上面的灰尘,用报纸包好塞进了包里。

我提了几个包,离开了一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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