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良本想替她挑挑,因问了路,又喝了人家的水,但一想方才自己讨水,她往水里撒土的事,又有点来气,于是也不言语,就跟在她后边往前走。
可说来奇怪,别看她老人家挑着一挑水,走起路来却健步如飞,那些山道在她脚下简直就有如大道坦途一般,不一会儿,竟把浩良给拉没影子了。
王浩良有点吃惊,这人走哪儿去了呢?
他爬上一座山坡再一看,眼下是一片开阔地,周围都是大林子,开阔地上一堆一堆的绿草,却不见房屋和人影。
远远的,他见开阔地中间,好像有一座窝铺的样子,半卧于地下,绿草梢上透出一个房脊,于是他急忙往前走去。
可是,他刚走了十几步,突然觉得脚踩在什么东西上,软乎乎的,原来是一个人猫腰在那儿摘野菜……
那人突然直起腰来说:“哎呀!你咋往我身上踩呢?”声音瓮声瓮气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浩良说完打眼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老人,足足有一米八十的高大个子,眼眉和眼毛长长的,都有点发绿了。他穿着一件长袍,由于颜色和林子里的草树颜色差不多,所以也分辨不出这儿有人,而且,此人的确切年龄也叫人无法猜得出。
那人一听浩良说不是故意的,就笑了,说:“不知者不怪,到屋吧。”
王浩良又吃了一惊,到屋?可这屋子在哪儿呢?
那人可能看出了对方的心思,说:“在这儿呢!”
只听“吱扭”一声响,老人的腿下开了一个门,老人猫腰钻进去了。浩良顺着往下一看,原来这儿有一户人家。里面有土炕和锅灶,而房顶上长满了荒树木,所以看不出,他方才是踩到人家房顶上了。
再一看,方才挑水的那位老大娘也坐在屋里炕上,正哭呢。
王浩良说:“咋地了?”
领他进来的那个老人说:“她爹打她!因她淘气。”
“淘气?”
“对呀。”
“她爹?”
“对。”
浩良往里一看,可不,里边的炕上坐着好几位老人,最里边的一位好像年岁最大,都穿着一样的衣裳坐在炕上。
领他进来的那人对哭着的老太太说:“二妞快别哭啦!来客了。麻溜烧水!沏酸茶!”
炕里的几个老年人也说:“快干活吧。你看,是不是人家客人找上门来啦!”
这时,那给浩良舀过水的老太太,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就到一旁的灶下蹲着烧水去了。
“上炕!上炕。坐下!坐下。”
另外的几个老头就往炕里让他,就像早已认识他似的。王浩良刚刚坐下,一个老头就说:“客人对不起。我方才打二妞啦!”
“打她干啥?”
“她往你瓢里的水上撒土!淘气。所以打她。”
王浩良看那烧火的老太太哭泣得很伤心,有些过意不去,就说:“没事没事,照样喝了……”
谁知,那老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其实俺也是好心。俺是看他走得着急忙慌的,这样急着喝了凉水,会炸肺的。所以在水上撒点土末,是让他吹吹土末,慢慢喝,不作病……”
这一下,浩良明白了。方才自己还恨人家呢。其实人家二妞是好心,怕他作病啊。
可是,二妞的爹还骂她:“你的心是好心,可他一个外边的客,不知咱们这儿的规矩,你明着告诉人家不就得了?非打死你这妞子不可。”
二妞气得喔喔地哭得更厉害了。
这时,坐在炕最里边的一个老头发话了:
“谁来了?”
“一个客官。”
“客官?”
“是客官。”那些老头一齐回答这个老头的话。
老人回过头来,王浩良又大吃一惊。只见那老人头发、胡子、眼眉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般深而整齐,可是脸上却闪着红光,显得神采奕奕。
老人问:“客官,从哪儿来呀?”
“从新京。”
“啊京城……不知万里长城修到哪地段上了?”
“什么?”
“万里长城啊。”
“是啊!”炕里的一帮老人也跟着问。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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