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与周瑜为了东吴是否应该迎战曹操争论不休,孔明坐在一旁并不Сhā话,只是冷笑不止。周瑜忽然问道:“不知孔明先生何故发笑?”
孔明笑道:“亮并非嘲笑二位争辩,单笑子敬兄不识时务也。”
鲁肃看了一眼孔明,随即心领神会,顿时明白了孔明说话的意思,于是顺着语风道:“先生如何笑我不识时务?”
孔明道:“公瑾兄力主投降曹操,理由甚是充足。”
周瑜点头道:“孔明先生真乃识时务之高士,你心中所想必然与我相同。”
鲁肃佯怒道:“孔明,连你也这般说了?”
孔明道:“曹操为人坚韧,礼贤下士,偏偏又极善用兵,天下诸侯都无法与之对敌。以前只有吕布、袁绍、袁术、刘表等寥寥几人敢与其敌对。可是如今这些人都已经被曹操扫灭,从此天下更没有人与曹操争锋了。世间只有刘豫州不识时务,强行逆天而与其争衡,到如今只落得居无定所而暂寄于江夏,未来存亡尚未可知。都督决计归降于曹操,既可以保全自己的家人,又可以求得富贵,何乐而不为呢?国家动荡不安,乃是天命所在,汉室江山倾覆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鲁肃大怒道:“孔明!你日间与众人舌辩之言,莫非乃是戏弄我等,其实你的本意就是想令我家吴侯成为卑躬屈膝的卖地之主!”
孔明正色道:“子敬兄不要动怒!我有一计,可以令江东万无一失,又可使得吴侯不受屈辱。”
鲁肃、周瑜一同问道:“何计?”
孔明神秘地一笑,道:“请吴侯到民间寻得两位奇人,只要将此二人令使者驾驭一叶小舟送过江北,曹操得此二人必然马上卸甲,卷旗而退。”
周瑜道:“哪两位奇人可以令曹操望风而退?”
孔明道:“江东舍此二人,乃是大树落下一叶,粮仓丢失一粟也nAd1(而曹操能够得此二人,必然满心欢喜而班师回许都。”
周瑜皱眉道:“江东有如何人才,不知其人是谁?”
孔明道:“亮近日方才听说曹操正于邺城外漳河之上建造铜雀台,并且传令广招天下美女至于其中。曹操原本好色之徒,天下尽人皆知,所以才有征战宛城,调戏张济之妻邹氏而致损失爱将典韦之事。乔玄本是朝廷命官,因为领命前来江东寻觅隐士焦光而不获,从此便居住于此。听说这乔公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叫乔靓,世人称为大乔;小女儿名叫乔婉,世人称为小乔,此二女皆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曹操征战宛城时,曾经对邹氏道:‘我为夫人而准许张绣的投降。若没有你,我定要灭他九族。’由此可见,曹操东征吴、越之地,其实便是为了得到江东二乔。既然如此,都督不如去拜访乔公,然后动以千金将此二女买下,随即差人送与曹操,料想曹操得此二女,必然称心如意,征讨江东之事肯定会作罢。此乃范蠡献西施的美人计,都督将此计说与吴侯如何?”
周瑜听到这里,勃然大怒,离座起身拍案,然后用手指着北方,骂道:“曹操老贼,如此这般厚颜无耻!”
孔明急忙起身道:“昔日单于屡次进侵大汉疆界,天子情愿许以公主和亲。如今江东大敌当前,何必在乎两个民间的女子!”
鲁肃慌忙拉住孔明,道:“卧龙先生有所不知,那大乔乃是孙伯符将军的主妇,小乔更是周公瑾的妻子!”
孔明佯作大吃一惊,连忙向周瑜作揖施礼,道:“亮确实不知内情,失口胡言乱语。真是死罪!死罪!”
周瑜咬牙切齿道:“我与曹贼,誓不两立!”
孔明道:“都督切不可意气用事,凡事都需要三思而后行,避免来日后悔nAd2(”
周瑜道:“瑜受孙伯符临终托付之重,岂能说服主公屈身而向曹操投降?他日周瑜如何再与江东百姓相见。适才所言,是要试探两位的心意。我自鄱阳湖而来,心中便是存着北伐曹操之心,虽然有刀斧相加我的头颈,但是定下来的志向却绝不会改变!”说到这里,周瑜向孔明作揖道:“希望孔明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共同击溃曹贼。”
孔明回礼道:“承蒙都督不嫌鄙陋,亮愿效犬马之劳,早晚在都督身边拱手听从驱策。”
周瑜又对鲁肃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不便再去打扰主公。来日我要当着众官之面说服主公,教曹操看看东吴是否任人随意宰割。”孔明、鲁肃相视一笑,拜辞而出。
二人来到门外,鲁肃道:“先生刚才以妇人之事激怒公瑾,是否有些不妥?”
孔明道:“听说公瑾为人心胸宽广,这等末事岂会放在心上?再说曹操为人,子敬安知他真得没有此意?”
鲁肃叹道:“只要能够促成孙刘联盟,也顾不得这些小节了。”
第二天清晨,孙权洗漱完毕,无心用餐,想要第一个来到中堂。却不知堂内左边文官张昭、顾雍等人,右边武将程普、黄盖等人,各自已经衣冠楚楚,剑佩锵锵,分列在两侧侍立等候。过得片刻,周瑜昂首步入。
众人互相施礼完毕,孙权以君臣之礼互相慰问,事毕。周瑜道:“瑜在鄱阳湖日夜训练水军,近日听说曹操引百万大军驻扎在汉津,前日有檄文送至此处,不知主公尊意若何?”孙权随即取出檄文交与周瑜观看。
周瑜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将檄文随手扔到地上,笑道:“此书只能吓唬胆小之人,曹操老贼以为我江东无人,敢用如此言语相欺辱!”
孙权道:“公瑾看过檄文,有何想法?”
周瑜微微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此事主公可曾与众文武一起商议过?”
孙权道:“连续两日商议此事:有人劝我归降曹操,有人劝我起兵迎敌nAd3(如今孤家主意不定,想请公瑾回来定夺。”
周瑜用眼睛向众官脸上一扫,道:“谁劝主公归降?”
孙权道:“张子布等文官都主张投降。”
周瑜转头问张昭道:“愿听子布先生之所以主张归降的本意。”
张昭道:“曹操挟持天子诏书而征战四方,此乃借助朝廷的名义,我等身为汉臣,不可与之抗衡。新近曹操又得到荆州,声势更加浩大。江东之所以能够抗拒曹操,是凭借着长江之险。而今曹操已经拥有艨艟、战舰何止千百,由此水陆并进,我军如何能够抵挡?所以我等力劝主公不如归降,乃是为了今后另谋大计。”
周瑜冷笑道:“子布先生所言虽然甚是有理,但是江东建立基业以来,已历经三世。我等身为朝中重臣,岂能将此毁于一旦?古人云:‘儒者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主公尚未过而立之年,便要向曹贼卑躬屈膝,这是我们作为良臣而为主公谋划的计策吗?”说到这里,众多文武互相低声议论纷纷,尽皆称颂周瑜此言甚是有理。
孙权道:“既然不能投降,我军如何与曹操对敌?”
周瑜道:“曹操虽然托名为汉朝丞相,其实却是怀揣篡逆之意的汉贼。主公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依仗孙氏所留基业,据持江东六郡。如今东吴兵精粮足,正是横行天下,为汉室剿除逆贼之际,如何可以投降于乱贼?且说曹操引大军前来,犯了兵家许多大忌。”
孙权道:“有哪些大忌?”
周瑜笑道:“曹操虽然吞并了袁绍,但是北方未必稳定,西凉马腾、韩遂一直是他的后患,此时曹操前来南征,倘若西凉兵马偷袭许都,他如何应对?此乃第一忌;曹操所带军马大部分为北地之兵,根本不熟悉水战。虽然荆州降兵多会水战,可是曹操如何肯将蔡瑁、张允等人作为心腹?如此舍鞍马而仗舟楫,以此与东吴争锋岂能成功?此乃第二忌;此时已经进入隆冬盛寒时节,马无草料喂养,大军日耗粮食极多,如此这般,曹操在荆州岂能长久?此乃第三忌;曹军多为中原士卒,千里来袭江东,绝大多数人不服此地水土,所以会多生疾病。此乃第四忌。曹操用兵如此犯忌,虽然引军百万前来,但是不足畏惧。主公名扬天下,生擒曹贼,正在今时。周瑜愿意请得精兵数万人,挥军迎敌于夏口,击溃曹操来袭不在话下。”
孙权如释重负,起身昂然道:“曹操老贼想要废掉汉室自立皇帝已经很久了,他心中所畏惧的不过是袁绍、袁术、吕布、刘表与孤家。如今群雄皆已灭亡,只有孤家尚在江东存立。我与曹贼誓不两立!公瑾所言,我军当应承天意讨伐曹操,甚是附和我的意思。这是上天安排公瑾在我的身边帮助我。”
周瑜道:“臣愿为主公万死不辞,誓与曹贼决一死战。可是心中尚且担心主公再次变卦。”
孙权知道周瑜的意思,于是拔出佩剑将面前的奏案砍去一角,随即喝道:“座下诸官如果有人再敢前来言论投降曹操之事,此案便是榜样!”众人尽皆惊恐。孙权说完这番话,将佩剑赐于周瑜,道:“现在,我封周瑜为大都督,程普为副都督,鲁肃为赞军校尉。其他文武官将如果有不听号令者,周瑜可以用此剑先斩后奏。”
周瑜拜受了宝剑,回身对众人道:“周瑜恭奉主公之命,率领众将同心迎击曹操。请众位文官武将来日都到江畔军营之中听令。但凡有迟到或不来者,当依照‘七禁令五十四斩’而处罚。”说完之后,周瑜拜辞了孙权,首先出府。众官文武互相看了一眼,当着孙权的面,文官脸上不显其忧,武将面上不露其喜,尽皆各不说话,退出中堂。
却说周瑜回到居所处理了一番军事,到了傍晚想起应当邀请孔明前来议事。过不多时,孔明应邀而来,周瑜上前施礼道:“今日吴侯已经在中堂内定下计议,周瑜想要向先生求教击败曹操的良策。”
孔明摇了摇头,道:“吴侯虽然定下江东迎击曹操之事,但是此时心境尚且不稳,你我不可随意决策。”
周瑜道:“哦?何谓心境尚且不稳?”
孔明道:“吴侯虽然抱定不能投降的决心,但是一直忧虑江东是否能够敌住曹军兵多。这便是吴侯始终犹豫不定的根源。将军倘若能够以敌对军数开解吴侯,使其心中不再存有疑虑,那么击败曹操之事才能够顺风顺水。”
周瑜想了想,再回忆一下孙权的态度,随即点了点头,道:“卧龙先生所言甚是有理,我现在就去见主公。”于是周瑜与孔明拜别,径直来到府衙入见孙权。
此时已经是酉时,孙权闻报周瑜前来,急忙出迎,道:“公瑾夜晚前来,必然有事故发生。”
周瑜笑道:“并无大事,只是来日就要调拨军马,主公心中可有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