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妒的沙漠王后 (1)
拢西第一次感受到了相爱美妙,第一次和相爱的人一起长时间相处。一直以来,她以为阿会都是成熟的、严肃的,寡语的,随着路途越走越远,她才发现,原来她并不了解阿会都。阿会都是风趣的、智慧的、博长的,一路上,他和拢西谈天说地,他甚至知道拢西都不了解的东海历史。他年轻时,足迹遍布周围十几国,不止是东海和天冰,遥远的南国他也曾经游历。
他对南国女王赞赏有加,他说她是一个完全不逊于男儿的女人。拢西听了有些失落,阿会都敏感的察觉道:“怎么,我的拢西,不是吃错了吧。”拢西红着脸转身道:“哪有?”阿会都捉住她的手大笑,引得拢西连连拍他的后背,唯恐别人知道自己善妒。
拢西望着无尽的沙漠,不禁想起当初自己穿越饿狼沙漠的情形:“这是我第二次穿越沙漠。”阿会都笑笑:“你和沙漠有缘。”拢西吸了一口气:“是啊,两次都嫁到了沙漠。”阿会都牵着她的手:“可是你只爱我一个人。”拢西温柔的看了他一眼:“幸好那时我走出了饿狼沙漠,要不然,哪有机会遇见你。”阿会沉了一下道:“拢西,在饿狼沙漠,曾有人救了你。”拢西吃了一惊,在湖底被一个男人救的事情,阿会都怎么会知道。毕竟那个男人看见了他的身体,她不愿提及此事。阿会都望着拢西道:“那个救你的人,是西日莫。”拢西怔了一下,喃喃道:“是他?”阿会都点点头:“拢西,你欠他一份情。”
拢西顿时恍惚,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救她之人会是西日莫。她以为,从来都是西日莫对不起她,谁知,从最初的开始,她便欠他的。他本大可以以此要挟自己,可是,他没有。拢西想起西日莫豹子一般的眼,多少次,在梦里,这双眼睛让她恐惧,让她愤怒,可是,正是这双眼睛的主人,救了自己。
她问阿会都:“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为什么他不告诉我?”阿会都惊讶的看着她:“拢西,难道你不知道,西日莫一直爱着你吗?”拢西连连眨眼:“你说什么,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阿会都在捏了捏拢西的脸:“你真是一个后知后觉的傻女人,西日莫不该爱上你。”
渐渐的,路越来越不好走,阿会都对这片沙漠的认知只限于童年时的记忆,沙丘随着风终年变动,迟明庭也已认不出当年走过的路了。水源,依然没有出现。风吹过,露出一截白骨,吓得拢西一哆嗦。阿会都下了骆驼,亲手捧了沙将白骨重新埋葬:“这些白骨,都是寻找水源的先辈留下的。”
善妒的沙漠王后 (2)
拢西心中渐渐恐慌,难道,前方真的是一条死亡之路吗?阿会都望着西方,心中翻江倒海,已经过了空山很远,可是依然是无尽的沙漠。水源到底在哪里?拢西挣扎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对他道:“我可以去找皇兄,让他分些水给沙夕。”阿会都露出一个苦笑:“拢西,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东海全国大旱,死了许多人,你皇兄,已经自顾不暇了。”艾巴凑过来道:“泊尔兹也死了许多人,阿米努妈妈就是因为没有水喝,才生的病。”
拢西大惊,原来,这次的灾难,已经严重到这般地步,寻找水源,成了唯一能够生存下去的寄托。
骆驼队带的水囊渐渐扁下去,每人定额分配的水量也越来越少。阿会都轻易不肯喝水,总是留给拢西,两人让来让去,直到阿会都板了脸一整夜不肯理拢西,拢西只得接过水囊,当着他的面喝下去。渐渐的,阿会都真的似一颗枯木般,越发的现出焦色了。
长途跋涉,日头高照,最初的斗志过去后,剩下的就是无尽的沙漠与耀眼的日头。即使在夜间,身子都似灌满了沙,在骆驼上颠来颠去,骨头架子都要散裂。或许是因为有了阿会都,拢西没有成为第一个倒下的人。一个侍卫走着走着就从骆驼上摔下去,等众人围上去已经没了气息。
迟明庭摇了摇头,这个侍卫已经高烧好几天,今天,终于再无法坚持。人们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都说这不过是一个意外,那个侍卫本来身体就不好。可是拢西心里明白,被选入骆驼队陪伴国王寻找水源的人一定是沙夕最强壮的战士。
随着第一个人的离去,死神陆续光临这支队伍,接二连三的人倒下,有些被救活,有些化作沙漠里的白骨。拢西望着鼓起了沙子推的坟包,真正感受道了死亡之路的可怕。
阿会都紧紧环着拢西:“拢西,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你来。”恐惧和甜蜜交加,她不自觉的掉下泪来:“雅尔,我不后悔,我要陪你走过这段最可怕的路,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阿会都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心里泛上一股酸楚。
一天,迟明庭掉队了。等众人发现的时候,迟明庭的骆驼几乎已经无法看到。艾巴赶了骆驼过去,等带着迟明庭的骆驼回来时,众人已知不妙。
迟明庭趴在骆驼上,阿会都将他放到平地。拢西忙举了水囊过来,水滴在迟明庭的干裂的嘴上,滑进他的脖子。拢西不禁呜呜哭泣,迟明庭对于她,是父辈一般的亲人,这远远比一个侍卫的倒下,让她难过的多。阿会都拉着拢西的手,焦急道:“不要哭,他还活着。”拢西忙止住哭泣,眼巴巴看着迟明庭。过了许久,迟明庭醒过来,他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突然停在远方,嗓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阿会都忙贴过去,仔细听他说话。迟明庭努力抬起手,手停到半空垂落了下去。
善妒的沙漠王后 (3)
风呜呜的吹过,拢西的泪飘落在风中,每一个人都心情沉重,水源到底在哪里?这沙漠是否还有个尽头。
埋葬了迟明庭,阿会都将众人集合起来:“迟阿爸死前指了一条道路。”众人一眨不眨的望着他。阿会都指了指迟明庭死前一直望着的地方:“他说,他觉得眼前的沙漠很眼熟,似曾他年轻时见过。他曾在那片沙下见到一块硕大的石头。过了那片沙丘,再走十天,就是沙漠的边缘,那里有一片无边的绿洲。”每个人都停止了呼吸,海,前方会有海吗?前方会是死亡之路的出口吗?
所有的人视线,都落到了阿会都手指的方向,希望,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迟明庭几十年的记忆上。
当下,没有人在吭声,迅速上了骆驼,在天明之前,到达了迟明庭手指的那片沙丘。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那片沙丘就是迟明庭年轻时见过的那座,沙漠里的沙丘几乎都一样,何况,这边沙丘绵延到看不见的地方,没有头,也没有尾。所谓的石头,即使有,几十年的变化,十之八九也已经深埋地下。在未到此处时,人们就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众人还是宁愿相信,迟明庭的遗言指引了一个生的方向,至少指引了他们走到这里,在这五天的路上,所有人都怀着生的希望,没有人再死亡。
终于到了一个希望的中转站,众人暂时放松了精神,纷纷倒地休息。阿会都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直爬到最高的那座沙丘上,遥望远望。沙漠,依然是沙漠。他们行走的方向已经偏离正西,偏离了传说中婆娑多雨神所在的位置。
阿会都溜下沙丘,拢西焦急的等待着他:“雅尔,前面看到海了吗?”阿会都不知该怎么回答。拢西急忙道:“我就是问问,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不后悔。”阿会都笑了,欣慰中带着不能说的苦涩。拢西抱紧住他,喃喃道:“雅尔,我们还能找到水源吗?”阿会都点了点头,有她在,他就是他的希望,他怎么忍心告诉她真相。可是,拢西是聪明的女子,又能够隐瞒多久呢。阿会都为难的想着,紧紧抱住她。拢西突然道:“雅尔,我们已经偏离正西了是吗?”阿会都身子一僵,难道,现在就瞒不住了吗?
拢西狠狠的吸着阿会都身上的气息:“雅尔,不管将来怎么样,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一定!”阿会都紧紧的抱着拢西,突然好想哭泣。是的,一定要在一起,即使永远走不出这个沙漠,死也要死在一起。
众人皆倒在休息,阿会都默默地坐着。艾巴凑过来行了个礼,犹豫道:“大王,您相信迟明庭说的话?”阿会都看了一眼他,低声道:“我们的水已经不够回去的了。”艾巴小胡子颤了两颤,也不再说话。沙漠的夜渐渐凉起来,燃烧的枯枝照亮了两个沉默的脸庞。阿会都抬起头,远处,拢西和依莲正用沙子洗脸,两人的笑声感染了众人,一直被死神追着跑的男人们,破天荒的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女神赐予的启示 (1)
艾巴放下重重心事,也露出了笑容:“王后真像尤丽斯女神啊。”阿会都道:“泊尔兹也有尤丽斯女神的传说?”艾巴奇道:“正是,沙夕也有此传说?”阿会都点点头:“在沙夕的古老传说中,尤丽斯是雨神婆娑多的妹妹,总是跟随在婆娑多右侧。”艾巴惊奇不已:“这个传说我曾听阿米努妈妈讲起过,如今泊尔兹人只知雨神婆娑多,并不知她还有个妹妹是女神尤丽斯。”阿会都道:“难得你还知晓,这个传说还是我祖父曾告诉我的,如今沙夕人亦和泊尔兹人一般,几乎没有人知晓尤丽斯女神了。”
两人聊了一会各国风俗,拢西笑着走了过来。阿会都便将艾巴赞美她的话说了一遍,拢西娇俏的一笑:“尤丽斯女神,长的很美吗?”这一笑,颠倒众生,阿会都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柔声道:“尤丽斯是传说中的生命女神,她的姐姐婆娑多赐福沙漠雨水,她便在雨水降落的地方撒下种子,将沙漠变成绿洲。”拢西笑道:“我怎么能和女神相比?”阿会都微微一笑:“东海人,人神不能相比,在沙漠,夸奖一个人,最高的赞美就是拿对方和神灵媲美。”
拢西轻叹了口气:“如果我是尤丽斯女神就好了,现在我就撒下种子,让沙漠全都变成绿洲。”艾巴笑道:“我的王后,没有雨神婆娑多赐福雨水,就是尤丽斯女神亲自撒下种子,也不会长出一棵草的。”阿会都也笑了,笑着笑着,表情僵在脸上,突然站起身道:“我明白了!”拢西不解的看着他。阿会都欣喜若狂:“拢西,我们没有走错,绿洲,绿洲不在婆娑多所在的正西,绿洲是尤丽斯女神撒下种子而成,传说中,尤丽斯所在的位置正是西南啊!”
阿会都的这一发现,让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这一指示来自古老的传说,又和迟明庭临终指的方向相同,这一切都似乎在昭示,前方,绿洲正在等着他们,有绿洲的地方就会有水,就会有生的希望!
再次上了骆驼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希望,面上带着掩不住的快乐,不要说疲累的人,就是已经有些发烧症状的病人,也燃起了前进的动力,虽然满头虚汗,但却神采奕奕。
一直走到第十天,绿洲依然没有出现,人们开始烦躁,迟明庭说的绿洲在哪?经过几百年的演变,传说又是否可信?阿会都将怀疑压下心头,以君主不可质疑的威严领导着大家继续前进。始终不离他左右的拢西,敏感的察觉到了阿会都努力压抑的情绪。在休息的时候,她故意讲些笑话给他,希望能化解他的艰难心情。阿会都自然知道拢西是在安慰他,他努力将面上的表情做到最平和,露出许久未曾露出的笑容,宠溺的看着拢西,看她卖力的表演。
女神赐予的启示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