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黎笙隐在季府后园的墙角,盘算出手的时辰快到了,她特意穿了件新做成的衣裳,赵大娘的手艺,玄色短打,衣襟上滚了紫色的镶边,轻便合体,实在是打家劫舍必备良品。黎笙做为一寨之主,山贼头子,自觉代表整个山寨的形象,况且这又是自己当家以来的第一个大活,怎么着也得体面些,
看着一伙家丁往远处走了,黎笙翻身跃进院内,几下就蹿到屋门前,往里瞧了去,季老头正和对面的人说话,那人一身红衣,身长玉立的,黎笙想这必是那新郎官,于是一脚踹开房门,跃了进去。
“阿笙?你······怎这个打扮?”季老爷问,语气里居然捎带着一丝慌乱。
“老头,本大王今天我是来抢亲的!”黎笙把早先准备好的词抖了出来,觉得本大王这词用起来顺口也霸气,甚是欣慰。
听见说话,先前面对着老季说话的男子转过身来,黎笙觉得那人苍白的脸和一双桃花眼直晃得自己头晕,暗叫不好,知怎么才一出山就禁不住美人计,心里暗骂小白脸不是个东西。趁着季老头嘴里塞个鸡蛋的造型僵着,黎笙一下上前,点了那男子几处|茓道,伸手一带,挟了那人就往外冲,等到季老爷缓过神来,面前只剩一张白纸晃晃悠悠的飘下来,纸上两个大字:抢亲。
黎笙以为这两个字足以概括她此行的目的,不过她又在背面添加许多附言,大意如下:季爹爹敬上,作为一个山贼头子今天我迈出人生重要一步你也为我高兴吧报官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如若不然我便将你喝多了就乱唱歌夜里不敢自己如厕最害怕街角卖茶叶蛋的王妈家大黑狗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之事将给茶楼说书的李麻子听。
云洪县的名士季云,面对着这张纸,风中凌乱了。
黎笙这边骑着马,已经跑出好远,眼看着快到岐山下了,她寻思着季老头那般受人追捧的名士,断然忍不得那样的糗事被世人知晓,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有追兵过来。
蔚景臣挂在马背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本来就有伤在身,现在又被如此对待,想他自出生哪受过这般待遇,怒气蹭蹭的往上走,运了几次功,却总是冲不开|茓道,心里暗暗惊讶这女子刁钻的点|茓手法,百般无奈,竟是晕了过去。
到了山寨,黎笙翻身下马,看见马上的男人双目紧闭,已然晕了,嘴上不屑道:哼,没用的小白脸,听说过晕船晕车的,没想到你丫晕马,真菜。
“小姐小姐”小桃见自家小姐抢人回来,连忙上前迎接,几个年长的叔叔大娘也走了过来。
“这就是小姐抢来的新郎官?”赵大娘凑了过来,“啧啧,长的好水灵啊。”
水灵?
大娘您真词用是鬼斧神工啊,黎笙想。
“行了,带下去吧,还有我不说了么要叫我大王大王!”黎笙不满。几个大娘大叔没听见似的仍然絮絮叨叨着黎笙终于开窍了等等,对黎笙抢男人上山的行为大为赞赏。
黎笙坐在议事厅里,想着不知此时季府该是怎么一番光景,黎笙倒是希望季老头去报官的,这样清风寨也好出了名,十几年的悠闲光阴,这云洪县太过安然,人们提起这县外面岐山的清风寨全然不拿这寨子当成山贼窝,反而像介绍旅游点一般,今天好歹立个威,重塑清风寨威名。
所谓的重塑,不过是黎笙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这清风寨建寨之时虽打着山贼的旗号,干的事可是愧对‘山贼’二字,以黎笙爹爹黎子钦为首的一干山贼,一个懒过一个,打家劫舍吧,闲走的远,只是在岐山一带蹲点,每次打劫清风寨倾巢而出,二三十人,只劫二十两,定价,黎爹爹定的价,童叟无欺。发展到后来,只劫特定人群,这个特定人群还是黎爹爹提出来的 ,那时黎笙不过五岁,黎子钦抚着自己好不容易续下来的胡须,对众人说:“咱们挑那僻静之处藏着,看见男女二人结伴游玩的就出手,这年头,实在夫妻甚少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一男一女不带旁人结伴来的,年少的,必是瞒着家里私相授受,劫了,顾及姑娘家的体面,自然不会生事,年岁稍长的,准是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劫了,更不会有什么。到时候,我亲自出马,根据来人的相貌特征,衣着打扮,惊慌程度,索要钱财,必然百发百中。”
“寨主英明!”听着一片附和之声,窝在黎子钦怀参加清风寨第三次全寨代表大会的黎笙对自家爹爹的崇拜之情高涨,心中蹦出前两天刚学会的一个词——凛然。等着年岁渐长,方知自己实在年幼无知,爹爹当时的表情哪里是凛然,分明奸诈。
对于山寨的名字,黎笙觉得不甚妥当,清风寨,她觉得俗气又普通,就说那山贼联合会里面,叫清风寨的数下来竟有五家,每次为了避免弄混只好在前加上地域名,黎笙问过爹爹,文采风流的阮大才子说:“名字是瞎起的,看见别人用了就捡个便宜跟着用,以后犯事了,就赖给别的寨子,多好。”
黎笙一直想干几桩买卖让自己寨子对得起,也不枉她一年三十两交的山贼联合会的会费,无奈众人懒散惯了,均不喜抛头露面,只好按人头分配任务,黎笙也非勤快人,见大家意兴阑珊,也只每次开大会是念叨念叨,打劫这出外勤的活计也以自己是寨主的理由推得干净。
黎笙每天好吃懒做无所事事,闲的快要发霉的当,闺蜜季月遥找上门来,煽动策划一番,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