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公自水淹七军,捉于禁,杀庞德,无不惊骇,威震天下。次子关兴来军中探看父亲,关公令其赍立功将士名单,去见汉中王,各求升迁。关兴辞父,前去成都。
旬日水退,关羽自领军攻打樊城,来到北门,直到城下,立马扬鞭高声说:“你等鼠辈,城已断墙残坦,还不早降,更待何时?”曹仁在敌楼看见,关羽只披掩心,外罩绿袍,急召五百弩手,一齐放箭,关公急勒马后退,右臂中一弩箭,翻身落马。曹仁看见,领军杀出,关平亦领军冲来,杀退曹仁,救关公回。来到寨中,拔出弩箭,箭是毒箭,毒已入骨,臂已青肿,不能运动。关平急与诸将商议,说:“父亲损一臂,如何御敌,不如暂退,回荆州调理。”便与众将入见关公,公问:“你们都来何事?”众说:“因见君侯损伤一臂,不能运动,恐临阵发怒,故都想暂回荆州,待伤愈,再来取城。”公听了怒说:“我取樊城,只在眼前,岂可因一小疮而废大事。取了樊城,便可长驱大进,袭许都,灭曹贼,兴汉室。你等岂能慢我军心!”平等默然而退。
众将见关公不肯退兵,伤又不愈,只得四下求医。过了几天,忽见江东飘来一舟,舟上下来一人,小校引见关平。只见那人方巾阔服,臂挽青囊,神采奕奕,目露精光,自报名号说:“我是沛国谯郡人,姓华,名佗,字元化,听说关将军乃天下英雄,中了毒箭,特来医治。”关平惊问:“莫若是当年给东吴周泰治伤者?”佗说:“正是。”平喜说:“神医来了。”遂领华佗见关公。时关公为了安定军心,正与马良弈棋消遣,见有医来,召入,见礼,赐座,茶罢,华佗让关公伸出伤臂,佗视后说:“此是中了毒药弩箭,箭头浸有乌头毒,已入骨,如不早治,这条臂恐被废掉。”公问:“如何治法?”佗说:“此法恐郡侯畏惧?”关公笑说:“我视死如归,何惧之有?”佗说:“可于静处立一木柱,上钉铁环,军侯把臂穿于环中,然后用绳索连柱捆绑,教数名大汉服侍郡侯左右,以被蒙头,我便用尖刀刨开箭疮,割去烂肉,刮骨疗毒,然后敷上药物,用线缝伤口,方保无事。”公笑说:“这等容易,何须如此麻烦。”便命设宴,招待华佗。
关公饮酒数觥,便又和马良弈棋,伸右臂令华佗医治。华佗令一校,端一铜盆张在关公臂下接血,佗持尖刀在手说:“君侯勿惊,我这就下手!”公说:“你当我是凡夫俗子怕疼,你只管放心刨割,任你使为!”佗用尖刀刨开箭疮,令一小校用药水冲洗,割去烂肉,直到骨头,骨已发青,便用刀刮骨,悉悉有声。关平诸人都凝神聚气,面露惊恐。但见关公饮酒吃肉,谈笑自若,和马良弈棋,全无痛苦之色。
血水满盆,华佗刮尽其毒,敷上疮药,缝合伤口,贴上膏药,用锦裹好。关公大笑而起,挥臂自如,对众将说:“臂已如初,毫无痛楚,先生真是神医!”华佗说:“我虽用麻沸散,加解毒止血药物冲洗,常人还是难以忍受,君侯真乃天神啊!”
关公箭疮既愈,设宴酬谢华佗。席间,华佗说:“郡侯箭疮虽得治,但切勿动气冲撞,须过百日,方可平复痊愈。”关公令人端出黄金百两酬谢,华佗说:“我知君侯高义,不请自来医治,岂能图报答!”坚持不受,留下膏药一贴辞去。
曹仁把关羽水淹七军,俘于禁,杀庞德报于许都,曹操大惊,聚文武商议,说:“关羽智勇盖世,今据荆襄,如虎添翼,若提兵直取许都,如之奈何?我想迁都邺郡,以避其锋。”司马懿说:“不可,于禁等是被水淹,并非全是人为,如今关羽得志,东吴必然不喜,可再遣人到东吴陈说利害,令其取荆州,袭关羽之后,合而袭击关羽,许事成之日,割江南之地封孙权。若东吴进兵,樊城之围自解,不用迁都动众。”曹遂打消了迁都念头。叹谓诸将说:“于禁跟我三十年,得我重托,临危被俘,何以不如庞德死战守节?今一面遣使致书东吴,还需一员大将以挡关羽之锐!”只听阶下一将应声愿往,曹看是徐晃,大喜,便命徐晃为主将,吕健为副将,领五万精兵到阳陵坡驻扎,但有东吴回应,便征进。
孙权接到曹操书信,满口应允,打发使者回,聚众商议,张昭说:“关羽水淹七军,擒于禁,杀庞德,威震华夏,若攻下樊城,便会长驱直入,袭取许都,曹本欲迁都以避,今许以江南之地,前来求救,恐事成便会反复。”正在议论,忽报陆口守将吕蒙回,孙权召入。吕蒙说:“今关羽领兵围樊城,可乘机袭取荆州。”权说:“孤正欲北取徐州。”吕蒙说:“徐州易取难守,利于陆战,曹从河北发兵,陆地征战,北军强悍,与我不利。不如先取荆州,据长江天险,然后远图。”权说:“我早欲取荆州,刚才故是相试,公可自行进兵,我随后接应。”
吕蒙回到陆口,早有人报说:“沿江上下,每隔二十里,或三十里,便有一处烽火台,荆州兵马整肃。”吕蒙大惊,便对左右说:“我在吴侯面前夸下海口,欲乘机取荆州,如今急切难图!”便一头晕倒,不省人事。
探马报于孙权,权大惊,心情沉重。陆逊说:“吕蒙突病,有诈,我能治他病!”于是孙权令其星夜前往。陆逊见吕蒙,果然无有病色,说:“我奉吴侯之命,特来探视!”吕蒙说:“偶染小疾,便卧床不能起!”逊说:“我有偏方,能治你疾。”吕蒙屏退左右,说:“伯言良方,愿早赐教。”陆逊说:“将军之疾,不过是因荆州兵马整肃,沿江有烽火台而已。我有一计,令其沿江不能举火,荆州之兵拱手归降,你看能否治的你疾。”吕蒙从床上一跃而起,拜求说:“伯言之语,如见我肺腑,愿听良策。”逊说:“关羽自觉天下无敌,所虑者将军!你若就此托病不出,使他人守备陆口,盛赞美髯公,他便骄横,就会移兵于樊城,那时,令一将领军,别出奇计,荆州唾手可得!”蒙大喜说:“真乃良策!”
自此吕蒙便托病不起,上书辞职,陆逊回见孙权,具言前计,权即召吕蒙回建业养病,蒙回权问:“昔日公瑾荐子敬,子敬又荐卿自代守陆口,今卿可荐何人替代?”蒙说:“德高望重者关羽必然提备,陆逊年轻有为,深谋远虑,出类拔萃,但还未有远名,不被关羽重视,可以代臣之职,必有建树!”权大喜,便拜陆逊为偏将军,右都督,代蒙守陆口。陆逊说:“我年幼识短,恐不堪重任?”权说:“子明相荐,必错不了,望卿不辜负我意。”逊遂拜接印绶。
逊到陆口,交割马步水三军毕,便修书一封,车载异锦,酒肴物品,连同名马数十匹,差使到樊城见关公。
关公正在将息箭疮,按兵不动,忽报:“陆口守将吕蒙病危,被孙权取回调养,新遣守将陆逊,令人赍书具礼前来拜见。”关公召见,对来使说:“仲谋见识短浅,怎教黄口孺子为将?”来使伏地说:“陆将军差我来,一是为君侯作贺,二是求两家和好。”来使呈上书信,公拆视,但见言词十分卑恭。心中喜悦,仰面大笑。令左右收了礼物,打发使者回去。使者回告陆逊说:“关公欣喜,完全失去警惕。”
陆逊大喜,令人探听,果然关羽撤掉荆州大半兵马,赶往樊城集结,只待伤好,便取樊城,麾军直袭许都。逊报告孙权,权便拜吕蒙为大都督,统领东吴诸路军马,以弟孙皎都运粮草。
吕蒙即点军三万,快船百只,选熟悉水性者,身穿白衣,扮作商人,在船上摇橹。藏精兵于蒙幔里。又点韩当、蒋钦、朱然、潘璋、周泰、徐盛、丁奉七员大将,领本部兵马,相继前进,吴侯统大军为合后救应。又驰书曹操,使击关羽之后,又先向陆逊通报。
百只快船开往浔阳江,顶风破浪,昼夜赶行,直抵北岸。烽火台守军盘问,白衣人都说:“我等是客商,江中风大,故靠岸暂避。”随即送上礼物,军士便不疑。至亥时,蒙幔里精兵出,把守烽火台的军士缚住。百只快船上的精兵都出,一齐行动,沿江上的守台军士都被捉住,丢进船里,不曾跑掉一个。径到荆州,无人知晓。
吕蒙用好言抚慰守台军士,给于重赏,令赚开城门。军士领命,趁着夜色,到城下叫门,门吏认得是荆州兵,打开城门,众军一声呐喊,冲进城,就与城门里放起火来。吴兵入城,轻易的取得荆州。吕蒙下令:“不准扰民,不准妄杀一人,不得取民间一物。违者定按军法。”原任官吏,并依旧职,关羽家属,另养别宅,不得搅扰。令人申报孙权。
一日大雨,吕蒙领数骑察看四门,忽见一将官取民间竹笠遮掩铠甲,吕蒙喝令拿下。吕蒙看,原来是同乡,怒说:“你难道不知我军法严明?”喝令斩首。那将伏地求饶说:“取竹笠,盖官铠并非私用,还望将军念同乡之情饶命。”吕蒙说:“我自知你用,但终是取民间之物,军法无情,却是饶你不得!”遂斩首,令人传视毕,泣葬。三军震肃。
不日孙权到,吕蒙出郭接入衙。仍命潘浚为治中,掌管荆州。监内放出于禁,遣归曹操。安民劳军,设宴庆贺。席间,权问吕蒙:“今荆州已得,下步公安、南郡当如何取?”忽一人与席上站起说:“并不用军马,只凭我三寸不烂之舌,便说公安守将傅士仁拱手投降。”孙权看是虞翻,问:“仲翔有何良策?”翻说:“我自幼与士仁较厚,若以厉害劝说,他必投降。”孙权大喜,逐命虞翻领五百军投公安来。
傅士仁知荆州已失,紧闭城门,虞翻来到城下,把书信拴于箭上射入,军士把信交与傅士仁,仁见是虞翻信,不看自明,心想:“荆州丢失,我按兵不动,关羽回来,难说饶命,不如接虞翻进城,听其言再说。”于是打开城门,接虞翻进衙。礼毕,各叙旧情。虞翻说起吴侯礼贤下士,宽宏大度。士仁大喜,便和虞翻赍印绶来荆州投降。孙权大喜,就命仍守公安。吕蒙说:“关羽未获,令他守公安,难说不变,不如使其到南郡说糜芳来降。”于是孙权对傅士仁说:“孤知卿与糜芳交厚,若到南郡说他来降,必有重赏。”傅士仁慨然应诺,领十数骑奔往南郡。
糜芳知荆州有失,正惊慌。忽报公安守将傅士仁到,糜芳接入,傅士仁说:“我非不忠,怎奈荆州已失,势危城孤,不得已我已降吴,将军不如早降。”芳说:“我兄弟久受汉中王厚恩,怎能降吴?”正说间,关羽遣使到,接入厅上,使者说:“关公军中缺粮,令公安、南郡速送白米十万担到军前,迟误便斩!”糜芳惊说:“如今荆州已失,这粮如何送去?”只听傅士仁大喝说:“不必再疑!”拔剑把使杀于厅堂。糜芳惊说:“你怎么杀了催粮使!”傅士仁说:“请将军不要再糊涂,那关羽分明是要咱二人的命啊!若不降吴,便会被关羽所杀。”正说间,忽听城外,兵马如潮而来。原来吕蒙领军兵临城下,糜芳只得随傅士仁出城投降。吕蒙接着,引见孙权,权大喜,安民毕,重赏二人,大犒三军。
曹操得到东吴信息,便令徐晃进军。曹自统大军往洛阳阳陵坡前进。
徐晃正坐于帐中,忽魏王使者到,令其急战关公,以解樊城之围。探马回报,关平屯兵在偃城,廖化屯兵在四冢,前后一十二寨,互相联络。徐晃便命徐商、吕建打着他的旗号去袭郾城,他却领军五百,偷渡沔水,袭郾城之后。
关平知徐晃来袭,引军出迎,两阵对圆,关平出马和徐商战五**,商败走,吕建接战,战了几合亦败回。关平乘势麾军掩杀,直追杀二三十里。忽回头见郾城火起,知中计,勒马急回,只见一军挡在前面,门旗开处,只听徐晃于马上大喊说:“关平贤侄,老家荆州已被东吴所夺,你还在此猖獗!”关平怒,挥刀直取徐晃,战有数合,忽听三军惊喊:“城中已起大火!”关平只得冲开血路,经奔四冢寨,廖化接着,说:“人言东吴取了荆州,军心正乱。”关平说:“此是敌人讹言,再传者斩!”忽报:“正北第一寨正被徐晃攻打。”关平与廖化商议:若第一寨丢失,其余各寨便危了。于是廖化令部将坚守营寨,尽起精兵前去援救。关平、廖化领兵到,徐晃退到浅山上屯住。关、廖领兵进寨。平对廖说:“你看徐晃下寨,不得地利,今晚可去劫寨。”廖化说:“将军前去劫寨,可分兵一半,我坚守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