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钱。”

这时有人叫“小杨”，护士应了一声，走开了。过了片刻，杨护士又过来，压低声音道：“你千万别告诉人家没钱。”

“我真拿不出。”

“那也别说，千万别说。医院卖给私人了，私人老板挺抠的……”

话没说完，杨护士蓦地跑开，六子不知发生什么，想拉她，触到一堵冷冰冰的墙。

“杨小姐，杨小姐。”

近处有人在费力呼吸，一下一下像紧急刹车。六子感觉移动床被人碰撞，迅速滑向一边，他伸手阻挡，胳膊肘被床沿和墙面狠夹了一下。周围­骚­动，嘈杂的脚步声，裹住一片哀嚎，飞速过来，又飞速过去。没来得及反应，动静就消失了。

六子蜷起身子，激烈磕牙，磕得齿根都疼了。他想到乐慧，是不是也瞎了？乐慧是好女孩。然后想到张美凤，现在整个世界都变成张美凤，是他的又不是他的，让他恨，叫他喜欢。

“喂，喂，”有人轻呼，是杨护士，“怎么样？”

“疼。”

“忍忍，带你去治疗了nAd3(”

“太好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你好像有话要讲。”

“没有。”

“你刚才话没说完。”

“什么话？”

六子正想回答，又有护士过来：“快点，别磨蹭。”

“好了，就好了。”

移动床被推动，六子感觉有人拉他，他捏紧那只手，手背又滑又凉，手心有冷汗。到了僻静处，俩护士汀，商量着什么。这时，有皮鞋声经过，另一护士鬼鬼祟祟地叫：“小冯。”小冯“嗯”了一下，是个年轻男子。三人离到更远处，压低了嗓门。

须臾，小冯走近问：“能站吗？”

“不知道。”

“站站看。”

“疼。”

“躺着更疼，站起来就好。”

有手臂Сhā到六子背后，将他托起，六子觉得骨骼都快错位了▲了几分钟，稍稍平定，又有人钻入六子的胳肢窝，再往他腰里一扶，六子被推出移动床。

“别叫，忍着”

六子眼泪鼻涕一起下来：“杨小姐。”

“来了。”杨护士从另一侧搀他。六子抓住她的肩膀拼命掐，掐得杨护士也疼出眼泪。

一男二女拥着六子下楼，从后门出去，转两个弯，那里团接送院外专家的白­色­解放牌面包车，司机在反光镜里摁了摁喇叭。另一护士道：“­干­嘛呀，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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