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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想当兵吗?丫头 > 十

兵们向右看齐向右转,二排长前面带队。兵们的眼睛全往指导员的宿舍瞟。大白天,指导员宿舍已挂上了窗帘。

黄头发毛娜第一个进去的。指导员今天检查我们的业务,过关的放单飞。

昨天晚上,黑大个师傅告诉我说班长桑达决定让我和毛娜参加指导员的过关检查。我说我不去,大家都知道我的业务是倒数第一的。黑师傅再没说什么,又像他刚当我师傅时那样顶专心地看我。随后缓缓地从口袋里摸出五个­鸡­蛋放在我的手上。他走了。

我的心好沉。

黑师傅走后,桑达来了。

他看我,那么温柔。我也看他,我的眼睛是愤怒的。

他说:别这样看我好吗?我一直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兵。

我说:去你的好兵吧,你这个大坏蛋!

毛娜出来了。我问她什么感觉。她说跟上刑场似的。

第二个就该我了。

指导员拿着个本子坐在那儿,脑袋不停地晃,跟牙疼似的。

检查是多种形式的:默写、默背,穿Сhā提问,顺序提问,逆序提问。而且默写默背有时间规定,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而提问回答时不准停顿,答不上来就扣分。

稀里糊涂的半个小时。

刚出来毛娜上前就问:小姐,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我说:­奶­­奶­的,我差点牺牲掉。

中午,桑达到宿舍找我,说指导员批了,我明天放单飞。

他说这话时是站在陶玲玲身边的。他向我报告好消息居然也站在高­干­妞身边真让我来气!

­奶­­奶­的!

我去找黑大个师傅。我把那五个­鸡­蛋拿给他,我说:师傅。这是他当我师傅以来我第一次认真地叫他师傅。

他笑了:叶子,你考得真­棒­,我就知道你会考好的。班长也很高兴,他说在年底评功受奖时一定给你个嘉奖。

我说:你别提他。

黑师傅说:班长严格要求你是对的,你不要太任­性­。

黑师傅又把­鸡­蛋放在我的手上。

我的眼睛湿湿的,桑达那小子如果像黑师傅这样对我那该多好。

刚回到宿舍,黄头发毛娜就特务般地跟了进来:小姐,我就说你那黑师傅比我那小个子师傅好嘛,­鸡­蛋虽然只有五个,可礼轻情义重是不是。

这臭丫头看得可真清楚!

她又说:我之所以没单飞因为没有人给我送­鸡­蛋。

我气得一点儿没脾气。

莎莎又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莎莎问我:怎么样了伙计?

我说:业务考核刚进行完,还不错,从奴隶到将军。

莎莎高兴极了的说:亲爱的你终于飞了,­棒­!

我说:哥们,您那针扎到什么程度了?

莎莎说:正练着呢,有点进步,亲爱的下次你再牙疼我给你试试。

我说:得了吧。

莎莎说:亲爱的,我正在要求进步,已经写了入党申请书。

我说:“哥们,我记得你连团员都不是怎么一下子就写入党申请书?

莎莎说:亲爱的,这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听黄头发毛娜说,你那黑大个师傅对你好极了好极了的,是真的吗?等我去找你玩给你大姐介绍一下,拜拜了亲爱的,吻你。

我拿着话筒,线路里传来“嘟嘟”的盲音。我决定现在就牙疼去卫生队找莎莎。我要把一切都告诉莎莎。

我去找桑达请假。

桑达正在检查陶玲玲的业务。他脸像八九点钟的太阳。

我冷冷地说:“我牙疼。”他看看我,好吧,找一个人一起去卫生队。我说毛娜她们上班去了,我自己去。陶玲玲这时细声细气地说:“叶子,我陪你去好吗?”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说:不用。心说:别玩虚的了,你陪我去谁陪桑达?再说,你和我一起去你知道我和莎莎说什么吗?我对莎莎说我喜欢桑达是你半路杀了进去搅得我心神不安,你会怎么想?你会不会觉得你太不光荣是可恨的第三者!

桑达说:叶子,那就让玲玲陪你去吧。

瞧!称呼都改了,对我直呼其名“叶子”,对高­干­妞已经“玲玲”了。

我狠狠瞪他一服,我说我不去了!

我把门顶响地摔上。

那个晚上,我流了泪。说不清为什么。

在军营的第一个冬日过去了。

载波班有一个外号叫狗子的家伙,想想吧,兵们给他这个外号就可知这位平时有多么的狗气。

这小子老和我过不去,见了我无论什么季节气候就玩了命地喊:秋天到了,叶落归根。跟呼口号似的那么卖劲。我也一样,看谁都顺眼就看他不顺眼,见到他我就想­奶­­奶­的世界未日差不多要到了。

狗子说我服务态度太他妈的差劲,对他尤其他妈的不好。

我说对,就是对你尤其他妈的不好你怎么样吧?

他说你语言他妈的不美。

我说对你这号的太他妈的语言美了就便宜了你。

狗子有事没事就抓起电话找老乡,好像总机是他们家的,而我们这些守机员全是他家保姆一级的佣人。

邪了,狗子老家的人,遍布全军,只要总机能要到的地方,保证有他一个狐朋狗友。我想如果我们军的一支部队在美国驻守他也会拉一个老乡的。

一次夜班,我又幸运地和狗子对班。我困得真想找个什么人吵一架。一本书没带,带了也没用,指导员不让看书。又不敢找个男兵聊天,指导员宿舍有监听器,让他听到了你就跑不了。他认为你和男兵聊天就是谈恋爱,不谈一男一女非亲非故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说?这破逻辑就是指导员用来对付我们几个女兵的真理。

狗子又和他老乡聊上了。我想狗子上夜班也是困得没事­干­,所以才穷找。

我困得是实在不知怎么办好了。听电话,听狗子的电话。虽然偷听用户电话值班制度上不允许也不怎么道德,可你总不能让自己困得要死吧!

迷迷糊糊地打开半键,就听见了狗子好京剧演员调嗓子般的声音。

狗子和他老乡说他自己在老家谈过他妈的五个女朋友。

我心说你那狗德­性­还五个呢。

老乡问:你一定有不少经验吧?

狗子说:那当然,五个,五个味。

老乡问:听说你们那儿有女兵,有长得盖帽的吗?

狗子说:有,最漂亮的叫叶子,给我们接电话的这位;其次是毛娜。可这丫头就是头发黄了点,跟狗尾巴草似的。叶子那丫头的头发他妈的挺­棒­,打了黑鞋油似的。

老乡问:老弟,你这么有本事没和她套套近乎?

狗子说:嗐,别提啦,叶子那破丫头厉害,尤其对我,可能她是看上我啦?

我心说这个万恶的王八蛋!

老乡说:老弟,努力嘛!

狗子说:不行啊,这丫头糖衣炮弹都动摇不了,何况总机班有好几位弟兄,尤其是她那黑大个师傅,我冲叶子笑笑他都晃拳头。

听完狗子的电话我总结:狗子这么坏,居然谈了五个女朋友,怪了不起的。

过了几天,黄头发毛娜忽然问我狗子这人怎么样?

我说叫狗子这名的人能怎么样?

毛娜说我的小姐,您不能只看表面现象一个人的好坏在本质。

又过了几天,狗子开始和我套近乎,并问叶子,毛娜这人怎么样?

我打心底不想理他,说毛娜怎么样关你什么事?说完便走。

回到宿舍,黄头发毛娜正对着镜子美滋滋地照镜子呢。我说,照什么照,再照黄头发还是黄头发。

毛娜照了好久好久,突然又神神秘秘起来,转身问我:小姐,你看狗子这人怎么样?

我说你怎么又问这话?狗子也问你怎么样,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毛娜说你说呀。

我说我明白了,狗子正在追你是吧?

毛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可以这样说吧。

我说上帝,你怎么可以让他追你呢?狗子那家伙成份不怎么样,曾经一家伙谈过五位。五位你知道不知道?

毛娜把头一扬说这是男人的成熟,我不在乎。

我跳起来大叫,你当兵当糊涂啦?五位可不是闹着玩的!

莎莎要去一所陆军学院学习,临走时她第一次到我们连看我。亲热了一阵子她要我陪她去看桑达。我说我才不去看那个坏蛋。

莎莎去了,一会儿又回来。莎莎说桑达怎么带陶玲玲。

我说陶玲玲是“高­干­妞”。

莎莎说我帮你出气怎么样?把桑达夺回来,我也觉得这小子挺适合你。

我说那多没意思,我才不稀罕他呢。

莎莎说过,比他好的有得是,哥们到老陆那儿帮你抓一个来,保证是飞行员的体魄比桑达还­棒­。

我说好,他在上面自由飞翔我在下面望星空,挺诗意。

莎莎还会见了我的黑大个师傅。

出来时,莎莎说真­棒­!肩宽背阔跟古罗马斗牛士似的。

在军区通信兵业务技术比赛中,我那黑大个师傅一举夺得个人第一名。我们班获先进班集体的称号。桑达也许被评为优秀班长。

桑达继续带陶玲玲。五个女兵四个都单飞了就高­干­妞几个月了还是愣飞不出来。弄得我们那穿老式黑布鞋的指导员也没了脾气,高­干­妞你敢怎么样?我们营长曾是陶玲玲老爹的警卫员,你说我们指导员敢怎么样吧。

而我们那班长桑达却依旧是全心全意的,跟老母­鸡­爱护小母­鸡­似的从没烦过。

黄头发毛娜说看这局势咱班长肯定是高­干­女婿了,你说呢叶子?

我什么也没说。

毛娜又说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

我说你还是好好想想你和狗子吧。

毛娜说狗子讲我如果不爱他嫁给别人他就拿刀去找那个人算帐。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快?

毛娜说八十年代,地方更快。

我说那你对狗子同志先前五位怎么看?

毛娜把嘴贴在我的耳边小声说,他都交待了,他说我是最后一个。

我说毛娜,你真爱狗子?

毛娜顶顶妩媚地一笑,说这问题还没想呢,反正在部队闲着没事­干­。

莎莎去了一个星期后才给我挂了一个电话。

她说我在这儿给你抓了个漂亮的坦克兵少尉你愿意不愿意?

我说坦克兵的技术到地方只配开拖拉机。

莎莎说眼下比桑达可高多了,桑达才是班长,上士。

我说你别提那个坏蛋。

莎莎又说:还有一个机要参谋,就是戴眼镜,行不行?

我说比人家多两只眼太特殊。

莎莎马上就不再提我的事了,她问:亲爱的,你师傅好吗?那个斗牛士。

我说哥们,他没有不好的时候。

莎莎说唯一的缺点就是黑了点。

我说黑得有水平。

莎莎说太对了亲爱的。

我们指导员的那个大美妞女朋友,以平均每星期三次的标准出入我们连。

指导员为他亲爱的女友自豪得要死,那双年代久远的老式黑布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黑得放肆。有一阵子,男兵们每人买了一双,式样和指导员的差不多,就是太轻巧了点,全没指导员的那双老辣。

就连狗子也赶这种时髦。

黄头发毛娜和狗子的关系有了危机。毛娜姐姐来看她时,也会见了狗子,回去就报告了当医生的老娘。

老娘来信说毛娜当兵不守规矩并且胆大包天竟敢不和家里大人通气就自做了主张,命令毛娜火速与狗子“完”。

毛娜拿着信找到我,问我怎么办?

我说你动摇了没有?

毛娜说我妈这人厉害着呢。

我说这件事不能民主要自主。

第二天早晨,毛娜下夜班兴致勃勃地,说她和狗子聊了一夜,狗子诉了一夜的衷肠,她感觉狗子对她是真心的。话还没说完,桑达过来说指导员找毛娜谈话。

毛娜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睛红肿红肿地回来了。

原来昨夜毛娜和狗子的对话全被指导员监听了,还录了音。指导员找毛娜问什么时候和狗子谈上的,还问有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毛娜哭了。恰在那时,狗子正好下班路过连部,听见毛娜的哭声就闯了进去。狗子大骂指导员是他妈的混蛋偷录别人的秘密,还羞辱指导员说他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最要命的是狗子越骂越来真的后来上了狗脾气伸胳膊给了指导员一拳,重不重不知道,反正指导员的鼻子青了,老式黑布鞋上还落了两滴血。

毛娜对我说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狗子走了,被调往山上的一个连队,那是一个顶冷的地方。走之前,我们指导员送了他一个警告处分和一床电热毯。

狗子走的时候,我们全班送他。狗子一往情深地对毛娜说只要得到你,给多少处分他妈的都不怕。

毛娜一句话不说。

狗子就那么地走了。

回到宿舍我问毛娜你怎么办?

毛娜的眼睛看着一个地方说复员我就嫁他。

我有点担心我说你到底爱不爱他呢?

毛娜说现在为了指导员那个处分我也爱他。

我说这太残酷。

毛娜说叶子,说真的,当我认真想这事时我发现自己并不爱他。

我说毛娜,既然这样那你就给狗子封信说明白。

毛娜凄楚地说指导员的处分都来了还说明什么呢。

我说毛娜,这事不能开玩笑。

毛娜低低地说我认了。

我说你们家老太太还不同意呢。

毛娜说我妈一定不会认我的,她说到做到。

我说毛娜,你去我家好吗?我让我妈认你。

毛娜笑了,满脸是泪。忽然她问我说叶子,我们多大了?

我说你怎么糊涂了,去年我们参军时是十七岁,你和我一样大,那么今年呢就是十八岁了,你的生日刚过,我呢还差一点点,你比我大几个月,你忘了?

毛娜大笑说我宁愿永远十七岁,叶子,知道吗叶子。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指导员没批评毛娜也没处分她,也没有找毛娜谈话。

狗子上山一个星期就下山办事,顺路到连里看毛娜,跟回娘家似的。

毛娜偷偷地告诉我她吻了狗子。

毛娜还告诉我狗子也吻了她。

我说狗子同志是不是吻完就幸福地晕过去了?

毛娜说没,就是脸特别的红。

我说都谈了五个的主了还脸红?

毛娜说狗子坦白了那五个全是假的,说以前如果不吹自己谈过女朋友就会被人瞧不起。

我说原来这样。

毛娜说我是看他瘦了才吻他的,我知道他怕我不跟他。

我说原来这样。

然而,月底,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使全连震惊,女兵毛娜因在服役期间谈恋爱造成极坏影响,被宣布提前退役。

报告已经批下来了。

第二天晚上黄头发毛娜就上了火车。她什么也没有带,只穿着全班战友凑钱给她买的一身衣服,一双新皮鞋。提了我用一个月津贴换的苹果。给她妈妈的。

在通知她退役的那天下午,她把自己的军装全撕了,然后又把那些布条紧紧地抱在怀里,许久许久,把头那么深情地埋了进去……

站台上站着我和桑达。狗子不知道。

列车缓缓开动的时候,我把一条华丽的红丝带递给她。我说毛娜,把你的头发留得长长的,越长越好不会再有人管了,梳起来,用红丝带系住照张相给我,我喜欢你的黄头发……

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朦胧了两弯月亮,月儿碎了。

班长桑达这时直瞪瞪地看着我,轻声细语地说,记住,你可一定得是个好兵!

他比过去多了一个“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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