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弱的白瓷美人 (4)
拢西听得欧露说的是东海语,知是说给自己听,心道,原来那白瓷美人就是西日莫的妻子,怎的如此纵容奴才,便也不与那高个妇人对话,只上前对白瓷美人道:“听说大将军夫人乃东海前朝的公主,我却不信。”
白瓷美人立即皱了眉头,抬眼望她。
拢西微微笑道:“东海皇室宗族最讲礼仪,哪里来的悍妇冒充公主家的奴才!”白瓷美人手心帕子一攥,似要将它绞出水来。高个妇人立即冲过来道:“一个小农家的女儿,见了金枝玉叶也不怕瞎了眼!”
拢西公主的祖上原是一小农,祖祖辈辈都是种田人。后晏德皇残暴,众农揭竿而起,其父打拼了几十年,直到晚年才坐上了皇帝之位。这事东海人尽皆知,然无人敢提。
拢西听这妇人之语,知那白瓷美人已识得自己身份,便道:“主子说话奴才Сhā嘴,这便是金枝玉叶教出来的奴才?”白瓷美人闻之太阳|茓的青筋渐渐爆出,竟似要破裂一般。
高个妇人叫道:“我乃公主之|乳母,岂容你一个叛贼之女呼喝?”
拢西依然不理她,逼近白瓷美人高声道:“如今我是沙夕王后,再是你血统高贵又当如何,纵容奴才辱骂王后,到底谁是叛贼,你可知晓?”
铁血将军的柔情 (1)
只见白瓷美人“噔”的从坐上弹起,疾走几步,咬牙切齿道:“如今还未大典,三日后再摆王后的身份。”说着头也不回的出门去,哪知脚下一软,那高个妇人还在瞪拢西主仆二人,未能及时跟上,白瓷美人软绵绵倒在了地上,把个众人吓了一跳。
高个妇人忙扑过去大喊叫人去寻医生。拢西公主远远看见白瓷美人面色苍白,竟似没了血色一般,拢西本来不过想杀杀白瓷美人的威风,叫她管好奴才,谁知她竟受不得刺激晕倒过去。拢西愧疚不已,想过去看看白瓷美人的状况,那高个妇人一把将她推倒地上。
欧露忙上前将淙诚公主扶起,拢西呆呆看着那群妇人忙碌,不多时,门外一马高声嘶叫,想是急行勒停。一个沙夕男人冲了进来,亮堂堂的门洞霎时被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日光。欧露忙挡在拢西面前,唯恐淙诚公主有个好歹。
因是逆光拢西不曾看清来人面目,待他进了屋方认出那是西日莫,顿时恨怒涌上心头,然想起长久大计,急忙低了头藏在欧露身后,眼角盯着他的举动。
西日莫进了屋,直奔白瓷美人身边,大喝道:“快拿水来!”那高个妇人忙哆嗦着爬起,将桌上的茶杯递过。西日莫已从怀中掏出一白瓷小瓶,倒出一粒珍珠大小的褐色丸药,就着水将药送入白瓷美人口中。
拢西只见西日莫又痛又急,抱着白瓷美人的手微微发颤,心道不想这杀人如麻的恶魔到对自己的妻子有情有义。然他知自己心爱之人的重要,难道自己便不知晓,若非西日莫使计,蒋游周哪里会死?于是便看这西日莫紧皱的眉头愈发狰狞,竟恨不能那白瓷美人死去,让他同感自己之痛。这一想,把拢西自己下了一跳,自己何时变得这般残忍,如若白瓷美人因己而死,自己岂不跟那西日莫一般是那豺狼之人?这般想着,拢西望那白瓷美人还未回转,不禁捏的拳头里都是汗。
过了几许,白瓷美人轻哼一声,睁开眼来。西日莫忙低头问候。拢西听不懂西日莫说些什么,猜测大概是问好些了没有。只见白瓷美人眼角流出泪来,西日莫忙用手拂干她的泪水,另一只大手紧紧握着她的小手,低声安慰。不多会,听得门外一马车驶来,西日莫抱起白瓷美人,向外走去。拢西只见白瓷美人如羽毛一般,仿佛随时便要飘出西日莫的怀抱。
西日莫这一走,高个妇人也红着眼珠紧跟出去,店里顿时静的可怕。
主仆二人没精打采回了驿馆,依莲正忙的满头大汗,见公主回来忙迎上去。欧露将星月贝的盒子递与依莲,拢西道:“给你的。”说完自回屋里去了。依莲忙问欧露:“怎的公主不高兴呢?”欧露指了指盒子道:“都是它惹的祸。”依莲满腹狐疑的打开盒子,只见盒内一串挂饰璀璨至极,显见是好宝贝。欧露便将今日之事都说与依莲听。
铁血将军的柔情 (2)
依莲忙捧了星月贝来见拢西公主,只见拢西公主蜷在床上,身子小小一个,似个孩童一般。依莲见公主头埋在被里,胸口起伏,就知她在哭泣。坐在床边拂了她的身子,说话与她听。
“公主不知那个女子有病,况且是她那|乳母先不对,怪不得公主的。”依莲劝道。
拢西呜咽了好一会从被中起身,面上无风无浪,若不是那泪痕依在,仿佛未哭过一般。公主这般强忍,依莲内心难过,然帮不的公主心事,只得哄了公主去看沙夕王送来之物。
拢西喉如刀割,将那酸楚咽入肚内,强打起笑脸随了依莲到了后院,只见琳琳琅琅摆了一院,便一个一个看过去,大多是衣裳首饰,样式非东海那般精细,却也古朴可爱。欧露捧了嫁衣过来,却是一身蓝色的裙装。
拢西诧异道:“怎么是蓝色的嫁衣?”依莲看着也皱眉头,在东海,崇尚的是红色、黄|色与紫色,蓝色非但不受欢迎,甚至是不吉利的颜色,这种祭蓝往往用在和祭奠有关的物件上。
欧露奇怪道:“蓝色不好看吗?在沙夕,凡重大庆典都是着蓝色的衣裳。”
拢西自小受中原文化影响,泊尔兹,也不过是崇尚绿色,与东海尚不冲突。这蓝色,拢西是如何也上不得身的,何况还是嫁衣。纵然她并非心甘情愿嫁与阿会都,又有那个女人会穿着死人专用的颜色,揭开后半生的序幕。
欧露如何体会得淙诚公主的感受,将那蓝色的嫁衣抖开,如孔雀开屏般展在公主面前。那扑面而来的整幅蓝色充斥了拢西的双眼。她立即烦躁、愤怒起来,拢西不愿意承认,但无疑的,潜意识里她在后悔,后悔为了复仇再嫁沙漠,后悔再一次开始了身不由己的命运。
拢西的心纠结的疼痛,欧露满眼疑惑的要来扶她,那祭蓝向自己靠近,几乎要贴到自己的身上。拢西突然大叫一声,欧露和依莲吓了一跳。拢西摆摆手道:“明天再试吧,我想歇会。”依莲想到公主这一天的遭遇,以为她还在为西日莫妻子之事自责,便与欧露对了个眼神,退出后院去。
拢西从未觉得这般烦闷,看着铺在柜子上的蓝色嫁衣,有股要将它撕裂的冲动。她将那嫁衣攥在手里,那衣料柔滑无比,吃不住力,竟从拢西的手中滑了出去。拢西狠很上去踱了两脚,顺着后门冲出了院子。
午后艳阳高照,拢西热的更加烦躁,顺着白色石头房一路疾走,也不知要去往何方,直到走得满头大汗,抬眼望去满街的白色石屋已不知去向,只见一片小小的树林。拢西口渴至极,径直朝了树林的阴凉而去。
铁血将军的柔情 (3)
这片树林甚至比不得一个二品大员家的花园大,直接可以看到林子的那头。拢西想许是那富贵人家的私林,去讨碗水喝,便进了林子,远远看见一个身着深蓝色沙漠袍子的中年男人单膝跪在地上举着一木舀。那木舀不过巴掌大小,中年男人小心翼翼举着,倒似捧了千金珠宝,对着树根将水缓缓浇下。拢西忙走过去,中年男人听见脚步声站起身子,拢西只见他高高瘦瘦,皮肤深焦,似一截枯木般立在绿油油的林子里,映得一头灰发无限沧桑。
拢西微微露笑对他做了一个要喝水的动作,灰发男人回身在桶里舀了半舀水。拢西点头谢过他,喝了小半舀水将剩下的水波到树下。灰发男人皱了皱眉道:“这颗树已经喝过水了。”说的却是东海语。拢西愕然不已,举着那木舀不知当不当还给他。灰发男人道:“沙夕比不得东海,水在沙夕,同生命一般贵重。”
拢西在泊尔兹五年,受的泊尔兹大王恩宠,纵然泊尔兹少水,也少不到自己头上。她穿越饿狼沙漠,虽知水的重要,然到了沙夕人烟之地,就不曾把水看的当初那般重了。灰发男人一语,犹如在饿狼沙漠听艾巴言说贵贱,拢西不禁面上一红。灰发男人深棕色的眼睛亮了亮,现出两条深而狭长的酒窝,缓缓道:“东海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拢西自认今日已做错两事,灰发男子一笑犹如微风拂过,解了拢西半分自责,便不禁也笑道:“你怎这般了解东海?”
灰发男人道:“二十七年前我曾随父亲去过东海。”
拢西笑道:“那时我还未出生呢。”
灰发男人望着林子的尽头道:“那时我已经十岁了。”
拢西问道:“二十七年前的东海是什么样?”
灰发男人想了想道:“二十七年前的东海,有着高涨的平江,还有数不清的湖泊。那时的东海,是水之国。”
拢西本以为灰发男人要说些当年东海的繁华,不想竟是说起水流湖泊,竟一时接不上话,顿了一下才道:“我从没仔细看过平江,想来不过是茫茫江水,看不出它有什么好。”
灰发男子看了一眼拢西道:“如今平江已经干涸可以看到江底了。”
拢西惊道:“东海竟旱成这般?”
灰发男子道:“也许再过几年,东海新生的孩子便不知平江是什么了。”
拢西恐慌不已,却不是担心灰发人所说之事,她久居宫中,知晓大旱必有大乱。暮昭刚刚登上皇位,经受如此天灾,如何去抵挡?拢西左思右想,晃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沙夕,就要嫁与那沙夕王,东海的安稳又何尝是自己能管的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