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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彩云国物语第3卷 紫殿花开 > 第四章 放松的一天

第四章 放松的一天

青年一如往常执起鞋履,擦拭得发亮得鞋尖轻轻摆放了一张折叠得小纸条。

一望见这张以特别手法所制成得薄纸,不禁诧异的瞠大双眼。逐字逐句浏览其中内容,青年的眉心却是攒得愈加死紧。目光忽地停驻在其中一处。

“……明天是、休息日啊……”

他闭上眼陷入思索,飘逸得衣袖是暗红­色­。

这是属于准禁忌七­色­之一,仅次于禁忌得紫­色­。能够身穿基本­色­服饰者只限以其­色­彩为姓氏得家族,以及直系亲族。

“下官红秀丽!前来贵部门送交公文!”

在天­色­未明得破晓时分,传来少女­精­神奕奕得声音。这个时间会留在各官署部门得只有负责夜间轮值得少数官员。

望着秀丽咚咚咚咚的把公文放下并鞠了个躬以后,又像支被扯紧的弓箭飞也似的离开,轮值的官员们面面相觑。

“……今天也准时送到。”

“是每天吧,到底什么时候睡觉啊?一个姑娘家做起事来还真勤快。”

在此之前老是摆出“女人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个女人”等等轻蔑语气的官员们也逐渐表达出钦佩之意。

“我去府库偷看过,公文的数量真的多到吓死人,再加上鲁礼部官大人的虐待还有同期进士之间的冷言冷语。每天这样子下来,就算男人也想逃之夭夭。”

“就是啊,其他进士也没有分派到多么繁重的工作,甚至还有人贿赂鲁礼部官大人,请他减轻工作量,相比起来那两人还真是耐力十足。”

“状元跟探花可不是绣花枕头,做事按部就班从不偷工减料,着实帮了咱们一个大忙。”

其中一人无意脱口而出的真心话,换来众人不约而同的颔首。

“礼部的人做得实在太过份了,你们有没有听说泥球那次事件?真是无聊到了极点,要是换成吏部或户部早被革职了,既然那么闲还不如认真工作。”

“那就是高层的问题了,鲁礼部官大人一向只欺负有潜力的菜鸟,据说为了春季的除授大典甚至私下花了不少钱。”

“说到这个,我觉得探花红进士蛮不错的,开朗活泼、经常面带微笑,在这个官场多了个姑娘感觉真好!就像润滑剂一般让气氛缓和不少,虽然长相平凡,不过笑起来很可爱。”

“说的也是,自从她负责打扫茅房以来,茅房­干­净得让人感动不已,而且每间茅房都装饰着不同的鲜花。”

“没错没错、我就喜欢她做事体贴细心这一点,公文也正理得有条不紊,男人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些细节——粗心大意、马马虎虎、字又丑不拉叽的。”

“另外那个小弟弟也不会因为自己高中状元及第而骄傲自满,态度谦虚有礼,平易近人,一开始以为他是故意假装,不过久了才发觉他是天生这种个­性­。或许以后很快就会超越我们,不过对方是那个小弟弟的话就没关系。”

你跟状元哪能比呀!一旁有人打岔,顿时整个气氛热络起来。

“……今年第一甲进士的表现实在非常优秀,而且女官员的感觉也很好。”

官员们彼此互望,相视而笑。

贵阳花街是一座不夜城,这条街上美女如云。

“什么女官员!笑死了!我看天要下红雨啦!”

其中一处极尽奢华的厢房里,一名半百男子一如往常边举杯啜饮边不屑的啐道。

“哎呀,大官爷,您讨厌女人吗?”

随着一个魅惑的娇艳女声,男子的酒盅再度斟满了酒。男子揽过斟酒美女的柳腰,把醉醺醺的脸凑近。

“讨厌?如果是像你这样的女人就无话可说,蝴蝶——你真是太美了,只要是为了你,一晚花上百两黄金也不足以为惜。”

“呵呵,您真会说话。”

“女人呐、就应该像你一样伺候男人、取悦男人,乖乖待在家里才是。自作聪明跑来从政,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办法苟延残喘到现在,果真是贼运亨通,这下事情难办了,得向宫中继续施压才行。”

“哎呀,好可怕~对了大官爷,这个小盒子您上次不是说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名唤蝴蝶的烟花女子,有些意兴阑珊的瞥向搁在扶手的­精­致小盒。男子连忙收回下流的好­色­嘴脸,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那个东西’、还没找到。”

“哎呀,那可是很贵重的戒指呢。”

“蝴蝶,女人对珠宝比较清楚才对,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只要看过一次的首饰就绝对不会忘记,如何,可不可以来鉴定看看?我已经派人搜索真品了,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找不着的状况,于是叫人打造了数只,我觉得其中以这只最像。”

“没问题,不过您对这只戒指可真执着。”

把玩着小盒,男子得意的告诉蝴蝶:

“呵呵、这可是会下金蛋的­鸡­呐!虽然真品遗失,反正只要让对方相信这是真的就行了,如此一来我不但可以连升好几阶官职,还可以坐收大笔财富,因为这是跟彩七家的约定,到时我也能替你赎身,让你一辈子过着比王公贵族来得更为优渥的生活。”

花街首席花魁漾出销魂蚀魄的娇笑。

“奴家真感动,呵呵、直到现在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客人能够为奴家赎身。”

“只要你一句话,要我把整个妓院买下来也无妨。”

男子搁下酒盅。

“……对了,假如进展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借机赶走那个可恨的女官吏,何况她的监护人正是红黎深,倘若能够成为那家伙垮台的导火线那更是求之不得!蝴蝶,或许也要请你帮忙一下!”

“奴家全听大官爷的吩咐。”

面带美艳的微笑,她顺从的颔首。

深夜——接获情报的刘辉,一方面为了处理身为一国之君最基本的工作量而返回办公房。

房内只见绛攸与楸瑛。

“嗯,就是这只戒指吗?”

刘辉端详着掌心的戒指。

“……不对,与孤所知道的不一样。”

望着斩钉截铁骤下断言的主子,蓝楸瑛浅浅逸出会心的微笑。

“是的,微臣认为这恐怕是根据茶家所送来的特征描述,再加上自己印象中的记忆,委托珠宝工匠所打造而成的。为了取代遗失的‘真品’打造出数个赝品,结果贪得无厌的部属私下将试作品偷走并转卖到黑市,辗转到了微臣的手中。”

“……没出息,连一个部下也管不好。”

“自以为可以取代茶太保才是大错特错。”

刘辉放在掌心把玩的物品,正是象征茶家宗主地位的戒指赝品。假使转开台座缺不见茶家宗主印信,任何人均不得以茶家宗主的身份自居。

茶太保生前一直把这只戒指戴在手上,但在死后却从他的指间倏地消失。接下来,茶本家自然不用说,甚至刘辉一行人也拼命找寻消失无踪的宗主印信——

“这么说来,那个蠢材找到之后又随即弄丢所谓的‘真品’,但真的是‘真品’吗?搜索了一年时间始终遍寻不着,事到如今却突然发现。怎么说呢?这时机也未免太巧了,巧到让人感觉有些不对劲。”

绛攸眯细双眸,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巧合,宛若有人藏身于幕后­操­控一般。楸瑛也颔首表示认同。

“根据燕青的情报,戒指不在茶家应该是千真万确的消息,否则现在早就有人登上宗主位子了,反过来说正由于真品下落不明,茶家迄今仍然内讧不断,甚至无法­干­涉茶州政务,以这个角度而言,戒指遗失反而帮了大忙,仿佛茶太保早已预见了这个情况。”

刘辉轻喟一声。

“……仍然是望尘莫及啊……”

一年前拥有真正茶家戒指的,自然毫无疑问的是身为宗主的茶太保,随着他的去世,戒指也不知去向,直到现在犹如抓准了时机再次出现。

绝对不可能是巧合,能够策划出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想来想去只有那几位无论经验与成就远比自己来得丰富好几倍的老前辈。

此外,还有一件事。

“……春季的除授大典啊。”

刘辉不安的把笔Сhā入墨盒。藉由初次接触宫中人事,连他也终于察觉到个中端倪。

“楸瑛,令兄长他们对于九年前的王权斗争,是否曾经发表过任何看法?”

“……微臣曾经听见家兄低语了一句:朝廷又恢复往日的朝气了。”

“果然如此,实在无法想象他们长期隐居蓝州,孤直到现在才明白。”

九年前的内乱几乎把当时所有高层官员全部牵扯进来,可谓一场动摇国本的打乱。接下来,那群窃据朝廷的老狐狸,在乱事评定的同时,也全数遭到霄太师肃清殆尽。当时由于官吏大量短少,空缺的官职迄今仍然不少——因此决定拔擢以红尚书、黄尚书为首,才能出众的年轻官员担任朝中要职。

“绛攸,你之所以能够升上侍郎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吧,否则以你这么年轻的年纪来说,即使是表现再出­色­的能吏,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平步青云。那场内乱——把藏匿于宫中的妖魔鬼怪一扫而空,风气为之焕然一新,促使整个朝廷恢复年轻活力,而负责主导这一切的,正是霄太师。”

绛攸双手抱胸,深谋远虑的表情代表了他也曾经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为了等待所有狐狸露出狐狸尾巴并将之完全斩断,所以才眼睁睁放任内乱日渐扩大。”

“霄太师向来只对父王效忠不二,孤从未见过霄太师为了父王以外的事情采取行动,因此孤才会如此假设……孤怀疑父王的病情、是否真有其事?”

绛攸与楸瑛不禁倒抽一口气,不过刘辉依然将长年盘踞在心头的疑问斗胆说出。

“孤非常明白、父王的确是因重病驾崩,然而最初的数年……孤一直无法探望父王。”

先王患病以来、直到驾崩为止,期间长达八年之久。八年,足以引发王位之争的沉疴重疾,即使接受最好的治疗,能够维持这么久的时间吗?

先王年轻之际历经无数战乱,才得以登上彩云国王位。施展手腕割除流脓的患部,建立全新时代,成为一代明君。

刘辉想起父王当初希望自己成为一国之君。并非霄宰相,而是自己。语气蕴涵着坚定的意志。

倘若昔日大手笔改革国家的那股魄力,事实上丝毫未曾减褪的话?

“另外孤还发现一件事,九年前茶太保曾经费劲心思阻挠茶氏一族作乱。”

“人是会变的。”

楸瑛以极为平静的口吻应道。

“可是,距离内乱平定才经过数年时间,为何事到如今才想汲汲追求权力?”

“……您后悔了吗?”

“没有,孤采取的对策并没有错,只是——孤觉得当初应该好好跟茶太保谈一谈才是,在对茶太保兴师问罪之前,孤想问清楚他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

派出追兵之际,假如能够生擒便应该有对谈的机会,只是在那位老臣开口之前便已发现尸体。从静兰口中所叙述的来龙去脉似乎就是整个事件的真相,不过真的只有这样而已吗?再怎么说,他也曾经是与霄太师共同打造这个国家的元老级功臣。

刘辉喟叹一声。

“……是一种惋惜的心情吧,谁叫这阵子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茶州。”

听闻刘辉充满自嘲的低喃,绛攸与楸瑛扯动嘴角。

相较起一年前,看起来似乎愈来愈有一国之君的架势了。能够以统治者的角度观察朝廷——亦即这个国家,因此才会发觉过去不曾注意到的部分。

只是当事人明白这一点吗?刘辉不再是心系一名少女的国王,那份自信是王者于生俱来,足以令他们两人甘愿跪拜称臣。

只是,一向不够坦率的两名亲信从来不肯透漏半点真心话。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要找寻真品吗?”

“啊啊说的也是,那就找找看吧。”

既然丢出骰子的是霄太师,那真品就不可能轻易现身,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礼部那边——何时要前往捉拿?所有证据已经确凿。”

“不……再等一下,等到除授大典之时再把大鱼钓上来,现在、正是最重要的时期。”

是谁的重要时期呢?——楸瑛面露微笑。

“微臣明白,反正,以对方那种程度,愈是不去理会他愈会主动自掘坟墓,那么绛攸,就麻烦你拖延他一阵子,可千万不要糊里糊涂娶了那家伙的女儿啊。”

这番话并未立即获得响应。

“……绛攸?”

“啊?啊啊、我明白。”

瞅着心不在焉的绛攸,楸瑛眯细了双眸。

“……唔——嗯、总——觉得、不太对劲——”

秀丽一面整理依然堆积如山的公文,中间暂时停下动作自言自语起来。

经过半个月之后,工作量逐渐减少。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硬把无关紧要的杂务推卸给他们两人的官吏开始慢慢减少。感觉上,自从那次泥球事件以来,官员们的态度有软化的趋势,现在值得庆幸的是,向她寒暄的人增加了。

而秀丽自己也因为渐渐习惯工作的缘故,脑袋开始想东想西。

“啊、我也一样,有时也会觉得有点奇怪。”

正在拨算盘的影月也抬起头来。

“秀丽姐,请你看看这个。”

“啊、那影月你也看看这个。”

两人彼此交换自己简单注明的记事本。

——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这是……”

“同一个部门……”

秀丽扶着下颚,一连数日劳累下来,感觉好像变得更瘦了。

“对了,鲁礼部官大人规定的作业、就写这个好不好?我们一起连署。也许新来的菜鸟来写这个,旁人大概会觉得有点狂妄自大,不过这才叫做新官上任三把火吧,就算稍有弄错也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

“是啊,这个题目好像可行——反正他说我们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秀丽与影月面面相觑,像个顽皮的孩子般堆起贼笑。

“那就马上着手。”

“好,等工作结束后再来整理好了!”

“……你们两个工作结束以后,还想继续找事做啊?”

此时传来一个语带诧异的声音,一回过头,只见一名与两人同样身着纯白进士服的少年正伫立原地。

“珀大哥!你今天也来啦!”

前些日子,正面顶撞鲁礼部官的少年进士——碧珀明自从那次事件以来,只要自己的工作告一段落,便会前往府库帮忙。

据他表示:“我不是为了你们两个人,而是你们两个如果累倒了,会造成其他人的不便。”

在拖着两人前去休息的途中,他仍然忿忿不平的说道:“连一声也不吭,硬要逞强到这个地步,你们两个简直是笨得可以!”看来他一直焦虑的等待着秀丽与影月开口求救。

在参加国试的期间他正好与秀丽等人同宿舍,所以秀丽她们都明白他虽然嘴上经常叨絮个不停,其实是一位好打抱不平的少年。

“喂、真的没关系吗?你可是碧家的大少爷耶!论及家世背景跟聪明才智均不在话下,在我们当中是前途最被看好的新人,其实没有必要因此得罪鲁礼部官大人……听说在那之后你的工作量也增加了不是吗?”

“是啊,你们不也因为我Сhā手帮忙,结果遭到池鱼之殃。”

被带下去休息的那天晚上,幸亏有珀明前往府库边抱怨连连边帮忙处理工作,秀丽与影月终于能够跟长时间以来的黑眼圈道别,只是到了翌日……

“——叫你们做点工作,没有别人帮忙就什么也做不好,到头来只懂得打扫茅房跟擦鞋,原来还有这么没出息的状元跟探花。”

鲁礼部官在大庭广众之下,喋喋不休的轮番嘲讽与叱责,又要忍受身后众进士肆无忌惮的讪笑,老实说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不过……

“是我主动前去帮忙的,鲁礼部官大人,因为我闲得发慌。”

珀明快步走上前。

“因为我不想变成一个年纪老大不小、成天无所事事又高不成低不就,只好在猴群里耀武扬威得官员。”

——秀丽还记得当时空气整个凝结,仿佛就要刮起冬季得暴风雪一般。

在那个节骨眼上,若非偶然间路过的蔡礼部尚书急急忙忙出面打圆场,真不晓得事情会如何演变。

虽然蔡尚书斥责鲁礼部官做法失当,极力袒护珀明,没想到珀明的工作量从当天起骤增一倍。只是从此以后珀明也不甘示弱,在黄昏时分结束工作,便每天不间断的前往府库帮忙,然后翌日早晨跟着秀丽与影月一同受人冷嘲热讽,可谓把叛逆­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是没什么关系啦,反正现在再多一个挨骂得理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亏有你帮忙,让我的睡觉时间变多了……感激不尽——”

“我也是——既然如此,我不介意大家一起挨骂。”

“你们别搞错了,这可是我个人的原则问题!”

耳闻两人少根筋的回答,珀明不悦的磅的一声朝椅子坐下。

“听清楚了,我的目标是李绛攸大人,不属于七姓家族却年纪轻轻就晋升吏部侍郎兼陛下的近臣,全凭实力步上仕途的快捷方式、快速崭露头角的当朝第一才子,勿庸置疑即将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宰相的活字典。沉着冷静、才华洋溢、深谋远虑又具备决断力的‘理­性­如铜墙铁壁’——”

与滔滔不绝的珀明截然不同,熟知实情的秀丽默不作声。的确在仕途是走快捷方式没错,却经常在现实的道路上迷失方向、动不动就发飙的‘理­性­如铜墙铁壁’、三不五时到秀丽府邸用过膳才回家——即便如此,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

“……喂,听说你为了向十六岁高中状元的绛攸大人表示敬意,刻意延迟一年才参加国试,这是真的吗?”

自顾自的整理起公文的珀明不耐烦的瞪了秀丽一眼。

“是真的又怎样?反正去年会试停办一年,说正格的,今年十七岁的我本来很有信心在国试高中状元及第,结果因为我荒废了一年,一发榜竟然被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兔崽子占走状元宝座,跷掉进士就任典礼的蓝家臭小子抢走榜眼,连探花也是个小丫头,而我却落到第四名!?简直太没天理了,把我当初的计划全盘打乱。”

“……对、对不起……”

面对对方语气理直气壮的责难口吻,被当成小兔崽子的影月不自觉出言道歉。

“所以不能再让我的计划有些许闪失,不需要对那个授受那群废材进士贿赂藉此减轻他们工作量、高不成低不就的老头子卑躬屈膝,我可以凭借实力在高官之路勇往直前。呵、绛攸大人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吗?相同状况落在我身上正可谓命也运也,我绝对不会屈服,等着瞧!再过几年我一定要站在比那老头更高的位阶,对他嗤之以鼻、把他当下人一样使来唤去!——喂!你们两个,动作还不快点!明天是每七天一次的假日,要是事情没做完,假日又得加班了!”

兴许是自个儿愈说愈气愤吧,珀明手脚麻利的整理起公文。

“你们今天也很努力哦。”

望见楸瑛一脸笑眯眯的走进门来,三人大吃一惊,随即俯身跪拜。楸瑛把手上的托盘搁在案桌一隅,盘子里一如往常摆了茶具与点心。

“这个、刚刚一直放在门边,真怀念,我们那年也是相同的情况。”

“呃、真、真的!?原来如此……咦?哎呀?盘子变成三份了。”

“该不会其中一份是给珀大哥的吧——?这阵子他每天都来。”

“什么?我现在哪有空吃点心!对了小兔崽子,你别急着吃点心先学会喝酒再说吧!!以后当官可千万不能说不会喝酒,真受不了酒宴那天你那副狼狈模样!”

“可可可是我真的不会喝。”

“以后学会喝下去再吐出来!酒就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可是问题不在这儿啦——珀大哥!”

府库一天比一天热闹。

楸瑛面带笑容望着眼前温馨的一幕,边往尽头的房间走去。

“邵可大人,叨扰了。”

不受孩子们的喧哗声影响,孜孜不倦投入工作的邵可耳闻这句话,吃惊的抬起头来。

“哎呀、原来是蓝将军,有何贵­干­?”

“是的,有件事想拜托邵可大人帮忙。”

翌日拂晓——托珀明之福,秀丽阔别整整一个月才回到自己家中。或许是熬夜的紧张感消弭的缘故,秀丽像断了线一般瘫软无力。一道回家的影月也是揉着红肿的眼睛,倒向床铺。

把睡得跟死人没两样得两人分别运往寝房之后,邵可面露苦笑。

“难为他们了,这一个月来他们简直是累得不成|人形。”

“……说的也是。”

静兰沏好茶,邵可便邀他来到庭院。

“嗯、想不到你现在泡的茶愈来愈好喝了。”

“过、过去的事情请老爷忘掉吧。”

静兰想起以前叫他去泡茶,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把茶叶放进茶杯里再注入热开水的往事,不自觉面红耳赤。这一家人虽然觉得好笑但仍然一饮而尽。

春天的庭院从一个月前便显得­色­彩缤纷。李花盛开,飘送着淡淡香气。

“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吧。”

凝望李花的静兰听到这句话不禁肩头一颤。视线移向坐在身旁的邵可,不意撞见一张温和的笑脸。

“老爷……”

“自从收留你,与拙荆一同为你命名开始,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看待。为人父母、不应该给予孩子们太大的压力,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

望着笑容可掬的邵可,静兰心中一阵感动。

“我明白你的烦恼,尽管烦恼没关系,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出符合自己期望的最好决定,也因此已故的拙荆才会将秀丽托付给你。”

“……不、夫人是为了我、才许下约定。”

给予他笑容、心、幸福的日子。给予他家人。给予他“静兰”这个名字,甚至是他最冀望的最温暖的家。

“说好了哦……静兰?你一定要保护她。即使我走了,这个约定仍然有效,直到她能够独立自主的那一天为之。明白吗?——那就这么约定了。”

直到最后的最后仍然笑容满面,并以沙哑的声音给予他必须遵守的约定。

否则愚蠢的他老早便已放弃生命,这么做全是为了要将他留在这个人世。

他曾经认为自己的生命毫无价值可言。即使与这家人度过一段漫长的温馨时光,他仍然抱持着这个想法。在她临终之际甚至还挪出时间­操­心他。

为了愚蠢到没有理由便什么事也做不了的自己,于是那位女­性­给予他一个最温柔的束缚。

在这个家、永远一起生活下去——

“不是保护小姐,而是借此保护我自己,我希望——永远留在这个家,希望这段时间永远持续下去。”

然而约定的时间一天天接近,亲手守护的少女已经开始自行踏出步履。

邵可轻泛苦笑。

“不是说过好几遍,你是我们的家人,就算没有约定的束缚,你随时都可以回来这个家。永远都能留在我——还有秀丽的身边。”

“……老爷,我太任­性­、太自私了。”

“嗯,我知道,而且我知道你非常善良。”

自然流露的一番话让静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腔。

“因此,在你苦思之后所寻得的答案绝对不会错,再说一遍,你并非为我们而活,而是为你自己而生存。”

喀的一声,邵可放下茶杯。

“在秀丽确定分发单位之前,还有一段时间,你慢慢思考,我不会逼迫你的,因为你的自尊心很强。”

静兰用力点点头,举止宛若一个年幼的小孩。

过午,秀丽与影月才恍恍惚惚的醒来。

“……我、我睡过头了……爹、静兰、对不起,没办法帮你们做饭……”

“大……大家早安……没想到我会在别人家睡得这么沉。”

“看来你们睡得很饱。”

“小姐、影月小弟,你们肚子饿不饿?先喝杯茶再说吧。”

秀丽瞅着静兰的笑脸,看起来似乎神情愉悦。察觉前阵子静兰的情绪有些低落,但现在又稍微恢复,秀丽心中一颗大石也落了地——这种时候特别觉得爹实在很厉害。

而邵可则是一副临时才想到似的出言表示:

“啊啊对了,告诉你们一件事,其实下午有客人要来。”

“什么?爹你怎么不早说!瞧我完全没有准备,也没有打扫!”

见秀丽惊惶失措的模样,邵可连忙双手举至眼前用力左右摇晃。

“啊——不用在意这么多没关系,真的不要紧。因为对方希望跟我单独谈谈,所以很抱歉,可不可以请你们三人待会儿离开一下?由于对方事务繁忙,在你们出门顺便采买晚膳的食材之际应该就会告辞,所以只需要一些时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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