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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康桥之恋 > 第36章 小说心灵的云游 (4)

第36章 小说心灵的云游 (4)

“还漏了一点小小的却也不可少的点缀,她一只手腕上还带着一小只金环哪。”廉枫上楼进了房还是尽转着这绝妙的诗题——­色­香味俱全的­奶­油朱古律,耐宿儿老牌,两个便士一厚块,拿铜子往轧缝里放,一,二,再拉那铁环,喂,一块印金字红纸包的耐宿儿­奶­油朱古律。可口!最早黑人上画的怕是孟内那张《奥林比亚》吧,有心机的画家,廉枫躺在床上在脑筋里翻着近代的画史。有心机有胆识的画家,他不但敢用黑,而且敢用黑来衬托黑,唉,那斜躺着的奥林比亚不是鬓上也Сhā着一朵花吗?底下的那位很有点像奥林比亚的抄本,就是白的变黑了。但最早对朱古律的­肉­­色­表示敬意的可还得让还高根,对了,就是那味儿,浓得化不开,他为人间,发见了朱古律皮­肉­的­色­香味,他那本 noa,noa是二十世纪的“新生命”——到半开化,全野蛮的风土间去发见文化的本真,开辟文艺的新感觉……

但底下那位朱古律姑娘倒是作什么的?作什么的,傻子!她是一个人道主义者,一筏普济的慈航,她是赈灾的特派员,她是来慰藉旅人的幽独的。可惜不曾看清她的眉目,望去只觉得浓,浓得化不开,谁知道她眉清还是目秀。眉清目秀!思想落后!唯美派的新字典上没有这类腐败的字眼。且不管她眉目,她那姿态确是动人,怯怜怜的,简直是秀丽,衣服也剪裁得好,一头蓬松的乌霞就耐人寻味。“好花儿出至在僻岛上!”廉枫闭着眼又哼上了。……

“谁”,窸窣的门响将他从床上惊跳了起来,门慢慢的自己开着,廉枫的眼前一亮,红的!一朵花;是她!进来了,这怎么好!镇定,傻子,这怕什么。

她果然进来了,红的、蜜的、乌的、金的、朱古律、耐宿儿、­奶­油,全进来了。你不许我进来吗?朱古律笑口的低声的唱着,反手关上了门。这回眉目认得清楚了清秀,秀丽,韶丽;不成,实在得另翻一本字典,可是“妖艳”,总合得上。廉枫迷糊的脑筋里挂上了“妖” “艳”两个大字。朱古律姑娘也不等请,已经自己坐上了廉枫的床沿。你倒像是怕我似的,我又不是马来半岛上的老虎!朱古律的浓重的­色­浓重的香团团围裹住了半心跳的旅客。浓得化不开!李凤姐,李凤姐,这不是你要的好花儿自己来了!笼着金环的一只手腕放上了他的身,紫姜的一只小手把住了他的手。廉枫从没有知道他自己的手有那样的白。

“等你家哥哥回来”……廉枫觉得他自己变了骤雨下的小草,不知道是好过,也不知道是难受。湖心亭上那一饼子黑影。大自然的创化欲。你不爱我吗?朱古律的声音也动人——脆,幽,媚。一只青蛙跳进了池潭,扑崔!猎户该从林子里跑出来了吧?你不爱我吗?我知道你爱,方才你在楼梯边看我我就知道,对不对亲孩子?紫姜辣上了他的面庞,救驾!快辣上他的口­唇­了。可怜的孩子,一个人住着也不嫌冷清,你瞧,这胖胖的荷兰老婆都让你抱瘪了,你不害臊吗?廉枫一看果然那荷兰老婆让他给挤扁了,他不由的觉得脸有些发烧。我来做你的老婆好不好?朱古律的乌云都盖下来了。“有孤王……”使不得。朱古律,盖苏文,青面獠牙的……“­干­米一家的姑母,”血盆的大口,高耸的颧骨,狼嗥的笑响……鞭打,针刺,脚踢——喜­色­,呸,见鬼!唷,闷死了,不好,茶房!

廉枫想叫可是嚷不出,身上油油的觉得全是汗。醒了醒了,可了不得,这心跳得多厉害。荷兰老婆活该遭劫,夹成了一个破烂的葫芦。廉枫觉得口里直发腻,紫姜,朱古律,也不知是什么,浓得化不开。

“浓得化不开”之二(香港)

廉枫到了香港,他见的九龙是几条盘错的运货车的浅轨,似乎有头,有尾,有中段,也似乎有隐现的爪牙,甚至在火车头穿度那栅门时似乎有迷漫的云气。中原的念头,虽则有广九车站上高标的大钟的暗示,当然是不能在九龙的云气中幸存。这在事实上也省了许多无谓的感慨。因此眼看着对岸,屋宇像樱花似盛开着的一座山头,如同对着希望的化身,竟然欣欣的上了渡船。从妖龙的脊背上过渡到希望的化身去。

富庶,真富庶,从街角上的水果摊看到中环乃至上环大街的珠宝店;从悬挂得如同 banyan树一般繁衍的腊食及海味铺看到穿着定阔花边艳­色­新装走街的粤女;从石子街的花市看到饭店门口陈列着“时鲜”的花狸金钱豹以及在浑水盂内倦卧着的海狗鱼,惟一的印象是一个不容分析的印象:浓密,琳琅,琳琅,琳琅,廉枫似乎听得到钟罄相击的声响。富庶,真富庶。

但看香港,至少玩香港少不了坐吊盘车上山去一趟。这吊着上去是有些好玩。海面、海港、海边,都在轴辘声中继续的往下沉。对岸的山,龙蛇似盘旋着的山脉,也往下沉。但单是直落的往下沉还不奇,妙的是一边你自身凭空的往上提,一边绿的一角海,灰的一垅山,白的方的房屋,高直的树,都怪相的一头吊了起来,结果是像一幅画斜提着看似的。同时这边的山头从平放的馒头变成侧竖的,山腰里的屋子从横刺里倾斜了去,相近的树木也跟着平行的来。怪极了。原来一个人从来不想到他自己的地位也有不端正的时候;你坐在吊盘车里只觉得眼前的事物都发了疯,倒竖了起来。

但吊盘车的车里也有可注意的。一个女­性­在廉枫的前几行椅座上坐着。她满不管车外拿大鼎的世界,她有她的世界。她坐着,屈着一只腿,脑袋有时枕着椅背,眼向着车顶望,一个手指含在­唇­齿间。这不由人不注意。她是一个少­妇­与少女间的年轻女子。这不由人不注意,虽则车外的世界都在那里倒竖着玩。

她在前面走。上山,左转弯,右转弯,宕一个山腰的弧线,她在前面走。沿着山堤,靠着岩壁,转入 aloe 丛中,绕着一所房舍,抄一摺小径,拾几级石磴,她在前面走。如其山路的姿态是婀娜,她的也是的。灵活的山的腰身,灵活的女人的腰身。浓浓的折叠着,融融的松散着。肌­肉­的神奇!动的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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