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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普渡众生(1)

一盏一盏冒着幽幽青光的灯笼有秩序的排列整齐。为了继续往前飘去,灯笼不得不通过那座高台。第一盏飘上高台的灯笼,青光开始延伸,照过的地方出现人影,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提着那盏灯笼站在高台上。

不冷不热、舒服到了极点的温度,轻轻柔柔、飘飘盈盈使不上劲的感受,何弼学觉得自己像是被完全淹没在某种特殊的液体当中,明显察觉到存在在四周的不是空气,需要使出一点力道才能稍微移动身体,但是他的呼吸却又毫无障碍,就好像包围着他的不明物体,非常了解他的生理需求,毫不吝惜的供应着他所需的一切。

脑筋不断转着,何弼学眨了眨不成比例的大眼睛,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薄雾又像是|­乳­白­色­的液体,他首先联想到的就是那些恶心大蜻蜓用来『储存食物』的大茧。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跟大唐公主李珺正好让那些魆包围了,会这样联想,是再自然不过的反应;可是联想归联想,何弼学却不认为自己会这么倒霉,又一次落到那些恶心大蜻蜓的手里。

这密密实实笼罩着他的薄雾,一点也没让他生出任何恐惧感,相反的,还像是抽走了他的不安,心底仅剩一片祥和与平静。

「是的,你现在很安全,那些魆不会伤害你。」

低沉轻柔的嗓音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何弼学眨了眨眼,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确定了这片白雾当中只有自己,那个声音肯定是直接穿透进他的脑子里,不然就是……他幻听了。

「你没疯,是我在和你说话。」

轻柔的笑声再次钻入何弼学脑子里,就瞧见眼前的白雾散开聚起、散开聚起的凝结出一抹纤丽的人影,女媪面带祥和的笑容,宝相庄严、慈悲为怀的回望着何弼学。

「你……是你救了我?断头公主呢?其余人呢?还有,坚哥呢?他还好吗?」在白雾中飘飘荡荡,何弼学首先担忧的就是其它人的安危,连珠炮似的追问,虽然心底相信女媪不会见死不救,但是不问一句他还是觉得很不安。

「他们都很平安。」女媪温柔的微笑,紧闭的薄­唇­虽然没有开阖,但是何弼学却能清楚的听见她的声音,一次两次之后他也不那么大惊小怪了,反正这些『神』会的事情还很多,像武侠小说中描写的传音入密只能算小菜一盘。

仿佛心想事成般,何弼学心里头才浮现出殷坚的身影,他眼前的白雾便自然而然的散开聚起,不一会儿便凝结出那个熟悉的身影。殷坚紧闭双眼飘浮在白雾中,忽远忽近。

「他怎么了?为什么昏迷不醒?」一瞧见殷坚的身影,何弼学本能的就想靠过去;只是他再怎么努力的『游』,还是与殷坚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最后只能焦急的质问女媪。

不只殷坚,何弼学还发现了索亦和元岚丹夏等人,不过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余人都陷入沉睡当中,一种诡异的平静。

原来平静谦和的微笑转变成一抹为难的苦笑,女媪的微小反应突然让何弼学了解到:自己能在白雾中清醒,并不是因为他有多重要,充其量不过就是他对女媪的威胁与敌意最渺小。她需要找人谈谈,而何弼学则是最好且唯一的选择。

「好吧……你想说什么?」一旦想通了,何弼学反而冷静下来。潇洒的耸耸肩,只求女媪别长篇大论;还有就是说完了,赶快将他们放走,他可不希望一直在这团白雾当中载浮载沉——天晓得在这里耽搁一下,阳间又过去多久时间了。

女媪的微笑再度恢复成祥和一片。仅仅跨了一步,她就到了何弼学身旁,模样自在得好像他们并不是处在这团白雾当中,神情轻松得仿佛头顶蓝天、脚踩绿地,几许微风轻抚过她身旁。

盯着女媪,何弼学不得不承认感染力道十分强烈,原本萦绕在他心底的戒备,就在她一举手一投足间烟消云散,心中只留下清明与祥和。

「我希望你们别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去伤害魆。我一直努力着,希望能维持你们之间的和平,请不要打破这份平衡。」轻柔的噪音再度直刺何弼学的脑袋。

女媪提出的要求,何弼学硬是愣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先别提什么和平啦、平衡啦这种奇怪的言论,光是『伤害魆』这几个字就够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伤害那些大蜻蜓?我们哪有本事伤害它们,都是它们在残害我们好吗?况且,我这次来,不过就想跟它们谈判,没想过要伤害它们!我哪有那个本事……」撇撇嘴,何弼学虽然不想承认自己没用,但实际想想,他确实没啥太大作为。

「你没有,但是殷坚有,他们也有!」女媪的手一挥,在他们身前的白雾凝结,就像殷坚的玄光术一样,开始出现许多景象。

何弼学目瞪口呆的看着影像中的殷坚,他差一点就能成功的启动那盏水晶灯似的物体,结果让女媪阻止了;再来,就是索亦他们,同样的也差一点就引爆了埋在小镇底下的黑­色­岩石,结果还是让女媪阻止了。最后何弼学不怎么友善的回瞪着女媪,她偏心的实在太明显了!说到底,她就是要护着那凶残恶心的大蜻蜓。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虽然说众生平等,虽然我自己也打算和平谈判,但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但是……你到底在想些啊?魆那种邪恶残暴的恶心生物值得你一再的偏袒?幽恶峡子民的生存权难道在你眼中这么不值得一提吗?」为人算不上十分正直,甚至还有点小­奸­小恶,但是遇到这类问题,何弼学一向热血得厉害,丝毫不管眼前的女媪是一名可以轻松捏扁他的神祗。

「这一切都是我们造成的,魆不该因为我们的错误而受到惩罚。」细长秀气的双眉微微靠拢,女媪的悲天悯人看在何弼学眼中除了一头雾水还是一头雾水,摆了摆手希望对方能用人话解释一遍。

「最初,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有着七情六欲,也有着一切妄想与邪念。因为这些摆脱不了的恶念,使得我们自相残杀、走向死亡,不只毁了我们自己,更毁了我们原来存在的世界;最后,仅剩的人在不断的提升自己后,意外的参透妙法,能够自由来去各个时间空间,最后来到这个世界……」

听到这里,何弼学理解的点点头。这并不难懂,毕竟他接触过太多非人的生物,狐仙小芸、管彤还有老虎­精­雷蕾,他们强调又强调:只要修行到一定程度就能改变形态。从人变成神、仙,似乎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一开始,我们以为这里是乐土,所以很愉快的继续修行着;可是很快的,我们发现了:如果摆脱不掉恶念,最后还是会走向相同的结果。」

「所以你们就很认真的修行,然后有一天顿悟了。摆脱了恶念,终于达到纯善的境界,这样不是很好吗?」理所当然的反问着,何弼学甚至猜想,女媪口中的地方,应该就是殷司与鬼格格心心念念想去的西方极乐世界。只不过那么美好的地方,一点都不适合那两个邪恶的老鬼,所以说冥冥之中有定数,活该他们两人让殷坚KO了。

「一点都不好!因为他们用错了方法!」一声冷哼,何弼学与女媪同时一惊。前者惊喜的瞧着殷坚朝着他们一步一步走来,后者惊讶殷坚竟能摆脱她的箝制;而那个高瘦英挺的当事人,只是略为挑眉。

他也解释不了为何自己能挣开女媪定住他的法力,不过他向来都是如此,只要牵扯上何弼学,殷坚总是能轻松的爆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力量,屡试不爽。

「殷坚!」何弼学直想扑过去给对方一记恍如隔世般的热吻,只可惜他们现在被包围在白雾里,不论他多努力的划啊划,丝毫没有移动半分。

摆了摆手,比起何弼学,殷坚虽然还算行动自如,但要想蹭到对方身旁搂紧人,实际执行起来还是有难度;更重要的是:现在得先处理他和女媪之间的恩怨。

「你们也是将恶念逼出,然后达到纯善的境界吧?结果没想到这些恶念聚集,一部分留在这里变成了乌里雅河,孕育了这些恶心的大蜻蜓,另一部分则流到阳间,变成了死老鬼殷司,一闹就是数百年数千年?我猜的没错吧?」又是一声冷哼,殷坚只要一想起曾在殷司那里吃了亏,这股怨气全算在女娲、女媪头上,尤其他在这两个女神手里也没占到任何便宜,愈想愈是火大。

「你跟聪明。」不知是为难还是赞许的笑了笑,女媪退了几步,让殷坚与何弼学之间的白雾略淡了些;奇妙的是,当中的阻碍也少了许多。两人终于能靠近,十指紧握。

「为什么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这种事情曾经发生过,对吧?」搔了搔乱发,人生经历太丰富的何弼学,一时半刻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遇过这个状况。

「狐仙小芸啊!当初她将恶念逼出后,不就闹得­鸡­飞狗跳?连她都有这种本事了,更何况是这些神通广大的家伙?」殷坚受不了似的眉角抽动几下。

修行本来是件好事,怎么这些家伙们都惹出这么多麻烦事?那还不如­干­脆别修行算了!最近还要他这种不相­干­的人来收拾烂摊子……他是天师!按表计费的!为什么他总是­干­拯救阳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样不是更简单了?把鬼消灭了不等于把恶念消灭了吗?」横了殷坚一眼,何弼学太了解这个爱计较又贪钱的男人。明明本能的就会跳出来扛起这些责任,但是他总要边做边抱怨……都不晓得哪生出来这么矛盾的个­性­!世人真是完全被他帅气的外表所蒙蔽了,殷坚骨子里就是个浑身铜臭的大叔!

「众生平等。恶念形成了乌里雅河,孕育了魆,那么……魆也有属于它们的生存权利。」女媪温柔的回答。

何弼学听得是一头雾水,而殷坚则是嗤之以鼻。在他眼中看来,女媪她们简直不知所谓到了极点,可以慈悲的容忍着魆的所作所为,却又极端的相藉由毁灭阳间来消除流窜在两个世界当中的恶念……不知她们是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了还是太简单?

「简单来说,你们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嘛!」何弼学心直口快。有一瞬间,女媪的眼神闪过一抹特异的光芒,殷坚连忙拦住在他身前,戒备的瞪着这个其实可以在弹指之间轻松杀死他们两人的女神。

「我们一直在弥补这个错误。」神情又恢复到原来的平静与祥和,女媪轻轻柔柔的诉说着。

不知不觉间,殷坚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警戒­性­又被她击垮,面对这些神祗,最恐怖的不是她的力量,而是你根本生不出反抗她的思想。

「弥补?」不同于殷坚,何弼学对女媪本来就没有什么敌意,所以依旧很平静的继续讨论着。

「在阳间的界之镜已经全毁,大概只剩留给女娲传递消息用的梳妆镜了。如果不是意外,凭你们的修为,应该到不了这里才对。」

「那女娲为何要清醒,甚至灭世?这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她应当一直沉睡的,除非恶念布满天地之间,才会将她唤醒……」

俊眉忍不住靠拢,对于这类问题,殷坚的领悟力自然高过何弼学。女娲与女媪的身份就像两个世界的警戒装置,一旦越过界线,就会触发、唤醒她们执行任务。

不可否认,经过了数百年数千年,阳间只有愈来愈糜烂;再加上殷司那个混蛋胡搞瞎搞,终于弄醒了女娲,于是她认真的执行任务,彻底『清洗』阳间一遍……至于女媪,应当也有她自己的任务,多半也是平衡这个世界的善与恶,说不定还多加一条:教化那些魆,引导它们向善什么之类的?

「你负责毁掉这个世界的界之镜?就如同女娲毁掉阳间的界之镜?」试探­性­的询问,殷坚想证实自己的推论。

女媪很赞赏的点点头。以殷坚的领悟力,他只要稍加认真一些,应当很快就能修成正果;可是女媪也看得了出来,在他身上的牵绊太多,也许要很久很久以后,这个人才会真正沉淀下来,开始思考这一类的问题。

「那你也太不济了吧?」又一次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何弼学并没有恶意的高挂起笑脸。

他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的觉得:相较于女娲在阳间的高效率,女媪毁灭界之镜的速度实在慢的惊人。

「笨蛋!两边的时间不同,不能这样比较!」敲了何弼学一记,殷坚仍然不忘将人扯到身后。天知道这个家伙再口不择言几次,眼前那个看似很慈悲很祥和的女神是不是会突然暴走。

「是的,我负责毁灭这里的界之镜,避免阳间的恶念继续往这里流。只要恶念不再扩散,幽恶峡与魆的实力便不会扩大,我才有机会将他们都引导上正途。」平静的回答着,女媪身上绽放出一圈一圈的霞光。

只不过她美好的想法对殷坚和何弼学两人而言,太过不切实际。眼看魆就快将幽恶峡的子民、甚至是莫林高原的人吃光了,哪还有心思去『教化』它们?不过,如果换作永生不死、时间漫长得几乎静止的女媪而言,她确实可以怀抱这种理想。

「我不懂了!为什么你们所谓的『弥补』,是牺牲阳间的人,牺牲这里的人?」正义感的毛病发作,何弼学推开殷坚,毫不客气的质问着女媪,后者的眼神中再度闪过一抹特异的光芒。

「阿学!」

「我没有说错!不要帮她!因为魆是来自于她们的恶念,所以就另眼相待?这本来就不公平!她们到了极乐世界享福,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凭什么要阳间人的买单?有恶念又如何?我们本来就不够修为啊!如果不给我们时间,我们怎么可能达到像你们一样的境界?」

「你这个白痴……我是在帮她吗?站到后面去!」

殷坚凶恶的瞪了何弼学一眼,后者扁扁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踱回殷坚身后。他当然知道殷坚是在保护他,只不过这些话不吐不快,就算会被天打雷劈他也一样要说。

「所以,女娲没有制造任何天灾。停了一会儿,女媪才不急不徐的回答。」

她的话很清楚:女娲在阳间的一切做为,只能算是『推』了一把;如果凡人愿意自救的话,一样是有救的;只可惜,阳间一直在自我毁灭。

「如果让我们回去呢?如果我们能为阳间尽点力?就算失败了,至少还能跟着亲朋好友一起迎接末日的到来。」看了何弼学一眼,殷坚用着几乎可能算低声下气的语调请求着。若不是为了尽快将何弼学安全的送回阳间,要这个眼高于顶的男人做出这种让步,绝对是天方夜谭。

站在他身旁的何弼学,先是很震惊的瞪着这名高瘦男子,随后很感激的握了握两人始终紧握的手。真的,就算现在死得连渣都不剩,何弼学都觉得此生无憾了。

看着两人,女媪微微垂下眼,白­色­的浓雾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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