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船夫,依然在船头金鸡独立,手持钓竿,口诵诗句。
“看来他不是为了钱。”书生想,“那,难道是故意让我们落水?想害死我们?糟了,糊里糊涂上了贼船!”
但事实证明书生的判断是错误的,因为船虽摇摆得厉害,他们三个人的身体严重倾斜,身体几乎要贴上水面,但船就是不得翻,人就是不得掉!路人感到这只船上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包围着他们,整个人好象被一种强力的气体粘在了船上,而且有一股暖流在他们身体里流动,热热的,麻麻的,酥酥的。
一阵颠簸之后,船又陡然安定了下来,重新变得稳如泰山。
这时,路人终于明白了:船夫不是为了索钱,也不是为了害命,只是想展示一下他的内功!他是在运功驶船,来个与船共舞!
哈哈,如此如此!而已而已!
船靠了岸,两个路人下船,书生问:“多少钱?”
“江湖币一元。”船夫终于答话了,但金鸡独立的姿势没变。
船夫说话面无表情,冷腔冷调,给人的感觉,一个字:冷!而且是酷酷的冷。
“便宜倒是便宜,可我们只有银子,没有江湖币。”书生说。
“没有江湖币,你怎么在江湖上混啊?”船夫低声说。
“我们不是江湖上的人,也不想跨入江湖。”驼背老翁说。
“人生处处皆江湖。谁能说自己不是江湖上的人?”船夫说话两眼从不看人。
此话不无道理,书生想。
“我们实在没有江湖币,只有给银子,你说一块江湖币兑换几两银子?”书生再问。
“我们一直用江湖币,没用过银子,两者的汇率我也不清楚。”船夫一摆手,冷冷地说道:“没有就不要给了,何必那么麻烦!我有的是功夫,不怕挣不到江湖币!”说完,一发功,船便离岸,嗖的一下,船到江心,便静止在那里――纹丝不动,像被置于陆地上。
船夫已在江心,两个路人想给钱也给不成了。
除了给钱,书生觉得还有件事没做,就是必须要纠正船夫吟诗中的错误,他对着河面喊到:“先生!柳宗元的诗是‘独钓寒江雪’,不是‘钓独寒江雪’!求先生改正!不要犯常识性错误!”
“我没说错!柳宗元钓的是江雪,我钓的是孤独!不一样!我的江湖名就叫钓独客!”船夫气定神闲地说。
书生和老翁相视一笑。
“你的钓竿怎么不用线啊?”驼背老翁也问一句。
船夫双眼平视前方翻涌的河水,冷冷的说:“有线的钓竿钓有形的东西,无线的钓竿钓无形的东西。众人持竿为钓鱼,我持鱼竿钓孤独。”又说道:“历史必将走进无线时代!”
书生和老翁觉得这个船夫岂止大有武功,而且殊有思想,虽有点怪,但绝不是凡人!优秀的人都有点怪。
眼看天色不早了,两个路人想找个投宿的地方,老翁问船夫:“请问先生,哪儿有投宿的地方?”
船夫把船掉过头,钓竿对着正北方,路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远处依稀可见一个村落,离河岸约莫两三里路之遥。
老翁问:“那个村落叫什么名儿?”
“高桥。”船夫低声说,船头又掉回来了。
两个路人对着船夫一拱手,道:“谢谢钓独客大侠!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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