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筏漂过火圈,自然带上了火苗,如一群龇牙咧嘴的火兽朝四艘主舰蚁附而来。大舰上贼兵困兽犹斗,挥动拍竿来打火筏。
就在此刻,木桶中火药被引燃了。先是“轰隆隆”两三声响,进而连珠炮似地爆起数十声巨响。爆炸掀起高过数十尺的水柱,连做一堵水屏围在巨舰身边。拍竿、桅杆、刁斗、战旗,都被这天降神雷般的爆破扔到空中。
一艘巨舰当即从中断裂,分做两段缓缓下沉。另两艘也炸得面目全非,再无抵抗之力。倒是王郢、荀鹤的坐舰损伤较轻,尚有两轮可用,拼命向后退去,也顾不得火舌吞吐,硬从火圈中挤出,向南遁去。
两边百艘游艇若离弦之箭,向王郢残军冲来,喊杀之声震耳欲聋。钱镠也指引大军,回马杀到。官军早先失利,胸中无不憋了口恶气,此时个个奋勇争先,猛如狮虎,以秋风扫叶之势涌向零星散布于海上的匪船。
四轮主舰虽失两轮,仍可行驶迅疾,渐与官军拉开距离。
凌云轩正在担心让王郢逃了去,忽见远处驰来三四十艘海鹘船,不禁大惊:“莫非王郢尚有援军?”待近了些,仔细一瞧,那些船主杆上所悬尽是“铁钩派”旗号,原来是吴踪、罗隐二人请得章明奇赶来助战。
铁钩派虽于武道无甚建树,但其善于海战更在黑水帮之上,只是向来不愿逞强而已。派名“铁钩”,就是因为派中弟子惯用撩钩,*帮拉船,跃舟近战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但见铁钩派船只从南面包抄,拦到王郢巨舰两舷,长钩并举。顷刻间,已有数十名弟子扒上舷梯,挥动兵刃杀上大舰。起初,舰上匪贼仗着人多势众,尚能抵挡;但铁钩派弟子前仆后继,勇往直前,登舰者越来越多,占去上风。
王郢领了几个亲信将领杀开一条血路,夺了艘海鹘船满帆逃去。荀鹤却因武功不济,给铁钩派弟子生擒了。
此役大获全胜,贼军覆没,将士们激动不已,欢呼雀跃。
是夜,钱镠同尉迟武威在水寨中摆酒庆功,犒赏全军。众将于大堂上把酒言欢,论及日间战事,皆是意气风发,逸兴浓生。钱镠当场谢过章明奇援助之恩,相约今后再不互相为难。酒过三巡,钱镠命人将荀鹤推出寨门斩首,以儆效尤,众人尽皆拍手称快。
凌云轩内伤未愈,不敢多饮,喝过几杯便停了口。看着众人行令捧杯,凌云轩心有所感,想着自己原先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因缘际会,却成了今日挥斥方遒的战将,其中曲折实不可为外人所知也。
就在这时,钱镠扭身道:“凌兄,此次我军以弱胜强,全仗凌兄周旋。钱某却还不知何人教得凌兄行军用计之法?”凌云轩谦逊几句,说:“授我兵法的,乃先父义弟‘红袍将’周德威。”
钱镠惊呼:“原来如此,果真名师出高徒!”凌云轩一奇,问道:“钱兄识得周公么?”
钱镠哈哈一笑:“虽未谋面,但振武军军师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凌云轩又是一讶:“什么振武军军师?”
钱镠一怔,道:“原来凌兄不知周公做了振武节度使李国昌父子的军师么?”凌云轩恍然道:“看来,我是许久未闻中原事了!”钱镠接口道:“数月前,李国昌之子李克用招揽贤才,觅得红袍将、飞虎将军二人,军威大振,天下镇阀莫不知晓。后来,他父子与大同防御使段文楚交兵,令段文楚兵败身死。朝廷派兵围剿李家,他父子暂退至边土鞑靼部中。”说着,呷了口酒,狡然笑道:“不过,依钱某愚见,李家绝非池中之物。”
凌云轩叹了口气说:“只盼周公无事便好!”又问:“那飞虎将军又乃何人?”
钱镠正色道:“听闻,此人武功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位列李克用帐下十三太保之一,本名安敬思,入了李门,改称李存孝。”
“甚么?安……敬思……我……”凌云轩莫名惊诧,手中竹筷倏然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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