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洒落在一枚金针上。
微微的光泽,如同月下美人的肌肤,明艳而锐利。捻着金针的手指秀丽纤长,但非常精干。指甲只是尖尖的一点,天然的淡粉色好似莲瓣初绽。
梁绿波伏在衾枕上,看着金针在手指间轻盈地舞蹈。现在她不需要去巡街,也不必装作用心擒贼。她只是懒散地卧在床上,任日头爬上三竿。贺乘云又已经不见了,他总是起得很早,梁绿波也总是忘记过问他的去处。绣着紫色荷花的枕巾有一股极淡的香气,宛似天然,她将脸埋在枕中,手忽然按在胸前,仿佛有些不适。
金针留在枕畔,那只手从胸前慢慢地下滑,停留在尚看不出任何迹象的小腹上。那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动静,但已经有另一个人在那幽深之处出现,被上天注视。
梁绿波笑了笑。她永远不会忘记贺乘云听说她有孕时的神情,仅仅是一瞬间,他来不及考虑、也来不及遮掩。她仿佛又睡着了,长久一动不动。
“梁姑娘,起身了么?”屋外传来那绿衫姑娘的声音。
梁绿波在枕中侧过头,看见窗纸上的一道剪影。她坐起身,想起昨日的调笑,故意问道:“是谁呀?”
绿衫姑娘道:“是我,昨天太晚了,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叶楚楚。”她有礼地站在门外,手中托着一些清粥点心。
梁绿波从床上下来,去替她开了门。叶楚楚见她还穿着睡时的宽袍,笑道:“梁姑娘赶路累坏了吧?以前琴师在的时候天不亮就起身了,这早点也做得早了些,都热了两回了。”
梁绿波忙将她让进屋,和风吹拂,神为之清:“麻烦姑娘了,我是没人盯着就犯懒,这里清静得很,平常在衙门可没这么好睡。”
叶楚楚将早点放在桌上,转过身来。梁绿波这才发现她几乎全然不施脂粉,甚至眉毛也不曾画一下,所幸清秀淡雅,甚是可爱。
“呀……你可真漂亮。”梁绿波偏过头。
叶楚楚有些羞涩地道:“是么?我也觉得我很好看,不过别人都没这么说过。”
梁绿波听她话语单纯,笑道:“你一年四季能被几个人看见?”她在桌边坐下,忽然一转念道,“对了,这里既然是潇湘琴馆的地方,那你认识的琴师里有没有一位姓沐的?”
叶楚楚仿佛也喜爱梁绿波的天然妩媚,坐在她身边:“有啊,除了姓沐的,还有姓莫的,你要问哪一个?”
梁绿波道:“他们都来过这里么?”
“嗯,姓莫的那位师伯常常来,不过前几天刚刚走了。”叶楚楚点头微笑道,“他说要去找沐师伯,说是找到他的踪迹很不容易,只有他的那句话一直被人家传来传去。”
“什么话?”
“黄金千镒弹一曲,浊酒三杯敬知音。”叶楚楚清澈的笑容中忽然充满了仰慕之意,“我十四岁来这里以后就再也没出去过,这两年一共只见过沐师伯一次,不过他和别人不一样……我很喜欢他。”
“你喜欢他?”梁绿波饶有兴味地望着这个十六岁的姑娘,眼波一转,“可他好像喜欢上别人了,前阵子我在岳州城捉一个女贼,他不知为什么老是跟我作对,好像很舍不得那个贼子。”
叶楚楚一怔:“那个女贼……长得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