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布绰赞赏的笑了笑,道:“好个灵巧。”两人便分了西日莫的一边背,各自摘起那碎星针来。夜色幽幽,拢西公主在灯下一脸专注。
夜渐深时,还剩的不到十根针,巴布绰道:“你取这剩下的针,我去配些药来。”拢西公主点点头,手下不停。巴布绰迟疑了一下,出去了。
拢西公主全神贯注取出了那剩下的银针,伸着腰长舒了一口气,不小心把镊子掉在地上,忙蹲下身去拾。一回身,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自己。拢西公主慌得将镊子又掉在地上,矮塌上的人支起双手从塌上起身,伸出一只大手,轻轻的将拢西公主从地上扶了起来,将那把镊子放到她手中。面前的男人高大的身躯,铜色的臂膀,拢西公主觉得自己像站在一座沙山面前,渺小的能动弹。
突听得帐帘被掀起的声音,巴布绰端着一碗药进来喜道:“王爷可好些了?”
拢西公主听得不能呼吸,那人,刚才自己替他取针的人,竟然是夺取父皇江山的沙夕人西日莫!天哪,自己做了什么,竟傻到竟替仇人治伤!拢西公主回过神来,也顾不的手里拿的只是一把镊子,举着就向西日莫刺来。
西日莫一个回身,一把钳住拢西公主腰,另一手攥住她的手腕,取下那把镊子。拢西公主瞪着愤怒的双眼直直盯着西日莫。西日莫眼底最深处熄灭了一把火焰,大声说了句沙夕语。帐外立即进来两个侍卫,拉着拢西公主出去了。
巴布绰道:“王爷,卑职实在不知那小子会行刺王爷,他是哲休洛带来的人。”
西日莫回过身道:“到底是她帮本王取了碎星针,不要为难她。”
巴布绰道了一声是,气冲冲去找哲休洛了。
哲休洛正在巡逻,听了巴布绰的话惊讶道:“什么,那个女人一样的小子行刺王爷?”
巴布绰哼道:“瞧你找来的什么人!”
哲休洛再次被巴布绰奚落,咬了咬牙道:“看我不去把他碎尸万段!”
巴布绰道:“算他运气,王爷看在他取针的份上,绕了他。倒是你,王爷可没说要如何处置呢!”
哲休洛青了脸,奔到西日莫帐中,正要辩解,西日莫道:“一刻钟后,进攻滩州。”哲休洛不敢再言语,速速出去发令,不多时,大军向滩州进发而来。
话说定州一战,蒋游周负伤。行到天明乔进山未见沙夕人追来,忙冒险寻了一个偏僻之处,将蒋游周一身铠甲脱掉藏在乱石之中,欲将他背上的箭拔出。那箭发力甚大,深深入得肉内。乔进山道:“寰宇兄,箭上怕有倒刺,你忍着些。”蒋游周微微点点头,乔进山捏好箭身使得寸劲猛力一提,但听蒋游周倒吸一口气,箭上挂了一大块肉下来。乔进山不敢耽搁,扶了蒋游周上马向东奔去。
恍若天人的王爷 (6)
蒋游周在马上失血过多,先前还硬支撑着,渐渐挺不住,趴在了乔进山背上。乔进山感觉身后之人身子渐冷,慌的叫他,蒋游周已是昏了过去。乔进山忙寻了一条了大路到了一个小镇,直奔医馆而来。
那大夫只不过替村民看些小病,见了伤口已是化脓,竟似沾了毒物之故,也是慌了神。只得先替他清了伤口上些金疮药。乔进山道:“定要看好他,需得什么药材,尽管用。”便掏出一大锭银子塞到那大夫手里。
那大夫知得人命关天,糊弄不得,将银子推回道乔进山手里道:“这伤我的确看不的,就是给我座银山我也治不了。”
乔进山急道:“你可知这近处哪里还有良医?”
那大夫想了想道:“确是有一个,只是看你一介书生恐你不敢去。”
乔进山哪里和他磨叽,忙道:“快说!敢不敢去我自决定!”
大夫道:“离这五里地有个叫澈清河的地方,是许多杀人越货之徒藏身之地。那里上个月来了一个叫朝木康巴的沙漠游医,曾救活了一个肚肠破裂之人,若他仍在那澈清河,必定可医!”
乔进山听得有救,管他是什么地方,抱了蒋游周上马,直奔澈清河而去。
乔进山带了蒋游周去寻那澈清河,问了几个路人渐渐行到一处山谷再无人烟,乔进山寻了半天,这东海天旱,哪里还有河的影子,那澈清河到底在何处,竟是到了跟前寻不着了。
马在原地打转,乔进山急得满头大汗,回身望望蒋寰宇,面色青白,双目紧闭,身子滚烫,将乔进山烧的更加心灼。
乔进山暗骂,什么鬼地方,怎的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策了马奔上高地,终于看见山梁上隐隐有一暗红色的袍子在飘动。乔进山大喜,忙甩了鞭快行,待行到跟前,却是一女子正坐在一青石上吹风。
乔进山忙道:“这位姑娘,可知澈清河在何处?”
那姑娘约莫二十出头,面若桃花,娇羞美丽。见乔进山一翩翩书生问路,用绸绷的圆扇子半遮了脸道:“这位公子,哪有坐在马上问路的?”
乔进山本是官家公子,小时候受的礼仪教育已融入言行,方才情急没能下马,听得这红衣姑娘如此说,只得在马上拱了拱手道:“还请姑娘恕罪,我这兄弟受了伤,若我下马怕他是支撑不住。”
那姑娘一听,从石上起身过来望了一眼书生公子身后之人,只见那人背上的脓血渗出纱布,却是真的。红衣姑娘道:“你可是去寻沙漠神医?”
乔进山听得她知晓朝木康巴,大喜过望,忙道:“正是,姑娘可知神医住在何处,我这兄弟急等得神医救治!”
恍若天人的王爷 (7)
那姑娘又望了望乔进山身后之人,正欲答话,远远传来一声喝道:“颜娘你胡说什么?”那姑娘听得喝唤,血涌上头,一张粉脸红如樱桃,忙用扇遮了全脸不敢言语。乔进山急急望去,只见一弥勒佛一样的胖汉摇着蒲扇快速行了过来。
乔进山忙行了礼道:“这位大哥,我这兄弟深受重伤,要去寻神医朝木康巴,大哥若知望能告知小生。”
胖汉上下打量了一下乔进山,又走过去看蒋游周,见了他的伤脸色立即大变,道:“我们不认识什么神医,你去别处寻吧。”
乔进山看先前那颜娘的模样,显然就是知道神医住处,这胖子分明是不欲让自己得知。只得再求道:“我这兄弟伤的太重,还请大哥指条路,救人一命啊!”
那颜娘看乔进山着急的模样,忍不住壮胆帮腔道:“大哥,那人伤的不行了。他们不像坏人,我们就告诉他们吧。”
胖汗圆眼一瞪吼道:“你懂些什么,那人背上显是箭伤,绝不是普通百姓,告诉了他岂不是引狼入室?”
乔进山看他二人皆是东海人模样,便欲博一博,道:“我这兄弟是被沙夕兵射伤,如今看在同是东海人的份上,还望两位救上一救。”
胖汉眯了眼道:“你骗谁,如今又未打仗,哪里来的沙夕兵?”
乔进山道:“昨夜沙夕人攻到定州,今日怕已是收了城了。”
胖汉大惊道:“你说的可是真话,你是何人,你这兄弟又是何人?”
乔进山见瞒不住,直得道:“我是循州乔进山,我这位兄弟,是定州守将蒋游周。”
胖汉一个出溜闪到马侧,将蒋游周仔细看了又看,又看了看马上那根银枪。只见那人虽面色青白,却英气非凡,那银枪光滑如冰,杀气暗起,显非池中之物。
胖汉听闻蒋游周有一银枪世间罕见,这物显便是了,于是道:“我便信你一信,你顺此道前行五里路,见一极细的人行小路便拐上去,待行到一片绿林之处便到了。”
乔进山道:“这等大旱时节,怎么会有绿林,你莫骗我。”
胖汗耻笑道:“这等没见识,就是神医在你面前,怕你也不晓得。我已说了,去不去随你。”
如今蒋游周身子愈热,乔进山心头愈冷,哪里管得许多,就是只有一丝希望也要去探上一探,于是便拱了手道谢,策马照胖汉指的路奔去了。
待行了约莫五里路,果见一条只能行人的小路在山边上,向下望去石头滚滚,甚是高险,马是行不得了。乔进山只好扶着蒋游周下了马,那银枪自是不能舍去。乔进山扯了截衣裳将蒋游周的心爱之物绑在他背上,再背起蒋游周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上了羊肠天路。
恍若天人的王爷 (8)
那小路只容人踏一脚,若是寻常人定是走不得。乔进山虽练过几年武,到底是半路出家,不过是防身罢了,轻功更是尔尔,何况身上又背着一高头悍将。待行到路快尽时,许是太着急,脚下一偏就欲倒去。
就在乔进山大惊失色之际,只觉被一人轻轻一撑,自己又稳稳的站了回来。抬头一望却是一身穿土黄|色袈裟的年老僧人。
那僧人合了个十字道:“施主莫看脚下,只需眼望前方,心无杂念便可走过此路。”说完不知怎的就在这窄小的路上转了个身,身轻如燕已行到对面的土台上去了。
乔进山不敢胡思乱想,照着那僧人所说,眼望前方,不多时也走了过去。乔进山一踏上这实实在在的土地,浑身的劲仿佛都泄了去,喘了好半天气才又将蒋游周背上身,跟着那僧人向前行去。
待下了一道陡坡,突见一片绿色,在这满山的枯黄里分外耀眼,甚至还有星星点点的嫩粉嫩黄在微风里轻轻摇曳。乔进山惊的说不出话,以为自己到了仙境,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阿贝罗……”
乔进山没想到蒋游周能够醒来,忙将他放在地上问道:“寰宇兄,你说什么?”
不知是见了这绿色还是怎的,蒋游周的面上竟如那花一般泛出了些粉色,努力睁开眼睛缓缓道:“阿贝罗,那是母亲画里的花……母亲说,苏堤斯比河的阿贝罗五月开花,密比河的阿贝罗七月开花,没想到东海也能生长阿贝罗,东海的阿贝罗也能开花……”
那僧人蹲下对蒋游周道:“东海的阿贝罗九月开花。”
蒋游周眉头舒展开微笑道:“没想道今生我能见到阿贝罗开花。”
僧人伸出粗糙的手,抚着蒋游周的头道:“沙漠的孩子啊。”
蒋游周突然眼泪滚了出来。
这边沙夕大军这边,哲休落传达西日莫军令,向滩州开来。侍卫道:“哲休落大人,那小子怎么办?”
哲休落甚是恼怒那小子竟敢刺杀王爷,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拉出去杀了。”
侍卫道:“王爷说念在他取针的份上,不让为难那小子。”
哲休落道:“真是个大麻烦,早知绝不带他来军中。如今马上要行军,你给他找身衣服,让他也跟着去滩州。若他半路不老实,就以违抗军令将他斩了。”
侍卫便与拢西公主身普通士兵的衣服,拢西公主胡乱套上那衣服,被侍卫带到一个胡子结扎的东海黑汉前。那黑汉看也没看拢西公主,冲那侍卫点点头,过来一个肌肤如雪的男子将拢西公主领了去。
拢西公主大奇,自己所在的这支队伍,不仅有皮肤白如雪的北寒之地的天冰国人,还有东海人,也有沙漠人。拢西公主试探着用东海语问那雪肤男子:“这位小哥,咱们这是什么队伍,怎么什么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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