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蹊跷的将军 (1)
哲休洛一把将那女子放在毡毯上,女子细软的脖颈歪向西日莫,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西日莫忽的冲过去,将拢西公主的头放在自己怀里,那身体依然温热,浅浅的呼吸着。西日莫突然有种看见沙漠降雨欲哭的冲动,他在心里默念道,谢谢雨神,她没死。
哲休洛望着西日莫好不奇怪,身随的探子好不惊讶,这个东海女人天姿国色,能让以冷血著称的哲休洛闻了又闻,甚至能让以和娇妻安逸公主恩爱三十多年而闻名的,西日莫大将军,如此激动。
哲休洛瞥了几眼西日莫,也是惊讶,待见他神色恢复方道:“王爷,卑职发现了一处可以攻陷滩州之地。”
滩州府内,刘玉洁右小臂尽失,以他七十之高龄,医官全力救治保得性命实属奇迹。蒋游周及时控制滩州军心,赢得第一次守城站的胜利实属万幸。如今刘玉洁已不能指挥滩州军,蒋游周全权代理,速速分配任务,弓箭手随时伺候,巡逻兵连夜巡逻,易燃物不断搜寻堆成小山。
依莲凑过来道:“蒋大人,如今沙夕军攻不过来,赶紧派人去救公主啊!”
蒋游周听得“公主”二字,如同被人抽走一筋,好半天道:“莫说可燃物尽,就是护城河再烧下去,城墙也要自裂,沙夕军虎视眈眈,如今守城要紧,城门万万不可开。”
依莲道:“沙夕军掳走公主,你不去救,若皇上知晓,该当何罪?”
蒋游周道:“若公主知滩州之危,也定愿为皇上的江山牺牲……”
依莲气道:“你,枉你对公主有情,如今公主落难之时,你居然这般?”
蒋游周忙看了看四周道:“依莲姑娘莫要胡说!”
依莲道:“莫以为我不知,五年前去泊尔兹送亲的路上,是谁送了扇子与公主,是谁望着公主的背影回不了神,又是谁悄悄给公主传了书信?”
蒋游周大惊失色,冲上前捂了依莲的口。依莲呼吸不畅,手脚并用,突听得有人进来,蒋游周一把将依莲推落地下,侍卫进来面面相觑。蒋游周道:“此女子冒犯朝廷命官,扰乱军国大计,给我押入牢中。”侍卫遵命,拖着依莲就欲走,依莲刚想张口,然到底恐污了公主清誉,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被拖下去了。
身世蹊跷的将军 (2)
艾巴在廊下见到依莲被拖走忙不迭的来见蒋游周,蒋游周正值内心七上八下之际,哪里耐烦理他,命人将他也拖下去。
乔进山进来正见此幕,道:“寰宇兄怎的这般大发脾气,那泊尔兹人却是个好人。”
蒋游周听得“寰宇兄”三字更是火上焦油,他一生都竭尽全力在躲避过去,怎的偏偏如今知晓真相之人都聚到了一起。
那夜他放走乔进山,原是中途觉得不可众目睽睽之下杀他之故。今又出现个依莲却好不恼人,拢西公主身为泊尔兹王后,不明不白回到东海,若皇上知道是自己传了书信致使公主归国,该当如何处置?自己已经失了定州,罪加一等莫说出头,连命也要丢掉。
今日上城楼,看见斯诺摩巴拉向刘玉洁砍来,自己私心乍起不曾上前相救。如今自己掌了滩州军,若能抵挡沙夕大军,将功赎罪,甚至戴罪立功,岂不可趁乱世成就一番事业,再不叫人瞧不起?
那乔进山见蒋游周不言语,当他有了回转要放了艾巴等人。蒋游周望了一眼乔进山,向门外喊道:“来人。”
立即进来两个侍卫,蒋游周道:“将流犯乔进山给我抓起来。”
乔进山瞪圆了眼,难以置信道:“寰宇兄,你这是做什么?”
蒋游周道:“一个流犯与本官称兄道弟,还不赶紧拿下。”
那两侍卫赶紧上前扭了乔进山的胳膊。乔进山大吼道:“蒋寰宇,你翻脸不认人,若不是我,你哪里还有命在?”
蒋游周如老鹰一般扯下乔进山袍子上的一块布,顺势就塞进了乔进山正张圆的了嘴里。乔进山口不能言,目眦尽裂。蒋游周喝道:“还不赶紧拖下去!”两个侍卫忙拖着乔进山下去了。
牢头见了奇道:“怎么又拖来一人,这蒋大人一来,一天关了五个。”
一侍卫道:“这蒋大人与咱们刘大人不同呢,刘大人虽说犯起脾气来倔点,可从来不随便抓人。我看这蒋大人抓起人来可是没什么道理可讲,明明前一刻听着还是兄弟相称呢,下一刻就丢进牢里了。”
另一侍卫道:“莫要胡说,如今刘大人重伤,蒋大人成了滩州的主将,若让他知道你背后议论主帅,还不连你也关起来。”
那侍卫道:“把我管起来倒好,省得到城楼上卖命。”
牢头道:“张侍卫,刘侍卫,外头打得怎样了,那沙夕人可能攻进来?”
张侍卫摇摇头道:“虽一时半会攻不进来,从城楼上看沙夕人黑压压一片,又有不怕死的俘虏做先锋,滩州怕难保啊。”
刘侍卫拽了拽张侍卫道:“你又在这胡说,蒋大人是定州大将,自有妙计。”
张侍卫撇撇嘴道:“有妙计能把定州大本营都丢了,我看啊,还是咱们刘将军才是真英雄。”
刘侍卫道:“莫再胡说。”拽着张侍卫的手臂就走。
身世蹊跷的将军 (3)
话说拢西公主渐渐醒来,只见月照星空,竟似回到了淼京皇宫,微微欠起身来,方发现自己在一帐中,那帐虽简单,却用了沙漠里极其稀有的金砂石染色花纹。拢西公主大惊,怎的,自己又回到泊尔兹了?
拢西公主忙起身,掀开帐帘,只见一个金晕晕的背影在夜里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拢西公主不禁叫道:“游周,是你吗?”那背影回过身,却是古铜色的皮肤和一双棕色的眼瞳。
“你醒了。”西日莫轻声问道。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语调连自己都听着突兀,即使那么轻声,仍担心会将面前的女子吓坏。
拢西公主道:“我怎么会在这?”
西日莫想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善良、美丽、忧郁而又坚强。他曾在梦里用唇轻轻抚摸她长长的睫毛,可是,此刻,面对着这双眼睛,他怎么不敢看了呢。西日莫回过身,背对着拢西公主道:“哲休洛把你从燃烧的护城河里救回来的。”
拢西公主问道:“哲休洛是谁?”
西日莫道:“是我王上的贴身侍卫。”西日莫刚说完这句话就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自己这是怎么了,哲休洛的身份,在沙夕军中没有几个人知晓,可是面前的女子一问,他就什么都说了。他是怎么了,他是沙夕的王爷,而她,是东海的公主啊!
拢西公主攥了攥手心道:“你想把我怎样?”
西日莫一下愣住,什么把她怎样,他从来没想过要将她怎样。西日莫微微回过身低着头道:“你想我把你怎样?”
拢西公主觉得面前的这个沙夕王爷实在奇怪,竟似怕自己一般。他为什么问自己,她该怎么说,他会将自己怎样呢?是直接杀了,还是作为人质要挟父皇呢?拢西公主将手心又攥了攥道:“我想你放我走。”
西日莫突然不自觉的道:“你很讨厌我吗?”
拢西公主道:“不。”
西日莫松了一口气。
拢西公主道:“我不讨厌你,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不在沙夕待着,偏要来攻打我父皇的江山,我恨你,恨我自己,居然替敌人取针,恨自己当初怎么没趁机杀了你。”
西日莫突觉胸口被人掐了一下,竟疼的有些直不起腰来。他缓缓的吸了口气道:“等天亮了,我放你走。”
拢西公主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沙夕魔鬼竟然会说要放了自己,她小心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西日莫突然大吼一声道:“你快滚回帐子里,也许下一刻我说的就是假话。”
拢西公主突见一头豹子在面前发威,吓得汗毛耸立,连忙退了几步倒退回帐篷里去了。
夜色中,西日莫扶着胸口,吸气如丝。侑宝远远的看着,摇了摇头。
身世蹊跷的将军 (4)
夜里,当所有的滩州军都在全面防范城楼下的俘虏先锋时,厮杀之声从身后传出。原来那哲休洛从拢西公主藏身之处,发现了原来护城河与滩州城内河联通的一处闸门。那闸门因地处地下,仍存了一些水。西日莫命人悄悄打通,沙夕军顺着护城河进入了滩州城内。
蒋游周大叫不好,可是已晚,沙夕人将城口下梯封死,将无数个火把扔上了城楼,顺时城上火海一片。拢西公主在帐内见得火光一片,忙出来查看,几个侍卫忙拦住。
要说那蒋游周的确是个奇才,能文能武,在东海皇帝实行文臣武将合一的政策下,迅速脱颖而出,先任东海大学士,后任定州守将,连拢西公主下嫁泊尔兹,也是皇上钦点蒋游周为送亲使,认为其出使,文能使泊尔兹人知东海之文化,武能震慑其野心。
蒋游周眼见城楼下冒出许多的沙夕人,点燃了火把就往城楼上扔,滩州军大惊。蒋游周身先士卒,跳出熊熊大火,一把银枪挥去就挑倒一为首的沙夕军士,又回身将城楼下阶之处的可燃物尽数挑尽。
滩州军大受鼓舞,跳出几个素来勇猛之将,跟着蒋游周在城下杀敌。不多时,在不远处巡逻的兵士见到城楼起火纷纷赶来,和着蒋游周将那闯进城内之沙夕军厮杀,又有士兵按蒋游周安排,将事先准备的沙土盖火。不多时,城楼之火渐渐小了下去。
话说厮杀之时,一时无法得知沙夕军是从何处进的滩州城,只见沙夕人越杀越多,竟是杀不干净。城外沙夕俘虏先锋再次攻城,蒋游周分身乏术,不可两援。蒋游周又挑杀一沙夕将士,冲上城楼,只见俘虏先锋竟有不可阻挡之势。滩州腹背夹击,危在旦夕。
蒋游周大手一挥道:“将那俘获的沙夕俘虏带上来。”侍卫领命,急急穿过乱军将斯诺摩巴拉带上城楼。此时又过了些时候,护城河可燃物尽,火势见小,沙夕俘虏营受西日莫归家之鼓动,越战越勇,已有好些人跳上了城楼。
蒋游周一把抓住斯诺摩巴拉道:“跟沙夕俘虏营喊话,若他们停止攻城,本将军就放他们进城,战后任他们去留,绝不杀害一人!”
斯诺摩巴拉望了望蒋游周道:“无情之人说话可能当真?”
蒋游周急道:“事关滩州存亡,我自当一言九鼎。”
斯诺摩巴拉想了想,给沙夕做俘虏攻城会有一死,蒋游周反悔也可能一死,既同是死,何不赌上一赌,便立在城楼,将蒋游周之语尽数传之,又有一东海翻译将蒋游周之语尽数译成多语。
俘虏营闻之果然大动,这营中本就有东海人,自是不想攻打东海,甚至有人就是滩州人士,听得蒋游周之语立即放下攻城之器喊道:“蒋大人快开城门啊,我等本就是东海人。”
身世蹊跷的将军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