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神色平和,对白向伟轻轻点了个头。
现在,电视、报纸传媒那么发达,市以下的电视台,没有更多的节目播,抑或是懒,或是拍马屁把人给拍麻木了,逮着个主要领导作报告,一个特写就敢给十分钟,真成了特别的写。一把手又是焦点中的焦点,中心中的中心,不相信老者会不知道。但老者深沉发自自然,显然是看淡了许多事,他敬重地举杯单独和老者碰了一下。
老者道:“成朋友了啊。”
几个字让白向伟大为感动:“成朋友了。”
老者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起身下楼去了。
白向伟望着老者坐过的地方:“刘沉同志,你们是熟人,筷子都没给老先生摆一双。”
刘沉笑着说:“你请客,我抠什么?他这是惯例,可以陪客人三杯酒,但绝对不动筷子。”
白向伟有点自言自语似的:“‘前朝’这个名字也起得很有点意思。”
“怎么,书记大人,是不是觉得他对咱们这些父母官淡了点?”
“不,我怎么都觉得这个人,肯定有过轰轰烈烈的过去。”
刘沉哈哈笑出声来,说:“不愧是班长啊,看人的眼力就是在,他叫乔、东、山。”
白向伟猛然间一愣:“哪个乔东山?”
刘沉伸手把小酒杯收起放到后面柜子上,拿出两个精致厚重的水晶玻璃杯,边朝里面倒酒,边说:“能有哪个乔东山?文革后期的北方省革委会主任。”
白向伟差点没吃惊得站起来,正是这个人,在那个非常时期,把一个将近上亿人的大省几次推向政治的风口浪尖,用现在的话讲,对政治形势和决策者的心思判断把握极准,几项最终引起全国政治地震的大举措,全走在了形势发展的最前面,也因此,把自己大步推向了政治的顶峰。二十多岁的年龄,就成了北方这个人口大省的实际主裁者。他的极富煽动性的讲话,常常让所有听的人都热血沸腾,他敢和所有对立面公开辩论,常常辩得对方有理也哑口无言。为此,在北方人的心里,他一度成了有本事的代名词,拥护他的反对他的在这一点上都伸大拇指。他是文革前最后一届大学毕业生,家庭出身不好,富农。后来,审他的时候,他有一句很著名的话:我当时只有一个选择,要么是当右派,要么是造反。我不想“挨斗”,当然就选择了后者。你们当中大多数人之所以没有走我的路,不是不想,而是缺少我这样的政治判断力。我真正辉煌过,所以,我的人生比你们富有。
白向伟突然失声笑了,说:“是他,像。应该是,怪不得敢自称是‘前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